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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方术列传 原文及翻译 后汉书方术列传全文和白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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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2-1 12:04:3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列传·方术列传 原文及翻译 后汉书方术列传全文和白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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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方术列传上

  任文公 郭宪 许杨 高获 王乔 谢夷吾 杨由 李南 李郃 段翳 廖扶 折像 樊英

  仲尼称《易》有君子之道四焉,曰“卜筮者尚其占”。占也者,先王所以定祸福,决嫌疑,幽赞于神明,遂知来物者也。若夫阴阳推步之学,往往见于坟记矣。然神经怪牒、玉策金绳,关扃于明灵之府、封縢于瑶坛之上者,靡得而窥也。至乃《河》、《洛》之文,龟龙之图,箕子之术,师旷之书,纬候之部,钤决之符,皆所以探抽冥赜、参验人区,时有可闻者焉。其流又有风角、遁甲、七政、元气、六日七分、逢占、日者、挺专、须臾、孤虚之术,乃望云省气,推处祥妖,时亦有以效于事也。而斯道隐远,玄奥难原,故圣人不语怪神,罕言性命。或开末而抑其端,或曲辞以章其义,所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汉自武帝颇好方术,天下怀协道艺之士,莫不负策抵掌,顺风而届焉。后王莽矫用符命,及光武尤信谶言,士之赴趣时宜者,皆骋驰穿凿,争谈之也。故王梁、孙咸,名应图箓,越登槐鼎之任;郑兴、贾逵,以附同称显;恒谭、尹敏,以乖忤沦败。自是习为内学,尚奇文,贵异数,不乏于时矣。是以通儒硕生,忿其奸妄不经,奏议慷慨,以为宜见藏摈。子长亦云:“观阴阳之书,使人拘而多忌。”盖为此也。

  夫物之所偏,未能无蔽。虽云大道,其硋或同。若乃《诗》之失愚,《书》之失诬。然则数术之失,至于诡俗乎?如令温柔敦厚而不愚,斯深于《诗》者也;疏通知远而不诬,斯深于《书》者也;极数知变而不诡俗,斯深于数术者也。故曰:“苟非其人,道不虚行。”意者多迷其统,取遣颇偏,甚有虽流宕过诞亦失也。

  中世张衡为阴阳之宗,郎顗咎征最密,余亦班班名家焉。其徒亦有雅才伟德,未必体极艺能。今盖纠其推变尤长,可以弘补时事,因合表之云。

  任文公,巴郡阆中人也。父文孙,明晓天官风角秘要。文公少修父术,州辟从事。哀帝时,有言越巂太守欲反,刺史大惧,遣文公等五从事检行郡界,潜伺虚实。共止传舍,时,暴风卒至,文公遽趣白诸从事促去,当有逆变来害人者,因起驾速驱。诸从事未能自发,郡果使兵杀之,文公独得免。

  后为治中从事。时,天大旱,白刺史曰:“五月一日,当有大水。其变已至,不可防救,宜令吏人豫为其备。”刺史不听,文公独储大船。百姓或闻,颇有为防者。到其日旱烈,文公急命促载,使白刺史,刺史笑之。日将中,天北云起,须臾大雨,至晡时,湔水涌起十余丈,突坏庐舍,所害数千人。文公遂以占术驰名。辟司空掾。平帝即位,称疾归家。

  王莽篡后,文公推数,知当大乱,乃课家人负物百斤,环舍趋走,日数十,时人莫知其故。后兵寇并起,其逃亡者少能自脱,惟文公大小负粮捷步,悉得完免。遂奔子公山,十余年不被兵革。

  公孙述时,蜀武担石折。文公曰:“噫!西州智士死,我乃当之。”自是常会聚子孙,设酒食。后三月果卒。故益部为之语曰:“任文公,智无双。”

  郭宪字子横,汝南宋人也。少师事东海王仲子。时,王莽为大司马,召仲子。仲子欲往。宪谏曰:“礼有来学,无有往教之义。今君贱道畏贵,窃所不取。”仲子曰:“王公至重,不敢违之。”宪曰:“今正临讲业,且当讫事。”仲子从之,日晏乃往。莽问:“君来何迟?”仲子具以宪言对,莽阴奇之。及后篡位,拜宪郎中,赐以衣服。宪受衣焚之,逃于东海之滨。莽深忿恚,讨逐不知所在。

  光武即位,求天下有道之人,乃征宪拜博士。再迁,建武七年,代张堪为光禄勋。从驾南郊。宪在位,忽回向东北,含酒三潠。执法奏为不敬。诏问其故。宪对曰:“齐国失火,故以此厌之。”后齐果上火灾,与郊同日。

  八年,车驾西征隗嚣。宪谏曰:“天下初定,车驾未可以动。”宪乃当车拔佩刀以断车靷。帝不从,遂上陇。其后颍川兵起,乃回驾而还。帝叹曰:“恨不用子横之言。”

  时,匈奴数犯塞,帝患之,乃召百僚廷议。宪以为天下疲敝,不宜动众。谏争不合,乃伏地称眩瞀,不复言。帝令两郎扶下殿,宪亦不拜。帝曰:“常闻‘关东觥觥郭子横’,竟不虚也。”宪遂以病辞退,卒于家。

  许杨字伟君,汝南平舆人也。少好术数。王莽辅政,召为郎,稍迁酒泉都尉。及莽篡位,杨乃变姓名为巫医,逃匿它界。莽败,方还乡里。

  汝南旧有鸿C23B陂,成帝时,丞相翟方进奏毁败之。建武中,太守邓晨欲修复其功。闻杨晓水脉,召与议之。杨曰:“昔成帝用方进之言,寻而自梦上天,天帝怒曰:‘何故败我濯龙渊?’是后民失其利,多致饥困。时有谣歌曰:‘败我陂者翟子威,饴我大豆,亨我芋魁。反乎覆,陂当复。’昔大禹决江疏河,以利天下。明府今兴立废业,富国安民,童谣之言,将有征于此。诚愿以死效力。”晨大悦,因署杨为都水掾,使典其事。杨因高下形势,起塘四百余里,数年乃立。百姓得其便,累岁大稔。

  初,豪右大姓因缘陂役,竞欲辜较在所,杨一无听,遂共谮杨受取赇赂。晨遂收杨下狱,而械辄自解。狱吏恐,遽白晨。晨惊曰:“果滥矣。太守闻忠信可以感灵,今其效乎!”即夜出杨,遣归。时天大阴晦,道中若有火光照之,时人异焉。后以病卒。晨于都宫为杨起庙,图画形像,百姓思其功绩,皆祭祀之。

  高获字敬公,汝南新息人也。为人尼首方面。少游学京师,与光武有旧。师事司徒欧阳歙。歙下狱当断,获冠铁冠,带鈇锧,诣阙请歙。帝虽不赦,而引见之。谓曰:“敬公,朕欲用子为吏,宜改常性。”获对曰:“臣受性于父母,不可改之于陛下。”出便辞去。

  三公争辟,不应。后太守鲍昱请获,既至门,令主簿就迎,主簿但使骑吏迎之,获闻之,即去。昱遣追请获,获顾曰:“府君但为主簿所欺,不足与谈。”遂不留。时郡境大旱。获素善天文,晓遁甲,能役使鬼神。昱自往问何以致雨,获曰:“急罢三部督邮,明府当自北出,到三十里亭,雨可致也。”昱从之,果得大雨。每行县,辄轼其闾。获遂远遁江南,卒于石城。石城人思之,共为立祠。

  王乔者,河东人也。显宗世,为叶令。乔有神术,每月朔望,常自县诣台朝。帝怪其来数,而不见车骑,密令太史伺望之。言其临至,辄有双凫从东南飞来。于是候凫至,举罗张之,但得一只舄焉。乃诏上方讠尔视,则四年中所赐尚书官属履也。每当朝时,叶门下鼓不击自鸣,闻于京师。后天下玉棺于堂前,吏人推排,终不摇动。乔曰:“天帝独召我邪?”乃沐浴服饰寝其中,盖便立覆。宿昔葬于城东,土自成坟。其夕,县中牛皆流汗喘乏,而人无知者。百姓乃为立庙,号叶君祠。牧守每班录,皆先谒拜之。吏人祈祷,无不如应。若有违犯,亦立能为祟。帝乃迎取其鼓,置都亭下,略无复声焉。或云此即古仙人王子乔也。

  谢夷吾字尧卿,会稽山阴人也。少为郡吏,学风角占候。太守第五伦擢为督邮。时,乌程长有臧衅,伦使收案其罪。夷吾到县,无所验,但望阁伏哭而还。一县惊怪,不知所为。及还,白伦曰:“窃以占候,知长当死。近三十日,远不过六十日,游魂假息,非刑所加,故不收之。”伦听其言,至月余,果有驿马赍长印绶,上言暴卒。伦以此益礼信之。

  举孝廉,为寿张令,稍迁荆州刺史,迁钜鹿太守。所在爱育人物,有善绩。及伦作司徒,令班固为文荐夷吾曰:

  臣闻尧登稷、契,政隆太平;舜用皋陶,政致雍熙、殷、周虽有高宗、昌、发之君,犹赖傅说、吕望之策,故能克崇其业,允协大中。窃见钜鹿太守会稽谢夷吾,出自东州,厥土涂泥,而英姿挺特,奇伟秀出。才兼四科,行包九德,仁足济时,知周万物。加以少膺儒雅,韬含六籍,推考星度,综校图录,探赜圣秘,观变历征,占天知地,与神合契,据其道德,以经王务。昔为陪隶,与臣从事,奋忠毅之操,躬史鱼之节,董臣严纲,勖臣懦弱,得以免戾,实赖厥勋。及其应选作宰,惠敷百里,降福弥异,流化若神,爰牧荆州,威行邦国。奉法作政,有周、召之风;居俭履约,绍公仪之操。寻功简能,为外台之表;听声察实,为九伯之冠。迁守钜鹿,政合时雍。德量绩谋,有伊、吕、管、晏之任;阐弘道奥,同史苏、京房之伦。虽密勿在公,而身出心隐,不殉名以求誉,不驰鹜以要宠,念存逊遁,演志箕山。方之古贤,实有伦序;采之于今,超焉绝俗。诚社稷之元龟,大汉之栋甍。宜当拔擢,使登鼎司。上令三辰顺轨于历象,下使五品咸训于嘉时,必致休征克昌之庆,非徒循法奉职而已。臣以顽驽,器非其畴,尸禄负乘,夕惕若厉。愿乞骸骨,更授夷吾,上以光七曜之明,下以厌率土之望,庶令微臣塞咎免悔。

  后以行春乘柴车,从两史,冀州刺史上其仪序失中,有损国典,左转下邳令。豫克死日,如期果卒。敕其子曰:“汉末当乱,必有发掘露骸之祸。”使悬棺下葬,墓不起坟。

  时,博士勃海郭凤亦好图谶,善说灾异,吉凶占应。先自知死期,豫令弟子市棺敛具,至其日而终。

  杨由字哀侯,蜀郡成都人也,少习《易》,并七政、元气、风云占候。为郡文学掾。时,有大雀夜集于库楼上,太守廉范以问由。由对曰:“此占郡内当有小兵,然不为害。”后二十余日,广柔县蛮夷反,杀伤长吏,郡发库兵击之。又有风吹削哺,太守以问由。由对曰:“方当有荐木实者,其色黄赤。”顷之,五官掾献橘数包。

