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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文苑列传 原文及翻译 后汉书文苑列传全文和白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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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2-1 12:06: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列传·文苑列传 原文及翻译 后汉书文苑列传全文和白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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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文苑列传上

  杜笃 王隆 夏恭 傅毅 黄香 刘毅 李尤 苏顺 刘珍 葛龚 王逸 崔琦 边韶

  杜笃字季雅,京兆杜陵人也。高祖延年,宣帝时为御史大夫。笃少博学,不修小节,不为乡人所礼。居美阳,与美阳令游,数从请托,不谐,颇相恨。令怒,收笃送京师。会大司马吴汉薨,光武诏诸儒诔之,笃于狱中为诔,辞最高,美帝之,赐帛免刑。

  笃以关中表里山河,先帝旧京,不宜改营洛邑,乃上奏《论都赋》曰:

  臣闻知而复知,是为重知。臣所欲言,陛下已知,故略其梗概,不敢具陈。昔般庚去奢,行俭于亳;成周之隆,乃即中洛。遭时制都,不常厥邑。贤圣之虑,盖有优劣;霸王之姿,明知相绝。守国之势,同归异术;或弃去阻厄,务处平易;或据山带河,并吞六国;或富贵思归,不顾见袭;或掩空击虚,自蜀汉出,即日车驾,策由一卒;或知而不从,久都墝埆。臣不敢有所据。窃见司马相如、杨子云作辞赋以讽主上,臣诚慕之,伏作书一篇,名曰《论都》,谨并封奏如左。

  皇帝以建武十八年二月甲辰,升舆洛邑,巡于西岳。推天时,顺斗极,排阊阖,入函谷,观厄于崤、黾,图险于陇、蜀。其三月丁酉,行至长安。经营宫室,伤愍旧京,即诏京兆,乃命扶风,斋肃致敬,告觐园陵。凄然有怀祖之思,喟乎以思诸夏之隆。遂天旋云游,造舟于渭,北<方亢>泾流。千乘方毂,万骑骈罗,衍陈于岐、梁,东横乎大河。瘗后土,礼邠郊。其岁四月,反于洛都。明年,有诏复函谷关,作大驾宫、六王邸、高车厩于长安。修理东都城门,桥泾、渭,往往缮离观。东临霸、浐,西望昆明,北登长平,规龙首,抚未央,覛平乐,仪建章。

  是时山东翕然狐疑,意圣朝之西都, 惧关门之反拒也。 客有为笃言:“彼埳井之潢污,固不容夫吞舟;且洛邑之渟瀯,曷足以居乎万乘哉?咸阳守国利器,不可久虚,以示奸萌。”笃未甚然其言也,故因为述大汉之崇,世据雍州之利,而今国家未暇之故,以喻客意。曰:

  昔在强秦,爰初开畔,霸自岐、雍,国富人衍,卒以并兼,桀虐作乱。天命有圣,托之大汉。大汉开基,高祖有勋。斩白蛇,屯黑云,聚五星于东井,提干将而呵暴秦。蹈沧海,跨昆仑,奋彗光,扫项军,遂济人难,荡涤于泗、沂。刘敬建策,初都长安。太宗承流,守之以文。躬履节俭,侧身行仁,食不二味,衣无异采。赈人以农桑,率下以约已,曼丽之容不悦于目,郑、卫之声不过于耳,佞邪之臣不列于朝,巧伪之物不鬻于市,故能理升平而刑几措。富衍于孝、景,功传于后嗣。

  是时,孝武因其余财府帑之蓄,始有钩深图远之意,探冒顿之罪,校平城之仇。遂命票骑,勤任卫青,勇惟鹰扬,军如流星,深之匈奴,割裂王庭,席卷漠北,叩勒祁连,横分单于,屠裂百蛮。烧罽帐,系阏氏,燔康居,灰珍奇,椎鸣镝,钉鹿蠡,驰坑岸,获昆弥,虏亻数侲,驱骡驴,御宛马,鞭駚騠。拓地万里,威震八荒。肇置四郡,据守敦煌。并域属国,一郡领方。立侯隅北,建护西羌。捶驱氐、僰,寥狼卭、筰。东摩乌桓,蹂辚濊貊。南羁钩町,水剑强越。残夷文身,海波沫血。郡县日南,漂概朱崖。部尉东南,兼有黄支。连缓耳,琐雕题,摧天督,牵象犀,椎蚌蛤,碎琉璃,甲玳瑁,戕觜觿。于是同穴裘褐之域,共川鼻饮之国,莫不袒跣稽颡,失气虏伏。非夫大汉之世盛,世借雍土之饶,得御外理内之术,孰能致功若斯!故创业于高祖,嗣传于孝惠,德隆于太宗,财衍于孝景,威盛于圣武,政行于宣、元,侈极于成、哀、祚缺于孝平。传世十一,历载三百,德衰而复盈,道微而复章,皆莫能迁于雍州,而背于咸阳。宫室寝庙,山陵相望,高显弘丽,可思可荣,羲、农已来,无兹著明。

  夫雍州本帝皇所以育业、霸王所以衍功,战士角难之场也。《禹贡》所载,厥田惟上。沃野千里,原隰弥望。保殖五谷,桑麻条暢。滨据南山,带以泾、渭,号曰陆海,蠢生万类。楩楠檀柘,蔬果成实。畎渎润淤,水泉灌溉,渐泽成川,粳稻陶遂。厥土之膏,亩价一金。田田相如,鐇株林。火耕流种,功浅得深。既有蓄积,厄塞四临:四被陇、蜀,南通汉中,北据谷口,东阻嵚岩。关函守墝,山东道穷;置列汧、陇,壅偃西戎;拒守褒斜,岭南不通;杜口绝津,朔方无从。鸿、渭之流,径入于河;大船万艘,转漕相过;东综沧海,西纲流纱;朔南暨声,诸夏是和。城池百尺,厄塞要害。关梁之险,多所衿带。一卒举礧,千夫沉滞;一人奋戟,三军沮败。地势便利,介胄剽悍,可与守近,利以攻远。士卒易保,人不肉袒。肇十有二,是为赡腴。用霸则兼并,先据则功殊;修文则财衍,行武则士要;为政则化上,篡逆则难诛;进攻则百克,退守则有余:斯固帝王之渊囿,而守国之利器也。

  逮及亡新,时汉之衰,偷忍渊囿,篡器慢违,徒以势便,莫能卒危。假之十八,诛自京师。天畀更始,不能引维。慢藏招寇,复致赤眉。海内云扰,诸夏灭微。群龙并战,未知是非。于时圣帝,赫然申威,荷天人之符,兼不世之姿。受命于皇上,获助于灵祇。立号高邑,搴旗四麾。首策之臣,运筹出奇;虓怒之旅;如虎如螭。师之攸向,无不靡披。盖夫燔鱼剸蛇,莫之方斯。大呼山东,响动流沙。要龙渊,首镆铘,命腾太白,亲发狼、弧。南禽公孙,北背强胡,西平陇、冀,东据洛都。乃廓平帝宇,济蒸人于涂炭,成兆庶之亹亹,遂兴复乎大汉。

  今天下新定,矢石之勤始瘳,而主上方以边垂为忧,忿葭萌之不柔,未遑于论都而遗思雍州也。方躬劳圣思,以率海内,厉抚名将,略地疆外,信威于征伐,展武乎荒裔。若夫文身鼻饮缓耳之主,椎结左衽鐻鍝之君,东南殊俗不羁之国,西北绝域难制之邻,靡不重译纳贡,请为籓臣。上犹谦让,而不伐勤。意以为获无用之虏,不如安有益之民;略荒裔之地,不如保殖五谷之渊;远救于已亡,不若近而存存也。今国家躬修道德,吐惠含仁,湛恩沾洽,时风显宣。徒垂意于持平守实,务在爱育元元,苟有便于王政者,圣主纳焉。何则?物罔挹而不损,道无隆而不移,阳盛则运,阴满则亏,故存不忘亡,安不讳危,虽有仁义,犹设城池也。

  客以利器不可久虚,而国家亦不忘乎西都,何必去洛邑之渟瀯与?

  笃后仕郡文学掾。以目疾,二十余年不窥京师。

  笃之外高祖破羌将军辛武贤,以武略称。笃常叹曰:“杜氏文明善政,而笃不任为吏;辛氏秉义经武,而笃又怯于事。外内五世,至笃衰矣!”

  女弟适扶风马氏。建初三年,车骑将军马防击西羌,请笃为从事中郎,战没于射姑山。

  所著赋、诔、吊、书、赞、《七言》、《女诫》及杂文,凡十八篇。又著《明世论》十五篇。

  子硕,豪侠,以货殖闻。

  王隆字文山,冯翊云阳人也。王莽时,以父任为郎,后避难河西,为窦融左护军。建武中,为新汲令。能文章,所著诗、赋、铭、书凡二十六篇。

  初,王莽末,沛国史岑子孝亦以文章显,莽以为谒者,著颂、诔、《复神》、《说疾》凡四篇。

  夏恭字敬公,梁国蒙人也。习《韩诗》、《孟氏易》,讲授门徒常千余人。王莽末,盗贼从横,攻没郡县。恭以恩信为众所附,拥兵固守,独安全。光武即位,嘉其忠果,召拜郎中,再迁太山都尉。和集百姓,甚得其欢心。

  恭善为文,著赋、颂、诗、《励学》凡二十篇。年四十九卒官,诸儒共谥曰宣明君。

  子牙,少习家业,著赋、颂、赞、诔凡四十篇。举孝廉,早卒,乡人号曰文德先生。

  傅毅字武仲,扶风茂陵人也。少傅学。永平中,于平陵习章句,因作《迪志诗》曰:

  咨尔庶士,迨时斯勖。日月逾迈,岂云旋复!哀我经营,旅力靡及。在兹弱寇,靡所庶立。

  于赫我祖,显于殷国。二迹阿衡,克光其则。武丁兴商,伊宗皇士。爰作股肱,万邦是纪。

  奕世载德,迄我显考。保膺淑懿,缵修其道。汉之中叶,俊乂式序,秩彼殷宗,光此勋绪。

  伊余小子,秽陋靡逮。惧我世烈,自兹以坠。谁能革浊,清我濯溉?谁能昭暗,启我童昧?

  先人有训,我讯我诰。训我嘉务,诲我博学。爰率朋友,寻此旧则。契阔夙夜,庶不懈忒。

  秩秩大猷,纪纲庶式。匪勤匪昭,匪壹匪测。农夫不怠,越有黍稷,谁能云作,考之居息?

  二事败业,多疾我力。如彼遵衢,则罔所极。二志靡成,聿劳我心。如彼兼听,则溷于音。

  於戏君子,无恒自逸。徂年如流,鲜暇日。行迈屡税,胡能有迄。密勿朝夕,聿同始卒。

  毅以显宗求贤不笃,士多隐处,故作《七激》以为讽。

  建初中,肃宗博召文学之士,以毅为兰台令史,拜郎中,与班固、贾逵共典校书。毅追美李明皇帝功德最盛,而庙颂未立,乃依《清庙》作《显宗颂》十篇奏之,由是文雅显于朝廷。

  车骑将军马防,外戚尊重,请毅为军司马,待以师友之礼。及马氏败,免官归。

  永元元年,车骑将军窦宪,复请毅为主记室,崔骃为主簿。及宪迁大将军,复以毅为司马,班固为中护军。宪府文章之盛,冠于当世。

  毅早卒,著诗、赋、诔、颂、祝文、《七激》、连珠凡二十八篇。

  黄香字文强,江夏安陆人也。年九岁,失母,思慕憔悴,殆不免丧,乡人称其至孝。年十二,大守刘护闻而召之,署门下孝子,甚见爱敬。香家贫,内无仆妾,躬执苦勤,尽心奉养。遂博学经典,究精道术,能文章,京师号曰“天下无双江夏黄童”。

  初除郎中,元和元年,肃宗诏香诣东观,读所未尝见书。香后告休,及归京师,时千乘王冠,帝会中山邸,乃诏香殿下,顾谓诸王曰:“此‘天下无双江夏黄童’者也。”左右莫不改观。后召诣安福殿言政事,拜尚书郎,数陈得失,赏赉增加。常独止宿台上,昼夜不离省闼,帝闻善之。

  永元四年,拜左丞。功满当迁,和帝留,增秩。六年,累迁尚书令。后以为东郡太守,香上疏让曰:“臣江淮孤贱,愚矇小生,经学行能,无可算录。遭值太平,先人余福,得以弱冠特蒙征用,连阶累任,遂极台阁。讫无纤介称,报恩效死,诚不意悟。卒被非望,显拜近郡,尊位千里。臣闻量能授官,则职无废事;因劳施爵,则贤愚得宜。臣香小丑,少为诸生,典郡从政,固非所堪。诚恐矇顿,孤忝圣恩。又惟机密端首,至为尊要,复非臣香所当久奉。承诏惊惶,不知所裁。臣香年在方刚,适可驱使。愿乞余恩,留备冗官,赐以督责小职,任之宫台烦事,以毕臣香蝼蚁小志,诚瞑目至愿,土灰极荣。”帝亦惜香干用,久习旧事,复留为尚书令,增秩二千石,赐钱三十万。是后遂管枢机,甚见亲重,而香亦祗勤物务,忧公如家。

