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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 列传·第四十一章 东晋初年孙惠 熊远 王鉴 陈頵 高崧五位臣子的生平事迹 原文及白话文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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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 列传·第四十一章 东晋初年孙惠 熊远 王鉴 陈頵 高崧五位臣子的生平事迹 原文及白话文翻译

孙惠,字德施,吴国富阳人,吴豫章太守贲曾孙也。父祖并仕吴。惠口讷,好学有才识,州辟不就,寓居萧沛之间。永宁初,赴齐王冏义,讨赵王伦,以功封晋兴县侯,辟大司马户曹掾,转东曹属。冏骄矜僭侈,天下失望。惠献言于冏,讽以五难、四不可,劝令归籓,辞甚切至。冏不纳。惠惧罪,辞疾去。顷之,冏果败。成都王颖荐惠为大将军参军、领奋威将军、白沙督。是时,颖将征长沙王乂,以陆机为前锋都督。惠与机同乡里,忧其致祸,劝机让都督于王粹。及机兄弟被戮,惠甚伤恨之。时惠又擅杀颖牙门将梁俊,惧罪,因改姓名以遁。

后东海王越举兵下邳,惠乃诡称南岳逸士秦秘之,以书干越曰:

天祸晋国,遘兹厄运。历观危亡,其萌有渐,枝叶先零,根株乃毙。伏惟明公资睿哲之才,应神武之略,承衰乱之余,当倾险之运,侧身昏谗之俗,局蹐凶谄之间。执夷正立,则取疾奸佞;抱忠怀直,则见害贼臣。餔糟非圣性所堪,苟免非英雄之节,是以感激于世,发愤忘身。抗辞金门,则謇谔之言显;扶翼皇家,则匡主之功著。事虽未集,大命有在。夫以汉祖之贤,犹有彭城之耻;魏武之能,亦有濮阳之失。孟明三退,终于致果;勾践丧众,期于擒吴。今明公名著天下,声振九域,公族归美,万国宗贤。加以四王齐圣,仁明笃友,急难之感,同奖王室,股肱爪牙,足相维持。皇穹无亲,惟德是辅,恶盈福谦,鬼神所赞。以明公达存亡之符,察成败之变,审所履之运,思天人之功,武视东夏之籓,龙跃海嵎之野。西谘河间,南结征镇,东命劲吴锐卒之富,北有幽并率义之旅,宣喻青徐,启示群王,旁收雄俊,广延秀杰,纠合携贰,明其赏信。仰惟天子蒙尘鄴宫,外矫诏命,擅诛无辜,豺狼篡噬,其事无远。夫心火倾移,丧乱可必,太白横流,兵家攸杖,岁镇所去,天厌其德。玄象著明,谪谴彰见。违天不祥,奉时必克。明公思安危人神之应,虑祸败前后之征,弘劳谦日昃之德,躬吐握求贤之义,倾府竭库以振贫乏,将有济世之才,渭滨之士,含奇谟于硃脣,握神策于玉掌,逍遥川岳之上,以俟真人之求。目想不世之佐,耳听非常之辅,举而任之,则元勋建矣。

秘之不天,值此衰运,窃慕墨翟、申包之诚,跋涉荆棘,重茧而至,栉风沐雨,来承祸难。思以管穴毗佐大猷,道险时吝,未敢自显。伏在川泥,系情宸极,谨先白笺,以启天虑。若犹沈吟际会,徘徊二端,徼幸在险,请从恕宥之例。

明公今旋轸臣子之邦,宛转名义之国,指麾则五岳可倾,呼噏则江湖可竭。况履顺讨逆,执正伐邪,是乌获摧冰,贲育拉朽,猛兽吞狐,泰山压卵,因风燎原,未足方也。今时至运集,天与神助,复不能鹊起于庆命之会,拔剑于时哉之机,恐流滥之祸不在一人。自先帝公王,海内名士,近者死亡,皆如虫兽,尸元曳于粪坏,形骸捐于沟涧,非其口无忠贞之辞,心无义正之节,皆希目下之小生而惑终焉之大死。凡人知友,犹有刎颈之报,朝廷之内,而无死命之臣。非独秘之所耻,惜乎晋世之无人久矣。今天下喁喁,四海注目。社稷危而复安,宗庙替而复绍,惟明公兄弟能弘济皇猷。国之存亡,在斯举矣。

秘之以下才之姿,而值危乱之运,竭其狗马之节,加之忠贞之心,左属平乱之鞬,右握灭逆之矢,控马鹄立,计日俟命。时难获而易失,机速变而成祸,介如石焉,实无终日,自求多福,惟君裁之!

越省书,榜道以求之,惠乃出见。越即以为记室参军,专职文疏,豫参谋议。除散骑郎、太子中庶子,复请补司空从事中郎。越诛周穆等,夜召参军王廙造表,廙战惧,坏数纸不成。时惠不在,越叹曰:“孙中郎在,表久就矣。”越迁太傅,以惠为军谘祭酒,数谘访得失。每造书檄,越或驿马催之,应命立成,皆有文采。除秘书监,不拜。转彭城内史、广陵相,迁广武将军、安丰内史。以迎大驾之功,封临湘县公。

元帝遣甘卓讨周馥于寿阳,惠乃率众应卓,馥败走。庐江何锐为安丰太守,惠权留郡境。锐以他事收惠下人推之,惠既非南朝所授,常虑谗间,因此大惧,遂攻杀锐,奔入蛮中。寻病卒,时年四十七。丧还乡里,朝廷明其本心,追加吊赙。

熊远,字孝文,豫章南昌人也。祖翘,尝为石崇苍头,而性廉直,有士风。黄门郎潘岳见而称异,劝崇免之,乃还乡里。远有志尚,县召为功曹,不起,强与衣帻,扶之使谒。十余日荐于郡,由是辟为文学掾。远曰:“辞大不辞小也。”固请留县。太守察远孝廉。属太守讨氐羌,远遂不行,送至陇右而还。后太守会稽夏静辟为功曹。及静去职,远送至会稽以归。州辟主簿、别驾,举秀才,除监军华轶司马、领武昌太守、宁远护军。

元帝作相,引为主簿。时传北陵被发,帝将举哀,远上疏曰:“园陵既不亲行,承传言之者未可为定。且园陵非一,而直言侵犯,远近吊问,答之宜当有主。谓应更遣使摄河南尹案行,得审问,然后可发哀。即宜命将至洛,修复园陵,讨除逆类。昔宋杀无畏,庄王奋袂而起,衣冠相追于道,军成宋城之下。况此酷辱之大耻,臣子奔驰之日!夫修园陵,至孝也;讨逆叛,至顺也;救社稷,至义也;恤遗黎,至仁也。若修此四道,则天下响应,无思不服矣。昔项羽杀义帝以为罪,汉祖哭之以为义,刘项存亡,在此一举。群贼豺狼,弱于往日;恶逆之甚,重于丘山。大晋受命,未改于上;兆庶讴吟,思德于下。今顺天下之心,命貔貅之士,鸣檄前驱,大军后至,威风赫然,声振朔野,则上副西土义士之情,下允海内延颈之望矣。”属有杜弢之难,不能从。

时江东草创,农桑弛废,远建议曰:“立春之日,天子祈谷于上帝,乃择元辰,载耒耜,帅三公、九卿、诸侯、大夫,躬耕帝藉,以劝农功。《诗》云:‘弗躬弗亲,庶人不信。’自丧乱以来,农桑不修,游食者多,皆由去本逐末故也。”时议美之。

建兴初,正旦将作乐,远谏曰;“谨案《尚书》,尧崩,四海遏密八音。《礼》云,凶年,天子撤乐减膳。孝怀皇帝梓宫未反,豺狼当途,人神同忿。公明德茂亲,社稷是赖。今杜弢蚁聚湘川,比岁征行,百姓疲弊,故使义众奉迎未举。履端元日,正始之初,贡士鳞萃,南北云集,有识之士于是观礼。公与国同体,忧容未歇。昔齐桓贯泽之会,有忧中国之心,不召而至者数国。及葵丘自矜,叛者九国。人心所归,惟道与义。将绍皇纲于既往,恢霸业于来今,表道德之轨,阐忠孝之仪,明仁义之统,弘礼乐之本,使四方之士退怀嘉则。今荣耳目之观,崇戏弄之好,惧违《云》、《韶》、《雅》、《颂》之美,非纳轨物,有尘大教。谓宜设馔以赐群下而已。”元帝纳之。

转丞相参军。是时琅邪国侍郎王鉴劝帝亲征杜弢,远又上疏曰:“皇纲失统,中夏多故,圣主肇祚,远奉西都。梓宫外次,未反园陵,逆寇游魂,国贼未夷。明公忧劳,乃心王室,伏读圣教,人怀慷慨。杜弢小竖,寇抄湘川,比年征讨,经载不夷。昔高宗伐鬼方,三年乃克,用兵之难,非独在今。伏以古今之霸王遭时艰难,亦有亲征以隆大勋,亦有遣将以平小寇。今公亲征,文武将吏、度支筹量、舟舆器械所出若足用者,然后可征。愚谓宜如前遣五千人,径与水军进征,既可得速,必不后时。昔齐用穰苴,燕晋退军;秦用王翦,克平南荆。必使督护得才,即贼不足虑也。”会弢已平,转从事中郎,累迁太子中庶子、尚书左丞、散骑常侍。帝每叹其忠公,谓曰:“卿在朝正色,不茹柔吐刚,忠亮至到,可为王臣也。吾所欣赖,卿其勉之!”