  由尝从人饮,敕御者曰:“酒若三行,便宜严驾。”既而趣去。后主人舍有斗相杀者,人请问何以知之。由曰:“向社中木上有鸠斗,此兵贼之象也。”其言多验。著书十余篇,名曰《其平》。终于家。

  李南字孝山,丹阳句容人也。少笃学,明于风角。和帝永元中,太守马棱坐盗贼事被征,当诣廷尉,吏民不宁,南特通谒贺。棱意有恨,谓曰:“太守不德,今当即罪,而君反相贺邪?”南曰:“旦有善风,明日中时,应有吉问,故来称庆。”旦日,棱延望景晏,以为无征;至晡,乃有驿使赍诏书原停棱事。南问其迟留之状。使者曰:“向度宛陵浦里斻,马踠足,是以不得速。”棱乃服焉。后举有道,辟公府,病不行,终于家。

  南女亦晓家术,为由拳县人妻。晨诣爨室,卒有暴风,妇便上堂从姑求归,辞其二亲。姑不许,乃跪而泣曰:“家世传术,疾风卒起,先吹灶突及井,此祸为妇女主爨者,妾将亡之应。”因著其亡日。乃听还家,如期病卒。

  李郃字孟节,汉中南郑人也。父颉,以儒学称,官至博士。郃袭父业,游太学,通《五经》。善《河》、《洛》风星,外质朴,人莫之识。县召署幕门候吏。

  和帝即位,分遣使者,皆微服单行,各至州县,观采风谣。使者二人当到益部,投郃候舍。时,夏夕露坐,郃因仰观,问曰:“二君发京师时,宁知朝廷遣二使邪?”二人默然,惊相视曰:“不闻也。”问何以知之。郃指星示云:“有二使星向益州分野,故知之耳。”

  后三年,其使者一人拜汉中太守,郃犹为吏。太守奇其隐德,召署户曹史。时,大将军窦宪纳妻,天下郡国皆有礼庆,郡亦遣使。郃进谏曰:“窦将军椒房之亲,不修礼德,而专权骄恣,危亡之祸可翘足而待。愿明府一心王室,勿与交通。”太守固遣之,郃不能止。请求自行,许之。郃遂所在留迟,以观其变。行至扶风,而宪就国自杀,支党悉伏其诛。凡交通宪者,皆为免官,唯汉中太守不豫焉。

  郃岁中举孝廉,五迁尚书令,又拜太常。元初四年,代袁敞为司空,数陈得失,有忠臣节。在位四年,坐请托事免。

  安帝崩,北乡侯立,复为司徒。及北乡侯病,郃阴与少府河南陶范、步兵校尉赵直谋立顺帝,会孙程等事先成,故郃功不显。明年,坐吏民疾病,仍有灾异,赐策免。将作大匠翟酺上郃“潜图大计,以安社稷”,于是录阴谋之功,封郃涉都侯,辞让不受。年八十余,卒于家。门人上党冯胄独制服,心丧三年,时人异之。

  胄字世威,奉世之后也。常慕周伯况、闵仲叔之为人,隐处山泽,不应征辟。

  郃子固,已见前传。弟子历,字季子。清白有节,博学善交,与郑玄、陈纪等相结。为新城长,政贵无为。亦好方术。时,天下旱,县界特雨。官至奉车都尉。

  段翳字元章,广汉新都人也。习《易经》,明风角。时有就其学者,虽未至,必豫知其姓名。尝告守津吏曰:“某日当有诸生二人,荷担问翳舍处者,幸为告之。”后竟如其言。又有一生来学,积年,自谓略究要术,辞归乡里。翳为合膏药,并以简书封于筒中,告生曰:“有急发视之。”生到葭萌,与吏争度,津吏楇破从者头。生开筒得书,言到葭萌,与吏斗头破者,以此膏裹之。生用其言,创者即愈。生叹服,乃还卒业。翳遂隐居窜迹,终于家。

  廖扶字文起,汝南平舆人也。习《韩诗》、《欧阳尚书》,教授常数百人。父为北地太守,永初中,坐羌没郡下狱死。扶感父以法丧身,惮为吏。及服终而叹曰:“老子有言:‘名与身孰亲?’吾岂为名乎!”遂绝志世外。专精经典,尤明天文、谶纬,风角、推步之术。州郡公府辟召,皆不应。就问灾异,亦无所对。

  扶逆知岁荒,乃聚谷数千斛,悉用给宗族姻亲,又敛葬遭疫死亡不能自收者。常居先人冢侧,未曾入城市。太守谒焕,先为诸生,从扶学。后临郡,未到,先遣吏修门人之礼,又欲擢扶子弟,固不肯,当时人因号为北郭先生。年八十,终于家。

  二子,孟举、伟举,并知名。

  折像字伯式,广汉雒人也。其先张江者,封折侯,曾孙国为郁林太守,徙广汉,因封氏焉。国生像。

  国有资财二亿,家僮八百人。像幼有仁心,不杀昆虫,不折萌牙。能通《京氏易》,好黄、老言。及国卒,感多藏厚亡之义,乃散金帛资产,周施亲疏。或谏像曰:“君三男两女,孙息盈前,当增益产业,何为坐自殚竭乎?”像曰:“昔斗子文有言:‘我乃逃祸,非避富也。’吾门户殖财日久,盈满之咎,道家所忌。今世将衰,子又不才。不仁而富,谓之不幸。墙隙而高,其崩必疾也。”智者闻之,咸服焉。

  自知亡日,召宾客九族饮食辞诀,忽然而终。时年八十四。家无余资,诸子衰劣如其言云。

  樊英字季齐,南阳鲁阳人也。少受业三辅,习《京氏易》,兼明《五经》。又善风角、星算,《河》、《洛》七纬,推步灾异。隐于壶山之阳,受业者四方而至。州郡前后礼请,不应;公卿举贤良方正、有道,皆不行。

  尝有暴风从西方起,英谓学者曰:“成都市火甚盛。”因含水西向漱之,乃令记其日时。客后有从蜀都来,云“是日大火,有黑云卒从东起,须臾大雨,火遂得灭”。于是天下称其术艺。

  安帝初,征为博士。至建光元年,复诏公车赐策书,征英及同郡孔乔、李昺、北海郎宗、陈留杨伦、东平王辅六人,唯郎宗、杨伦到洛阳,英等四人并不至。

  永建二年,顺帝策书备礼,玄纁征之,复固辞疾笃。乃诏切责郡县,驾载上道。英不得已,到京,称疾不肯起。乃强舆入殿,犹不以礼屈。帝怒,谓英曰:“朕能生君,能杀君;能贵君,能贱君;能富君,能贫君。君何以慢朕命?”英曰:“臣受命于天。生尽其命,天也;死不得其命,亦天也。陛下焉能生臣,焉能杀臣!臣见暴君如见仇雠,立其朝犹不肯,可得而贵乎?虽在布衣之列,环堵之中,晏然自得,不易万乘之尊,又可得而贱乎?陛下焉能贵臣,焉能贱臣!臣非礼之禄,虽万钟不受;若申其志,虽箪食不厌也。陛下焉能富臣,焉能贫臣!”帝不能屈,而敬其名,使出就太医养疾,月致羊、酒。

  至四年三月,天子乃为英设坛席,令公车令导,尚书奉引,赐几杖,待以师傅之礼,延问得失。英不敢辞,拜五官中郎将。数月,英称疾笃,诏以为光禄大夫,赐告归。令在所送谷千斛,常以八月致牛一头,酒三斛;如有不幸,祠以中牢。英辞位不受,有诏譬旨,勿听。

  英初被诏命,佥以为必不降志,及后应对,又无奇谟深策,谈者以为失望。初,河南张楷与英俱征,既而谓英曰:“天下有二道,出与处也。吾前以子之出,能辅是君也,济斯人也。而子始以不訾之身,怒万乘之主;及其享受爵禄,又不闻匡救之术,进退无所据矣。”

  英既善术,朝廷每有灾异,诏辄下问变复之效,所言多验。

  初,英著《易章句》,世名樊氏学,以图纬教授。颍川陈寔,少从英学。尝有疾,妻遣婢拜问,英下床答拜。寔怪而问之。英曰:“妻,齐也。共奉祭祀,礼无不答。”其恭谨若是。年七十余,卒于家。

  孙陵,灵帝时以谄事宦人为司徒。

  陈郡郤巡,学传英业,官至侍中。

  论曰:汉世之所谓名士者,其风流可知矣。虽弛张趣舍,时有未纯,于刻情修容,依倚道艺,以就其声价,非所能通物方,弘时务也。及征樊英、杨厚,朝廷若待神明,至,竟无他异。英名最高,毁最甚。李固、朱穆等,以为处士纯盗虚名,无益于用,故其所以然也。然而后进希之以成名,世主礼之以得众,原其无用亦所以为用,则其有用或归于无用矣。何以言之?夫焕乎文章,时或乖用;本乎礼乐,适末或疏。及其陶搢绅,藻心性,使由之而不知者,岂非道邈用表,乖之数迹乎?而或者忽不践之地,赊无用之功,至乃诮噪远术,贱斥国华,以为力诈可以救沦敝,文律足以致宁平,智尽于猜察,道足于法令,虽济万世,其将与夷狄同也。孟轲有言曰:“以夏变夷,不闻变夷于夏。”况有未济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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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方术列传下

  唐檀 公沙穆 许曼 赵彦 樊志张 单颺 韩说 董扶 郭玉 华陀 徐登 费长房 蓟子训 刘根 左慈 计子勋 上成公 解奴辜 甘始 王真 王和平

  唐檀字子产,豫章南昌人也。少游太学,习《京氏易》、《韩诗》、《颜氏春秋》,尤好灾异星占。后还乡里,教授常百余人。

  元初七年,郡界有芝草生,太守刘祗欲上言之,以问檀。檀对曰:“方今外戚豪盛,阳道微弱,斯岂嘉瑞乎?”祗乃止。永宁元年,南昌有妇人生四子,祗复问檀变异之应。檀以为京师当有兵气,其祸发于萧墙。至延光四年,中黄门孙程扬兵殿省,诛皇后兄车骑将军阎显等,立济阴王为天子,果如所占。

  永建五年,举孝廉,除郎中。是时白虹贯日,檀因上便宜三事,陈其咎征。书奏,弃官去。著书二十八篇,名为《唐子》。卒于家。

  公沙穆字文乂,北海胶东人也。家贫贱,自为兒童不好戏弄,长习《韩诗》、《公羊春秋》,尤锐思《河》、《洛》推步之术。居建成山中,依林阻为室,独宿无侣。时,暴风震雷,有声于外,呼穆者三,穆不与语。有顷,呼者自牖而入,音状甚怪,穆诵经自若,终亦无它妖异,时人奇之。后遂隐居东莱山,学者自远而至。