  十二年,东平清河奏訞言卿仲辽等,所连及且千人。香料别据奏,全活甚众。每郡国疑罪,辄务求轻科,爱惜人命,每存忧济。又晓习边事,均量军政,皆得事宜。帝知其精勤,数加恩赏。疾病存问,赐医药。在位多所荐达,宠遇甚盛,议者讥其过幸。

  延平元年,迁魏郡太守。郡旧有内外园田,常与人分种,收谷岁数千斛。香曰:“《田令》‘商者不农’,《王制》‘仕者不耕’,伐冰食禄之人,不与百姓争利。”乃悉以赋人,课令耕种。时被水年肌,乃分奉禄及所得赏赐班赡贫者,于是丰富之家各出义谷,助官禀贷,荒民获全。后坐水潦事免,数月,卒于家。

  所著贼、笺、奏、书、令、凡五篇。子琼,自有传。

  刘毅,北海敬王子也。初封平望侯,永元中,坐事夺爵。毅少有文辩称。元初元年,上《汉德论》并《宪论》十二篇。时,刘珍、邓耽、尹兑、马融共上书称其美,安帝嘉之,赐钱三万,拜议郎。

  李尤字伯仁,广汉雒人也。少以文章显。和帝时,侍中贾逵荐尤有相如、杨雄之风,召诣东观,受诏作赋,拜兰台令史。稍迁,安帝时为谏议大夫,受诏与谒者仆射刘珍等俱撰《汉记》。后帝废太子为济阴王,尤上书谏争。顺帝立,迁乐安相。年八十三卒。所著诗、赋、铭、诔、颂、《七叹》、《哀典》,凡二十八篇。

  尤同郡李胜,亦有文才,为东观郎,著赋、诔、颂、论数十篇。

  苏顺字孝山,京兆霸陵人也。和安间以才学见称。好养生术,隐处求道。晚乃仕,拜郎中,卒于官。所著贼、论、诔、哀辞、杂文,凡十六篇。

  时,三辅多士,扶风曹众伯师亦有才学,著诔、书、论四篇。

  又有曹朔,不知何许人,作《汉颂》四篇。

  刘珍字秋孙,一名宝,南阳蔡阳人也。少好学。永初中,为谒者仆射。邓太后诏,使与校书刘騊駼、马融及《五经》博士,校定东观《五观》、诸子传记、百家艺术,整齐脱误,是正文字。永宁元年,太后又诏珍与騊駼作建武已来名臣传,迁侍中、越骑校尉。延光四年,拜宗正。明年,转卫尉,卒官。著诔、颂、连珠凡七篇。又撰《释名》三十篇,以辩万物之称号云。

  葛龚字元甫,梁国宁陵人也。和帝时,以善文记知名。性慷慨壮烈,勇力过人。安帝永初中,举孝廉,为太官丞,上便宜四事,拜荡阴令。辟太尉府,病不就。州举茂才,为临汾令。居二县,皆有称绩。著文、贼、碑、诔、书记,凡十二篇。

  王逸字叔师,南郡宜城人也。元初中,举上计吏,为校书郎。顺帝时,为侍中。著《楚辞章句》行于世。其赋、诔、书、论及杂文,凡二十一篇。又作《汉诗》百二十三篇。

  子延寿,字文考,有俊才。少游鲁国,作《灵光殿赋》。后蔡邕亦造此赋,未成,及见延寿所为,甚奇之,遂辍翰而已。曾有异梦,意恶之,乃作《梦赋》以自厉。后溺水死,时年二十余。

  崔琦字子玮,涿郡安平人,济北相瑗之宗也。少游学京师,以文章博通称。初举考廉,为郎。河南尹梁冀闻其才,请与交。冀行多不轨,琦数引古今成败以戒之,冀不能受。乃作《外戚箴》。其辞曰。

  赦赦外戚,华宠煌煌。昔在帝舜,德隆英、皇。周兴三母,有莘崇汤。宣王晏起,姜后脱簪。齐桓好乐,卫姬不音。皆辅主以礼,扶君以仁,达才进善,以义济身。

  爰暨未叶,渐已穨亏。贯鱼不叙,九御差池。晋国之难,祸起于丽。惟家之索。牝鸡之晨。专权擅爱,显已蔽人。陵长间旧,圮剥至亲。并后匹嫡,淫女毙陈。匪贤是上,番为司徒。荷爵负乘,采食名都。诗人是刺,德用无怃。暴辛惑妇,拒谏自孤。蝠蛇其心,纵毒不辜。诸父是杀,孕子是刳。天怒地忿,人谋鬼图。甲子昧爽,身首分离。初为天子,后为人螭。

  非但耽色,母后尤然。不相率以礼,而竞奖以权。先笑后号,卒以辱残。国家泯绝,宗庙烧燔。末嬉丧夏,褒姒毙周,妲已亡殷,赵灵沙丘。戚姬人豕,吕宗以败。陈后作巫,卒死于外。霍欲鸩子,身乃罹废。

  故曰:无谓我贵,天将尔摧;无恃常好,色有歇微;无怙常幸,爱有陵迟;无曰我能,天人尔违。患生不德,福有慎机。日不常中,月盈有亏。履道者固,杖势者危。微臣司戚,敢告在斯。

  琦以言不从,失意,复作《白鹄赋》以为风。梁冀见之,呼琦问曰:“百官外内,各有司存,天下云云,岂独吾人之尤,君何激刺之过乎!”琦对曰:“昔管仲相齐,乐闻机谏之言;萧何佐汉,乃设书过之吏。今将军累世台辅,任齐伊、公,而德政未闻,黎元涂炭。不能结纳贞良,以救祸败,反复欲钳塞士口,杜蔽主听,将使玄黄改色,马鹿易形乎?”冀无以对,因遣琦归。

  后除为临济长,不敢之职,解印绶去。冀遂令刺客阴求杀之。客见琦耕于陌上,怀书一卷,息辄偃而咏之。客哀其志,以实告琦,曰:“将军令吾要子,今见君贤者,情怀忍忍。可亟自逃,吾亦于此亡矣。”琦得脱走,冀后竟捕杀之。

  所著赋、颂、铭、诔、箴、吊、论、《九咨》、《七言》,凡十五篇。

  边韶字孝先,陈留浚仪人也。以文章知名,教授数百人。韶口辩,曾昼日假卧,弟子私嘲之曰:“边孝先,腹便便。懒读书,但欲眠。”韶潜闻之,应时对曰:“边为姓、孝为字。腹便便,《五经》笥。但欲眠,思经事。寐与周公通梦,静与孔子同意。师而可嘲,出何典记?”嘲者大惭。韶之才捷皆此类也。

  桓帝时,为临颍侯相,征拜太中大夫,著作东观。再迁北地太守,入拜尚书令。后为陈相,卒官。著诗、颂、碑、铭、书、策,凡十五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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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文苑列传下

  张升 赵壹 刘梁 边让 郦炎 侯瑾 高彪 张超 祢衡

  张升字彦真,陈留尉氏人,富平侯放之孙也。升少好学,多关览,而任情不羁。其意相合者,则倾身交结,不问穷贱;如乖真志好者,虽王公大人,终不屈从。常叹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其有知我,虽胡越可亲;苟不相识,从物何益?”

  仕郡为纲纪,以能出守外黄令。吏有受赇者,即论杀之。或讥:“升守领一时,何足趋明威戮乎?”对曰:“昔仲尼暂相,诛齐之侏儒,手足异门而出,故能威震强国,反其侵地。君子仕不为己,职思其忧,岂以久近而异其度哉?”遇党锢去官,后竟见诛,年四十九。

  著贼、诔、颂、碑、书,凡六十篇。

  赵壹字元叔,汉阳西县人也。体貌魁梧,身长九尺,美须豪眉,望之甚伟。而恃才倨傲,为乡党所摈,乃作《解摈》。后屡抵罪,几至死,友人救,得免。壹乃贻书谢恩曰:

  昔原大夫赎桑下绝气,传称其仁;秦越人还虢太子结脉,世著其神。设曩之二人不遭仁遇神,则结绝之气竭矣。然而糒脯出乎车軨,针石运乎手爪。今所赖者,非直车軨之糒脯,手爪之针石也。乃收之于斗极,还之于司命,使干皮复含血,枯骨复被肉,允所谓遭仁遇神,真所宜传而著之。余畏禁,不敢班班显言,窃为《穷鸟赋》一篇。其辞曰:

  有一穷鸟,戢翼原野。毕网加上,机穽在下,前见苍隼,后见驱者,缴弹张右,羿子彀左,飞丸激矢,交集于我。思飞不得,欲鸣不可,举头畏触,摇足恐堕。内独怖急,乍冰乍火。幸赖大贤,我矜我怜,昔济我南,今振我西。鸟也虽顽,犹识密思。内以书心,外用告天。天乎祚贤,归贤永年,且公且侯,子了孙孙。

  又作《刺世疾邪赋》,以舒其怨愤。曰:

  伊五帝之不同礼,三王亦又不同乐,数极自然变化,非是故相反驳。德政不能救世混乱,赏罚岂足惩时清浊?春秋时祸败之始,战国愈复增其荼毒。秦、汉无以相逾越,乃更加其怨酷。宁计生民之命,唯利己而自足。

  于兹迄今,情伪万方。佞谄日炽,刚克消亡。舐痔结驷,正色徒行。妪禹名势,抚拍豪强。偃蹇反俗,立致咎殃。捷慑逐物,日富月昌。浑然同惑,孰温孰凉?邪夫显进,直士幽藏。

  原斯瘼之攸兴,实执政之匪贤。女谒掩其视听兮,近习秉其威权。所好则钻皮出其毛羽,所恶则洗垢求其瘢痕。虽欲谒诚而尽忠,路绝嶮而靡缘。九重既不可启,又群吠之狺狺。安危于于旦夕,肆嗜欲于目前。奚异涉海之失舵,积薪而待燃?荣纳由于闪揄,孰知辩其蚩妍?故法禁屈挠干势族,恩泽不逮于单门。宁饥寒于尧、舜之荒岁兮,不饱暖于当今之丰年。乘理虽死而非亡,违义虽生而匪存。

  有秦客者,乃为诗曰:“河清不可俟,人命不可延。顺风激靡草,富贵者称贤。文籍虽满腹,不如一囊钱。伊优北堂上,抗脏倚门边。

  鲁生闻此辞,系而作歌曰:势家多所宜,咳唾自成珠。被褐怀金玉,兰蕙化为刍。贤者虽独悟,所困在群愚。且各守尔分,勿复空驰驱。哀哉复哀哉,此是命矣夫!

  光和元年,举郡上计,到京师。是时,司徒袁逢受计,计吏数百人,皆拜伏庭中,莫敢仰视。壹独长揖而已。逢望而异之,令左右往让之,曰:“下郡计吏而揖三公,何也?”对曰:“昔郦食其长揖汉王,今揖三公,何遽怪哉?”逢则敛衽下堂,执其手,延置上坐,因问西方事,大悦,顾谓坐中曰:“此人汉阳赵元叔也。朝臣莫有过之者,吾请为诸君分坐。”坐者皆属观。既出,往造河南尹羊陟,不得见。壹以公卿中非陟无足以托名者,乃日往到门,陟自强许通,尚卧未起。壹径入上堂,遂前临之,曰:“窃伏西州,承高风旧矣。乃今方遇而忽然,奈何命也!”因举声哭,门下惊,皆奔入满侧。陟知其非常人,乃起,延与语,大奇之。谓曰:“子出矣。”陟明旦大从车骑,奉谒造壹。时,诸计吏多盛饬车马帷幕,而壹独柴车草屏,露宿其傍,延陟前坐于车下,左右莫不叹愕。陟遂与言谈,至熏夕,极欢而去,执其手曰:“良璞不剖,必有泣血以相明者矣!”陟乃与袁逢共称荐之。名动京师,士大夫想望其风采。

  及西还,道经弘农,过侯太守皇甫规,门者不即通,壹遂遁去。门吏惧,以白之,规闻壹名大惊,乃追书谢曰:“蹉跌不面,企德怀风,虚心委质,为日久矣。侧闻仁者愍其区区,冀承清诲,以释遥悚。今旦,外白有一尉两计吏,不道屈尊门下,更启乃知已去。如印绶可投,夜岂待旦。惟君明睿,平其夙心。宁当慢慠,加于所天。事在悖惑,不足具责。倘可原察,追修前好,则何福如之!谨遣主簿奉书。下笔气结,汗流竟趾。”壹报曰:“君学成师范,缙绅归慕,仰高希骥,历年滋多。旋辕兼道,渴于言侍,沐浴晨兴,昧旦守门,实望仁君,昭其悬迟。以贵下贱,握发垂接。高可敷玩坟典,起发圣意;下则抗论当世,消弭时灾。岂悟君子,自生怠倦,失恂恂善诱之德,同亡国骄惰之志!盖见机而作,不俟终日,是以夙退自引,畏使君劳。昔人或历说而不遇,或思士而无从,皆归之于天,不尤于物。今壹自谴而已,岂敢有猜!仁君忽一匹夫,于德何损?而远辱手笔,追路相寻,诚足愧也。壹之区区,曷云量己?其嗟可去,谢也可食,诚则顽薄,实识其趣。但关节騊动,膝炙坏溃,请俟他日,乃奉其情。辄诵来贶,永以自慰。”遂去不顾。