及中兴建,帝欲赐诸吏投刺劝进者加位一等,百姓投刺者赐司徒吏,凡二十余万。远以为“秦汉因赦赐爵,非长制也。今案投刺者不独近者情重,远者情轻,可依汉法例,赐天下爵,于恩为普,无偏颇之失。可以息检核之烦,塞巧伪之端。”帝不从。

转御史中丞。时尚书刁协用事,众皆惮之。尚书郎卢綝将入直,遇协于大司马门外。协醉,使綝避之,綝不回。协令威仪牵捽綝堕马,至协车前而后释。远奏免协官。

时冬雷电,且大雨,帝下书责躬引过,远复上疏曰:

被庚午诏书,以雷电震,暴雨非时,深自克责。虽禹汤罪己,未足以喻。臣暗于天道,窃以人事论之。陛下节俭敦朴,恺悌流惠,而王化未兴者,皆群公卿士不能夙夜在公,以益大化,素餐负乘,秕秽明时之责也。

今逆贼猾夏,暴虐滋甚,二帝幽殡,梓宫未反,四海延颈,莫不东望。而未能遣军北讨,仇贼未报,此一失也。昔齐侯既败,七年不饮酒食肉,况此耻尤大。臣子之责,宜在枕戈为王前驱。若此志未果者,当上下克俭,恤人养士,撤乐减膳,惟修戎事。陛下忧劳于上,而群官未同戚容于下,每有会同,务在调戏酒食而已,此二失也。选官用人,不料实德,惟在白望,不求才干,乡举道废,请托交行。有德而无力者退,修望而有助者进;称职以违俗见讥,虚资以从容见贵。是故公正道亏,私途日开,强弱相陵,冤枉不理。今当官者以理事为俗吏,奉法为苛刻,尽礼为谄谀,从容为高妙,放荡为达士,骄蹇为简雅,此三失也。

世所谓三失者,公法加其身;私议贬其非;转见排退,陆沈泥滓。时所谓三善者,王法所不加;清论美其贤;渐相登进,仕不辍官,攀龙附凤,翱翔云霄。遂使世人削方为圆,挠直为曲,岂待顾道德之清涂,践仁义之区域乎!是以万机未整,风俗伪薄,皆此之由。不明其黜陟,以审能否,此则俗未可得而变也。

今朝廷群司以从顺为善,相违见贬,不复论才之曲直,言之得失也。时有言者,或不见用,是以朝少辩争之臣,士有禄仕之志焉。郭翼上书,武帝擢为屯留令,又置谏官,所以容受直言,诱进将来,故人得自尽,言无隐讳。任官然后爵之,位定然后禄之。敷奏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舜犹历试诸难,而今先禄不试,甚违古义,乱之所由也。求才急于疏贱,用刑先于亲贵,然后令行禁止,野无遗滞。尧取舜于仄陋,舜拔贤于岩穴,姬公不曲绳于天伦,叔向不亏法于孔怀。今朝廷法吏多出于寒贱,是以章书日奏而不足以惩物,官人选才而不足以济事。宜招贤良于屠钓,聘耿介于丘园。若此道不改,虽并官省职,无救弊乱也。能哲而惠,何忧乎欢兜,何迁乎有苗,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此官得其人之益也。

累迁侍中,出补会稽内史。时王敦作逆,沈充举兵应之,加远将军,距而不受,不输军资于充,保境安众为务。敦至石头,讽朝廷征远,乃拜太常卿,加散骑常侍。敦深惮其正而有谋,引为长史。数月病卒。

远弟缙,名亚于远,为王敦主簿,终于鄱阳太守。缙子鸣鹄,位至武昌太守。

王鉴,字茂高,堂邑人也。父濬,御史中丞。鉴少以文笔著称,初为元帝琅邪国侍郎。时杜弢作逆,江湘流弊,王敦不能制,朝廷深以为忧。鉴上疏劝帝征之,曰:

天祸晋室,四海颠覆,丧乱之极,开辟未有。明公遭历运之厄,当阳九之会,圣躬负伊周之重,朝廷延匡合之望。方将振长辔而御八荒,扫河汉而清天途。所藉之资,江南之地,盖九州之隅角,垂尽之余人耳。而百越鸱视于五岭,蛮蜀狼顾于湘汉,江州萧条,白骨涂地,豫章一郡,十残其八。继以荒年,公私虚匮,仓库无旬月之储,三军有绝乏之色。赋敛搜夺,周而复始,卒散人流,相望于道。残弱之源日深,全胜之势未举。鉴惧云旗反旆,元戎凯入,未在旦夕也。昔齐旅未期而申侯惧其老,况暴甲三年,介胄生虮虱,而可不深虑者哉!江扬本六郡之地,一州封域耳。若兵不时戢,人不堪命,三江受敌,彭蠡振摇,是贼逾我垣墙之内,窥我室家之好。黩武之众易动,惊弓之鸟难安,鉴之所甚惧也。去年已来,累丧偏将,军师屡失,送死之寇,兵厌奔命,贼量我力矣。虽继遣偏裨,惧未足成功也。愚谓尊驾宜亲幸江州,然后方召之臣,其力可得而宣;熊罴之士,其锐可得而奋。进左军于武昌,为陶侃之重;建名将于安成,连甘卓之垒。南望交广,西抚蛮夷。要害之地,勒劲卒以保之;深沟坚壁,按精甲而守之。六军既赡,战士思奋,尔乃乘隙骋奇,扰其窟穴,显示大信,开以生途,杜弢之颈固已锁于麾下矣。

议者将以大举役重,人不可扰。鉴谓暂扰以制敌,愈于放敌而常扰也。夫四体者,人之所甚爱,苟宜伐病,则削肌刮骨矣。然守不可虚,鉴谓王导可委以萧何之任。或以小贼方毙,不足动千乘之重。鉴见王弥之初,亦小寇也,官军不重其威,狡逆得肆其变,卒令温怀不守,三河倾覆,致有今日之弊,此已然之明验也。蔓草犹不可长,况狼兕之寇乎!当五霸之世,将非不良,士非不勇,征伐之役,君必亲之,故齐桓免胄于邵陵,晋文擐甲于城濮。昔汉高、光武二帝,征无远近,敌无大小,必手振金鼓,身当矢石,栉风沐雨,壶浆不赡,驰骛四方,匪遑宁处,然后皇基克构,元勋以融。今大弊之极,剧于曩代,崇替之命,系我而已。欲使銮旂无野次之役,圣躬远风尘之劳,而大功坐就,鉴未见其易也。魏武既定中国,亲征柳城,扬旍卢龙之岭,顿辔重塞之表,非有当时烽燧之虞,盖一日纵敌,终己之患,虽戎略蒙险,不以为劳,况急于此者乎!刘玄德躬登汉山,而夏侯之锋摧;吴伪祖亲氵斥长江,而关羽之首悬;袁绍犹豫后机,挫衄三分之势;刘表卧守其众,卒亡全楚之地。历观古今拨乱之主,虽圣贤,未有高拱闲居不劳而济者也。前鉴不远,可谓蓍龟。

议者或以当今暑夏,非出军之时。鉴谓今宜严戒,须秋而动。高风启途,龙舟电举,曾不十日,可到豫章。豫章去贼尚有千里之限,但临之以威灵,则百胜之理济矣。既扫清湘野,涤荡楚郢,然后班爵序功,酬将士之劳;卷甲韬旗,广农桑之务,播恺悌之惠,除烦苛之赋。比及数年,国富兵强,龙骧虎步,以威天下,何思而不服,何往而不济,桓文之功不难懋也。今惜一举之劳,而缓垂死之寇,诚国家之大耻,臣子之深忧也。

鉴以凡琐,谬蒙奖育,思竭遇忠以补万一。刍荛之言,圣王不弃,戍卒之谋,先后采之。乞留神鉴,思其所陈。

疏奏,帝深纳之,即命中外戒严,将自征弢。会弢已平,故止。

中兴建,拜驸马都尉、奉朝请,出补永兴令。大将军王敦请为记室参军,未就而卒,时年四十一。文集传于世。

鉴弟涛及弟子ρ,并有才笔。涛字茂略,历著作郎、无锡令。ρ字庭坚,亦为著作。并早卒。

陈頵,字延思,陈国苦人也。少好学,有文义。父立宅起门,頵曰:“当使容马车。”笑而从之。仕为郡督邮,检获隐匿者三千人,为一州尤最。太守刘享拔为主簿,州辟部从事,乘马车还家,宗党荣之。