  有富人王仲,致产千金。谓穆曰:“方今之世,以货自通,吾奉百万与子为资,何如?”对曰:“来意厚矣。夫富贵在天,得之有命。以货求位,吾不忍也。”

  后举孝廉,以高第为主事,迁缯相。时缯侯刘敞,东海恭王之后也,所为多不法,废嫡立庶,傲很放恣。穆到官,谒曰:“臣始除之日,京师咸谓臣曰‘缯有恶侯’,以吊小相。明侯何因得此丑声之甚也?幸承先人之支体,传茅土之重,不战战兢兢,而违越法度,故朝廷使臣为辅。愿改往修来,自求多福。”乃上没敞所侵官民田地,废其庶子,还立嫡嗣。其苍头兒客犯法,皆收考之。因苦辞谏敞,敞涕泣为谢,多从其所规。

  迁弘农令。县界有螟虫食稼,百姓惶惧。穆乃设坛谢曰:“百姓有过,罪穆之由,请以身祷。”于是暴雨,不终日,既霁而螟虫自销,百姓称曰神明,永寿元年,霖雨大水,三辅以东莫不湮没。穆明晓占候,乃豫告令百姓徙居高地,故弘农人独得免害。

  迁辽东属国都尉,善得吏人欢心。年六十六,卒官。六子皆知名。

  许曼者,汝南平舆人也。祖父峻,字季山,善卜占之术,多有显验,时人方之前世京房。自云少尝笃病,三年不愈,乃谒太山请命,行遇道士张巨君,授以方术。所著《易林》,至今行于世。

  曼少传峻学。桓帝时,陇西太守冯绲始拜郡,开绶笥,有两赤蛇分南北走。绲令曼筮之,封成,曼曰:“三岁之后,君当为边将,官有东名,当东北行三千里。复五年,更为大将军,南征。”延熹元年,绲出为辽东太守,讨鲜卑,至五年,复拜车骑将军,击武陵蛮贼,皆如占。其余多此类云。

  赵彦者,琅邪人也。少有术学。延熹三年,琅邪贼劳丙与太山贼叔孙无忌杀都尉。攻没琅邪属县,残害吏民。朝廷以南阳宗资为讨寇中郎将,杖钺将兵,督州郡合讨无忌。彦为陈“孤虚”之法,以贼屯在莒,莒有五阳之地,宜发五阳郡兵,从孤击虚以讨之。资具以状上,诏书遣五阳兵到。彦推遁甲,教以时进兵,一战破贼,燔烧屯坞,徐、兗二州,一时平夷。

  樊志张者,汉中南郑人也。博学多通,隐身不仕。尝游陇西,时破羌将军段颎出征西羌,请见志张。其夕,颎军为羌所围数重,因留军中,三日不得去。夜谓颎曰:“东南角无复羌,宜乘虚引出,住百里,还师攻之,可以全胜。”颎从之,果以破贼。于是以状表闻。又说其人既有梓慎、焦、董之识,宜冀圣朝,咨询奇异。于是有诏特征,会病终。

  单飏字武宣,山阳湖陆人也。以孤特清苦自立,善明天官、算术。举孝廉,稍迁太史令,侍中。出为汉中太守,公事免。后拜尚书,卒于官。

  初,熹平末,黄龙见谯,光禄大夫桥玄问飏:“此何祥也?”飏曰:“其国当有王者兴。不及五十年,龙当复见,此其应也。”魏郡人殷登密记之。至建安二十五年春,黄龙复见谯,其冬,魏受禅。

  韩说字叔儒,会稽山阴人也。博通五经,尤善图纬之学。举孝廉。与议郎蔡邕友善。数陈灾眚,及奏赋、颂、连珠。稍迁侍中。光和元年十月,说言于灵帝,云其晦日必食,乞百官严装。帝从之,果如所言。中平二年二月,又上封事,克期宫中有灾。至日南宫大火。迁说江夏太守,公事免,年七十,卒于家。

  董扶字茂安,广汉绵竹人也。少游太学,与乡人任安齐名,俱事同郡杨厚,学图谶。还家讲授,弟子自远而至。前后宰府十辟,公车三征,再举贤良方正、博士、有道,皆称疾不就。

  灵帝时,大将军何进荐扶,征拜侍中,甚见器重。扶私谓太常刘焉曰:“京师将乱,益州分野有天子气。”焉信之,遂求出为益州牧,扶亦为蜀郡属国都尉,相与入蜀。去后一岁,帝崩,天下大乱,乃去官还家。年八十二卒。

  后刘备称天子于蜀,皆如扶言。蜀丞相诸葛亮问广汉秦密,董扶及任安所长。密曰:“董扶褒秋毫之善,贬纤介之恶。任安记人之善,忘人之过”云。

  郭玉者,广汉雒人也。初,有老父不知何出,常渔钓于涪水,因号涪翁。乞食人间,见有疾者,时下针石,辄应时而效,乃著《针经》、《诊脉法》传于世。弟子程高,寻求积年,翁乃授之。高亦隐迹不仕。玉少师事高,学方诊六微之技,阴阳隐侧之术。和帝时,为太医丞,多有效应。帝奇之,仍试令嬖臣美手腕者与女子杂处帷中,使玉各诊一手,问所疾苦。玉曰:“左阳右阴,脉有男女,状若异人。臣疑其故。”帝叹息称善。

  玉仁爱不矜,虽贫贱厮养,必尽其心力,而医疗贵人,时或不愈。帝乃令贵人羸服变处,一针即差。召玉诘问其状。对曰:“医之为言意也。腠理至微,随气用巧,针石之间,毫芒即乖。神存于心手之际,可得解而不可得言也。夫贵者处尊高以临臣,臣怀怖慑以承之。其为疗也,有四难焉;自用意而不任臣,一难也;将身不谨,二难也;骨节不强,不能使药,三难也;好逸恶劳,四难也。针有分寸,时有破漏,重以恐惧之心,加以裁慎之志,臣意且犹不尽,何有于病哉!此其所为不愈也。”帝善其对。年老卒官。

  华佗字元化,沛国谯人也,一名旉。游学徐土,兼通数经。晓养性之术,年且百岁而犹有壮容,时人以为仙。沛相陈珪举孝廉,太尉黄琬辟,皆不就。

  精于方药,处齐不过数种,心识分铢,不假称量,针灸不过数处。若疾发结于内,针药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无所觉,因刳破腹背,抽割积聚。若在肠胃,则断截湔洗,除去疾秽,既而缝合,傅以神膏,四五日创愈,一月之间皆平复。

  佗尝行道,见有病咽塞者,因语之曰:“向来道隅有卖饼人,萍齑甚酸,可取三升饮之,病自当去。”即如佗言,立吐一蛇,乃悬于车而候佗。时佗小兒戏于门中,逆见,自相谓曰:“客车边有物,必是逢我翁也。”及客进,顾视壁北,悬蛇以十数,乃知其奇。

  又有一郡守笃病久,佗以为盛怒则差。乃多受其货而不加功。无何弃去,又留书骂之。太守果大怒,令人追杀佗,不及,因瞋恚,吐黑血数升而愈。

  又有疾者,诣佗求疗,佗曰:“君病根深,应当剖破腹。然君寿亦不过十年,病不能相杀也。”病者不堪其苦,必欲除之,佗遂下疗,应时愈。十年竟死。

  广陵太守陈登,忽患匈中烦懑,面赤不食。佗脉之,曰:“府君胃中有虫,欲成内疽,腥物所为也。”即作汤二升,再服,须臾,吐出三升许虫,头赤而动,半身犹是生鱼脍,所苦便愈。佗曰:“此病后三期当发,遇良医可救。登至期疾动,时佗不在,遂死。

  曹操闻而召佗,常在左右,操积苦头风眩,佗针,随手而差。

  有李将军者,妻病,呼佗视脉。佗曰:“伤身而胎不去。”将军言间实伤身,胎已去矣。佗曰:“案脉,胎未去也。”将军以为不然。妻稍差,百余日复动,更呼佗。佗曰:“脉理如前,是两胎。先生者去血多,故后兒不得出也。胎既已死,血脉不复归,必燥著母脊。”乃为下针,并令进汤。妇因欲产而不通。佗曰:“死胎枯燥,势不自生。”使人探之,果得死胎,人形可识,但其色已黑。佗之绝技,皆此类也。

  为人性恶,难得意,且耻以医见业,又去家思归,乃就操求还取方,因托妻疾,数期不反。操累书呼之,又敕郡县发遣,佗恃能厌事,独不肯至。操大怒,使人廉之,知妻诈疾,乃收付狱讯,考验首服。荀彧请曰:“佗方术实工,人命所悬,宜加全宥。”操不从,竟杀之。佗临死,出一卷书与狱吏,曰:“此可以活人。”吏畏法不敢受,佗不强与,索火烧之。

  初,军吏李成苦咳,昼夜不寐。佗以为肠痈,与散两钱服之,即吐二升脓血,于此渐愈。乃戒之曰:“后十八岁,疾当发动,若不得此药,不可差也。”复分散与之,后五六岁,有里人如成先病,请药甚急,成愍而与之,乃故往谯更从佗求,适值见收,意不忍言。后十八年,成病发,无药而死。

  广陵吴普、彭城樊阿,皆从佗学。普依准佗疗,多所全济。

  佗语普曰:“人体欲得劳动,但不当使极耳。动摇则谷气得销,血脉流通,病不得生,譬犹户枢,终不朽也。是以古之仙者,为导引之事,熊经鸱顾,引挽腰体,动诸关节,以求难老。吾有一术,名五禽之戏: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亦以除疾,兼利蹄足,以当导引。体有不快,起作一禽之戏,恰而汗出,因以著粉,身体轻便而欲食。”普施行之,年九十余,耳目聪明,齿牙完坚。

  阿善针术。凡医咸言背及匈藏之间不可妄针,针之不可过四分,而阿针背入一二寸,巨阙匈藏乃五六寸,而病皆瘳。阿从佗求方可服食益于人者,佗授以漆叶青黏散:漆叶屑一斗,青黏十四两,以是为率。言久服,去三虫,利五藏,轻体,使人头不白。阿从其言,寿百余岁。漆叶处所而有。青黏生于丰、沛、彭城及朝歌间。

  汉世异术之士甚众,虽云不经,而亦有不可诬,故简基美者列于传末:

  泠寿光、唐虞、鲁女生三人者,皆与华佗同时。寿光年可百五六十岁,行容成公御妇人法,常屈颈鷮息,须发尽白,而色理如三四十时,死于江陵。唐虞道赤眉、张步家居里落,若与相及,死于乡里不其县。鲁女生数说显宗时事,甚明了,议者疑其时人也。董卓乱后,莫知所在。