  州郡争致礼命,十辟公府,并不就,终于家。初袁逢使善相者相壹,云“仕不过郡吏”,竟如其言。

  著赋、颂、箴、诔、书、论及杂文十六篇。

  刘梁字曼山,一名岑,东平宁阳人也。梁宗室子孙,而少孤贫,卖书于市以自资。

  常疾世多利交,以邪曲相党,乃著《破群论》。时之览者以为:“仲尼作《春秋》,乱臣知惧。今此论之作,俗士岂不愧心!”其文不存。

  又著《辩和同之论》。其辞曰:

  夫事有违而得道,有顺而失义,有爱而为害,有恶而为美。其故何乎?盖明智之所得,暗伪之所失也。是以君子之于事也,无适无莫,必考之以义焉。

  得由和兴,失由同起,故以可济否谓之和,好恶不殊谓之同。《春秋传》曰:“和如羹焉,酸苦以剂其味,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同如水焉,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琴瑟之专一,谁能听之?”是以君子之行,周而不比,和而不同;以救过为正,以匡恶为忠。经曰:“将顺其美,匡救其恶,则上下和睦能相亲也。”

  昔楚恭王有疾,召其大夫曰:“不谷不德,少主社稷。失先君之绪,覆楚国之师,不谷之罪也。若以宗庙之灵,得保首领以殁,请为灵若厉。”大夫许诸。及其卒也,子囊曰:“不然。夫事君者,从其善,不从其过。赫赫楚国,而君临之,抚正南海,训及诸夏,其宠大矣。有是宠也,而知其过,可不谓恭乎!”大夫众之。此讳而得道者也。及灵王骄淫,暴虐无度,芋尹申亥从王之欲,以殡于乾溪,殉之二女。此顺而失义者也。鄢陵之役,晋楚对战,阳穀献酒,子反以毙。此爱而害之者也。臧武仲曰:“孟孙之恶我,药石也;季孙之爱我,美疢也。其毒滋厚,石犹生我。”此恶而为美者也。孔子曰:“智之难也!有臧武仲之智,而不容于鲁国,抑有由也。作不顺而施不恕也。”盖善其知义,讥其违道也。

  夫知而违之,伪也;不知而失之,暗也。暗为伪焉,其患一也。患之所在,非徒在智之不及,又在及而违这者矣。故曰“智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也。《夏书》曰:“念兹在兹,庶事恕施。”忠智之谓矣。

  故君子之行,动则思义,不为利回,不为义疚,进退周旋,唯道是务。苟失其道,则兄弟不阿;苟得其义,虽仇雠不废。故解狐蒙祁奚之荐,二叔被周公之害,勃鞮以逆文为成,傅瑕以顺厉为败,管苏以憎忤取进,申侯以爱从见退:考之以义也。故曰:“不在逆顺,以义为断;不在憎爱,以道为贵。”《礼记》曰:“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考义之谓也。

  桓帝时,举孝廉,除北新城长。告县人曰:“昔文翁在蜀,道著巴汉;庚桑琐隶,风移碨磥。吾虽小宰,犹有社稷,苟赴期会,理文墨,岂本志乎!”乃更大作讲舍,延聚生徙数百人,朝夕自往劝诫,身执经卷,试策殿最,儒化大行。此邑至后犹称其教焉。

  特召入拜尚书郎。累迁,后为野王令,未行。光和中,病卒。

  孙桢,亦以文才知名。

  边让字文礼,除留浚仪人也。少辩博,能属文。作《章华赋》,虽多淫丽之辞,而终之以正,亦如相如之讽也。其辞曰:

  楚灵王既游云梦之泽,息于荆台之上。前方淮之水,左洞庭之波,右顾彭蠡之隩,南眺巫山之阿。延目广望,聘观终日。顾谓左史倚相曰:“盛哉斯乐,可以遗老而忘死也!”于是遂作章华之台,筑乾谿之室,穷木土之技,单珍府之实。举国营之,数年乃成。设长夜之淫宴,作北里之新声。于是伍举知夫陈、蔡之将生谋也。乃作斯赋以讽之:

  胄高阳之苗胤兮,承圣祖之洪泽。建列籓于南楚兮,等威灵于二伯。超有商之大彭兮,越隆周之两虢。达皇佐之高勋兮,驰仁声之显赫。惠风春施,神武电断,华夏肃清,五服攸乱。旦垂精于万机兮,夕回辇于门馆。设长夜之欢饮兮,展中情之嬿婉。竭四海之妙珍兮,尽生人之秘玩。

  尔乃携窈窕,从好仇,径肉林,登糟丘,兰肴山竦,椒酒渊流。激玄醴于清池兮,靡微风而行舟。登瑶台以回望兮,冀弥日而消忧。于是招宓妃,命湘娥,齐倡列,郑女罗。扬《激楚》之清宫兮,展新声而长歌。繁手超于北里,妙舞丽于《阳阿》。金石类聚,丝竹群分。被轻袿,曳华文,罗衣飘飖,组绮缤纷。纵轻躯以迅赴,若孤鹄之失群;振华袂以逶迤,若游龙之登云。于是欢嬿既洽,长夜向半,琴瑟易调,繁手改弹。清声发而响激,微音逝而流散。振弱支而纡绕兮,若绿繁之垂干;忽飘飖以轻逝兮,似鸾飞于天汉。舞无常态,鼓无定节,寻声响应,修短靡跌。长袖奋而生风,清气激而绕结。尔乃妍媚递进,巧弄相加,俯仰异容,忽兮神化。体迅轻鸿,荣曜春华,进如浮云,退如激波。虽复柳惠,能不咨嗟!于是天河既回,淫乐未终,清籥发徵,《激楚》扬风。于是音气发于丝竹兮,飞响轶于云中。比目应节而双跃兮,孤雌感声而鸣雄。美繁手之轻妙兮,嘉新声之弥隆。于是众变已尽,群乐既考。归乎生风之广夏兮,修黄轩之要道。携西子之弱腕兮,援毛嫔之素肘。形便娟以婵媛兮,若流风之靡草。美仪操之姣丽兮,忽遗生而忘老。

  尔乃清夜晨,妙技单,收尊俎,彻鼓盘。惘焉若酲,抚剑而叹。虑理国之须才,悟稼穑之艰难。美吕尚之佐周,善管仲之辅桓。将超世而作理,焉沈湎于此欢!于是罢女乐,堕瑶台。思夏禹之卑官,慕有虞之土阶。举英奇于仄陋,拔髦秀于蓬莱。君明哲以知人,官随任而处能。百揆时叙,庶绩咸熙。诸侯慕义,不召同期。继高阳之绝轨,崇成、庄之洪基。虽齐醒之一匡,岂足方于大持?尔乃育之以仁,临之以明。致虔报于鬼神,尽肃恭乎上京。驰淳化于黎元,永历世而太平。

  大将军何进闻让才名,欲辟命之。恐不至,诡以军事征召。既到,署令史,进以礼见之。让善占射,能辞对。时,宾客满堂,莫不羡其风。府掾孔融、王朗并修刺候焉。

  议郎蔡邕深敬之,以为让宜处高任,乃荐于何进曰:

  伏惟幕府初开,博选清英,华发旧德,并为元鬼。虽振鹭之集西雍,济济之在周庭,无以或加。窃见令史陈留边让,天授逸才,聪明贤智。髫B368夙孤,不尽家训。及就学庐,便受大典。初涉诸经,见本知义。授者不能对其问,章句不能逮其意。心通性达,口辩辞长。非礼不动,非法不言。若处狐疑之论,定嫌审之分,经典交至,捡括参合,众夫寂焉,莫之能夺也。使让生在唐、虞,则元、凯之次,运值仲尼,则颜、冉之亚,岂徒俗之凡偶近器而已者哉!阶级名位,亦宜超然。若复随辈而进,非所以章瑰伟之高价,昭知人之绝明也。传曰:“函牛之鼎以亨鸡,多汁则淡而不可食,少计则熬而不可熟。”此言大器之于小用,固有所不宜也。邕窃BE7B邑,怪此宝鼎未受牺牛大羹之和,久在煎熬脔割之间。愿明将军回谋垂虑,裁加少纳,贡之机密,展之力用。若以年齿为嫌,则颜回不得贯德行之首,子奇终无理阿之功。苟堪其事,古今一也。

  让后以高才擢进,屡迁,出为九江太守,不以为能也。

  初平中,王室大乱,让去官还家。恃才气,不屈曹操,多轻侮之言。建安中,其乡人有构让于操,操告郡就杀之。文多遗失。

  郦炎字文胜,范阳人,郦食其之后也。炎有文才,解音律,言论给捷,多服其能理。灵帝时,州郡辟命,皆不就,有志气。作诗二篇曰:

  大道夷且长,窘路狭且促。修冀无卑栖,远趾不步局。舒吾陵霄羽,奋此千里足。超迈绝尘驱,倏忽谁能逐。贤愚岂常类,禀性在清浊。富贵有人籍,贫贱无天录。通塞苟由已,志士不相卜。陈平敖里社,韩信钓河曲。终居天下宰,食此万钟禄。德音流千载,功名重山岳。

  灵芝生河洲,动摇因洪波。兰荣一何晚,严霜瘁其柯。哀哉二芳草,不植太山阿。文质道所贵,遭时用有嘉。绛、灌临衡宰,谓谊崇浮华。贤才抑不用,远投荆南沙。抱玉乘龙骥,不逢乐与和。安得孔仲尼,为世陈四科。

  炎后风病慌忽。性至孝,遭母忧,病甚发动。妻始产而惊死,妻家讼之,收系狱。炎病不能理对,嘉平六年,遂死狱中,时年二十八。尚书卢植为之诔赞,以昭其懿德。

  侯瑾字子瑜,敦煌人也。少孤贫,依宗人居。性笃学,恒佣作为资,暮还辄燃柴以读书。常以礼自牧,独处一房,如对严宾焉。州郡累召,公车有道征,并称疾不到。作《矫世论》以讥切当时,而徙入山中,覃思著述。以莫知于世,故作《应宾难》以自寄。又案《汉记》撰中兴以后行事,为《皇德传》三十篇,行于世。余所作杂文数十篇,多亡失。河西人敬其才而不敢名之,皆称为侯君云。

  高彪字义方,吴郡无锡人也。家本单寒,至彪为诸生,游太学。有雅才而讷于言。尝从马融欲访大义,融疾,不获见,乃复剌遗融书曰:“承服风问,从来有年,故不待介者而谒大君子之门,冀一见龙光,以叙腹心之愿。不图遭疾,幽闭莫启。昔周公旦父文兄武,九命作伯,以尹华夏,犹挥沐吐餐,垂接白屋,故周道以隆,天下归德。公今养疴傲士,故其宜也。”融省书惭,追谢还之,彪逝而不顾。

  后郡举孝廉,试经第一。除郎中,校书东观。数奏赋、颂、奇文,因事讽谏,灵帝异之。

  时,京兆第五永为督军御史,使督幽州。百官大会,祖饯于长乐观。议郎葵邑等皆赋诗,彪乃独作箴曰:“文武将坠,乃俾俊臣。整我皇纲,董此不虔。古之君子,即戎忘身。明其果毅,尚其桓桓。吕尚七十,气冠三军,诗人作歌,如鹰如鹯。天有太一,五将三门;地有九变,丘陵山川;人有计策,六奇五间。总兹三事,谋则咨询。无曰己能,务在求贤,淮阴之勇,广野是尊。周公大圣,石碏纯臣,以威克爱,以义灭亲。勿谓时险,不正其身。勿谓无人,莫识己真。忘富遗贵,福禄乃存。枉道依合,复无所观。先公高节,越可永遵。佩藏斯戒,以厉终身。”邕等甚美其文,以为莫尚也。

  后迁外黄令,帝敕同僚临送,祖于上东门,诏东观画彪像以劝学者。彪到官,有德政,上书荐县人申徒蟠等。病卒于官,文章多亡。

  子岱,亦知名。

  张超字子并,河间鄚人也,留侯良之后也。有文才。灵帝时,从车骑将军朱鯭征黄巾,为别部司马。著赋、颂、碑文、荐、檄、笺、书、谒文、嘲,凡十九篇。超又善于草书,妙绝时人,世共传之。

  祢衡字正平,平原般人也。少有才辩,而尚气刚傲,好矫时慢物。兴平中,避难荆州。建安初,来游许下。始达颍川,乃阴怀一剌,既而无所之适,至于刺字漫灭。是时,许都新建,贤士大夫,四方来集。或问衡曰:“盍从陈长文、司马伯达乎?”对曰:“吾焉能从屠沽兒耶!”又问:“荀文若、赵稚长云何?”衡曰:“文若可借面吊丧,稚长可使监厨请客。”唯善鲁国孔融及弘农杨脩。常称曰:“大兒孔文举,小兒杨德祖。余子碌碌,莫足数也。”融亦深爱其才。

  衡始弱冠,而融年四十,遂与为交友。上疏荐之曰:

  臣闻洪水横流,帝思俾乂,旁求四方,以招贤俊。昔孝武继统,将弘祖业,畴咨熙载,群士响臻。陛下睿圣,纂承基绪,遭遇厄运,劳谦日昃。惟岳降神,异人并出。窃见处士平原祢衡,年二十四,字正平,淑质贞亮,英才卓砾。初涉艺文,升堂睹奥。目所一见,辄诵于口;耳所瞥闻,不忘于心。性与道合,思若有神。弘羊潜计,安世默识,以衡准之,诚不足怪。忠果正直,志怀霜雪。见善若惊,疾恶若仇。任座抗行,史鱼厉节,殆无以过也。鸷鸟累伯,不如一鹗。使衡立朝,必有可观。飞辩骋辞,溢气坌涌,解疑释结,临敌有余。昔贾谊求试属国,诡系单于;终军欲以长缨,牵致劲越。弱冠慷慨,前世美之。近日路粹、严象,亦用异才,擢拜台郎,衡宜与为比。如得龙跃天衢,振翼云汉,扬声紫微,垂光虹蜺,足以昭近署之多士,增四门之穆穆。钧天广乐,必有奇丽之观;帝室皇居,必蓄非常之宝。若衡等辈,不可多得。《激楚》、《杨阿》,至妙之容,台牧者之所贪;飞兔、騕褭,绝足奔放,良、乐之所急。臣等区区,敢不以闻。

  融既爱衡才,数称述于曹操。操欲见之,而衡素相轻疾,自称狂病,不肯往,而数有恣言。操怀忿,而以其才名,不欲杀之。闻衡善击鼓,乃召为鼓史,因大会宾客,阅试音节。诸史过者,皆令脱其故衣,更着岑牟、单绞之服。次至衡,衡方为《渔阳》参挝,蹀蹋而前,容态有异,声节悲壮,听者莫不慷慨。衡进至操前而止,吏呵之曰:“鼓史何不改装,而轻敢进乎?”衡曰:“诺。”于是先解衵衣,次释余服,裸身而立,徐取岑牟、单绞而着之,毕,复参挝而去,颜色不怍。操笑曰:“本欲辱衡,衡反辱孤。”

  孔融退而数之曰:“正平大雅,固当尔邪?”因宣操区区之意。衡许往。融复见操,说衡狂疾,今求得自谢。操喜,敕门者有客便通,待之极晏。衡乃着布单衣、疏巾,手持三尺棁杖,坐大营门,以杖捶地大骂。吏曰:“外有狂生,坐于营门,言语悖逆,请收案罪。”操怒,谓融曰:“祢衡竖子,孤杀之犹雀鼠耳。顾此人素有虚名,远近将谓孤不能容之,今送与刘表,视当何如。”于是遣人骑送之。临发,众人为之祖道,先供设于城南,乃更相戒曰:“祢衡勃虐无礼,今因其后到,咸当以不起折之也。”及衡至,众人莫肯兴,衡坐而大号。众问其故,衡曰:“坐者为冢,卧者为尸。尸冢之间,能不悲乎!”

  刘表及荆州士大夫,先服其才名,甚宾礼之,文章言议,非衡不定。表尝与诸文人共草章奏,并极其才思。时衡出,还见之,开省未周,因毁以抵地。表怃然为骇。衡乃从求笔札,须臾立成,辞义可观。表大悦,益重之。

  后复侮慢于表,表耻,不能容,以江夏太守黄祖性急,故送衡与之,祖亦善待焉。衡为作书记,轻重疏密,各得体宜。祖持其手曰:“处士,此正得祖意,如祖腹中之所欲言也。”

  祖长子射,为章陵太守,尤善于衡。尝与衡俱游,共读蔡邕所作碑文,射爱其辞,还恨不缮写。衡曰:“吾虽一览,犹能识之,唯其中石缺二字,为不明耳。”因书出之,躬驰使写碑,还校,如衡所书,莫不叹伏。射时大会宾客,人有献鹦鹉者,射举卮于衡曰:“愿先生赋之,以娱嘉宾。”衡揽笔而作,文无加点,辞采甚丽。

  后黄祖在蒙冲船上,大会宾客,而衡言不逊顺,祖惭,乃呵之。衡更熟视曰:“死公!云等道?”祖大怒,令五百将出,欲加箠。衡方大骂,祖恚,遂令杀之。祖主簿素疾衡,即时杀焉。射徒跣来救,不及。祖亦悔之,乃厚加棺敛。衡时年二十六,其文章多亡云。

  赞曰:情志既动,篇辞为贵。抽心呈貌,非雕非蔚。殊状共体,同声异气。言观丽则,永监淫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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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 卷八十上 文苑列传


杜笃,字季雅,京兆杜陵县人。杜笃的高祖父杜延年在西汉宣帝朝曾担任御史大夫。年轻时,杜笃勤修学问,学识渊博,然而,杜笃为人不拘小节,乡里人也不以礼相待。杜笃居住在美阳县,与美阳县令的关系很好,有私事向县令请托,没有成功,杜笃心怀怨恨。县令勃然大怒,收捕杜笃,送往京师。恰逢大司马吴汉去世,光武帝诏令,让儒生们撰写诔文。杜笃在狱中为吴汉撰写的诔文颇有文采,光武帝读后很欣赏,赐予杜笃缣帛,赦免杜笃。

杜笃认为,关中有山河之固,有先帝的旧都,不宜在洛邑再建造新都。杜笃上奏,向光武帝献上《论都赋》,赋中讲:

臣听说,温故知新,对旧的事物,加强记忆。臣要讲的,陛下或许也知道,故略其梗概,不再赘述。在往昔,盘庚为戒除奢靡,迁都于亳,厉行俭朴。成周在兴盛时,建都于洛邑。世代不同,建都的目的不尽相同,并非一定要固守一方。圣贤在考虑建都时,首先在选址上,要比较优劣;为独霸一方,还是为统治天下,其想法不同。虽然都是为保证江山稳固,其想法仍然会有异同;有的强调以德治理,并非凭地形险阻,以平和简易为尚;有的借助高山大川,最终吞并六国;有的在富贵后,只想着荣归故里,不顾千秋大业如何延续;有的乘虚袭击,从蜀汉出兵,最终夺取天下。驾车在原野上驰骋,全凭车夫一人之力;有的明知不可为而强为之,盘踞一隅。臣对此,不敢妄加评议。臣窃见司马相如、扬子云,已有辞赋讽谏,羡慕不已,故创作辞赋一篇,名曰《论都赋》,密封奏闻陛下,内容如下。
皇帝在建武十八年二月甲辰日,车驾离开洛邑,巡幸西岳华山。按照天时,沿北斗指向,推阊阖,入函谷,视察崤山、渑池,考察陇山、蜀郡之关隘。三月丁酉,圣驾莅临长安。皇帝诏令,修葺宫室,伤悼旧京之辉煌,召见京兆尹、右扶风,官员肃穆,聆听君命,跟随皇帝,祭拜西汉陵园。皇帝潸然泪下,默念祖宗之圣德,回忆诸侯之隆盛。而后,皇帝天旋云游,乘舟于渭河之上,北上渡过泾水。千乘方毂,万骑骈罗,銮驾行进在岐山、梁山,向东渡过黄河。皇帝祭祀后土祠庙,在邠县郊祀天神。当年四月,皇帝返回洛阳。第二年,皇帝有诏,恢复函谷关,建造大驾宫及六王驻长安之官邸,在长安修建高车厩,修理东都城门,在泾水、渭水上架设桥梁,修缮离宫别馆。皇帝东临霸水、浐水,西望昆明湖,北登长平观,眺望龙首山,莅临未央宫,驻跸平乐观,在建章宫举行典礼仪式。
在当时,崤山以东,仍然心存狐疑,以为圣朝将西迁长安建都,担心函谷关以东,又会变成关外。有客人对杜笃讲:‘彼浅井之污水,不足以吞没舟船;观洛邑之城池,何足以万乘定鼎?咸阳是建都的宝地,不可以长久空虚,以免有奸人图谋不轨。’杜笃对此想法,不以为然,遂大谈汉室之兴隆,百世帝王,虽据有雍州之地利,而今,国家无暇远顾,以此告喻客人。杜笃讲:
在强秦时,初开疆域,秦室基业从岐山、雍州开始。当时,秦国富裕,人民繁衍兴旺,最终,兼并崤山以东六国,拥有天下。秦政犹如桀纣,横行肆虐。天命最终归于圣人,天下属汉。大汉开基,高祖受命,提三尺剑,斩杀白蛇,祥云蒸腾,义军开进武关,有五星在东井汇聚,高祖提干将,呵暴秦,蹈沧海,越昆仑,奋彗光,扫项军,解救万民于水火,荡涤污浊于泗水、沂水。建国后,刘敬献策,高祖在长安定都。太宗继承宏业,以文治奉祀宗庙,躬行俭朴,笃行仁政,食不加二味,衣不重异彩,劝勉百姓,重视农桑,率身垂范,以身作则。郑卫之音不闻于耳,曼丽之容不悦于目,邪佞之臣不列于朝,巧伪之物不鬻于市。因此,太宗一朝,理升平,废刑措。及至景帝即位,国家更加富裕,此后,将圣业传于武帝。
当时,武帝以雄厚的国力,府库丰厚的收藏,才有钩深图远,指斥冒顿之罪,誓报平城之仇。武帝诏令骠骑将军辅佐卫青大将军,神武鹰扬,军如流星,深入匈奴,践踏王庭,席卷漠北,刻碑祁连,分裂单于,屠戮百蛮。汉军焚毁毡帐,擒获阏氏,荡平康居,缴获珍奇,椎击鸣镝,蔑视鹿蠡,驰骋坑岸,降伏昆弥,屠戮月氏,驱赶骡驴,驾驭宛马,鞭策 。汉廷拓地万里,威震八荒。武帝设置四郡,据守敦煌,建立属国,汉郡兼顾。长城以北,设立亭障,安排都护,管护西羌。惩戒氐、僰,追亡逐北,镇压邛、莋。东部钳制乌桓,蹂躏秽貊。南部羁縻钩町,水战强越。残存夷狄,纹身断发,海疆荡波,浸润血沫。日南设置郡县,珠崖接受教化。东南设置都尉,兼管黄支列国。连接缓耳,锁定雕题,摧毁天督,牵来象、犀,椎毁蚌蛤,击碎琉璃,剥取玳瑁,猎杀觜觿。于是乎,穴居裘褐之异域,男女同川沐浴、鼻饮之蛮夷,莫不袒胸跣足,顿失锐气,稽颡称臣,臣服于汉廷。如果不是大汉的强盛,世代凭借雍州的富饶,岂能有御外理内之功,又怎能建立丰功伟绩!高祖创立圣业,传于孝惠皇帝,太宗圣德隆盛,景帝积累财富,武帝开疆拓土,宣、元中兴汉室,以仁政施惠与天下,成帝、哀帝奢侈淫靡,没有子嗣,最终,在平帝一朝,王莽篡汉。传世十一世皇帝,历经三百余年,德衰而复兴,道微而复章,汉廷从未迁出雍州,舍弃咸阳。关中的宫室、寝庙,皇帝的陵寝,高大巍峨,恢宏壮丽,可思可荣,从伏羲氏、神农氏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恢宏的帝都。
雍州本来是帝王建功立业的地方,是雄霸天下,创立宏业之地,是战士克敌制胜的出发地。按照《禹贡》记载,雍州的土地,为上上等。沃野千里,平原、湖泊,一望无际。五谷丰登,桑麻峥嵘。河流紧依终南,有泾水、渭水,号称陆海物产,应有尽有。终南山有楩錻檀柘,蔬果飘香。有沟渠密布,泉水流淌,河川纵横,盛产粳米。土壤肥沃,号称膏土,每亩价值一金。田田相如,林莽幽深。农夫播种,喜获丰收,家家有积蓄。关中有四塞之固:西面有陇山、蜀郡,南面直通汉中,北面扼守谷口,东面有嵚岩阻挡。函谷关把守峣山,崤山以东,道路险阻;北边有汧水、陇山,警戒西戎;褒斜古道,扼守西蜀,峻岭以南,武关遏阻;阻断黄河渡口,隔绝黄河要津,朔方无从通过。鸿隰、渭水之流,注入黄河。百舸争渡,湍流荡波,通过黄河漕运,沿水路,向东直通沧海,向西直抵流沙。朔方以南没有警讯,华夏一片祥和。长安城高达百尺,壕沟宽阔,可作为关塞。关中有关梁之险,衿带之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人奋戟,三军沮败。关中有地势便利,战士勇猛善战,能攻善守,远征跋涉,士卒用命,誓死不降。当年,天下划分十二州,雍州为膏腴之地。独霸雍州,可以兼并四海,占据关中,可以功垂千秋;朝廷施以文治,财源茂盛,奉行武德,战士用命;为政则化上,谋逆则难逞;进可攻,百战百胜,退可守,安享沃土。帝王在关中建都,实乃守护天下之利器。
及至王莽篡权,汉室衰微,王莽窃据关中,篡夺神器,皆因汉室三代绝嗣,王莽并未遭遇抵抗。之后,王莽执政十八年,在长安死于非命。上天重新更始,更始帝不能引领国家,走向安定,致使天下陷入混乱,贼寇猖獗,赤眉军攻入长安。海内纷纷扰扰,华夏动荡,群雄逐鹿,不知将落于谁手。当此时,圣武皇帝出世,赫然神威,秉持天人之符信,兼有不世之姿容,受命于皇天后土,荣获神祇之襄助。在高邑建立尊号,搴旗斩将,征战四方。有良臣辅佐,运筹帷幄;有武将骁勇,如虎如螭。军旗所指,所向披靡。犹如武王伐纣,白鱼跃舟,高祖斩蛇,奠定天下。崤山以东,旌旗舞动,声势震动流沙。世祖悬龙渊宝剑,阵前高举长戟,太白金星闪耀,天狼、弧星振威,南下擒获公孙,北上荡涤强胡,西进平定陇、冀,东进占据洛邑。廓平寰宇,再建帝都,挽救生民于涂炭,拯救百姓于困苦,重新恢复大汉圣业。
如今,天下刚刚安定,战争的创伤,还未抚平。陛下正考虑如何安定边陲,还有地区仍然动荡,无暇考虑迁都。陛下集中精力,领导海内贤士,指挥诸路将军,平定天下,向远方施以恩威,向荒蛮异域,展示汉廷圣德。令游牧草原的戎狄归顺,令椎结左衽的蛮夷臣服,无论东南方向,桀骜不驯的蛮夷,还是西北方向,荒蛮绝域的戎狄,难以制服之邻国,通过重重翻译,前来朝贡,奏请作为藩臣。陛下谦让,无暇顾及外事,认为得到这些无用之虏,不如安定海内百姓;经营荒蛮之地,不如令百姓安康;远救于已亡,不如迩而图存。现如今,朝廷躬修圣德,含仁吐惠,湛恩沾洽,宣示教化;垂意务实,爱护元元,凡有助于王政者,都会采纳。为何?事物受到限制,不会损耗,天道尚未隆盛,未可转移,阳盛则运,阴满则亏,故存不忘亡,安不讳危,虽然有仁义之策,仍然要建造城池。
客人以为,长安旧都不可以长久空虚,皇帝从未曾忘记,为何要舍弃洛邑?