劾案沛王韬狱,未竟,会解结代杨准为刺史,韬因河间王颙属结。结至大会,问主簿史凤曰:“沛王贵籓,州据何法而擅拘邪?”时頵在坐,对曰:“甲午诏书,刺史衔命,国之外台,其非所部而在境者,刺史并纠。事征文墨,前后列上,七被诏书。如州所劾,无有违谬。”结曰:“众人之言不可妄听,宜依法穷竟。”又问僚佐曰:“河北白壤膏粱,何故少人士,每以三品为中正?”答曰:“《诗》称‘维岳降神,生甫及申’。夫英伟大贤多出于山泽,河北土平气均,蓬蒿裁高三尺,不足成林故也。”结曰:“张彦真以为汝颍巧辩,恐不及青徐儒雅也。”頵曰:“彦真与元礼不协,故设过言。老子、庄周生陈梁,伏羲、傅说、师旷、大项出阳夏,汉魏二祖起于沛谯,准之众州,莫之与比。”结甚异之,曰:“豫州人士常半天下,此言非虚。”会结迁尚书,结恨不得尽其才用。

元康中,举孝廉,而州将留之。頵荐同县焦保曰:“保出自寒素,禀质清冲,若得参嘉命,必能光赞大猷,允清朝望,使黄宪之徒不乏于豫土,令頵庶免臧文之责。”州乃辟保。

齐王冏起义,州遣頵将兵赴之,拜驸马都尉。遭贼避难于江西。历阳内史硃彦引为参军。镇东从事中郎袁琇荐頵于元帝,迁镇东行参军事,典法兵二曹。頵与王导书曰:“中华所以倾弊,四海所以土崩者,正以取才失所,先白望而后实事,浮竞驱驰,互相贡荐,言重者先显,言轻者后叙,遂相波扇,乃至陵迟。加有庄老之俗倾惑朝廷,养望者为弘雅,政事者为俗人,王职不恤,法物坠丧。夫欲制远,先由近始。故出其言善,千里应之。今宜改张,明赏信罚,拔卓茂于密县,显硃邑于桐乡,然后大业可举,中兴可冀耳。”

建兴初制,版补录事参军。参佐掾属多设解故以避事任。頵议:“诸僚属乘昔西台养望余弊,小心恭肃,更以为俗,偃蹇倨慢,以为优雅。至今朝士纵诞,临事游行,渐弊不革,以至倾国。故百寻之屋突直而燎焚,千里之堤蚁垤而穿败,古人防小以全大,慎微以杜萌。自今临使称疾,须催乃行者,皆免官。”

初,赵王伦篡位,三王起义,制《己亥格》,其后论功虽小,亦皆依用。頵意谓不宜以为常式,驳之曰:“圣王悬爵赏功,制罚纠违,斯道苟明,人赴水火。且名器之实,不可妄假,非才谓之致寇,宠厚戒在斯亡。昔孙秀口唱篡逆,手弄天机,惠皇失御,九服无戴。三王建议,席卷四海,合起义之众,结天下之心,故设《己亥义格》以权济难。此自一切之法,非常伦之格也。其起义以来,依格杂猥,遭人为侯,或加兵伍,或出皁仆,金紫佩士卒之身,符策委庸隶之门,使天官降辱,王爵黩贱,非所以正皇纲重名器之谓也。请自今以后宜停之。”頵以孤寒,数有奏议,朝士多恶之,出除谯郡太守。

大兴初,以疾征。久之,白衣兼尚书,因陈时务,以为“昔江外初平,中州荒乱,故贡举不试。宜渐循旧,搜扬隐逸,试以经策。又马隆、孟观虽出贫贱,勋济甚大,以所不习,而统戎事,鲜能以济。宜开举武略任将率者,言问核试,尽其所能,然后随才授任。举十得一,犹胜不举,况或十得二三。日磾降虏,七世内侍;由余戎狄,入为秦相。岂藉华宗之族,见齿于奔竞之流乎!宜引幽滞之隽,抑华校实,则天清地平,人神感应。”

后拜天门太守,殊俗安之。选腹心之吏为荆州参军,若有调发,动静驰白,故恆得宿办。陶侃征还,頵先至巴陵上礼。侃以为能,表为梁州刺史。绥怀荒弊,甚有威惠。梁州大姓互相嫉妒,说頵年老耳聋,侃召頵还,以西阳太守蒋巽代之。年六十九卒。

高崧,字茂琰,广陵人也。父悝,少孤,事母以孝闻。年十三,值岁饥,悝菜蔬不餍,每致甘肥于母。抚幼弟以友爱称。寓居江州,刺史华轶辟为西曹书佐。及轶败,悝藏匿轶子经年,会赦乃出。元帝嘉而宥之,以为参军,遂历显位,至丹阳尹、光禄大夫,封建昌伯。

崧少好学,善史书。总角时,司空何充称其明惠。充为扬州,引崧为主簿,益相钦重。转骠骑主簿,举州秀才,除太学博士,父艰去职。初,悝以纳妾致讼被黜,及终,崧乃自系廷尉讼冤,遂停丧五年不葬,表疏数十上。帝哀之,乃下诏曰:“悝备位大臣,违宪被黜,事已久判。其子崧求直无已。今特听传侯爵。”由是见称。拜中书郎、黄门侍郎。

简文帝辅政,引为抚军司马。时桓温擅威,率众北伐,军次武昌,简文患之。崧曰:“宜致书喻以祸福,自当反旆。如其不尔,便六军整驾,逆顺于兹判矣。若有异计,请先衅鼓。”便于坐为简文书草曰:“寇难宜平,时会宜接,此实为国远图,经略大算。能弘斯会,非足下而谁!但以此兴师动众,要当以资实为本。运转之艰,古人之所难,不可易之于始而不熟虑,须所以深用惟疑,在乎此耳。然异常之举,众之所骇,游声噂沓,想足下亦少闻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或能望风振扰,一时崩散。如其不然者,则望实并丧,社稷之事去矣。皆由吾暗弱,德信不著,不能镇静群庶,保固维城,所以内愧于心,外惭良友。吾与足下虽职有内外,安社稷,保家国,其致一也。天下安危,系之明德。先存宁国,而后图其外,使王基克隆,大义弘著,所望于足下。区区诚怀,岂可复顾嫌而不尽哉!”温得书,还镇。

崧累迁侍中。是时谢万为豫州都督,疲于亲宾相送,方卧在室。崧径造之,谓曰:“卿令疆理西籓,何以为政?”万粗陈其意。崧便为叙刑政之要数百言。万遂起坐,呼崧小字曰:“阿酃!故有才具邪!”哀帝雅好服食,崧谏以为“非万乘所宜。陛下此事,实日月之一食也”。后以公事免,卒于家。子耆,官至散骑常侍。

史臣曰:昔张良拙说项氏,巧谋于沛公;孙惠沮计齐王,耀奇于东海,终而誓甘之旅炎运载昌,称狩之师金行不竞。岂遭时之会斯蹇,将谋国之道未通?迷于委质之贞,暗于所修之虑,本既颠矣,何以能终!熊远、王鉴有毗济之道,比之大厦,其榱桷之佐乎!崧之诋温,頵之距结,挫其劳役之策,申其汝颍之论,采郭嘉之风旨,挹硃育之余波,故桓温辍许攸之谋,解结钦王朗之迹。缉之时典,用此道欤!