  徐登者,闽中人也。本女子,化为丈夫。善为巫术。又赵炳,字公阿,东阳人,能为越方。时遭兵乱,疾疫大起,二人遇于乌伤溪水之上,遂结言约,共以其术疗病。各相谓曰:“今既同志,且可各试所能。”登乃禁溪水,水为不流;炳复次禁枯树,树即生荑,二人相视而笑,共行其道焉。

  登年长,炳师事之。贵尚清俭,礼神唯以东流水为酌,削桑皮为脯。但行禁架,所疗皆除。

  后登物故,炳东入章安,百姓未之知也。炳乃故升茅屋,梧鼎而爨,主人见之惊懅,炳笑不应。既而爨孰,屋无损异。又尝临水求度,船人不和之,炳乃张盖坐其中,长啸呼风,乱流而济,于是百姓神服,从者如归。章安令恶其惑众,收杀之。人为立祠室于永康,至今蚊蚋不能入也。

  费长房者,汝南人也。曾为市掾。市中有老翁卖药,悬一壶于肆头,及市罢,辄跳入壶中。市人莫之见,唯长房于楼上睹之,异焉,因往再拜奉酒脯。翁知长房之意其神也,谓之曰:“子明日可更来。”长房旦日复诣翁,翁乃与俱入壶中。唯见玉堂严丽,旨酒甘肴,盈衍其中,共饮毕而出。翁约不听与人言之。后乃就楼上候长房曰:“我神仙之人,以过见责,今事毕当去,子宁能相随乎?楼下有少酒,与卿与别。”长房使人取之,不能胜,又令十人扛之,犹不举。翁闻,笑而下楼,以一指提之而上。视器如一升许,而二人饮之终日不尽。

  长房遂欲求道,而顾家人为忧。翁乃断一青竹,度与长房身齐,使悬之舍后。家人见之,即长房形也,以为缢死,大小惊号,遂殡葬之。长房立其傍,而莫之见也。于是遂随从入深山,践荆棘于群虎之中,留使独处,长房不恐。又卧于空室,以朽索悬万斤石于心上,众蛇竞来啮索且断,长房亦不移。翁还,抚之曰:“子可教也。”复使食粪,粪中有三虫,臭秽特甚,长房意恶之。翁曰:“子几得道,恨于此不成,如何!”

  长房辞归,翁与一竹杖,曰:“骑此任所之,则自至矣。既至,可以杖投葛陂中也。”又为作一符,曰:“以此主地上鬼神。”长房乘杖,须臾来归,自谓去家适经旬日,而已十余年矣。”即以杖投陂,顾视则龙也。家人谓其久死,不信之。长房曰:“往日所葬,但竹杖耳。”乃发冢剖棺,杖犹存焉。遂能医疗众病,鞭笞百鬼,及驱使社公。或在它坐,独自恚怒,人问其故,曰:“吾责鬼魅之犯法者耳。”

  汝南岁岁常有魅,伪作太守章服、诣府门椎鼓者,郡中患之。时魅适来,而逢长房谒府君,惶惧不得退,便前解衣冠,叩头乞活。长房呵之云:“便于中庭正汝故形!”即成老鳖,大如车轮,颈长一丈。长房复令就太守服罪,付其一札,以敕葛陂君。魅叩头流涕,持札植于陂边,以颈绕之而死。

  后东海君来见葛陂君,因淫其夫人,于是长房劾系之三年,而东海大旱。长房至海上,见其人请雨,乃谓之曰:“东海君有罪,吾前系于葛陂,今方出之,使作雨也。”于是雨立注。

  长房曾与人共行,见一书生黄巾被裘,无鞍骑马,下而叩头,长房曰:“还它马,赦汝死罪。”人问其故,长房曰:“此狸也,盗社公马耳。”又尝坐客,而使至宛市鲊,须臾还,乃饭。或一日之间,人见其在千里之外者数处焉。

  后失其符,为众鬼所杀。

  蓟子训者,不知所由来也。建安中,客在济阴宛句。有神异之道。尝抱邻家婴兒,故失手墯地而死,其父母惊号怨痛,不可忍闻,而子训唯谢以过误,终无它说,遂埋藏之。后月余,子训乃抱兒归焉。父母大恐,曰:“死生异路,虽思我兒,乞不用复见也。”兒识父母,轩渠笑悦,欲往就之,母不觉揽取,乃实兒也。虽大喜庆,心犹有疑。乃窃发视死兒,但见衣被,方乃信焉。于是子训流名京师,士大夫皆承风向慕之。

  后乃驾驴车,与诸生俱诣许下。道过荥阳,止主人舍,而所驾之驴忽然卒僵,蛆虫流出,主遽白之。子训曰:“乃尔乎?”方安坐饭,食毕,徐出以杖扣之,驴应声奋起,行步如初,即复进道。其追逐观者常有千数。既到京师,公卿以下候之者,坐上恒数百人,皆为设酒脯,终日不匮。

  后因遁去,遂不知所止。初去之日,唯见白云腾起,从旦至暮,如是数十处。时有百岁翁,自说童兒时见子训卖药于会稽市,颜色不异于今。后人复于长安东霸城见之,与一老公共摩挲铜人,相谓曰:“适见铸此,已近五百岁矣。”顾视见人而去,犹驾昔所乘驴车也。见者呼之曰:“蓟先生小住。”并行应之,视若迟徐,而走马不及,于是而绝。

  刘根者,颍川人也。隐居嵩山中。诸好事者,自远而至,就根学道,太守史祈以根为妖妄,乃收执诣郡,数之曰:“汝有何术,而诬惑百姓?若果有神,可显一验事。不尔,立死矣。”根曰:“实无它异,颇能令人见鬼耳。”祈曰:“促召之,使太守目睹,尔乃为明。”根于是左顾而啸,有顷,祈之亡父祖近亲数十人,皆反缚在前,向根叩头曰:“小兒无状,分当万坐。”顾而叱祈曰:“汝为子孙,不能有益先人,而反累辱亡灵!可叩头为吾陈谢。”祈惊惧悲哀,顿首流血,请自甘罪坐。根嘿而不应,忽然俱去,不知在所。

  左慈字元放,庐江人也。少有神道。尝在司空曹操坐,操从容顾众宾曰:“今日高会,珍羞略备,所少吴松江鲈鱼耳。”放于下坐应曰:“此可得也。”因求铜盘贮水,以竹竿饵钓于盘中,须臾引一鲈鱼出。操大拊掌笑,会者皆惊。操曰:“一鱼不周坐席,可更得乎?”放乃更饵钩沉之,须臾复引出,皆长三尺余,生鲜可爱。操使目前会之,周浃会者。操又谓曰:“既已得鱼,恨无蜀中生姜耳。”放曰:“亦可得也。”操恐其近即所取,因曰:“吾前遣人到蜀买锦,可过敕使者,增市二端。”语顷,即得姜还,并获操使报命。后操使蜀反,验问增锦之状及时日早晚,若符契焉。

  后操出近郊,士大夫从者百许人,慈乃为赍酒一升,脯一斤,手自斟酌,百官莫不醉饱。操怪之,使寻其故,行视诸垆,悉亡其酒脯矣。操怀不喜,因坐上收,欲杀之,慈乃却入壁中,霍然不知所在。或见于市者,又捕之,而市人皆变形与慈同,莫知谁是。后人逢慈于阳城山头,因复逐之,遂入走羊群。操知不可得,乃令就羊中告之曰:“不复相杀,本试君术耳。”忽有一老羝屈前两膝,人立而言曰:“遽如许。”即竞往赴之,而群羊数百皆变为羝,并屈前膝人立,云“遽如许”,遂莫知所取焉。

  计子勋者,不知何郡县人,皆谓数百步,行来于人间。一旦忽言日中当死,主人与之葛衣,子勋服而正寝,至日中果死。

  上成公者,密县人也。其初行久而不还,后归,语其家云:“我已得仙。”因辞家而去。家人见其举步稍高,良久乃没云。陈寔、韩韶同见其事。

  解奴辜、张貂者,亦不知是何郡国人也。皆能隐沦,出入不由门户。奴辜能变易物形,以诳幻人。

  又河南有麹圣卿,善为丹书符劾,厌杀鬼神而使命之。

  又有编盲意,亦与鬼物交通。

  初,章帝时有寿光侯者,能劾百鬼众魅,令自缚见形。其乡人有妇为魅所病,侯为劾之,得大蛇数丈,死于门外。又有神树,人止者辄死,鸟过者必坠,侯复劾之,树盛夏枯落,见大蛇长七八丈,悬死其间。帝闻而征之。乃试问之:“吾殿下夜半后,常有数人,绛衣被发,持火相随,岂能劾之乎?”侯曰:“此小怪,易销耳。”帝伪使三人为之,侯劾三人,登时仆地无气。帝大惊曰:“非魅也,朕相试耳。”解之而苏。

  甘始、东郭延年、封君达三人者,皆方士也。率能行容成御妇人术,或饮小便,或自倒悬,爱啬精气,不极视大言。甘始、元放、延年皆为操所录,问其术而行之。君达号“青牛师”。凡此数人,皆百余岁及二百岁也。

  王真、郝孟节者,皆上党人也。王真年且百岁,视之面有光泽,似未五十者。自云:“周流登五岳名山,悉能行胎息胎食之方,嗽舌下泉咽之,不绝房室。”孟节能含枣核,不食可至五年十年。又能结气不息,身不动摇,状若死人,可至百日半年。亦有室家。为人质谨不妄言,似士君子。曹操使领诸方士焉。

  北海王和平,性好道术,自以当仙。济南孙邕少事之,从至京师。会和平病殁,邕因葬之东陶。有书百余卷,药数囊,悉以送之。后弟子夏荣言其尸解,邕乃恨不取其宝书仙药焉。

  赞曰:幽贶罕征,明数难校。不探精远,歇感灵效?如或迁讹,实乖玄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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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术列传上 白话文翻译

后汉书 卷八十二上 方术列传


孔子认为,《易经》有四项君子之道,其中一项是占卜。孔子说:“卜筮者善于占卜。”所谓占卜,是先王用以定祸福,决疑惑,与神灵沟通的媒介,用以判断未知之物。诸如阴阳、星象,在古代典籍里有记载。然而,精灵神怪,玉策、金绳藏于神仙密府,存于瑶池仙界,世人很难寻觅其踪迹。至于《洛书》《河图》,传说中的神龟、龙马,驮载图文,箕子传授武王的《洪范》,师旷对灵异的解释,图谶、占候,兵法秘籍等,皆与占卜有关。至于对人事的占卜,散见于各种书籍。风角、遁甲、七政、元气、六日七分、逢占、日者、挺专、须臾、孤虚等占卜术,通过遥望云气,判断吉凶,有时也会有应验。然而,这些道术距离人们的生活遥远,极为玄妙。因此,圣人不谈论精灵神怪,也很少谈论“命运”。君王认为这些是末端,甫一开始,就禁止谈论。有人玩弄玄虚,曲解占卜。正可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汉代在武帝朝,武帝喜欢占卜术,怀有一技之长的术士揣摩圣意,趋之若鹜,聚在京师。到后来,王莽矫制符命。光武帝迷信图谶,术士更是蜂拥而至,想方设法穿凿附会,争相谈论精怪神灵。王梁、孙咸以图谶、符录受到重用,郑兴、贾逵以附会圣意,显露名声;桓谭、尹敏忤逆圣上的旨意,仕途坎坷。从此以后,钻营投机的术士,竞相解说图谶,谈论精怪,标新立异者,不乏其人。通晓经术的儒生,讨厌这些邪佞之术,认为荒诞不经,在廷议时,慷慨陈词,力陈图谶虚妄,奏请朝廷制止。司马迁说:“看阴阳家的书籍,令人拘束,有很多禁忌。”指的就是这些。