后来,杜笃在郡府担任文学掾史,因为眼睛有病,二十余年不曾到过京师。

杜笃的外高祖父破羌将军辛武贤,在西汉宣帝朝曾镇守边疆,是一代名将,善用韬略,勇猛善战,负有盛名。杜笃常叹息:“杜氏家族以文学,善于理政,享有盛名,杜笃不能担任文吏;辛氏家族秉承义理,经略武艺,杜笃却怯于武事。外家、内家五世,到了杜笃这一代,要衰落啦!”

杜笃的妹妹,嫁给右扶风马氏为妻。建初三年,车骑将军马防征伐西羌,延请杜笃在将军幕府担任从事中郎。在射姑山,杜笃阵亡。

杜笃生前著有赋、诔、吊、书、赞、《七言》、《女诫》及杂文,共计十八篇。还著有《明世论》十五篇。

儿子杜硕,为人豪侠,以善于经商而闻名。

王隆,字文山,左冯翊云阳县人。在王莽篡政时,因为父亲的职务,王隆在宫中担任侍郎,后来,王隆到河西地区避乱,在窦融将军幕府担任左护军。建武年间,王隆担任新汲县令。王隆善于写文章,生前著有诗、赋、铭、书,共计二十六篇。

在王莽末年,沛国人史岑的儿子史孝,以写文章显露名声,王莽任命史孝为谒者,史孝生前著有颂、诔、《复神》、《说疾》,共计四篇。

夏恭,字敬公,梁国蒙县人。年轻时,夏恭学习韩氏《诗经》、孟氏《易经》,后来教书授徒,有学生一千余人。王莽末年,盗贼蜂起攻打郡县,夏恭以恩信受到众人拥护,拥兵自保,率领族人在壁垒中坚守,维护一方安全。世祖即位,赞赏夏恭忠义、勇敢,征召夏恭,拜为郎中。后来,夏恭担任泰山郡都尉。在任上,夏恭善待百姓,受到百姓爱戴。

夏恭善于写文章,生前著有赋、颂、诗、《励学》,共计二十篇。夏恭四十九岁在任上去世,儒生们为夏恭拟定谥号“宣明君”。

夏恭的儿子夏牙,年少时继承父亲的学业,著有赋、颂、赞、诔,共计四十篇。夏牙被举荐为孝廉,去世得较早,乡里人称夏牙为“文德先生”。

傅毅,字武仲,右扶风茂陵县人。年少时,傅毅努力追求学问,博闻多识。永平年间,傅毅在平陵县学习章句,为自己写下《励志诗》,诗中讲:

咨尔庶士,迨时斯勖。日月逾迈,岂云旋复!哀我经营,旅力靡及。在兹弱冠,靡所庶立。
于赫我祖,显于殷国。二迹阿衡,克光其则。武丁兴商,伊宗皇士。爰作股肱,万邦是纪。奕世载德,迄我显考。保膺淑懿,缵修其道。汉之中叶,俊乂式序。秩彼殷宗,光此勋绪。
伊余小子,秽陋靡逮。惧我世烈,自兹以坠。谁能革浊,清我濯溉?谁能昭暗,启我童昧?先人有训,我讯我诰。训我嘉务,诲我博学。爰率朋友,寻此旧则。契阔夙夜,庶不懈忒。
秩秩大猷,纪纲庶式。匪勤匪昭,匪壹匪测。农夫不怠,越有黍稷,谁能云作,考之居息?二事败业,多疾我力。如彼遵衢,则罔所极。二志靡成,聿劳我心。如彼兼听,则溷于音。
呜呼君子,无恒自逸。徂年如流,鲜兹暇日。行迈屡税,胡能有迄。密勿朝夕,聿同始卒。

在明帝朝,明帝并无求贤若渴之意,许多士人隐居在民间,傅毅为此写下《七激》,以此讽谏。

章帝建初年间,章帝广召文学士人,任命傅毅为兰台令史,拜为郎中。傅毅与班固、贾逵一起,在兰台阁校订书籍。傅毅赞美孝明皇帝功德茂盛,在当时,为明帝制作的庙颂还未完成,傅毅按照《清庙》,为明帝写作十篇颂辞《显宗颂》,朝廷举行演奏。此后,傅毅的文学才能,在朝廷显露。

车骑将军马防,身为外戚,在朝廷受到敬重,马防延请傅毅在将军幕府担任军司马,以师友礼对待傅毅。及至马氏败落,傅毅受到牵连,被免职,回到家乡。

和帝永元元年,车骑将军窦宪延请傅毅担任将军幕府主记室,崔骃担任主簿。及至窦宪担任大将军,任命傅毅为将军幕府军司马,班固为幕府中护军。窦宪幕府的文人云集,文章之盛,冠于当时。

傅毅去世得较早,生前著有诗、赋、诔、颂、祝文、《七激》、连珠,共计二十八篇。

黄香,字文强,江夏郡安陆县人。九岁时,母亲去世,黄香思念母亲,面目憔悴,身体受损,乡里人称赞黄香笃孝。十二岁时,郡太守刘护听说黄香,召来相见,以黄香为郡府治下孝子,倍加爱护。黄香家境贫穷,没有仆妾伺候,每天要亲自操持家务,尽心奉养老人。闲暇时,黄香努力学习经书典籍,博学广识,精研道术,善于写文章。京师人称黄香“天下无双,江夏黄童”。

后来,黄香被任命为郎中,章帝元和元年,章帝下诏,恩准黄香到东观阅读东观藏书,黄香得以阅读未曾读过的书籍。黄香告假回家休息,及至返回京师,千乘王刘伉举行加冠礼,章帝在中山国驻京师官邸接见黄香,诏令黄香到殿上,对其他诸侯王讲:“这就是‘天下无双,江夏黄童’的黄香。”左右侍臣对黄香莫不另眼看待。后来,章帝召黄香到安福殿谈论政事,任命黄香为尚书郎。黄香多次向章帝奉上奏章,力陈朝政得失。章帝的赏赐,也不断增多。黄香常在台阁歇宿,整日整夜不离宫中,章帝听说后,表示嘉赏。

和帝永元四年,和帝任命黄香为左丞,任职期满,应该升迁,和帝留下黄香,增加俸禄。永元六年,黄香升任尚书令。后来,和帝欲任命黄香为东郡太守,黄香上疏谦让:“臣在江淮间,身份微贱,孤苦伶仃,经学、品行、能力,无一值得称道。遭逢太平盛世,托庇先人余荫,臣得以在弱冠之年,特蒙朝廷征召,连续擢拔,担任重要职务。臣位至台阁之臣,并无纤细功绩,唯有以死报恩,臣真的不敢再有其他奢望。这么快,陛下又授予臣显要职务,在东郡担任太守。太守官职,光耀千里。臣听说,按照才能授予职务,工作不会荒废;按照功劳封赏爵位,贤愚安处其位。臣黄香微贱,年少时,仅在学校做过生员,如今要臣主持一郡政务,实难胜任。臣担心能力不济,会辜负圣恩。臣也考虑到,尚书令是宫中首长,责任至关重要,臣黄香不能久处其位。臣领受诏命,诚惶诚恐,不知该如何是好。臣正当盛年,仍然可以供陛下驱使。恳请陛下圣恩,留下臣,充当备员,赐予臣一个督查职务,在宫中做些杂事,以成全臣蝼蚁之志,得以遂其所愿,死亦瞑目,臣的坟茔,也会增添光彩。”和帝认为黄香做事情干练,而且熟悉宫中事务,又留下黄香,继续担任尚书令,增加俸禄为二千石,赏赐钱三十万。从此以后,黄香总管中枢机要,受到和帝信任,黄香也恪尽职守,劬劳勤政,忧公如家。

和帝永元十二年,东平国、清河国奏报卿仲辽等妖言惑众,上千人受到牵连。黄香甄别奏闻,据实向和帝上奏,许多受到牵连者,得以活命。每当郡、国有疑案,黄香总是会详细核查,减轻处罚,慎杀慎捕,爱惜人命,心中常存忧国忧民之念。黄香熟悉边郡事务,在分配军政资源时,尽可能适度,符合实际情况。和帝看到黄香工作勤勉,多次给予赏赐,一旦患有疾病,和帝还会亲自过问,赏赐医药。在任上,黄香举荐过许多贤达。黄香受到和帝赏识,有讥讽者,认为黄香过于受宠。

殇帝延平元年,黄香改任魏郡太守,郡中有内外田园,郡府交予农民耕种,每年收获谷米数千斛。黄香到任,说:“《田令》规定‘商者不农’,《王制》规定‘仕者不耕’,伐冰食禄之人,不能与百姓争利。”遂将所有的农田,交还给农民,每年照章纳税。魏郡遭受水灾,百姓饥困,黄香把俸禄拿出来,还把从朝廷得到的赏赐拿出来,分送给贫困者。富裕之家,也纷纷效仿,拿出家里的粮食,赈济灾民,称为“义谷”,帮助官府纾解饥困,灾民得以保全。后来,因为积水排泄不畅,黄香被免职,几个月后,在家中去世。

黄香生前著述赋、笺、奏、书、令,共计有五篇。儿子黄琼,有自己的传记。

刘毅,是北海敬王的儿子,最初,刘毅受封为平望侯,明帝永元年间,因为某事,刘毅被褫夺爵位。年轻时,刘毅善于写文章,喜欢与士人辩论,安帝元初元年,刘毅把撰写的《汉德论》《宪论》奉献朝廷,共计十二篇。当时,刘珍、邓耽、尹兑、马融一起上疏,称赞文章写得好,安帝也表示赞赏,赐钱三万,任命刘毅为议郎。

李尤,字伯仁,广汉郡雒县人。年少时,李尤以文章显露名声,在和帝朝,侍中贾逵推荐李尤,说李尤有司马相如、扬雄之文风。和帝在东观召见李尤,李尤领受诏命,写作辞赋,受拜为兰台令史。稍后,在安帝朝,安帝任命李尤为谏议大夫,李尤领受诏命,与谒者仆射刘珍等人一起,撰写《汉记》。安帝废黜太子刘保为济阴王,李尤上疏谏诤。顺帝刘保即位,擢拔李尤为乐安国相。李尤享年八十三岁,在任上去世。生前著述诗、赋、铭、诔、颂、《七叹》、《哀典》,共计有二十八篇。

李尤同郡人李胜,也有文才,在东观担任侍郎,生前著有赋、诔、颂、论,共计数十篇。

苏顺,字孝山,京兆霸陵县人。在和帝、安帝朝,苏顺以才学而闻名。苏顺喜欢养生术,隐居在民间,研习道术。晚年,苏顺出仕为官,受拜为郎中,在任上去世。生前著述赋、论、诔、哀辞、杂文,共计有十六篇。

当时,三辅地区有很多名士,右扶风人曹众,字伯师,富有文学才能,生前著述诔、书、论,共计有四篇。

还有曹朔,不知是何方人士,著述《汉颂》四篇。

刘珍,字秋孙,又名刘宝,南阳郡蔡阳县人。年少时,刘珍就非常好学。安帝永初年间,刘珍担任谒者仆射。邓太后下诏,让刘珍与校书郎刘騊騇、马融及五经博士一起校订东观收藏的《五经》、诸子经传、百家文艺,对于缺失、舛误的简册,勘校文字,补正缺失。安帝永宁元年,太后又下诏,让刘珍与刘騊駼一起,整理建武以来的名臣传。后来,刘珍升任侍中、越骑校尉。安帝延光四年,刘珍受拜为宗正。第二年,刘珍转任卫尉,在任上去世。刘珍生前著述诔、颂、连珠,共计有七篇,还撰写了《释名》三十篇,在书中辨识、注明不同物体的名称。