赞曰:临湘游艺,才识英发。诡名违颖,陈书干越。孝文忠謇,嘉言斯践。茂高器鉴,雕章尤善。侯爵崧传,高门頵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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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列传第四十一章》主要内容概括

本章主要记载了东晋初年孙惠、熊远、王鉴、陈頵、高崧五位臣子的生平事迹、政治作为及历史影响,核心围绕他们在东晋政权建立与巩固过程中的谏言、政务、军事参与展开,展现了乱世中士人对社稷的辅佐作用。

一、孙惠:才识突出、善谋善文的乱世辅臣
出身与早年经历
孙惠是吴国富阳人,豫章太守孙贲曾孙,父祖均仕吴。他虽口讷但好学有才识,州府征召不就,后寓居萧沛。永宁初年,参与讨伐赵王伦,因功封晋兴县侯,任大司马户曹掾,后转东曹属。
关键谏言与避祸
齐王司马冏骄矜僭侈,孙惠以 “五难、四不可” 讽劝其归藩,未被采纳,恐获罪辞官,后司马冏果然败亡。成都王司马颖荐其为参军,因忧陆机致祸劝其让都督之位,陆机兄弟被杀后,孙惠又因擅杀颖部将,改名遁逃。
依附东海王越与仕途高峰
东海王司马越举兵时,孙惠化名 “南岳逸士秦秘之” 上书献策,分析局势劝越讨逆,被越赏识,任记室参军,专职文疏,所写书檄应命立成、颇有文采。后因迎晋怀帝之功封临湘县公,历任彭城内史、广陵相等职。
结局
元帝时,孙惠因庐江太守何锐构陷,攻杀何锐后奔入蛮中,不久病逝,年四十七,朝廷明其本心,追加吊赙。

二、熊远:刚直忠謇、多提良策的骨鲠之臣
出身与品性
熊远是豫章南昌人,祖父熊翘曾为石崇苍头,性廉直有士风。熊远有志尚,多次拒绝征召,后应辟为官,以刚直著称。
对元帝的重要谏言
传北陵被发时,劝元帝先遣使核实园陵情况,再举哀并派兵修复、讨逆,强调 “修园陵、讨逆叛、救社稷、恤遗黎” 为四要;
江东草创时,建议恢复天子亲耕帝藉之礼,劝农桑以纠 “去本逐末” 之弊;
正旦将作乐时,谏阻以 “孝怀皇帝梓宫未反、百姓疲弊”,主张撤乐减膳;
冬雷电大雨时,上疏指出朝廷 “三失”:未北讨仇贼、群官无戚容、选官不重实德,建议招贤良、明黜陟。
政务与军事作为
任御史中丞时,弹劾尚书刁协醉酒辱官,奏请免其官;王敦作乱时,拒受敦所加将军之职,不输军资,以保境安众为务,后被敦征为太常卿,深为敦忌惮,任长史数月后病卒。其弟熊缙亦有名,官至鄱阳太守。

三、王鉴:文笔出众、力主亲征的忧国之士
出身与才名
王鉴是堂邑人,父王濬为御史中丞,他少以文笔著称,初任元帝琅邪国侍郎。
核心建言:劝元帝亲征杜弢
杜弢作乱、江湘残破时,王鉴上疏力劝元帝亲征,分析局势:指出江南地狭、公私虚匮,贼寇已轻视官军,若不亲征恐 “三江受敌”;反驳 “大举役重”“暑夏非出师时” 等议,以齐桓、晋文、汉高亲征为例,强调 “一日纵敌,终己之患”,建议亲赴江州,统筹诸将、稳固要害,元帝深纳其言,后因杜弢已平而止。
结局与家族
东晋中兴后,任驸马都尉、永兴令,大将军王敦请为记室参军,未就任而卒,年四十一,文集传世。弟王涛、弟子王 ρ 均有才笔,早卒。

四、陈頵:务实敢言、绥抚荒弊的地方能臣
出身与早年作为
陈頵是陈国苦人,少好学有文义,任郡督邮时查出隐匿者三千人,为一州之最。劾沛王韬狱时,面对刺史解结的质疑,引诏书据理力争,显其刚正。
对选官与制度的谏正
向元帝上书,指出西晋倾弊源于 “取才失所、先白望后实事”,建议 “明赏信罚”,拔擢实干者;
反对参佐掾属 “设解故避事”,主张对 “临使称疾、须催乃行” 者免官;
驳《己亥格》滥用:认为其是讨逆权宜之法,不可作为常式,反对 “遭人为侯、金紫佩士卒” 的名器泛滥。
地方治理功绩
任天门太守时,安辑殊俗;任梁州刺史时,绥怀荒弊、有威惠,因梁州大姓谗言被陶侃召回,年六十九卒。

五、高崧:明惠有才、智劝桓温的近臣
出身与孝行
高崧是广陵人,父高悝以孝友闻名,曾藏匿华轶之子避祸。高崧少好学善史书,总角时被司空何充赏识,父死后因父曾被黜,自系廷尉讼冤,停丧五年不葬,获帝下诏恢复其父侯爵,为时人所称。
关键贡献:智劝桓温
简文帝辅政时,桓温擅威北伐,军次武昌,简文帝忧惧。高崧建议致书喻温祸福,并代简文帝草拟书信,以 “兴师动众需资实、异常之举骇众” 劝温,温得书后回镇,缓解了局势。
其他作为与结局
谏哀帝 “服食非万乘所宜”,官至侍中,后因公事免官,卒于家,子高耆官至散骑常侍。

史臣与赞语总评
史臣认为,孙惠、熊远、王鉴等人有 “毗济之道”,如大厦的 “榱桷之佐”;高崧诋桓温、陈頵拒解结,均能挫权臣之策、申正论,符合治国之道。赞语则概括五人特质:孙惠才识英发,熊远忠謇践言,高崧器鉴善文,陈頵家门显达,均为东晋初年的重要辅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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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惠传 现代文翻译

孙惠,字德施,是吴国富阳人,曾任吴国豫章太守孙贲的曾孙。他的父亲、祖父都在吴国为官。孙惠说话迟钝,但喜好学习,有才智见识,州府征召他任职,他没有接受,寓居在萧县、沛县一带。

永宁初年(301 年),孙惠响应齐王司马冏的义举,参与讨伐赵王司马伦,凭借功劳被封为晋兴县侯,又被征召为大司马户曹掾,后调任东曹属。司马冏骄傲自大、逾越礼制、生活奢侈,天下人对他大失所望。孙惠向司马冏进言,用 “五项难题、四点不可行” 委婉劝诫他,建议他返回封国,言辞十分恳切。司马冏没有采纳。孙惠担心惹祸上身,便以生病为由辞官离开。不久后,司马冏果然兵败被杀。


成都王司马颖举荐孙惠担任大将军参军,兼任奋威将军、白沙督。当时,司马颖准备征讨长沙王司马乂,任命陆机为前锋都督。孙惠与陆机是同乡,担心陆机会招致灾祸,劝陆机把都督职位让给王粹。等到陆机兄弟被诛杀,孙惠深感悲痛惋惜。当时孙惠又擅自杀死了司马颖的牙门将梁俊,害怕被治罪,于是改名换姓逃走了。


后来东海王司马越在下邳起兵,孙惠便谎称自己是 “南岳逸士秦秘之”,写信向司马越谋求任用,信中说:
上天降祸给晋朝,让国家遭遇这样的厄运。纵观历代王朝的危亡,危机的萌芽都是逐渐显现的,就像树枝树叶先枯萎,树根才会坏死。我私下认为明公(指司马越)拥有聪慧卓越的才能,具备神武过人的谋略,在国家衰败混乱之际,身处危险动荡的时势,在昏乱谄媚的风气中谨慎立身,在凶险奸邪的人之间艰难周旋。若坚守公正正直,就会得罪奸佞之徒;若心怀忠诚坦荡,就会被乱臣贼子陷害。随波逐流不是圣贤的本性,苟且避祸不是英雄的气节,因此我为世事激愤,决心奋不顾身。在朝堂上直言进谏,就能彰显正直的言论;辅佐皇室,就能建立匡扶君主的功绩。虽然大业尚未成功,但天命已有所归属。


即便像汉高祖那样贤明,仍有彭城兵败的耻辱;像魏武帝那样有能,也有濮阳遇险的失误。孟明视多次战败,最终却能战胜强敌;勾践战败失国,最终却能擒获吴王。如今明公名声传遍天下,威望震动九州,皇族宗室称赞您的美德,天下各国推崇您的贤能。加上四位亲王(指当时拥护皇室的亲王)同样圣明,仁爱宽厚、情谊深厚,能感受到国家的危难,共同辅助王室,朝中的得力大臣、军中的勇猛将士,足以相互支撑。


上天不偏袒任何人,只辅助有德行的人;厌恶自满的人,赐福谦逊的人,这是鬼神都赞许的道理。凭借明公对存亡征兆的洞察、对成败变化的明辨、对当前时势的审视、对天人之功的思考,您若像猛虎般震慑东方的藩国,像蛟龙般在海边原野崛起,向西与河间王(司马颙)商议,向南联合各地军政长官,向东调动吴国精锐的兵力,向北依靠幽州、并州的义兵,向青州、徐州传达旨意,向各位亲王阐明立场,广泛招揽英雄才俊,团结怀有二心的势力,明确奖赏与信用。


可叹天子(指晋怀帝)在邺城蒙受屈辱,乱臣贼子在外假传圣旨,擅自诛杀无辜之人,像豺狼一样篡权夺位,这样的灾祸很快就会蔓延。朝廷内部人心背离,丧乱必然发生;太白星(象征兵灾)横越天际,是军事家依靠的征兆;岁星、镇星(象征国运)离去,说明上天已厌恶乱臣的德行。天象清晰显示,上天的谴责十分明显。违背天意会招致不祥,顺应时势必定能取胜。