人认识事物,有其片面性,常会受到误导,在谈论经学时,有异同之说。《诗经》的描述,也有愚昧之处,《尚书》流传的事迹,也有失真之处,对于信奉占卜术的人,难道不是为了迎合世俗,加以曲解?知书达理,研究学问的学者,不会受到术士的欺骗,对《诗经》愚昧之处,有深刻的理解;在研究《尚书》时,融会贯通,见微知著,努力理解古人的思想;至于占卜术,了解其中的道理,也不会一意孤行,为迎合世俗而诡辩。所以说:“不精通道术者,往往会陷入旁门左道。”意思是说,沉溺于占卜者,以偏概全,明知不可为,而强为之,得出的结论荒谬,最终害人害己。

光武中兴后,张衡是研究阴阳学的宗师,郎縯善于判断灾祥,思维缜密,还有一些术数家。他们的徒众颇有雅才,但未必相信神仙术。把善于判断、演绎的名家,分门别类,对时事或有所裨益,列为一章,予以旌表。

任文公,巴郡阆中县人。父亲任文孙,通晓天文、风角。任文公从小跟随父亲学习占星术,州部任命文公为从事。在西汉哀帝朝,有人传言,说越巂郡太守要造反,州部刺史大惊,派遣文公等五位从事,前往越雟郡调查,暗中窥探虚实。五人居住在传舍,有一天,暴风骤至,文公催促其他从事赶快离开传舍,说有谋逆者要来害命,文公随即启程,离开郡界。其他从事没有走,结果被造反的郡兵杀害,仅文公一人脱身。

后来,任文公在州部担任治中从事。当时,天气大旱,文公对州部刺史讲:“五月一日会有大水,已经有迹象表明,堤防难以挡住洪水,应该让官吏、百姓早做准备。”刺史不听,文公独自准备一条大船,百姓听说后,也有人做了准备。到了这一天,烈日当头,文公赶快命人把物资装上船,同时告诉刺史,刺史笑文公多事。日近中午,北方天边突然彤云密布,顷刻间大雨倾盆,到了下午四点,湔水暴涨,涌起的大浪有十余丈,冲垮堤坝,毁坏庐舍,淹死数千人。文公以占卜术出名,后来被司空征召,拜为司空府掾史。平帝即位,文公称病归家。

王莽篡汉,文公推断历数,知道天下一定会大乱,于是告诉家人,背负上百斤的东西,绕着屋子疾走,每天要走数十次。当时,有人看见,不知所以然。后来,贼寇蜂起,逃难者很少有人能逃脱,只有文公家里的老小,疾步快走,背负粮食脱险,最终得以免祸。一家人逃往子公山,十余年没有遭受兵灾。

公孙述在蜀郡称帝,蜀郡武担山上的石头崩裂。文公说:“噫!西州的智谋之士要死了,恐怕要应在我的身上。”从此以后,文公常与子孙聚集在一起,摆设酒宴,过了三个月,文公去世。益州人讲:“任文公,智无双。”

郭宪,字子横,汝南郡宋县人。年轻时,郭宪拜东海郡人王仲子为老师。当时,王莽在朝中担任大司马,召王仲子,仲子欲前往拜谒。郭宪劝谏:“礼有来学,无有往教。如今,君轻视道学,阿谀权贵,不敢苟同君的行为。”王仲子讲:“王公权势很大,不敢违逆。”郭宪继续劝说:“君现在正在讲授功课,且等讲完课,再去不迟。”仲子接受郭宪的建议,天晚了,才去。王莽问:“君为何姗姗来迟?”仲子将郭宪的话告诉王莽,王莽暗暗称奇。及至王莽篡位,拜郭宪为郎中,赐予衣服。郭宪接受衣服,随即烧掉,逃回东海郡海滨。王莽知道后,心怀怨恨,追捕郭宪,但不知所踪。

光武帝即位,访求天下有道之士,征召郭宪,拜为博士。两次升迁,建武七年,郭宪代替张堪担任光禄勋。郭宪跟随光武帝在洛阳南郊祭祀,从所站的位置,突然转过身来,面向东北方向,口中含酒,喷涂三次。执法官员弹劾郭宪大不敬,光武帝诘问郭宪为何要这样做。郭宪答:“齐国失火,故以此厌胜火灾。”后来,齐国上报,发生火灾,与郊祀的时间是同一天。

建武八年,光武帝西征隗嚣,郭宪劝谏道:“天下初定,皇帝御驾未可轻易出动。”郭宪拔出佩刀,当场割断牵引车子的绳索。光武帝固执己见,还是上了陇山。再后来,颍川郡发生兵变,光武帝只好回銮,返回洛阳。光武帝叹道:“恨当初没有采纳子横的谏言。”

当时,匈奴多次袭扰边郡,光武帝为此事而忧虑,召集百官廷议。郭宪认为,天下疲惫,不宜对匈奴启动干戈。郭宪的意见不合皇帝的旨意,郭宪伏在地上,称头晕,不再讲话。光武帝诏令两位侍郎搀扶郭宪下殿,郭宪也没有拜谢。光武帝说:“常听人讲‘关东耿直郭子横’,果然不虚。”此后,郭宪以有病,辞去官职,在家中去世。

许杨,字伟君,汝南郡平舆县人。年轻时,许杨喜欢术数。王莽在朝中辅政,征召许杨,拜为侍郎,稍后升任酒泉郡都尉。及至王莽篡位,许杨更换姓名,扮作巫医,藏匿在其他郡界。直至王莽败亡,这才回乡。

汝南郡原来有一个大湖,名字叫“鸿郤(xì)陂”,在西汉成帝朝,丞相翟方进上奏将这个大湖填平。建武年间,郡太守邓晨欲修复大湖,恢复其功能,听说许杨懂得水脉,延请许杨参谋意见。许杨说:“在西汉成帝朝,成帝采纳丞相翟方进的谏言,不久梦到天帝发怒,说:‘为何要填平我的濯龙渊?’此后,当地百姓失去大湖的水利,很多人生活困苦,有民谣唱道:“毁我陂池翟子威,湖水烹豆、蒸芋头。事情有反复,陂池当恢复。’在往昔,大禹疏通江河,消除水患,以利天下。如今,明府欲修复大湖,富国安民,童谣的话将会得到验证。臣愿意以死效力。”邓晨听后,很高兴,任命许杨为郡府都水掾史。让许杨负责此事,按照地形高下,因势利导,建起大湖四百余里,几年后建成。百姓从中得到实惠,庄稼连年丰收。

最初,地方上的土豪、大姓人家欲借修湖之便,从中谋利,搜刮钱财,许杨一概不听。这些土豪谮毁许杨借修湖之便收取贿赂。邓晨将许杨收捕,在狱中,许杨身上的刑具自动解开。狱吏看到后,大惊失色,赶快告诉太守。邓晨惊讶道:“果然是谣言。太守听说,忠信之人,可以感动神灵,今日果然灵验!”当天晚上,将许杨释放,送回家里。当时,天色晦暗,途中有火光若隐若现,照亮道路,护送者很诧异。后来,许杨病逝。邓晨在都宫为许杨修建祠庙,画出图像,百姓感念许杨恢复大湖的功绩,前往祠庙祭祀。

高获,字敬公,汝南郡新息县人。高获面相长得像尼山,国字脸,年轻时在京师游学,与刘秀有旧谊,后来,高获跟随司徒欧阳歙学习。欧阳歙被捕入狱,将要判决时,高获戴上铁冠及刑具,来到阙门下,为欧阳歙求情。光武帝虽然没有赦免欧阳歙,还是接见了高获。光武帝讲:“敬公,朕欲重用先生,先生还是要改一下脾气。”高获答:“臣的脾气来自父母,不会因为陛下而改变。”出宫后,高获离开洛阳回家。

三公府征召高获,高获不肯应召。后来,郡太守鲍昱延请高获,高获到了郡府大门,太守让郡府主簿迎接,主簿又让郡府的骑吏迎接,高获知道后,遂不辞而别。鲍昱急忙派人追赶高获,高获对来人讲:“府君只会受到主簿欺骗,不足以与其谈话。”不肯再回去。当时,郡内发生大旱。高获懂得天文,通晓遁甲之术,能够役使鬼神。鲍昱亲自来向高获咨询如何求雨。高获答:“赶快罢免三部督邮,而后从北门出去,到达三十里亭,雨就下来了。”鲍昱接受谏言,果然大雨倾盆。太守每次到县里来,经过高获居住的闾巷,都要手扶车栏杆,瞩目行礼。后来,高获在江南隐居,在石城去世(注:石城在苏州西南)。石城人追念高获,为高获修建祠庙。

王乔,河东郡人。在明帝朝,王乔担任叶县令。王乔懂得神仙术,每月朔望时,王乔从叶县到京师觐见皇帝。明帝奇怪王乔到京师来这么多次,却从未见过王乔的车骑,明帝诏令太史,暗中调查。有一天,王乔又来了,太史说看到有两只大雁从东南方向飞来。看着大雁落下,用罗网捕捉,只捕到一只鞋子。明帝诏令尚方检视,原来这是永平四年,宫中赐予尚书官属的鞋子。每当上朝时,叶县门外的鼓,无人敲击就会擂响,这件事轰动京师。后来,天上落下一具玉棺,落在堂前,县衙官吏用力推动玉棺,怎么推也推不动。王乔说:“这是天帝要召我回去吗?”遂沐浴更衣,睡在玉棺里,玉棺盖子自动合拢。早上,县吏把玉棺埋在城东,地面随即起土成坟。到了晚上,县里的牛大口喘气,汗如雨下,人们不知道怎么回事。百姓为王乔(注:王乔墓在叶县东)建立祠庙,号称“叶君祠”。州牧、郡太守每次到京师奏事,都要先到祠庙祭拜。官吏、百姓到祠庙祭拜,很灵验。如果有人违逆,则会作祟。明帝迎取擂响的大鼓,放置在都亭下,此后不再擂响。有人说,这是古代仙人王子乔在作怪。