葛龚,字符甫,梁国宁陵县人。在和帝朝,葛龚以善于写文章而闻名。葛龚为人慷慨激昂,勇气过人。安帝永初年间,葛龚被举荐为孝廉,担任太官丞,就四件政事上奏朝廷,后来担任汤阴县令。又受到太尉府征召,葛龚称身体有病,没有就职。葛龚被州部举荐为茂才,担任临汾县令。葛龚在两个县担任县令,均有政绩。葛龚生前著述文、赋、碑、诔、书记,共计有十二篇。

王逸,字叔师,南郡宜城县人。安帝元初年间,王逸担任上计簿吏,后来担任校书郎。在顺帝朝,王逸担任侍中。王逸生前著述的《楚辞章句》,流传至今;还著有赋、诔、书、论及杂文,共计二十一篇,写作《汉诗》一百二十三篇。

儿子王延寿,字文考,有文才。年轻时,王延寿在鲁国游学,写作《灵光殿赋》。后来,蔡邕也写了此赋,还未写完,看了王延寿写的辞赋,非常惊讶,遂搁笔,不再续写。王延寿曾经做过一个噩梦,梦醒后,心中厌恶,写作一篇《梦赋》以自励。后来,王延寿溺水而亡,年仅二十余岁。

崔琦,字子玮,涿郡安平县人,是济北国相崔瑗的族人。年少时,崔琦在京师游学,因为写一篇文章,旁征博引,得到士人欣赏,遂享有盛名。最初,崔琦被举荐为孝廉,担任侍郎。河南郡大尹梁冀听说崔琦有文才,欲与崔琦结交。梁冀品行不好,崔琦多次引述古今成败事例,告诫梁冀,梁冀不听。此后,崔琦写了《外戚箴言》。文中讲:

赫赫外戚,华宠煌煌。昔在帝舜,德隆英、皇。周兴三母,有莘崇汤。宣王晏起,姜后脱簪。齐桓好乐,卫姬不音。皆辅主以礼,扶君以仁,达才进善,以义济身。
爰暨末叶,渐已颓亏。贯鱼不叙,九御差池。晋国之难,祸起于丽。惟家之索,牝鸡之晨。专权擅爱,显己蔽人。陵长间旧,圮剥至亲。并后匹嫡,淫女毙陈。匪贤是上,番为司徒。荷爵负乘,采食名都。诗人是刺,德用不怃。暴辛惑妇,拒谏自孤。蝠蛇其心,纵毒不辜。诸父是杀,孕子是刳。天怒地忿,人谋鬼图。甲子昧爽,身首分离。初为天子,后为人螭。
非但耽色,母后尤然。不相率以礼,而竞奖以权。先笑后号,卒以辱残。家国泯绝,宗庙烧燔。末嬉丧夏,褒姒毙周,妲己亡殷,赵灵沙丘。戚姬人豕,吕宗以败。陈后作巫,卒死于外。霍欲鸩子,身乃罹废。
故曰:无谓我贵,天将尔摧;无恃常好,色有歇微;无怙常幸,爱有陵迟;无曰我能,天人尔违。患生不德,福有慎机。日不常中,月盈有亏。履道者固,杖势者危。微臣司戚,敢告在斯。

崔琦看出,劝谏梁冀改变恶行犹如对牛弹琴,崔琦很失望,又写了《白鹄赋》,加以讽谏。梁冀看完后,召崔琦来,问崔琦:“朝廷百官,无论内朝、外朝,官员各司其职,历朝历代莫不如此。朝政有所缺失,难道仅仅是我的过错,君为何如此偏激,妄加讥讽?”崔琦答:“在往昔,管仲在齐国担任国相,喜欢听到讽、谏之言;萧何辅佐汉室,担任宰相,专门设置官员,记录过失。如今,将军家族几代人,担任朝廷辅弼大臣,责任与伊尹、周公相似,却听不到有任何德政传闻。黎民百姓遭受涂炭,将军既不能结交容纳忠贞、贤良,以挽救国家衰败,还要堵住士人的嘴巴,不准讲话,蒙蔽皇上的视听。难道将军要让汉室的玄黄,改变颜色,像赵高一样,指鹿为马,这才甘心?”梁冀无言以对,后来,打发崔琦回家。

再后来,崔琦担任临济县长,崔琦不敢就任,留下印绶,挂冠离去。梁冀令刺客暗中刺杀崔琦。刺客看到崔琦在田陌上耕作,怀里还揣着一卷书,休息时,就坐在田垄上诵读。刺客深受感动,知道崔琦是位有志士人,将实情告诉崔琦:“将军命令我来杀害先生,今日看到先生,确实是一位贤者,不忍心加害。先生可急速逃走,我也要逃之夭夭。”崔琦这才没有丧命于剑下。后来,梁冀还是逮捕崔琦,杀了他。

崔琦生前著述赋、颂、铭、诔、箴、吊、论、《九咨》、《七言》,共计有十五篇。

边韶,字孝先,陈留郡浚仪县人。边韶以善于写文章而闻名,有学生数百人。边韶能言善辩,有一次,边韶大白天和衣而卧,有学生看到,开老师的玩笑:“边孝先,腹便便。懒读书,但睡眠。”边韶听到了,应声回答:“边为姓,孝为字。腹便便,五经笥。但欲眠,思经事。我与周公梦相遇,梦醒孔子同相欲。拜师而嘲讽老师,出自何典?”开玩笑的学生大窘。边韶的才思敏捷,还有很多故事。

在桓帝朝,边韶担任临颍侯国相,朝廷征召边韶,拜为太中大夫,之后,边韶在东观参与校书。再后来,边韶担任北地郡太守,又被召回朝中,担任尚书令。边韶出任陈国相,在任上去世。边韶生前著述诗、颂、碑、铭、书、策,共计有十五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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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苑列传下 白话文翻译

后汉书 卷八十下 文苑列传


张升,字彦真,陈留郡尉氏县人,是西汉富平侯张放的孙子。张升从小好学上进,读过很多书,然而,张升性情豪放,不愿意受到世俗羁绊。与志趣相投者,张升会倾身相交,不问贫贱;与志趣相悖者,即便是王公大人,张升也绝不肯屈从。张升常叹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有知我者,胡、越虽远,犹觉可亲;不知我者,屈身于物外,又有何益?”

张升在郡府负责纲纪,以能力出众代理外黄县令。县衙有官吏接受贿赂,张升将其诛杀。有人讥讽张升,不就是个代理县令吗,何必这样认真,妄行杀戮?张升回答:“在往昔,仲尼代理鲁国相,诛杀齐国侏儒,肢解尸体,手足从几个门抬出,所以才能够威震强国,迫使齐国归还侵占鲁国的土地。君子出仕为官,并非为了个人私利,要为国家分忧,岂能以任职时间长短,漠视法度?”因为遭遇党锢之祸,张升失去官职,后来被杀,享年四十九岁。

张升生前著有赋、诔、颂、碑、书,共计六十篇。

赵壹,字元叔,汉阳郡(注:原天水郡,包括今甘肃省定西、陇西、礼县等地)西县人。赵壹相貌魁伟,身高九尺,美须髯,阔眉毛,一眼望去,有大丈夫气概。赵壹恃才傲物,被家乡人排斥,于是写作《解摈赋》。后来,赵壹多次被免官抵罪,有几次险些被判处死刑,幸亏有友人相救,才得以免死。赵壹写信谢恩,信中讲:

在往昔,原大夫救活桑树下将要饿毙者,《左传》称其仁;秦越人(扁鹊)救活虢国太子,世人称其为神医。如果没有遇到仁者、神医,二人一定会命丧黄泉。

然而,从车中取出食物,用针石救治病人,仅为举手之劳。如今,我得到的不仅仅是食物、医病的针石,而是北斗之星,由司命之神决定生死,令风干的皮囊再次滋润,令枯骨长出新肉,其恩德更甚于仁者、神医,可留于史家记载。因为有所顾忌,不敢放胆直言,仅以《穷鸟赋》代替。其赋曰:

有一只穷鸟,在原野上振翅翱翔。罗网架设在空中,机关布置在下界,前边可见鹰隼,后边可见追逐,弹丸在右边飞舞,弓矢在左边拽满,飞丸激矢,交集于身边。思飞不得,欲鸣不可,举头畏触,摇足畏堕。内心恐惧,乍冰乍焰。幸赖大贤,矜我怜我,往昔在南边救我,今日在西边活我。穷鸟虽然愚顽,仍然知道报恩,用笔记下感恩之心,向天祝祷报恩之意。降福祚于贤者,佑贤者以永寿,且公且侯,子子孙孙。

赵壹又写作《刺世疾邪赋》,以纾解心中愤懑。赋中讲:

在往古,五帝礼仪不同,三王礼乐相异,世代不同,会有所损益,绝不会墨守成规。德政不能挽救时弊,赏罚岂能判定清浊?春秋时诸侯纷争,已经是祸败的渊薮,及至战国,诸侯攻伐,更使得百姓惨遭涂炭。秦末、汉初刘项相争,百姓陷于水火,战争残酷,当权者不顾百姓生死,只为自身利益。
时至今日,欺瞒诈伪,更是司空见惯。谗佞之徒得意,正直之人受屈。拍马讨好者肆虐,修身正己者落拓。有权势者,众人趋之若鹜,攀附权贵者,比比皆是。坚守节操,正道直行的君子,却蒙受祸殃。求取捷径,谋取不义之财者,趾高气扬。世人对此浑然不觉,罔顾是非。邪人显贵,直士隐踪。
这种病症蔓延,在于执政者漠视贤士。后宫宠姬蒙蔽君主,身边宠臣把持朝政。投其所好,犹如羽毛缤纷,披在身上;憎其所恶,犹如洗去污垢,寻找瘢痕。贤士虽欲竭尽忠诚,奈何仕途险恶,祸患丛生。朝廷犹如九重之高,难以企及,更有邪佞狺狺,肆意毁谤。危亡显于旦夕,欲望现于眼前。航海失去船舵,薪柴有待点燃。以谄媚受到信任者,难以从中辨别妍媸。法律屈从于权势,恩泽难以惠及寒门。天下贤士,宁可在尧舜的荒年忍饥受寒,也不愿在当今丰年乞求温饱。坚守义理,虽死犹荣,违背义理,虽生犹死。
有一位秦地客人,为此作诗曰:河清不可俟,人命不可延。顺风激靡草,富贵者称贤。文籍虽满腹,不如一囊钱。谄谀北堂上,耿直倚门边。
有一位鲁国儒生听了这首诗,感慨系之,作歌曰:势家多所宜,咳唾自成珠。被褐怀金玉,兰蕙化为刍。贤者虽独悟,所困在众愚。且各守尔分,勿复空驰驱。哀哉复哀哉,此是命矣夫!

灵帝光和元年,赵壹在郡府担任上计簿吏,来到京师,上缴计簿。当时,司徒袁逢接受计簿,有几百名上计簿吏跪在大庭上,不敢仰视。赵壹却长揖不拜。袁逢看到后,大为惊讶,令左右侍者呵斥赵壹:“下郡计簿吏,竟然以作揖拜见三公,意欲何为?”赵壹答:“在往昔,儒生郦食其对汉王长揖不拜,今天,臣以作揖,拜见三公,又有何不可?”袁逢听罢,撩起衣襟,走下堂来,拉着赵壹的手,延请赵壹坐在上座,向赵壹询问西部的情况。袁逢听后心情愉悦,对在座者讲:“此人是汉阳郡人赵元叔。朝臣没有超过他者,我请他坐在上座,与诸君分开。”在座者莫不惊讶,另眼相看。办完公事,走出司徒府,赵壹径直去拜访河南郡大尹羊陟,羊陟不肯接见。赵壹想:欲扬名朝廷,只能通过羊陟,于是每天到郡府门前来拜谒,羊陟不得已,只好令人通报,而自己却高卧不起。赵壹径直闯入郡府,登上大堂,走到羊陟床前,高声道:“臣在西部州郡隐居,久闻明府高风亮节,今日来见,竟然猝然去世,奈何命也!”说罢放声大哭,门下吏员大惊,都跑进来,站在旁边观看。羊陟知道来者绝非等闲之辈,只好起床,与赵壹一席长谈,颇为吃惊,说:“你先回去吧。”第二天清晨,羊陟带着许多车骑,回拜赵壹。当时,很多上计簿吏到京师来,乘坐豪华马车,车上挂着帷幕,赵壹乘坐一辆柴车,车上挂着草帘子,而且在路旁露宿。看到羊陟来了,赵壹请羊陟坐在车下,左右人莫不惊愕。羊陟与赵壹一番倾谈,直至夕阳西下,相谈甚欢,临别时,羊陟拉着赵壹的手:“良璞不剖,必然有泣血玉工!”此后,羊陟与司徒袁逢共同举荐赵壹,一时间轰动京师,士大夫争相善待赵壹。