明公应思考安危与天人感应的关系,考虑灾祸成败的前后征兆,弘扬勤劳谦逊、终日操劳的品德,践行周公 “吐哺握发” 招揽贤才的道义,拿出府库中的财物救济贫困百姓。这样一来,那些有济世之才的人、像姜子牙那样隐居的贤士,就会怀着奇谋妙策,在山川之间等待明主的征召。若能寻访到非凡的辅佐者,任用他们,就能建立不朽的功勋。


我秦秘之命运不幸,恰逢这样的衰败时代,私下仰慕墨翟的侠义、申包胥的忠诚,穿越荆棘丛生的道路,脚上磨出层层厚茧,顶风冒雨,前来承接挽救国家灾祸的重任。我想以微薄的见识辅助明公成就大业,只因道路艰险、时运艰难,不敢贸然显露身份。我像潜藏在河泥中的人,心中牵挂着君主,现恭敬地呈上这封信,希望能启发明公的思考。若明公仍在犹豫时机、徘徊不定,想在危险中侥幸求存,我请求您能宽恕我的冒昧。


如今明公返回臣子的封地,在坚守道义的国土上周旋,您指挥一下,五岳都能倾倒;您呼吸之间,江湖都能干涸。何况您顺应天意讨伐叛逆、秉持正义铲除邪恶,这就像乌获(古代大力士)击碎冰块、孟贲(古代勇士)折断朽木、猛兽吞噬狐狸、泰山压碎鸡蛋、借风势点燃草原,这些都不足以比喻您的威力。


现在时机已到、运势汇聚,上天与神灵都在相助,若还不能在这吉祥的时刻崛起,在这关键的时机举兵,恐怕灾祸蔓延后,受牵连的就不止一个人了。从前的先帝、亲王,天下的名士,近来纷纷死亡,下场如同虫兽,尸骨被丢弃在粪土中、沟壑里。并非他们口中没有忠贞的言辞,心中没有正义的气节,而是他们都贪图眼前的苟活,却迷惑于最终的惨死。普通人对待朋友,尚且有舍命相报的情谊,可朝廷之内,却没有愿为国家献身的大臣。这不仅是我秦秘之的耻辱,更可惜晋朝长期缺乏忠勇之臣啊!


如今天下人翘首期盼,四海之内都注视着您。国家的危亡能否转为安定,宗庙的废弃能否重新延续,只有明公兄弟能辅佐皇室、成就大业。国家的存亡,就取决于这一举动了。


我秦秘之才能低下,却恰逢危乱时代,愿竭尽犬马之劳,怀着忠诚之心,左手握着平乱的弓箭,右手拿着灭逆的箭支,牵着战马肃立,等待明公的命令。时机难得且容易失去,局势变化迅速,稍有迟疑就会酿成灾祸,坚守道义如磐石般坚定,却不能长久拖延,若想为自己谋求更多福运,还请明公裁决!


司马越读完信后,在道路上张贴告示寻找 “秦秘之”,孙惠这才出来拜见。司马越当即任命他为记室参军,专门负责文书工作,参与谋划商议政事。后来孙惠被任命为散骑郎、太子中庶子,又请求补任司空从事中郎。


司马越诛杀周穆等人时,连夜召见参军王廙撰写奏表,王廙因恐惧,写坏了好几张纸都没写成。当时孙惠不在身边,司马越叹息道:“要是孙中郎在,奏表早就写好了。” 司马越升任太傅后,任命孙惠为军谘祭酒,多次向他咨询政事的得失。每次撰写书信檄文,司马越有时派驿马催促,孙惠都能立即完成,且文辞优美有文采。朝廷任命他为秘书监,他没有接受,后调任彭城内史、广陵相,又升任广武将军、安丰内史。凭借迎接晋怀帝的功劳,被封为临湘县公。


晋元帝派遣甘卓到寿阳讨伐周馥,孙惠便率领部众响应甘卓,周馥兵败逃走。庐江人何锐担任安丰太守,孙惠暂时留在安丰郡境内。何锐借其他事情逮捕了孙惠的下属并审问,孙惠的官职本就不是东晋朝廷正式任命的,平时就担心被人谗言陷害,因此非常恐惧,于是率军攻打并杀死了何锐,逃进了蛮人聚居的地区。不久后孙惠因病去世,时年四十七岁。他的灵柩被送回故乡,朝廷明白他的本心,追加了吊唁和丧葬财物。


熊远
传 现代文翻译
熊远,字孝文,是豫章郡南昌县人。他的祖父熊翘,曾是石崇的家仆,却品性廉洁正直,有士人的风度。黄门郎潘岳见到他后,对他的品性感到惊异,劝石崇释放了他,熊翘于是返回故乡。

熊远有志向抱负,县里征召他担任功曹,他不肯就职。县里强行给他穿上官服、戴上头巾,搀扶着他去拜见县令。十几天后,县令把他推荐到郡里,郡府于是征召他为文学掾。熊远说:“我可以推辞高位,却不能推辞基层职务。” 坚决请求留在县里任职。太守举荐熊远为孝廉。恰逢太守要率军讨伐氐羌,熊远没有随军前往,送太守到陇右地区后就返回了。后来会稽人夏静担任太守,征召熊远为功曹。等到夏静离职,熊远送他到会稽后才返回故乡。


州府征召熊远为主簿、别驾,举荐他为秀才,朝廷任命他为监军华轶的司马,兼任武昌太守、宁远护军。


晋元帝担任丞相时,征召熊远为主簿。当时传闻北方的先帝园陵被发掘,元帝准备举行哀悼仪式,熊远上奏疏说:“园陵没有派人亲自查验,仅凭传闻不能确定情况。况且先帝的园陵不止一座,现在只说‘园陵被侵犯’,各地前来吊唁慰问的人,需要有专人负责回应。我认为应当再派遣使者代理河南尹前往查验,得到确切消息后,才能举行哀悼仪式。同时应当命令将领率军前往洛阳,修复园陵,讨伐铲除叛逆之徒。


从前宋国杀死了楚国的使者申无畏,楚庄王愤怒地挥袖而起,大臣们纷纷追随他,军队很快就驻守在宋国都城之下。何况现在园陵被发掘是极大的耻辱,正是臣子们为国奔走的时刻!修复园陵,是最大的孝道;讨伐叛逆,是最大的正义;拯救社稷,是最大的忠义;抚恤百姓,是最大的仁爱。若能践行这四件事,天下人都会响应,没有谁会不服从。


从前项羽杀死义帝,被视为罪过;汉高祖为义帝哭泣,被视为正义之举,刘邦与项羽的存亡,就取决于这一举措。如今这群贼寇像豺狼一样,实力比过去衰弱;但他们的恶行叛逆,却比大山还沉重。晋朝的天命没有改变,百姓在民间歌颂,思念君主的恩德。现在若顺应天下人的心意,命令勇猛的士兵,发布檄文作为先锋,大军随后进发,威风赫赫,声震北方原野,就能对上满足西土义士的心愿,对下符合天下人翘首以盼的期望。” 当时恰逢杜弢作乱,熊远的建议没能实施。


熊远:刚直忠谏,力纠时弊


当时江东政权刚建立,农业与养蚕业荒废,熊远建议说:“立春当天,天子应向上天祈求谷物丰收,再选个吉利日子,亲自带着耒耜(农具),率领三公、九卿、诸侯、大夫,到天子的籍田(专门用于劝农的田地)亲自耕种,以此鼓励农耕。《诗经》说:‘君主不亲自耕种,百姓就不会信服。’自从战乱以来,农桑事业得不到整治,不事生产、四处游荡的人增多,都是因为舍弃农业本业、追逐商业末业的缘故啊。” 当时的议论都称赞这个建议。


建兴初年(313 年左右),元旦将要演奏音乐,熊远劝谏说:“我谨慎地查阅《尚书》,记载尧帝去世后,全国停止了所有音乐;《礼记》也说,荒年时,天子要停止奏乐、减少膳食。如今孝怀皇帝(司马炽)的灵柩还没运回京城,乱臣贼子当道,人与神灵都心怀愤怒。明公(指元帝)品德高尚、身为皇室近亲,国家全靠您支撑。现在杜弢像蚂蚁一样聚集在湘水流域,连年征战,百姓疲惫困苦,导致义军还没能出兵迎接灵柩。元旦是一年的开端、政务的起始,各地举荐的人才像鱼鳞一样聚集,南北人士纷纷前来,有识之士会在此时观察朝廷的礼仪。明公与国家命运相连,忧患的神色还没消退,更不应奏乐。