谢夷吾,字尧卿,会稽郡山阴县人。年轻时,谢夷吾在郡府担任官吏,懂得风角、占候。太守第五伦擢拔谢夷吾为郡督邮。当时,乌程县长犯有贪赃罪,第五伦派遣谢夷吾前去查办。夷吾抵达乌程县,没有查验,却望着县衙大哭,而后返回。乌程县人看到者,莫不感到奇怪,不知所以然。谢夷吾返回后,对第五伦讲:“我运用占候术,知道县长快死了。近者三十日,远者六十日。游魂飘荡,毋须刑罚,不用再收捕。”第五伦听罢,相信夷吾的话,过了一个月,果然有驿马带着县长的印绶,前来报告县长暴死。从此,第五伦更加尊敬、信任谢夷吾。

谢夷吾被举荐为孝廉,担任寿张县令,稍后,升任荆州刺史,转任巨鹿郡太守。在任上,谢夷吾爱护百姓,推行教化,培养人才,有政绩。及至第五伦担任司徒(丞相),令班固写奏书,推荐谢夷吾:“臣听说,尧帝重用后稷、契,国家昌盛,天下太平;舜帝重用皋陶,政治祥和,上下团结。殷商有高宗,周代有姬昌、姬发等圣君,圣君需要傅说、吕望的辅佐,出谋献策,才能够建立圣业。治理天下,和谐允中。臣注意到,巨鹿郡太守会稽郡人谢夷吾,来自东部州郡,在当地生活多年,为人雄姿英发,高大伟岸,才学兼有孔学四科,德行包涵九种美德,仁义足以匡扶社稷,知识可以涵盖万物。谢夷吾从小接受儒学,为人儒雅,通晓儒家六部经典,懂得天文星象,可以稽考图谶符录,探究圣学奥秘,观察历史演变,占天知地,与神灵契合,兼以儒学处理政务。在往昔,谢夷吾曾经是臣的属下,与臣共事。臣以为,谢夷吾有忠君报国之志,躬行廉臣史鱼之节,做事严谨,砥砺操守,辅佐臣的不足,改变臣的懦弱,使臣得以免除灾祸,臣心中不胜感激。及至谢夷吾担任县令,施恩惠于县域百姓,为百姓带来福祉,无论远近,推行教化,判讼断案,如若神明。此后,谢夷吾担任荆州刺史,督查属下郡县,谨守法令,纠察地方,有周公、召公之风范。谢夷吾居处俭朴,信守诺言,有公仪休之德行。谢夷吾举荐有功之人,任用办事能吏,堪为外臣之表率。听其言,察其实,谢夷吾堪为九州方伯之冠。此后,谢夷吾转任巨鹿郡太守,执政中和,百姓和睦。按照谢夷吾的德能考察,有政绩,有谋略。臣奏请朝廷,委任谢夷吾伊尹、吕尚、管仲、晏婴之重任。谢夷吾学问渊博,道学深厚,犹如史苏、京房之道术。谢夷吾出仕为官,一心为公,内心却向往隐居,不追求虚荣,不贪图名利,不奔走于权贵门下。谢夷吾心存隐遁之志,愿为箕山逸民。与古代的圣贤相比,谢夷吾兼有人伦品行;与今天的圣贤相比,谢夷吾可谓超凡脱俗。谢夷吾实乃社稷之元龟,大汉之栋梁。朝廷应该擢拔重用,使其登上鼎鼐之位,上可以令日月星三辰按照轨迹运行,下可以令圣教五品之德为世人所推崇,使得汉室美德发扬光大,绝非循法守职,碌碌无为的臣子可比。臣以驽钝愚顽,窃居高位,不敢与谢夷吾相比。臣只是尸位素餐,享受俸禄,谨小慎微,唯唯诺诺。臣愿向陛下乞骸骨,把职务让与谢夷吾,对上,光耀七曜星之明,对下,满足率土之臣愿望。让臣担任微臣补过,以消除心中惭愧。”

后来,谢夷吾坐着简陋的车子,在春天巡行乡里,有两位郡府小吏跟随。冀州刺史上表,弹劾谢夷吾礼仪失中,有损官员仪表,被贬为下邳县令。谢夷吾预料某一天会死,到了这一天,果然去世。谢夷吾对儿子讲:“汉代末世,天下将要大乱,一定会有贼寇盗掘坟墓,致使尸骸暴露于外。”留下遗嘱,悬棺下葬,墓不起坟。

当时,博士渤海郡人郭凤也喜欢图谶,善于判断吉凶,占卜灾异。郭凤预知自己的死期,让学生到集市上买好棺木、殓具,预做准备,到了这一天,果然去世。

杨由,字哀侯,蜀郡成都人。年轻时,杨由学习《易经》,学习《洪范》七政、元气、风云占候。杨由在郡府担任文学掾史,当时,有许多大鸟雀夜晚聚集在兵器库房的楼上,郡太守廉范询问杨由缘故。杨由答:“从占卜的结果看,郡内会有小兵灾,不过,不会有大害。”此后二十余日,广柔县蛮夷造反,杀伤县长、县吏。郡府打开武库,征调军队镇压。又有大风吹动柿树,太守问杨由缘由。杨由答:“应该会有人进献果品,果品的颜色是红黄色。”不久,五官掾史献上数包橘子。

杨由曾经与人饮酒,告诉驾车者:“行酒三次,就赶快驾车离去。”不一会儿,杨由坐车迅疾离去。后来知道,主人家有人斗殴致死,有人问杨由,为何事先知道。杨由答:“宴饮前看到,神社的树上,有鸠鸟争斗,这是用兵器争斗的征兆。”这一类的故事很多。杨由生前著述十余篇,编辑成书,名字叫《其平》。杨由在家中去世。

李南,字孝山,丹阳郡句容县人。年轻时,李南勤奋好学,懂得风角。和帝永元年间,郡太守马棱因为盗寇之事,受到牵连,被朝廷征召,交由廷尉署治罪。郡府官吏、百姓心中不安,李南去拜谒太守,向太守祝贺。马棱心中愤恨,问:“太守德能不够,如今将要领受罪刑,君为何还要道贺?”李南答:“清晨有善风刮过。明日中午时分,应该有吉信,所以来道贺。”第二天早上,马棱遥望天气,晴空万里,没有任何征候;到了下午四点,有使者骑快马带着诏书前来,赦免马棱。李南问使者迟到的原因。使者答:“刚才在宛陵县,渡过浦里溪时,马失前蹄,耽搁了时间。”马棱这才信服。后来,马棱举荐李南为有道之士,三公府征召,李南称身体有病,没有应召,在家中去世。

李南的女儿也懂得方术,嫁给拳县某人为妻。一天早晨,女儿在厨房做饭,突然有暴风骤起,女儿到堂上向婆婆告别,欲辞别公婆回家,婆婆没有答应。女儿跪在地上哭泣道:“家传方术,疾风骤起,先吹向烟囱,又吹向水井,这种征候表明,家中做饭的妇人,要遭受祸殃,妾很快要死了。”继而告诉婆婆自己的死期。最终,婆婆答应儿媳回家,到了这一天,果然病故。

李郃,字孟节,汉中郡南郑县人。父亲李颉,以儒学闻名,官至博士。李郃继承父亲的学业,在太学游学,通晓《五经》,懂得《河图》、《洛书》、风水、星象方术。李郃外表质朴,无人了解李郃的本领,县衙召李郃担任守门小吏。

和帝即位,派遣使者微服出行,分赴各地,在州郡或县采集民风民俗,了解民情、民谣。有使者二人来到益州,在李郃负责的官舍休息。当时是夏天,晚上在外面乘凉,李郃仰望天空,问道:“二人离开京师时,可知道朝廷派遣二位出使?”二人默然相对,惊讶道:“没有啊。”又问如何知道此事。李郃指着星空道:“有两颗使者星,向益州分野移动,所以知道。”

又过了三年,其中有一位使者,受拜为汉中郡太守,李郃在郡府担任官吏。郡太守感叹李郃有奇才,隐匿在下边,没有向朝廷推荐,太守召李郃,任命为郡府户曹掾史。当时,大将军窦宪娶妻,天下各郡、国都要送礼、祝贺,汉中郡也派了使者,前往京师送礼。李郃进谏道:“窦将军是后宫椒房亲属,不修礼义道德,只知道专权跋扈,骄矜自恃,危亡之祸,翘足可待。愿明府一心向着皇室,不要与窦氏交往。”太守坚持要送礼。李郃说服不了太守,于是请求派自己去,太守答应了。李郃在沿途驿站滞留,以观其变,行至右扶风,大将军窦宪已经遭贬黜,贬回封国、自杀,窦宪的党羽,很多人被杀,凡与窦宪来往密切者,全部被免官,唯有汉中郡太守,没有受到牵连。这一年,李郃被举荐为孝廉,五次升迁,在宫中担任尚书令,又受拜为太常。安帝元初四年,李郃代替袁敞担任司空,在朝议时,多次向安帝谏言得失,有忠臣气节,在位四年,因接受请托,被免职。

安帝驾崩,北乡侯继承帝位,李郃担任司徒。及至北乡侯生病,李郃暗中与少府河南郡人陶范、步兵校尉赵直密谋,拥立顺帝(刘保)。恰逢孙程等人也在谋划此事,捷足先登,因此,李郃的功劳没有体现。第二年,有很多官吏、百姓患病,灾异不断,李郃被免职。将作大匠翟酺上书,说李郃“此前暗中图谋大计,以安定社稷”,朝廷又载录李郃拥立顺帝的功劳,顺帝封李郃为涉都侯,李郃辞让,不肯接受,在家中去世,享年八十余岁。李郃的学生上党郡人冯冑,为李郃穿丧服,服心丧三年,当时人颇为感慨。

李郃的儿子李固,前边有传记。弟弟的儿子李历,字季子,为人清白,有节操,博学多识,善于与人交往,与郑玄、陈纪等人结为好友。李历担任新城县长,重视无为而治,喜欢方术,当时,天下大旱,只有新城县降下及时雨。后来,李历官至奉车都尉。

段翳,字符章,广汉郡新都县人。学习《易经》,懂得风角、方术。当时,有人来向段翳学习方术,人还未到,段翳已经知道来者的姓名,对把守关津的官吏讲:“某日将有两个学生,挑着担子,打听我的住处,请告诉他们。”后来,果然如段翳所言。有一名学生来学习,学了几年,自以为学业有成,辞别回乡。段翳为其合制膏药,并写了简书,封在筒中,告诉学生:“遇到急事,可以打开看。”学生到了葭萌关,与守关官吏发生争执,守关官吏打破了随行者的头。学生赶忙打开药筒,拿出老师的简书,简书讲:到了葭萌关,与守关官吏起争执,随行者被打破头,可以用此膏药敷上。学生按照老师的话,敷上膏药,受伤者很快痊愈。学生叹服不已,又返回段翳处,继续学业。段翳在民间隐居,最终,在家中去世。

廖扶,字文起,汝南郡平舆县人。廖扶学习韩氏《诗经》、欧阳《尚书》,此后教书授徒,有学生数百人。父亲曾担任北地郡太守,安帝永初年间,因为羌人攻陷北地郡,父亲被捕入狱,死在狱中。廖扶痛感父亲因失职而丧命,不愿意再担任官吏。及至为父亲服丧期满,廖扶叹息道:“老子有句话:‘名声与身体,哪一样更重要?’难道我重视名声!”遂放弃当官的念头,超然物外,专心攻读经典,尤其是天文、谶纬,风角、推步等道术。州部、郡府、三公府征召,一概谢绝。即使官府来向廖扶询问灾异,也不肯解答。