及至赵壹西行返回汉阳郡,途经弘农郡,前去拜谒郡太守皇甫规,守门者不肯通报,赵壹扬长而去。门吏害怕,将赵壹来访之事告诉太守。皇甫规听到赵壹的名字,大惊,马上写信谢罪:“机缘不巧,错失与君相见,未能当面倾谈。在下仰望大德,心存思念,虚心待君,为日久矣。在下听说,仁者愍其区区,祈盼能聆听君之教诲,以冰释仰望之意。今天清晨,门房来报,有一位都尉带领两名上计簿吏,不期而至。门下再报时,才知君已经离去。如果能够抛弃官职,在下岂能日夜祈盼?惟君明察,在下真心仰慕,绝不敢以简慢对待仰慕之君。事情出于偶然,不足以责备门下吏。希望君能够谅解,重续仰望之意,此乃在下之福!谨派遣主簿,奉上书信。下笔气结,汗流脚背。”赵壹回信:“君之学问,可谓文人之楷模,深受士人缙绅之仰慕,在下仰慕君之高义,已有数年。此次前来京师,回程途中,顺便拜谒君,渴望与君一席畅谈。清晨沐浴一番,在君的门下等候,确实希望一睹仁兄之面,领受教诲。君以尊贵身份,不耻垂顾在下,犹如周公握发吐哺。在下可以与君叙谈三坟五典,切磋圣意,也可以与君议论当下时政,消弭灾祥。在下岂敢令君省悟,自生倦怠,而失去循循善诱之德,同怀亡国骄惰之志!在下见机而行,不俟终日蹉跎,知趣而退,勿使君精神疲惫。在往昔,人们常讲,有怀才不遇者,愤懑郁结,思慕贤士,无从追随,将一切不如意,归之于天,或怨尤于人。如今,在下自我谴责,岂敢令君猜度!仁君忽视一匹夫,于德又有何损?远途送来书信,一路追赶,送至在下手中,诚足以令人惭愧。赵壹乃卑微之人,不自量力,受人斥逐,自当知趣;受人之情,领受厚恩,虽然在下愚顽,知识浅陋,也有自知之明。最近,在下关节肿痛,正在用针灸治疗。容在下再找机会,登门拜谒,畅叙友情。诵读来信,不胜慰藉。”遂辞别,没有去郡府。

再后来,州郡以礼延请赵壹,朝廷三公府十次征召,赵壹一概谢绝,最终在家中去世。袁逢曾经让善相面者为赵壹相面,相面者答:“官不过郡吏。”竟如相面者之言。

赵壹生前著有赋、颂、箴、诔、书、论及杂文,共计十六篇。

刘梁,字曼山,又名刘岑,东平郡宁阳县人,是西汉宗室梁王的后裔。年轻时,刘梁家中贫困,父亲早逝,刘梁靠在集市上卖书为生。

刘梁愤世嫉俗,常痛恨世人以利益相交,以邪念结党,于是,著《破群论》。当时,有人读了这篇文章,认为“仲尼作春秋,乱臣贼子惧,《破群论》问世,俗士莫不愧心”。这篇文章亡佚。

刘梁还写过《辩和同之论》。文中讲:

有些事情,或违逆于世俗,却符合道义;有些事情,或迎合于世俗,但失去道义。爱,实则为害;恶,实则为美。这是为何?大抵上讲,遇事明智,即会有所得,遇事昏昧,则会有所失。君子对待事物,不拘泥于一事一物,首先要看是否符合实际。
做事欲有所得,往往在于和,做事情有所失,往往囿于同。做事情有所济,谓之和,好恶不加区别,谓之同。《春秋传》讲:“和好似汤羹,加上酸苦,调之以味,君子食之以平和其心。同好似淡水,将淡水注入淡水,饮之又有何区别?琴瑟演奏,音调相同,谁又能辨别其乐理?”君子之行为,周而不比,和而不同,以补救过失为正,以斥逐邪恶为忠。《孝经》讲:“欲襄助美德,首先补救过失,上下和睦,才能表现亲爱。”
在往昔,楚恭王有病,请来大夫,说:“寡人不德,即位时,年龄尚幼。寡人没有完成先君的遗愿,丧师辱国,这是寡人之罪。在祖庙排列昭穆位序时,保全神位,谥号可定为灵或厉。”大夫答应了。及至楚恭王去世,大夫子囊说:“不能这样做。事君者,应该褒扬君王的德行,不应该强调其过失。赫赫楚国,楚王即位,将楚国的领土拓展至南海,向中原诸侯展示军威,楚国的国势如此强盛。有这样的功绩,还念念不忘过失,为何不能以恭为谥号!”诸大夫同意。这是违逆君王的意思,得到肯定的例子。楚灵王即位,骄奢淫逸,暴虐无度,芋城大尹申亥按照灵王的嘱咐,将灵王葬在乾溪,还把两个女儿殉葬。这是顺从君王的旨意,违背道义的例子。*陵之战,晋楚对峙,阳谷献酒,子反殒命。这是欲爱之,反而害之。臧武仲讲:“孟孙忤逆我,这是治病的良药;季孙爱护我,却加重我的病情。加重病情对我有害,良药医病对我有利。”这是以忤逆补救过失。孔子讲:“做到明智很难!像臧武仲那样,做人明智,却不能容于鲁国。这是有原因的,因为臧武仲不能顺从国君,国君又不能采纳谏言。”人们赞美义行,讥讽违背道义。
懂得道义而违逆,伪也;不懂得道义而失误,暗也。暗与伪,其危害相同。危害之所在,并非在于不明白事理,在于明白事理而违逆。所以说:“明白义理,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尚书·夏书》讲:“念兹在兹,诸事可以施行。”意思是明白事理,还要忠于义理。
君子的一言一行,动则思义,不为利益所动,不为义理而愧疚,进退有度,遵循义理而行。一旦抛弃义理,即使是兄弟,也绝不宽恕;按照义理行事,即使是仇人,也不会弃之不顾。解狐受到祁奚推荐;周公为了义理,杀了弟弟管叔;勃鞮违逆晋文公,文公完成霸业;傅瑕顺从周厉王,厉王败亡;管苏忤逆楚王,得到封爵;申侯顺从楚王,遭到贬退,这些都是遵循义理的例子。因此说:“不在于逆顺,而在于义理;不在于憎恶,而在于义理。”《礼记》讲:“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此乃义理之谓。

在桓帝朝,刘梁被举荐为孝廉,后来担任北新城县长。上任伊始,刘梁告诉县里人:“在往昔,文翁在蜀郡担任太守,儒学在巴、蜀、汉中得以传播;庚桑子在楚国,以一介平民,用道学影响世俗。我是一任县长,心存社稷,如果只是照章办事,处理文案,这违背我的志向!”此后,刘梁在县里兴办学校,亲自教书授徒,有学生数百人。早晚间刘梁到学校授课,勉励学生砥砺情操,坚定志向。刘梁手中拿着经卷,考试对策,评判优劣。从此以后,北新城儒学兴盛。直至后世,县里仍对刘梁赞颂不已。

孙儿刘桢,以文才闻名。

边让,字文礼,陈留郡浚仪县人。年轻时,边让喜欢辩论,辩论时常旁征博引,还善于写文章,辞章华丽,虽然多有艳丽之辞,仍能够归于义理,类似于司马相如的辞赋。有一篇赋,如下:

楚灵王在云梦泽游玩,游玩罢,在荆台上休息。前方有淮水之滔滔,左边有洞庭之波涌,右边有鄱阳之湖岸,南方可视巫山之巍峨。灵王极目远眺,无边无际,驰骋游玩竟日,对左史倚相讲:“太美了,玩得很尽兴,这样玩乐,可以忘忧,忘却衰老、生死!”此后,楚灵王建造章华台,修建乾溪宫,穷尽工匠之技巧,耗尽府库之储藏,举全国之力营建宫殿,数年后完成。灵王在章台宫做长夜宴饮,又命令乐人,制作北里新声。大夫伍举深知陈、蔡的国君将会乘此机会作乱。伍举创作辞赋,向楚灵王讽谏:
冑高阳之苗胤兮,承圣祖之洪泽。建列藩于南楚兮,等威灵于二伯。超有商之大彭兮,越隆周之两虢。达皇佐之高勋兮,驰仁声之显赫。惠风春施,神武电断,华夏肃清,五服攸乱。旦垂精于万机兮,夕回辇于门馆。设长夜之欢饮兮,展中情之嬿婉。竭四海之妙珍兮,尽生人之秘玩。
尔乃携窈窕,从好仇,径肉林,登糟丘,兰肴山竦,椒酒渊流。激玄醴于清池兮,靡微风而行舟。登瑶台以回望兮,冀弥日而消忧。于是招宓妃,命湘娥,齐倡列,郑女罗。扬《激楚》之清宫兮,展新声而长歌。繁手超于《北里》,妙舞丽于《阳阿》。金石类聚,丝竹群分。被轻袿(guī),曳华文,罗衣飘飖,组绮缤纷。纵轻躯以迅赴,若孤鹄之失群;振华袂以逶迤,若游龙之登云。于是欢嬿既洽,长夜向半,琴瑟易调,繁手频弹,清声发而响激,微音逝而流散。振弱支而纡绕兮,若绿繁之垂干,忽飘飖以轻逝兮,似鸾飞于天汉。舞无常态,鼓无定节,寻声响应,修短靡跌。长袖奋而生风,清气激而绕结。尔乃妍媚递进,巧弄相加,俯仰异容,忽兮神化。体迅轻鸿,荣曜春华,进如浮云,退如激波。虽复柳惠,能不咨嗟!于是天河既回,淫乐未终,清龠(yuè)发徵,《激楚》扬风。于是音气发于丝竹兮,飞响轶于云中。比目应节而双跃兮,孤雌感声而鸣雄。美繁手之轻妙兮,嘉新声之弥隆。于是众变已尽,群乐既考。归乎生风之广夏兮,修黄轩之要道。携西子之弱腕兮,援毛嫔之素肘。形便娟以婵媛兮,若流风之靡草。美仪操之姣丽兮,忽遗生而忘老。
尔乃清夜晨,妙技单,收尊俎,彻鼓盘。惘焉若酲,抚剑而叹。虑理国之须才,悟稼穑之艰难。美吕尚之佐周,善管仲之辅桓。将超世而作理,焉沉湎于此欢!于是罢女乐,堕瑶台。思夏禹之卑宫,慕有虞之土阶。举英奇于仄陋,拔髦秀于蓬莱。君明哲以知人,官随任而处能。百揆时叙,庶绩咸熙。诸侯慕义,不召同期。继高阳之绝轨,崇成、庄之洪基。虽齐桓之一匡,岂足方于大持?尔乃育之以仁,临之以明。致虔报于鬼神,尽肃恭乎上京。驰淳化于黎元,永历世而太平。

大将军何进听说边让有才华,欲征召边让,担心会遭到拒绝,佯装以参谋军事征召。边让来到后,何进任命边让为将军幕府令史,以礼相待。边让善于占卜、射礼,善于写作辞赋、对策。当时,将军幕府宾客满堂,莫不敬仰边让。幕府掾史孔融、王朗,递上名片,前去拜谒。

议郎蔡邕很敬重边让,认为边让应该担任更重要的职务,向何进举荐:“将军幕府初开,征召许多俊杰士人,充实幕府,这其中,有白发耆年老者,作为参谋。雍州飞翔的苍鹭,周公聚集的士人,也不过如此。臣注意到,将军幕府令史陈留郡人边让,可谓天授奇才,聪明睿智。边让幼年失去双亲,没有受过家庭教育。及至入学读书,系统接受经学,甫一读书,就能够贯通经义,教授者莫不感到惊讶,难以回答边让的提问,章句解释也难以满足边让的求知欲。边让心志通达,尤其善于辩论。边让为人,非礼不动,非礼不行。对待不能解释的问题,边让一定会穷根究底,用各种经典,相互参照,直至弄通弄懂,深究其义理。因此,儒学疑难,无人能够诘难边让。如果边让生在唐尧、虞舜之际,那么,边让就会在‘八元’‘八凯’之列;如果边让遇到孔子,边让就是颜回、冉有。边让的才能,绝非庸俗之辈可以比拟!按照等级排位,边让是超凡脱俗之士;按照资历排序,循序渐进,那么,边让绝不可能擢拔为人才,也不能显示将军对人才的渴望。《左传》讲:‘烹牛之鼎用以煮鸡,汤汁多,味道寡淡,不好吃;汤汁少,又难以煮烂。’意思是说,大材小用。蔡邕认为,有这样的宝鼎,不能用来烹煮大块牛肉,仅煮些碎屑,甚为可惜。愿将军深思,对臣的谏言稍加留意,向朝廷有关部门推荐边让,让边让充分发挥其才能。如果认为边让年纪太轻,那么,颜回又怎能成为道德楷模?子奇又怎能建立阿城之功?这些道理,古今一样。”

后来,边让以高才受到举荐,多次升迁,出任九江郡太守。边让认为,太守不足以施展其才能。

献帝初平年间,天下大乱,边让辞去官职,回到家乡。因为恃才傲物,不肯向曹操屈服,多次以轻侮之言冒犯曹操。建安年间,其乡邻向曹操诬告边让,曹操让郡府就地处死边让。边让生前著述的文章,大多遗失。

郦炎,字文胜,范阳郡人,是西汉初年儒生郦食其的后人。郦炎有文才,懂得音律,口才很好,常能以理服人。在灵帝朝,州郡征召郦炎,郦炎不肯应召。郦炎胸怀大志,写了二篇诗文,文中讲:

大道夷且长,窘路狭且促。修翼无卑栖,远趾不步局。舒吾陵霄羽,奋此千里足。超迈绝尘驱,倏忽谁能逐。贤愚岂常类,禀性在清浊。富贵有人籍,贫贱无天录。通塞苟由己,志士不相卜。陈平敖里社,韩信钓河曲。终居天下宰,食此万钟禄。德音流千载,功名重山岳。
灵芝生河洲,动摇因洪波。兰荣一何晚,严霜瘁其柯。哀哉二芳草,不植太山阿。文质道所贵,遭时用有嘉。绛、灌临衡宰,谓谊崇浮华。贤才抑不用,远投荆南沙。抱玉乘龙骥,不逢乐与和。安得孔仲尼,为世陈四科!