从前齐桓公在贯泽会盟时,因有担忧中原的心意,不用征召就有多个国家前来;等到葵丘会盟时,他自满骄傲,反而有九个国家背叛。人心所向,只在于道义。您要恢复过去的朝廷纲纪,在如今重振霸业,就该树立道德准则,阐明忠孝礼仪,明确仁义体系,弘扬礼乐根本,让天下士人都能心怀善道。现在若追求耳目享乐,推崇嬉戏娱乐,恐怕会违背《云》《韶》《雅》《颂》这类雅乐的美德,既不符合礼仪规范,还会玷污国家教化。我认为只需设宴赏赐群臣即可(不必奏乐)。” 元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熊远后调任丞相参军。当时琅邪国侍郎王鉴劝元帝亲自征讨杜弢,熊远又上奏疏说:“朝廷纲纪失去统辖,中原多灾多难,圣主(元帝)刚开创基业,还需遥奉西都(长安)的皇室。孝怀皇帝的灵柩还停在外地,没能送回园陵,叛逆的贼寇四处游荡,国家的仇敌还没消灭。明公为国家忧虑辛劳,心系王室,我拜读您的诏令,心中充满激昂之情。


杜弢只是个小子,在湘水流域劫掠作乱,连年征讨,过了多年仍未平定。从前商高宗讨伐鬼方,用了三年才攻克,用兵的艰难,并非只在如今。我观察古今称霸天下的人,遇到艰难时势,有的亲自出征建立大功,有的派遣将领平定小寇。现在明公若要亲征,需先确认文武将吏、物资储备、船只器械等是否充足,充足后才能出兵。我认为应像之前那样,派遣五千士兵,直接与水军一同进军,既能快速行动,又不会延误时机。


从前齐国任用田穰苴,燕、晋两国就撤军;秦国任用王翦,平定了南方的楚国。只要任命有才能的督护,这些贼寇就不足为虑。” 恰逢杜弢已被平定,熊远调任从事中郎,后来又多次升迁,历任太子中庶子、尚书左丞、散骑常侍。元帝常赞叹他忠诚公正,对他说:“你在朝中态度端正,不欺软怕硬,忠诚坦荡到了极点,堪称王室贤臣。我很依赖你,你要继续努力啊!”


等到东晋中兴大业建立,元帝想对那些投递名帖劝进(劝元帝称帝)的官吏,一律晋升一级官职;对投递名帖的百姓,赐予 “司徒吏”(可免除徭役的荣誉身份),这样的人共有二十多万。熊远认为:“秦汉时期趁大赦赐予爵位,并非长久制度。如今投递名帖的人,不能说亲近的人情意重、疏远的人情意轻,可依照汉代制度,赐予天下人爵位,这样恩惠更普遍,没有偏颇的过失,还能省去核查的麻烦,杜绝弄虚作假的源头。” 元帝没有听从。
熊远后调任御史中丞。当时尚书刁协掌权,众人都畏惧他。尚书郎卢綝将要入宫当值,在大司马府门外遇到刁协。刁协喝醉了,让卢綝避让,卢綝没有退让。刁协命令侍从拉扯卢綝,让他从马上摔下来,拖到自己的马车前才放行。熊远上奏疏请求罢免刁协的官职。


当时冬季出现雷电,还下了大雨,元帝下诏书自责认错,熊远又上奏疏说:


接到庚午日的诏书,陛下因雷电震响、暴雨不合时令,深深自责。即便夏禹、商汤归罪自己,也不过如此。我对天道不甚了解,私下从人事角度来议论。陛下节俭淳朴,温和仁慈、广施恩惠,可王道教化仍未兴盛,都是因为群臣百官不能日夜为公务操劳、助力教化,反而尸位素餐、占据不该有的职位,玷污清明时代的过错啊。


如今逆贼扰乱中原,暴虐越来越严重,怀帝、愍帝(二帝)被囚禁去世,灵柩还没运回,天下人翘首期盼,没有不向东遥望(盼朝廷收复中原)的。可朝廷没能派遣军队北伐,没能报复仇敌,这是第一个过失。从前齐侯(齐桓公)战败后,七年不饮酒吃肉,何况现在的耻辱比那更重大!臣子的职责,本该枕着兵器做君主的先锋;如果这个志向没能实现,就该上下都克制节俭,体恤百姓、供养士兵,停止奏乐、减少膳食,专心整治军事。陛下在朝堂上忧虑辛劳,可群臣在下面却没有同样的忧戚神色,每次聚会,只想着嬉戏饮酒、贪图美食,这是第二个过失。


选拔官员、任用人才时,不考察实际品德,只看重虚名,不寻求真才实干,乡举里选的制度被废弃,请托送礼之风盛行。有品德却没后台的人被排挤,有虚名却有靠山的人被提拔;尽职尽责的人因违背世俗被讥讽,空有资历却无所作为的人因处世圆滑被推崇。因此公正之道受损,私下钻营的门路日益开阔,强者欺凌弱者,冤屈得不到昭雪。如今当官的人把处理政务的人视为俗吏,把遵守法律的人视为苛刻,把尽心行礼的人视为谄媚,把无所作为的人视为高明,把放荡不羁的人视为通达,把傲慢无礼的人视为高雅,这是第三个过失。


世间那些秉持 “三失” 的人,会受到国法的惩处、私下议论的指责,最终被排挤,埋没在底层;而当时所谓 “三善” 的人(指迎合世俗者),国法不追究他们,舆论称赞他们贤能,逐渐被提拔,官职不断晋升,攀附权贵、青云直上。于是世人把方的削成圆的、把直的掰成弯的(迎合世俗),哪里还会顾及道德的正道、践行仁义的准则呢!因此政务得不到整治,风气虚伪浅薄,都是这个原因。不明确官员的升降标准、考察他们的能力,这样风气是无法改变的。
如今朝廷各部门把顺从视为美德,把违背视为过错,不再议论人才的优劣、言论的得失。有时有人进言,也未必被采纳,因此朝中缺少敢于争辩的大臣,士人只想着追求官职俸禄。从前郭翼上书,武帝提拔他为屯留县令;朝廷又设置谏官,就是为了容纳直言、鼓励后人进谏,让人们能畅所欲言、毫无隐瞒。古代是先任命官职再赐予爵位,先确定职位再发放俸禄,让官员用言论陈述见解,用功绩接受考核,用车马服饰奖励功劳。舜帝尚且要经历各种考验,可如今却先给俸禄不考察能力,严重违背古代道义,这是祸乱的根源啊。


选拔人才应优先从地位低微的人中寻找,执行刑罚应优先对皇亲权贵下手,这样才能令行禁止,不让有才能的人埋没民间。尧帝从民间提拔舜,舜从山野中选拔贤才,周公不徇私情赦免兄弟(指管叔蔡叔),叔向不违背法律包庇弟弟(指叔鱼)。如今朝廷的执法官吏多出身贫寒低微,因此奏章天天上奏却不足以惩戒坏人,官员选拔人才却不足以成事。应从屠夫、渔夫中招揽贤良,从民间隐士中聘请正直之人。如果不改变这种做法,即便合并机构、精简官职,也无法挽救弊端与混乱。若君主明智且仁慈,何愁像欢兜那样的奸臣,何需流放像有苗那样的部族,何惧花言巧语的坏人!这就是任用合适人才的益处啊。


熊远后来多次升迁至侍中,又外任会稽内史。当时王敦发动叛乱,沈充起兵响应,朝廷加授熊远将军官职,他拒绝接受,也不向沈充提供军资,一心以保卫辖区、安定百姓为要务。王敦抵达石头城后,暗示朝廷征召熊远,熊远于是被任命为太常卿,加授散骑常侍。王敦深知熊远正直且有谋略,对他很忌惮,任命他为长史。几个月后,熊远病逝。


熊远的弟弟熊缙,名声不如熊远,曾任王敦的主簿,最终官至鄱阳太守。熊缙的儿子熊鸣鹄,官至武昌太守。

王鉴传 现代文翻译
王鉴:恳切进言,力劝亲征
王鉴,字茂高,是堂邑人。他的父亲王濬,曾任御史中丞。王鉴年轻时以文才著称,起初担任元帝琅邪国的侍郎。当时杜弢发动叛乱,江湘地区遭受战乱破坏,王敦无法平定,朝廷对此深感忧虑。王鉴上奏疏劝元帝亲自征讨,疏中说:


上天降祸给晋朝,天下大乱,战乱的严重程度,是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过的。明公遭遇国运的厄运,正值艰
难的时刻,肩负着伊尹、周公那样的重任,朝廷寄托着匡扶天下、聚合诸侯的期望。您正准备挥动长鞭驾驭天下,清扫阻碍、平定国运。可您所依靠的根基 —— 江南地区,不过是九州的角落、战乱后剩下的少量百姓罢了。


如今百越在五岭窥伺,蛮人、蜀地叛军在湘水、汉水流域观望;江州一片荒凉,白骨遍地,豫章一郡,十户人家就有八户灭绝。接着又遇上荒年,官府与民间都物资匮乏,仓库里没有十天半月的储备,军队将士面带饥色。赋税搜刮不断重复,士兵逃亡、百姓流离,路上到处都是这样的人。国家衰弱的根源日益加深,全胜的态势仍未形成。我担心朝廷的军队要撤军返回,平叛的大军凯旋,不会在短期内实现。