廖扶预知某年是荒年,预先储备下数千斛粮食。在荒年到来时,廖扶拿出粮食,全部用于赈济宗族、姻亲;在百姓困窘时,收殓埋葬因疫病死亡者,还有那些无力埋葬者。廖扶居住在先人的墓旁,不到城里居住。郡太守谒焕,此前做过廖扶的学生,后来担任太守,还未上任,先派遣官吏,向廖扶致门人礼,又欲擢拔廖扶的子弟,在郡府任职。廖扶谢绝,不肯接受。当时人称廖扶为“北郭先生”。廖扶在家中去世,享年八十岁。

廖扶有两个儿子,廖孟举、廖伟举,都很有名气。

折像,字伯式,广汉郡雒县人。折像的祖先折张江,受封为折侯,曾孙折国曾担任郁林郡太守,后来迁至广汉郡,以封地为姓氏。折国生下折像。

折国有两亿家产,八百童仆。折像从小就怀有仁爱之心,崇尚仁义,不肯杀害昆虫,不肯折断树枝萌芽。折国通晓京氏《易经》,喜欢黄老学说。及至折国去世,折像认为,家中聚集的财产太多,于仁义有害,遂散尽财、帛,用以周济亲戚、朋友。有人劝谏折像:“君有三男二女,子孙绕膝,应该为他们留些产业,何必要这样散尽家产?”折像答:“在往昔,斗子文有言:‘我这是在避祸,并非避富。’我家里聚集这么多财富,已经很久,聚集太多的财富,只会招来祸殃,此为道家所忌。如今,世道将衰,子孙不成才,不仁而享有富贵,可谓不幸。墙垣垒得太高,根基不牢固,倒下来只会增添灾祸。”智者听说此事,很佩服折像有见解。

折像预知某一天去世,事先召来宾客、九族,与他们欢宴辞别,而后离开人世,享年八十四岁。家中不留遗产!几个儿子正如折像所言,顽劣不堪,难以守住家业。

樊英,字季齐,南阳郡鲁阳县人。年轻时,樊英在三辅接受学业,学习京氏《易经》,兼通《五经》。樊英懂得风角、星算、《河图》、《洛书》、七纬,还善于判断灾异。樊英在壶山之阳隐居,来向樊英学习的弟子,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州郡多次以礼延请樊英,樊英不肯出仕;朝中公卿举荐樊英为贤良方正、有道之士,樊英也不肯前往京师。

有一次,暴风从西方骤起,樊英对学生讲:“成都市场上大火烧得很大。”口中含水,向西方喷去,让学生记住这一天。有客人从蜀郡成都来,说:“成都某一天有大火。突然彤云密布,从东方涌起,须臾间,大雨倾盆,大火被浇灭。”天下人称颂樊英的道术神奇。

安帝初年,朝廷征召樊英,拜为博士。安帝建光元年,安帝再次下诏,让公车署赐予樊英策书,征召樊英及同郡人孔乔、李昺(bǐng)、北海郡人郎宗、陈留郡人杨伦、东平王刘辅等六人。只有郎宗、杨伦抵达洛阳,樊英等四人没有去。

顺帝永建二年,顺帝以策书,准备厚礼,用玄纁缣帛征召樊英,樊英称身体有病,再次谢绝。顺帝下诏,严厉叱责郡县,诏令即刻送樊英上路。樊英不得已,只好来到京师,仍然称身体有病,不肯起床。顺帝派乘舆,强行载着樊英上殿,樊英在殿上,不肯屈身下跪。顺帝勃然大怒,对樊英讲:“朕能生君,能杀君;能贵君,能贱君;能富君,能贫君。君何故怠慢朕的诏命?”樊英答:“臣受命于天。生,享尽天年,是命;死,未享尽天年,也是命。陛下能生臣,能杀臣!臣看见暴君,犹如看见仇敌,站立在朝堂,臣自然不会下跪,陛下以为,臣想得到富贵?臣在布衣之列,环顾四周,悠然自得,即使有万乘之尊,也难以改变臣的志向,更何况贫贱?陛下能贵臣,能贱臣!非礼之俸禄,即使有万钟,臣也不会接受;如果让臣申明志向,即使箪食,臣也不会嫌弃。陛下能富臣,能贫臣!又怎样!”顺帝不能迫使樊英屈服,更加敬重樊英,让樊英回去,又召来太医为樊英诊病,每月送来羊酒。

永建四年三月,顺帝为樊英设立专席,讲授道术,让公车令在前面引导,尚书奉符节在前导引,还赐予樊英手杖,以师傅礼相见,向樊英询问得失。樊英没有推辞。再后来,顺帝拜樊英为五官中郎将。几个月后,樊英称病情沉重,顺帝下诏,拜樊英为光禄大夫,赐假归省。令当地郡县送樊英一千斛谷米,每年八月送肥牛一头,酒三斛;如果不幸辞世,以中牢礼祭祀。樊英辞让,不肯接受。顺帝有诏,劝樊英接受赏赐。

最初,樊英领受诏命,大家都认为,樊英一定不会降低志向。及至樊英应召,到朝廷对策,又发现樊英并没有奇计良策,谈论时,莫不感到失望。河南郡人张楷与樊英同时受到征召。后来,张楷对樊英讲:“天下有两条路可走,或出仕为官,或隐居不仕。我此前以为,先生出仕为官,能够辅佐圣君,匡济天下。然而,先生自视清高,一开始,就触怒皇上;及至先生享受禄位,又没有听说先生有过匡扶朝廷的良策。正可谓,进退失据。”

樊英既然懂得道术,每次遇到灾异,天子都会下诏,向樊英询问对策及应对的方法,樊英的答问,也大多灵验。

樊英著述《易章句》,世人称之为樊氏学,樊英用图纬教授学生。颍川郡人陈寔从小跟随樊英学习,樊英曾经患病,妻子派婢女前去探视,樊英下床回拜,陈寔奇怪,问老师。樊英答:“妻子,是举案齐眉的伴侣,一起奉祀祖先,按照礼仪,岂有不回拜的道理。”樊英的恭谨,到了如此程度。樊英在家中去世,享年七十余岁。

樊英的孙子樊陵,在灵帝朝,谄媚宫中宦官,做了司徒。

陈郡人郤巡的学问,来自樊英,也教授学生,后来担任侍中。

评论如下:在汉代,所谓名士,其风流蕴积可以知晓。名士秉性不同,或严肃,或风趣,然而,名士大多有个性,也刻意张扬个性,卖弄学问,修饰打扮,以此抬高身价,并非真的通晓万物,对时政会有所裨益。及至朝廷征召樊英、杨厚,把这些名士抬得很高,视若神明,他们与常人,并无区别。名气越高,摔得越重!李固、朱穆等,以隐居不仕,欺世盗名,对国家毫无益处,然而,依然玩弄玄虚。后来的名士,更是玩弄玄虚,博取世人的注意。一旦受到皇帝恩宠,就会招摇过市,此时,无能之辈,也变得无所不能,原本有用的东西,反而变得无用。为何这样说?那些华彩文章,弃之不顾;礼义道德,遭到冷遇。这些才是陶冶士大夫,涵养身心之用,“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徒有其表的东西,与实际需要相符吗?或许有人并不看重实践,醉心于无用之功,以至于鄙薄教化,贬斥礼仪精华,以为仅靠蛮力、欺诈,就可以挽救国家于沉沦,用文章、音乐,就可以谋求天下之太平。功夫用在对卜筮的猜测,道法用来代替法令,或可见效于一时,然而,这与夷狄又有何区别?孟轲讲:“用华夏文明,影响夷狄,从未听说过夷狄用陋俗影响华夏文明。”更何况,仅学得皮毛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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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 卷八十二下 方术列传


唐檀,字子产,豫章郡南昌县人。年轻时,唐檀在洛阳太学游学,学习京氏《易经》、韩氏《诗经》、《颜氏春秋》,特别喜欢研究灵异、星象、占卜。后来,唐檀返回家乡,教授学生,有学生一百余人。

安帝元初七年,郡内有灵芝草长出,郡太守刘祗欲上书奏报朝廷,向唐檀咨询。唐檀回答:“如今,外戚在朝中专权,专横恣肆,朝廷衰弱,这难道是吉祥嘉瑞?”刘祗这才没有奏报。安帝永宁元年,南昌有一个妇人生下四个儿子,刘祗再次向唐檀咨询,如何应对异象。唐檀认为,京师会有兵气,其灾异来自萧墙之内。到了安帝延光四年,中黄门孙程在宫中,发兵诛杀皇后的哥哥车骑将军阎显等,拥立济阴王刘保为天子,果然像唐檀预言的一样。

顺帝永建五年,唐檀被举荐为孝廉,在朝中担任郎中。当时,天上有白虹贯日,唐檀就三件政事上书,陈述凶灾征候。奏书递上,唐檀辞官而去。唐檀生前著述文章二十八篇,编辑成书,名字叫《唐子》。唐檀在家中去世。

公沙穆,字文乂,北海郡胶东县人。公沙穆家里贫穷,从小公沙穆就不喜欢游戏玩耍,长大后,学习韩氏《诗经》、《公羊春秋》,特别注重研究《河书》、《洛图》、占星术。公沙穆住在建成山中,背倚山林险阻,建造一间房屋独自居住,没有伴侣。半夜里,狂风呼啸,大雨倾盆,电闪雷鸣,有声音从屋外呼唤公沙穆,公沙穆不予理睬。过了一会儿,呼唤者从窗子钻了进来,声音、样子都很奇怪,公沙穆泰然自若,继续诵读经书,始终不为妖怪所干扰,听闻此事的人都很惊讶。后来,公沙穆在东莱山隐居,有学者远道而来拜访。

有一个富人王仲,家里有资产千金。对公沙穆讲:“当今社会,用钱可以达到任何目的,我把百万家产送予先生,作为资本经营,如何?”公沙穆回答:“谢谢好意。富贵在天,得之由命,用钱财求得富贵,我不愿意做这种人。”

后来,公沙穆被举荐为孝廉,经考试,成绩优秀,担任主事,升任缯国相。当时,缯侯是刘敞,是东海恭王的后人,多有不法行为,废黜嫡子,立庶子为继嗣,骄纵傲慢。公沙穆到任,拜谒刘敞,说:“臣从京师赴任,京师人对臣讲‘缯侯很可恶’,以此告诫臣。缯侯为何会有这样的恶名?国君继承先人的血脉,享有先人的封土,却不能谨守基业,反而违反法令。朝廷派臣来担任国相,希望国君能改邪归正,自求多福。”此后,公沙穆上疏,没收刘敞侵夺的政府公田及百姓私田,废黜刘敞立的庶子,重新立嫡子为继嗣。刘敞的家奴、客人犯法,一律收捕,同时,苦心劝谏刘敞。刘敞痛哭流涕,感谢公沙穆的劝谏,之后,多次听从公沙穆的规劝。