后来,郦炎患了疯癫病,神情恍惚。郦炎为人笃孝,因母亲去世,郦炎发病,而妻子生下孩子还在哺乳期,受到惊吓而死,妻子的家人告状,郦炎被捕入狱。在狱中,郦炎又多次发病,不能自辩。灵帝熹平六年,郦炎死在狱中,年仅二十八岁。尚书卢植为郦炎过早去世,写诔文纪念,以昭显其懿德。

侯瑾,字子瑜,敦煌郡人。年少时,侯瑾家中贫困,父亲早逝,依靠族人养活。侯瑾从小好学,后来为人做佣工,以维持其学费,晚上还要点燃柴火,借烛光读书。侯瑾谨守礼仪,修身养性,独处一间房屋,犹如面对来宾。州郡多次征召,公车署派车,以有道之士征召,侯瑾一概谢绝,称身体有病,不肯应召。侯瑾写作《矫世论》,用以讽谏时政。后来,侯瑾搬入山中居住,静思默想,研习文章,不求闻达于当世,著述《应宾难》以自勉。侯瑾又按照《汉记》体例,撰写光武中兴以来的人和事,著《皇德传》三十篇,流传于世。侯瑾还写了数十篇杂文,大多遗失。河西地区的士人,敬重侯瑾的才学,不敢直呼其名,称侯瑾为“侯君”。

高彪,字义方,吴郡无锡县人。高彪家里贫困,后来入学读书,成为儒生,在太学游学,有雅才。高彪讷言,不善于讲话,曾经拜谒马融,欲探讨结义,马融有病,没有见成,高彪递上名片,同时附上一封书信。信中讲:“在下敬仰先生的学问及风貌,由来已久。不待人介绍,贸然登门造访,希冀领受先生荣光,当面倾诉肺腑。谁料想,先生贵体有病,在家中颐养,闭门谢客。在往昔,周公旦父亲文王、哥哥武王,九世人担任州伯,光耀华夏,仍然屈尊礼遇士人,为招贤纳士,握发、吐哺,不惜屈尊降贵。因此,周室繁荣昌盛,天下士子归心。先生为了养病,傲慢士人,是否合适?”马融看了书信,顿时感到惭愧,派人追回高彪,欲当面谢罪。高彪扬长而去,不再返回马融处。

后来,郡府举荐高彪为孝廉,通过经术考试,成绩第一。高彪在朝中担任郎中,在东观参与校订书籍,多次向灵帝献上赋、颂、奇文,还就朝中的政事,提出谏言。灵帝看后,对他刮目相看。

当时,京兆人第五永担任督军御史,奉诏命出使幽州,督查地方,朝中百官聚会,在长乐观为第五永饯行。议郎蔡邕等在宴会上赋诗,以助雅兴。高彪则奉上箴言:“文武将坠,乃俾俊臣。整我皇纲,董此不虔。古之君子,即戎忘身。明其果毅,尚其桓桓。吕尚七十,气冠三军,诗人作歌,如鹰如鹯。天有泰一,五将三门;地有九变,丘陵山川;人有计策,六奇五间:总兹三事,谋则咨询。无曰己能,务在求贤,淮阴之勇,广野是尊。周公大圣,石碏纯臣,以威克爱,以义灭亲。勿谓时险,不正其身。勿谓无人,莫识己真。忘富遗贵,福禄乃存。枉道依合,复无所观。先公高节,越可永遵。佩藏斯戒,以厉终身。”蔡邕等人赞赏高彪的美文,叹为观止。

后来,高彪出任外黄县令,灵帝诏令朝中同僚为高彪在洛阳上东门饯行,灵帝还下诏在东观为高彪画像,以激励后来学者。高彪到任,以德治理地方,有政绩,上书推荐县里的士人申徒蟠等。后来,高彪在任上病逝,所著述的文章,大多遗失。

儿子高岱,以文章享有盛名。

张超,字子并,河间国鄚县人,是西汉留侯张良的后裔。张超文才很好,在灵帝朝,张超跟随车骑将军朱俊征剿黄巾军,在将军幕府担任别部司马。张超生前著有赋、颂、碑文、荐、檄、笺、书、谒文、嘲,共计十九篇,还善于书法,以草书闻名天下,被当时人称为妙然天成,后世人多有模仿。

祢衡,字正平,平原郡般县人。年轻时,祢衡即显露出才华,口才极好。祢衡为人性情刚烈,恃才傲物,喜欢意气用事。献帝兴平年间,祢衡在荆州躲避战乱。建安初年,祢衡来到许昌游历,先抵达颍川郡,准备好一封名帖,揣在怀里,发现没有合适的人可以依附,名帖上的字迹变得模糊。当时,许昌刚建都,贤者士大夫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有人劝说祢衡:“何不追随陈长文、司马伯达?”祢衡答:“我怎能追随屠夫、卖酒翁!”又问:“荀文若、赵稚长如何?”祢衡答:“文若可借其面孔,为人吊丧;稚长可派其监厨,伺候宾客。”在祢衡眼里,只有鲁国人孔融和弘农郡人杨修可以交往。祢衡常说:“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其余者,皆庸庸碌碌,不足道也。”孔融也同样敬重祢衡的才华。

二十岁时,祢衡加冠,当年孔融已经四十岁,与祢衡结为好友。孔融上疏举荐祢衡:“臣听说,洪水泛滥,尧帝招募治水之人,要求四岳州牧举荐,广泛招徕俊贤。在往昔,孝武帝继承大统,弘扬祖宗圣德,颁布策问,群士响应。陛下聪明睿智,继承祖宗之宏业,遭逢天下大乱,夙兴夜寐,不敢懈怠。此时,正需要四岳降临神人,异人从民间走出,以辅佐陛下。臣窃见,隐士平原郡人祢衡,年龄不过二十四岁,字正平,此人有极高的儒学修养,可谓博学多才士人,雄姿英发。祢衡涉猎经学不久,就已经显露出卓越才华,眼睛一瞄,即可以琅琅诵读,耳朵一扫,就能够铭记于心。祢衡性与道合,思若有神。有桑弘羊之计算,有张安世之默识。以祢衡的才能衡量,诚不足怪。祢衡为人忠勇正直,胸怀大志,疾恶如仇,见善而喜。祢衡有任座的高尚,有史鱼的气节,用这些譬喻祢衡,丝毫不为过。俗话讲,鸷鸟累千,不如一鹗在手。如果能够让祢衡入朝为官,必有可观之处。祢衡的口才极好,飞辩骋辞,溢气喷涌,解疑释难,临敌有余。在往昔,贾谊奏请担任属国都尉,亲手擒获单于;终军发誓手执长缨,绑缚南粤叛王。弱冠之人,慷慨激昂,前世对此已有赞美之辞。近世的路粹、严象,同样是才华卓越的士人,后来被擢拔为侍郎,祢衡堪与英才比肩。祢衡如果能够受到重用,一定会龙跃天衢,振翼云汉,扬声于紫微,垂光于虹蜺,足以昭显圣朝济济多士。增添四门之穆穆,奏响钧天之仙乐,必有绮丽之景观。皇室帝都,一定要储备人才。像祢衡这样的人才,正可谓不可多得。犹如《激楚》《杨阿》之雅曲,展示艳丽之容,这是作曲者仰慕的乐曲;飞兔、騕褭之名马,驰骋旷野,这是王良、伯乐企盼的良驹。臣等区区,不敢不向陛下奏闻。”

孔融非常欣赏祢衡,多次在曹操面前称赞他。曹操听罢,也想见见。祢衡一向看不起曹操,自称有狂病,不肯来觐见,还多次出言不逊。曹操知道后心生怨恨,因为祢衡有才,又不忍心加害。听说祢衡善于击鼓,请祢衡来充当鼓史,欲借此压压祢衡的锐气。曹操大会宾客,观看祢衡击鼓,来参会的官员,一律脱下衣服,改换岑牟、单绞衣裳。祢衡来后,趋步向前,演示《渔阳》三挝,手持鼓槌,神色遽变,鼓声节奏,悲壮激昂,在座者闻之,莫不动容。既而,祢衡走到曹操面前,停下脚步。曹操身边的侍臣呵斥祢衡:“鼓史为何不更换衣服,贸然向前?”祢衡答:“诺。”随即解开旧衣,一件件脱下身上的衣服,裸体而立,而后徐徐换上岑牟、单绞,着装完毕,重新拿起鼓槌,继续演奏《渔阳》三挝。演奏毕,扬长而去,面不改色。曹操注视着整个过程,笑着说:“本来想羞辱祢衡一番,今日反被祢衡羞辱。”

鼓会后,孔融多次劝说祢衡:“祢正平大雅之人,为何要这样行事?”同时向祢衡强调,曹操有爱才之心。祢衡答应去见曹操,孔融先来见曹操,解释说祢衡有狂疾,欲当面来向丞相谢罪。曹操听后,很高兴,敕令门吏有客人来立即通报。一直等到天晚,祢衡才身穿布襌衣、头戴布头巾,手持三尺木棍,走到曹操的府门前坐下,用木棍敲击地面,破口大骂。门吏向曹操报告:“门外有一狂生,坐在府门前,言语狂悖,报请将其逮捕治罪。”曹操听罢,勃然大怒,对孔融讲:“祢衡竖子,孤杀之,犹如杀一雀鼠耳。顾念此人有虚名,人们会讲孤不能容人。如此,把祢衡送往刘表处,看刘表如何处置。”于是,曹操派人骑马护送祢衡。临行前,众人为祢衡设宴饯行,在城门南面摆设酒宴,相互告诫道:“祢衡狂悖无礼,现在,祢衡迟迟未到,待祢衡来到,大家不要起身,借此羞辱一番。”及至祢衡来到,众人默不作声,也不起身招呼。祢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众人面面相觑,问祢衡哭什么,祢衡答:“坐者为冢,卧者为尸,尸冢之间,能不悲乎!”

刘表与荆州士大夫早就听说过祢衡的才气,以贵宾礼相待,有关文章的事情,非祢衡亲眼看过,不肯确定。刘表曾经与诸文人一起草拟奏章,众人极尽才思,斟酌词句。当时,祢衡外出,回来后看了奏章草稿,还未看完,一把将奏章撕得粉碎,丢弃在地上。刘表瞠目结舌,祢衡却从容道:“拿纸笔来。”文不加点,一挥而就,辞章用语,文采斐然。刘表读罢大喜,更加看重祢衡。

后来,因为某事,祢衡侮慢刘表,刘表心中愤恨,再也容不下祢衡。刘表想,江夏郡太守黄祖性情急躁,欲借黄祖之手,惩治祢衡,遂送祢衡到黄祖处。黄祖也同样小心翼翼地礼敬祢衡。祢衡在黄祖处充当书记,所拟文字,轻重疏密,相得益彰。黄祖拉着祢衡的手,诚恳地说:“祢处士,这正合黄祖之意,就像黄祖心中要讲的一样。”

黄祖的大儿子黄射(yì),担任章陵郡太守,对祢衡也很好。有一次,黄射与祢衡一起出外游玩,途中看到蔡邕写的碑文,黄射很欣赏蔡邕的用辞,归来后,后悔没有誊写下来。祢衡讲:“我仅读了一遍,就能够记住,其中有‘石缺’二字,不知何意。”说罢,祢衡援笔而就。黄射派人骑快马返回碑文处誊写碑文,返回来校对,与祢衡所写的一样,众人莫不叹服。又有一次,黄射大会宾客,有人献上一只鹦鹉。黄射举起酒杯,请求祢衡:“愿先生为今日盛事作赋,以娱乐嘉宾。”祢衡索要纸笔,挥笔而就,文不加点,文采绮丽。

后来,在一艘大艨艟船上,黄祖大会宾客。当时,祢衡也在座,对黄祖出言不逊,黄祖颇为尴尬,叱责祢衡。祢衡斜视黄祖,漠然良久,骂道:“死老头!你说什么?”黄祖闻言大怒,令行刑官将祢衡牵出去,欲杖责祢衡。祢衡破口大骂,黄祖更加愤怒,令手下人杀了祢衡。幕府主簿素来忌恨祢衡,遂下令动手。黄射光着双脚跑上来相救,为时已晚。事情过后,黄祖懊悔不已,用棺椁厚葬祢衡。祢衡死时,年仅二十六岁,其生前所写的文章,大多遗失。

赞辞如下:情志既动,篇辞为贵。抽心呈貌,非雕非蔚。殊状共体,同声异气。言观丽则,永监淫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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