从前齐国的军队出征没多久,申侯就担心士兵疲惫;何况现在军队已在外征战三年,铠甲里都生了虱子,怎能不深入考虑呢!江东的扬州、江州,原本只是六个郡的范围,不过一州之地。如果军队不及时休整,百姓无法承受重负,三江地区(长江、钱塘江、浦阳江)遭受敌军进攻,彭蠡湖(鄱阳湖)一带动荡不安,那就等于贼寇闯进了我们的家门,窥伺我们的家园。长期征战的士兵容易动摇,受惊的百姓难以安定,这是我深感担忧的。


从去年以来,朝廷接连损失副将,军事行动多次失利,面对前来送死的贼寇,士兵们疲于奔命,贼寇已经摸清了我们的实力。即便继续派遣副将出征,恐怕也难以成功。我认为明公应亲自前往江州,这样才能让像方叔、召虎那样的贤臣充分发挥力量,让勇猛如熊罴的士兵振奋锐气。将左军推进到武昌,作为陶侃的后援;在安成任命有名将领,连接甘卓的营垒;向南联络交州、广州,向西安抚蛮夷部族。在要害之地部署精锐士兵防守,深挖壕沟、加固营垒,率领装备精良的军队驻守。等到全军物资充足、将士斗志昂扬,再趁机施展奇计,袭击贼寇的巢穴,向他们显示朝廷的诚信、给他们留一条悔过自新的道路,这样杜弢的脖子,就已经被您握在手中了。


有人会认为大规模出兵劳役繁重,不能惊扰百姓。可我认为,暂时惊扰百姓来制服贼寇,比放任贼寇长期作乱、持续惊扰百姓要好。人的四肢是最珍贵的,若要治病,即便需要割肉刮骨也得做。但后方防守不能空虚,我认为王导可以承担萧何那样的重任(留守后方、保障物资)。


还有人认为 “小贼即将被消灭,不值得动用天子的仪仗亲征”。可我看王弥起初也只是个小寇,官军不重视他的威胁,让他得以肆意作乱,最终导致温县、怀县失守,三河(河东、河内、河南)地区沦陷,才有了如今的困境,这是已经发生的明证啊!蔓生的野草尚且不能让它滋长,何况像豺狼犀牛一样凶狠的贼寇呢!


春秋五霸时期,将领并非不优秀,士兵并非不勇猛,但每次征战,君主必定亲自前往 —— 因此齐桓公在邵陵会盟时脱下铠甲(示好诸侯),晋文公在城濮之战时亲自披甲上阵。从前汉高祖、光武帝两位皇帝,无论敌人远近、势力大小,必定亲自擂鼓指挥,亲身面对箭雨石弹,顶风冒雨,即便百姓送来的饭浆都不够供应,仍四处奔波、没有安宁的日子,最终才奠定帝王基业、成就不朽功勋。


如今国家的衰败程度,比以往任何时代都严重,国家的兴亡命运,就系在您身上。若想让天子的仪仗不必野外行军,让圣体不必承受风尘劳苦,却能坐享大功,我实在看不出这有什么容易的。魏武帝(曹操)平定中原后,还亲自征讨柳城,在卢龙岭举起旌旗,在边塞之外停留,当时并非有紧急战事,而是担心 “一日纵敌,终身为患”—— 即便军事行动充满危险,他也不觉得辛劳,何况现在的情况比那时更紧急呢!


刘备亲自登上汉山,才挫败了夏侯渊的锋芒;孙权亲自溯长江而上,才擒获了关羽;袁绍因犹豫错失时机,最终失去了三分天下的大势;刘表因固守地盘、不图进取,最终丢失了整个荆州。纵观古今平定乱世的君主,即便圣贤,也没有谁能高坐朝堂、无所辛劳就成就大业的。前人的教训就在眼前,可作为借鉴啊!


王鉴:力劝亲征未果,英年早逝


有人又认为 “现在是盛夏,不是出兵的时候”。王鉴则建议:“如今应严格戒备,等秋天再行动。秋风起时上路,天子的仪仗像闪电般进发,用不了十天,就能抵达豫章。豫章距离贼寇还有千里之遥,但只要用朝廷的威势震慑他们,就能确保百战百胜。等扫清湘水流域的贼寇、平定楚郢地区后,再论功行赏、授予爵位,犒劳将士们的辛劳;然后收起铠甲、藏好旌旗,大力推行农桑事业,广施温和恩惠,废除繁琐苛刻的赋税。过个几年,国家就能国富兵强,像龙虎般威势赫赫地威慑天下,到那时还有谁会不顺服、还有什么目标达不到?齐桓公、晋文公那样的功业,也不难建立。现在吝惜一次亲征的辛劳,却纵容垂死的贼寇,这实在是国家的大耻辱、臣子的深切忧虑啊!”


王鉴出身平凡,却有幸得到朝廷的赏识栽培,总想竭尽忠诚,为国家弥补万分之一的过失。普通人的浅见、士兵的计策,圣贤君主都不会舍弃。恳请陛下留心体察,思考我的建议。


奏疏呈上后,元帝深表赞同,立即下令朝廷内外戒严,准备亲自征讨杜弢。恰逢杜弢已被平定,这事才作罢。


东晋中兴大业建立后,王鉴被任命为驸马都尉、奉朝请,后外任永兴县令。大将军王敦邀请他担任记室参军,他还没就任就去世了,时年四十一岁。他的文集流传于世。


王鉴的弟弟王涛、侄子王 ρ,都有文才。王涛字茂略,历任著作郎、无锡县令;王 ρ 字庭坚,也担任过著作郎,两人都早早去世。


陈頵传 现代文翻译
陈頵:刚直敢言,能治地方
陈頵,字延思,是陈国苦县人。他年少时喜好学习,有文才学识。父亲陈修建住宅、建造大门时,陈頵说:“大门要能容得下马车通过。” 陈笑着听从了他的建议。


陈頵做官后担任郡督邮,查出隐匿不报的户口三千人,在全州是最多的。太守刘享提拔他为主簿,州府又征召他为部从事。他乘坐马车回家,宗族乡亲都为他感到荣耀。


陈頵负责弹劾核查沛王司马韬的案件,还没结案,恰逢解结接替杨准担任刺史,司马韬通过河间王司马颙向解结求情。解结到任后举行大型聚会,问主簿史凤:“沛王是尊贵的藩王,州府依据什么法令擅自拘禁他?” 当时陈頵也在座,回答说:“甲午年的诏书规定,刺史接受朝廷使命,是地方上的最高长官,凡是不在自己管辖范围但在本州境内的官员,刺史都有权纠察。这件事的文书证据,前后已经上报过七次,都得到了诏书批准。州府的弹劾,没有任何违背法令的地方。” 解结说:“不能随便听信众人的话,应该依照法令彻底查清楚。”


解结又问下属官员:“黄河以北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为什么贤才少,还总用三品官担任中正官(负责选拔人才的官)?” 陈頵回答:“《诗经》说‘山岳降下神灵,诞生了甫侯和申伯’。杰出的贤才大多出自山林川泽,黄河以北地势平坦、气候均匀,蓬蒿只长三尺高,不足以形成孕育贤才的环境啊。” 解结说:“张彦真(张翰)认为汝南、颍川一带的人擅长言辞,恐怕比不上青州、徐州人的儒雅。” 陈頵说:“张彦真和元礼(李元礼)不和,所以才故意说这种偏颇的话。老子、庄周出生在陈国、梁国,伏羲、傅说、师旷、大项出自阳夏,汉高帝、魏武帝两位开国君主崛起于沛县、谯县,和其他州相比,豫州的贤才多到无人能及。” 解结对他的见解十分惊异,说:“豫州的贤才常占天下的一半,这话果然不假。” 后来解结升任尚书,遗憾没能充分发挥陈頵的才能。


元康年间(291-299 年),陈頵被举荐为孝廉,州里的将领却挽留他。陈頵推荐同县的焦保说:“焦保出身贫寒,品性清正平和,若能得到朝廷任用,必定能辅佐大业、满足朝廷的期望,让豫州不再缺少像黄宪(东汉贤士)那样的人才,也让我能避免像臧文仲那样‘知贤不举’的罪责。” 州府于是征召了焦保。


齐王司马冏起兵讨伐赵王伦时,州里派陈頵领兵前往,他被任命为驸马都尉。后来遭遇贼寇,他在长江以西避难。历阳内史朱彦征召他为参军。镇东从事中郎袁琇把陈頵推荐给元帝,陈頵升任镇东行参军事,掌管法曹、兵曹事务。
陈頵给王导写信说:“中原之所以衰败、天下之所以分崩离析,正是因为选拔人才的方式不当 —— 优先看重虚名而非实际政绩,人们争相钻营、互相举荐,言辞夸张的人先显贵,言辞平实的人后录用,这种风气蔓延开来,最终导致国家衰落。加上老庄思想迷惑朝廷,把无所作为、追求虚名的人视为高雅,把处理政务的人视为俗吏,官员不关心职责,礼仪法度废弛。要想治理远方,必须从身边做起。所以‘君主说出善言,千里之外都会响应’。如今应改革制度,明确奖赏、恪守惩罚,像提拔密县的卓茂(东汉循吏)、彰显桐乡的朱邑(西汉循吏)那样任用实干者,这样才能成就大业、实现中兴。”


建兴初年(313 年左右),朝廷临时任命陈頵为录事参军。当时下属官员常找借口请假来逃避工作,陈頵提议:“各位下属受过去西台(长安朝廷)‘追求虚名’风气的影响,把小心恭敬视为俗气,把傲慢懈怠视为高雅。如今朝中官员放纵荒诞,遇到事务就逃避,这种弊端不改正,最终会导致国家倾覆。就像百丈高的房屋因烟囱笔直而被烧毁,千里长的堤坝因蚂蚁洞穴而溃决,古人通过防范小问题来保全大局、杜绝隐患。从今以后,凡接到任务就称病、必须催促才行动的人,一律免官。”


起初,赵王司马伦篡位,齐王、成都王、河间王三王起兵讨伐,制定了《己亥格》(论功行赏的临时法规),后来即便功劳微小,也依照此格奖赏。陈頵认为不应将其作为常规制度,反驳说:“圣贤君主设立爵位来奖赏功劳、制定刑罚来纠正过失,只要这个原则明确,人们就会为国家赴汤蹈火。而且爵位、符节等名器不能随意授予,任用无才之人会招来祸患,过度宠信会导致灭亡。从前孙秀口喊篡逆、操纵大权,惠帝失去统治权,天下人无主可依。三王起兵,席卷天下,联合义军、凝聚民心,所以制定《己亥格》作为临时措施来渡过难关。这只是特殊时期的权宜之法,不是常规制度。自从起兵以来,依照此格奖赏的人杂乱无章 —— 偶遇义军的人被封侯,有的是士兵,有的是仆役,金印紫绶挂在士兵身上,符节印信放在仆役家中,让朝廷官职受辱、王爵变得低贱,这不是端正纲纪、重视名器的做法。请求从今以后停止使用《己亥格》。”


陈頵出身贫寒,多次上奏提建议,朝中官员大多厌恶他,他被外任为谯郡太守。


大兴初年(318 年左右),陈頵因生病被征召回京。过了很久,他以平民身份兼任尚书,趁机陈述时务说:“过去江南刚平定、中原荒乱,所以举荐人才时不考试。如今应逐渐恢复旧制,寻访隐居的贤才,用经义策问来考核他们。另外,马隆、孟观虽然出身贫贱,却立下大功,但像他们这样没有军事经验却统领军队的人,很少能成功。应开设科目选拔有军事谋略、能担任将领的人,通过问答考核他们的能力,再根据才能授予官职。选拔十人能得一人,也比不选拔好,何况有时能得两三个人。金日磾是投降的匈奴人,却能七代在朝廷任职;由余是戎狄人,却能担任秦国丞相。他们难道是依靠名门望族,才在竞争中脱颖而出的吗?应提拔被埋没的贤才,抑制虚名、注重实际,这样才能天下清明、人神感应。”


后来陈頵被任命为天门太守,他安抚当地少数民族,让他们安居乐业。他挑选亲信官吏担任荆州参军,一旦有调遣任务,官吏就迅速汇报,因此他总能提前做好准备。陶侃被征召回京时,陈頵先到巴陵迎接行礼,陶侃认为他有才能,上表推荐他为梁州刺史。陈頵安抚梁州的荒残地区,很有威望和恩惠。梁州的大家族互相嫉妒,造谣说陈頵年老耳聋,陶侃召陈頵回京,用西阳太守蒋巽代替他。陈頵六十九岁时去世。

高崧传 现代文翻译
高崧:孝直有才,智劝桓温
高崧,字茂琰,是广陵人。他的父亲高悝,年少时丧父,因侍奉母亲孝顺闻名。高悝十三岁时,恰逢饥荒,自己连野菜都吃不饱,却总把美味的食物送给母亲;他抚养年幼的弟弟,以友爱著称。高悝寓居江州时,刺史华轶征召他为西曹书佐。华轶败亡后,高悝藏匿华轶的儿子多年,直到大赦才让他出来。元帝赞赏高悝的义气,赦免了他的罪,任命他为参军,后来高悝历任显要官职,官至丹阳尹、光禄大夫,被封为建昌伯。


高崧年少时喜好学习,擅长写文章。童年时,司空何充就称赞他聪明。何充担任扬州刺史时,征召高崧为主簿,越发敬重他。高崧后调任骠骑主簿,被举荐为州秀才,任命为太学博士,因父亲去世离职守丧。


起初,高悝因纳妾引发诉讼被罢官,等高悝去世后,高崧自己绑自己到廷尉那里申诉冤情,还停丧五年不下葬,先后呈上几十封奏疏。元帝怜悯他,下诏说:“高悝曾担任大臣,因违反法令被罢官,这事早已判定。他的儿子高崧不断请求为父申冤,如今特允许他继承父亲的侯爵。” 高崧因此受到称赞,后被任命为中书郎、黄门侍郎。


简文帝辅佐朝政时,征召高崧为抚军司马。当时桓温专权,率领军队北伐,驻军武昌,简文帝对此很担忧。高崧说:“应写信给桓温,向他说明祸福,他自然会撤军。如果他不撤军,就整顿六军出兵讨伐,是非曲直在此一举。如果他有反叛的打算,请允许我先祭鼓誓师(准备作战)。” 高崧当即在座位上为简文帝草拟书信说:“平定寇乱、把握时机,这实在是为国家长远谋划的大计。能成就这番事业的,除了您还有谁!但这样兴师动众,必须以物资储备为根本。运输的艰难,古人都觉得困难,不能在一开始就轻举妄动而不深思熟虑,这正是我深感疑虑的地方。不过,这种不寻常的举动,会让众人惊骇,各种谣言议论,想必您也多少听到了。如果担心失去既得利益,就会不择手段,有的士兵可能会闻风动摇,导致军队溃散;即便不溃散,您的名声和实力也会受损,国家大业就危险了。这都是因为我昏庸软弱、德行信义不足,不能安抚百姓、稳固国家,所以对内愧疚于心,对外愧对好友。我和您虽然职责有内外之分,但安定社稷、保卫国家的目标是一致的。天下安危,全靠您的美德。希望您先安定国家,再考虑对外征伐,让帝王基业更加稳固、忠义大道更加彰显,这是我对您的期望。我真挚的心意,怎敢因顾及嫌疑而不全部说出!” 桓温收到信后,就撤军返回了镇所。


高崧后来多次升迁至侍中。当时谢万担任豫州都督,因亲友送行太多而疲惫,正躺在屋里休息。高崧直接去见他,问:“你现在要去治理西部藩镇,打算怎么处理政务?” 谢万粗略地说了自己的想法,高崧就为他讲述了几百字的刑罚政务要点。谢万立刻起身坐好,喊着高崧的小名说:“阿酃!你还真有才干啊!”


哀帝向来喜好服食丹药(求长生),高崧劝谏说:“这不是天子该做的事。陛下做这事,就像日月出现日食一样(是过失)。” 后来高崧因公务被免职,在家中去世。他的儿子高耆,官至散骑常侍。

史臣评论
从前张良游说项羽时言辞笨拙,为刘邦谋划时却奇计百出;孙惠劝阻齐王司马冏时直言不讳,向东海王司马越献策时却彰显奇才。最终,刘邦的军队(炎汉)国运昌盛,司马越的军队(金晋)却未能成功。难道是他们遭遇的时势不同,还是治国谋略不够通达?孙惠在选择君主的忠诚上迷茫,在长远谋划上糊涂,根基已经不正,又怎能善终!

熊远、王鉴有辅助治国的才能,若把国家比作大厦,他们就像支撑大厦的椽子!高崧劝谏桓温、陈頵反驳解结,挫败了劳民伤财的计划,阐明了豫州多贤才的观点;他们借鉴郭嘉的谋略宗旨,吸收朱育的论辩风范,因此桓温放弃了像许攸那样的叛乱图谋,解结敬佩王朗那样的正直言行。整治当时的典章制度,靠的就是这种方法啊!

赞语
孙惠(封临湘县公)多才多艺,才识卓越、意气风发。他改名逃离司马颖,写信向司马越谋求任用。
熊远(字孝文)忠诚正直,好建议都能践行。
王鉴(字茂高)有识人之明,文章写得尤其好。
高崧继承了父亲的侯爵,陈頵让家族门第显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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