后来,公沙穆担任弘农县令。县内发生螟灾,伤害庄稼,百姓恐惧。公沙穆设立祭坛,祷告道:“百姓有过,罪在公沙穆,愿以自身,为百姓祈祷。”随后天上下暴雨,暴雨过后,螟虫销声匿迹,百姓都说县令神明。桓帝永寿元年,大雨连绵不断,三辅东部大水成灾,一片汪洋。公沙穆懂得气象,预先告知百姓迁往高地避灾,因此,弘农县人在大灾面前,得以免祸。后来,公沙穆升任辽东郡属国都尉,在任上,同样赢得官吏、百姓的爱戴。公沙穆在任上去世,享年六十六岁。六个儿子都很有名气。

许曼,汝南郡平舆县人。祖父许峻,字季山,懂得占卜、星象,很灵验,当时人把许峻比作西汉元帝朝的京房。许曼自称年轻时曾经患有疾病,三年不能痊愈,许峻前往泰山祭拜,向神灵祷告,途中遇到一位道士张巨君,传授其方术。后来,许峻著述《易林》,至今在世上流传。

许曼从小向祖父学习方术。在桓帝朝,陇西郡太守冯绲刚刚上任,打开装印绶的箱子,从箱子里爬出两条赤蛇,分南北游走。冯绲令许曼占卜,卦成,许曼解释:“三年之后,君应该担任边将,官职有‘东’字,向东北行军三千里。此后五年,君担任大将军,率领汉军南征。”桓帝延熹元年,冯绲出任辽东郡太守,征讨鲜卑,延熹五年,再次受命,担任车骑将军,在武陵郡镇压蛮夷反叛,与许曼当年占卜的结果一样。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

赵彦,琅琊郡人。年轻时,赵彦学习方术。桓帝延熹三年,琅琊郡贼寇劳丙与泰山郡贼寇叔孙无忌杀害郡都尉,攻陷琅琊郡属下县邑,残害官吏、百姓。朝廷任命南阳郡人宗资为讨寇中郎将,授予仪仗、斧钺,率领汉军讨伐,同时督查州郡,配合讨伐。赵彦为将军们摆列《孤虚》阵法,赵彦认为,贼寇驻扎在莒县,莒县附近有五阳之地(注:城阳、南武阳、开阳、阳都、安阳,均靠近莒县),应该调动五阳的驻军,按照以孤击虚的阵法,讨伐逆贼。宗资将情况奏报朝廷,灵帝下诏,派遣五阳驻军前去助战。赵彦又推演遁甲之术,指导在何时进兵,汉军一战即攻破贼寇,焚毁了贼寇屯驻的坞垒。徐州、兖州相继平定。

樊志张,汉中郡南郑县人,博学多识,隐居在民间,不愿意出仕为官。樊志张曾在陇西郡游历,当时,破羌将军段颎出征西羌,延请樊志张。当天晚上,段颎被羌贼层层包围,樊志张只好留在军中,滞留三日,不能离开。夜晚樊志张对段颎讲:“东南角没有羌贼,将军应该乘虚引军杀出,驻军百里以外。而后,回军进攻羌贼,可获全胜。”段颎按照计议行事,果然破了羌贼的包围。此后,段颎将情况奏报朝廷。又推荐樊志张,说此人有梓慎、焦延寿、董仲舒的才智,应该从民间起用,辅佐圣朝,向其咨询奇异之事。桓帝下诏,特别征召樊志张,恰逢樊志张病逝。

单飏,字武宣,山阳郡湖陆县人。单飏孤傲不群,家中贫穷,仍然坚持特立独行。单飏懂得天官、算术,被举荐为孝廉,稍后升任太史令、侍中,又出任汉中郡太守,因为某件公事,单飏被免职,又受拜为尚书,在任上去世。

灵帝熹平末年,有黄龙在谯县出现,光禄大夫桥玄咨询单飏:“这是什么灾祥?”单飏答:“诸侯国会有王者兴起。不到五十年,黄龙会再次出现,这就是兆应。”魏郡人殷登暗中记下。到了献帝建安二十五年春天,黄龙再次在谯县出现,当年冬天,魏文帝曹丕接受汉室禅位。

韩说,字叔儒,会稽郡山阴县人。韩说通晓《五经》,精通图谶,被举荐为孝廉。韩说与议郎蔡邕的关系很好,多次与蔡邕谈论灾详,向朝廷献上赋、颂、连珠。后来,韩说担任侍中。灵帝光和元年十月,韩说上奏灵帝,说在晦日这一天,一定会有日食出现,恳请百官在这一天着装整齐。灵帝采纳韩说的谏言,到了这一天,果然如韩说所言。灵帝中平二年二月,韩说又密封上疏言事,说某日宫中会发生火灾。到了这一天,南宫大火。

灵帝拜韩说为江夏郡太守,因为某件公事,被免职,在家中去世,享年七十岁。

董扶,字茂安,广汉郡绵竹县人。年轻时,董扶在太学游学,与同乡任安齐名,跟随同郡人杨厚学习,学习图谶。学业完成,董扶回到家乡,教书授徒,学生不辞路途遥远,前来求学。朝廷前后十次征召,公车署三次征召,两次举荐董扶为贤良方正、博士、有道之士,董扶皆称病,不肯应召。

在灵帝朝,大将军何进推荐董扶,拜为侍中,给予特别信任。董扶私下里对太常刘焉讲:“京师将会发生动乱,益州分野有天子气。”刘焉相信董扶的话,遂奏请出任益州牧,此后,董扶担任蜀郡属国都尉,与刘焉一起入蜀。到任仅一年,灵帝驾崩,天下大乱,董扶辞去官职,在家中去世,享年八十二岁。

后来,刘备在蜀地称天子,正如董扶当年所言。蜀国丞相诸葛亮问广汉郡人秦密,董扶和任安各有何长处。秦密答:“董扶善于褒扬他人的优点,也会贬损他人的缺点。任安记得他人的长处,忽略他人的短处。”

郭玉,广汉郡雒县人。最初,有一老父不知从何处来,常在涪水旁垂钓,被人称为“涪翁”。有时,老父也到民间乞食,看见有生病者,会施予针石救治,手到病除。此后,老父著述《针经》《诊桩法》,流传于世。有弟子程高追随老父多年,老父教授程高医术。程高在民间隐居,不肯出仕为官。郭玉年轻时向程高学习医术,学会诊断病人的六种方法和医技,还学习了阴阳隐侧术。在和帝朝,郭玉在宫中担任太医丞,诊病很有效验,和帝很惊讶。有一次,和帝让一个嬖臣伸出美玉般的手腕,与一位女子同坐在帷幕中,让郭玉隔着帷幕为他们诊脉,而后问郭玉,他们的病情如何。郭玉答:“左阳右阴,脉有男女之分,看样子是两个人。臣怀疑其中必有缘故。”和帝听后,赞叹不已。

郭玉为人仁爱,不矜其功,即使为贫贱人、仆役诊病,也一定会尽心尽力,而在为达官贵戚诊病时,也有治不愈的时候。和帝令宫中贵臣穿着破旧衣服,改换身份,让郭玉诊病,郭玉一针便可治愈。和帝召郭玉诘问,为何为贱人治病,效果会更好些。郭玉答:“医者看病,诊病的对象很重要。病人腠理至细至微,需要根据病情,气血运行,施以诊治,针灸砭石之间,偏差一丝一毫,都会影响治疗效果。施治时,全在于医者的把握,可意会,不可言传。身处高位者,居高临下,等待臣治病,臣心怀恐惧,常战战兢兢,效果自然会差些。治疗效果,有四难:病人自以为是,不肯服从医嘱,一难也;遵医嘱而不能坚持治疗,二难也;尊贵者身体不强健,医生不敢大胆用药,三难也;尊贵者好逸恶劳,四难也。针有分寸,会有深浅不到之忧,再加上医者心怀恐惧,用药过于谨慎,心里犹疑不决,治疗效果肯定差些!所以,臣为达官贵人治病,效果不佳。”和帝认为郭玉讲得有道理。郭玉在任上因年老去世。

华佗,字符化,沛国谯县人,又名华旉(fū)。华佗曾经在徐地游学,兼通经术及各种医术,通晓养生。华佗年近百岁依然鹤发童颜,世人称华佗为神仙。沛国相陈珪举荐华佗为孝廉,太尉黄琬征召,华佗一概谢绝。

华佗精于方剂学,为病人开药方,不过几味药,用心计算,不用称量,药材用的分量,分毫不差。华佗针灸病人,不过几处穴位。如果疾病隐藏在内脏,针药不能到位,华佗就会让病人先用酒服“麻沸散”,等到病人麻醉,不省人事,再剖开腹背,用手术刀割去病灶。如果病人的病灶在肠胃,则将肠胃截断清洗,除去疾患、秽物,再将肠胃、肚腹缝合,敷上神奇的药膏,四五日即可痊愈,一月之内,疮疤即可平复。

有一次,华佗在路上行走,看见一个病人上腹拥塞饱满,华佗告诉病人:“你来的路上,有一个卖炊饼的人,腌制的酸菜水很酸,可以取三升酸水饮之,病就可以除去。”病人按照华佗的嘱咐做了,很快吐出一条蛇,将蛇悬挂在车上,来拜访华佗。当时,有孩子们在门庭玩耍,看见这条蛇,相互说道:“客人车上有东西,这一定是碰上了我父亲。”及至客人进来,看见北边的墙壁上,已经悬挂有几十条蛇,非常惊讶。

有一位郡太守病得很重,时间很久,华佗认为可以用急怒攻心治愈此病。华佗接受了病人很多钱财,却迟迟不肯下药。过了不久,又丢下病人离去,还留下一封书信,把郡太守辱骂一通。太守勃然大怒,令人追杀华佗,没有追上,盛怒之下,太守呕吐数升黑血,随之痊愈。

还有一位患者,前来华佗处求医问诊。华佗说:“君的病根很深,应该剖开肚腹治疗。然而,君的寿命还有十年,这个病不会死人。”患者不堪忍受痛苦,一定要华佗治好此病,华佗遂下手治疗,不久痊愈,十年后去世。

广陵郡太守陈登胸中烦闷、堵塞,面红耳赤,不能吃东西。华佗为其诊脉,说:“府君的胃中有虫,在胃中结成内疽,这是腥物所致。”华佗熬制二升药汤,分两次让病人服下,过了不久,太守吐出三升虫子,头部红色,仍在蠕动,半身犹如生鱼片,太守的病随即痊愈。华佗告诉太守:“此病三年后还会复发,到时遇到良医,还可以获救。”三年过后,太守再次发病,华佗已经去世,遂病死。

曹操听说后,召华佗来诊病,留在身边,随时伺候。曹操患头风病,一旦发病,头晕目眩,华佗用针灸治疗,手到病除。

有一位李将军,妻子患病,招呼华佗来诊视。华佗说:“怀孕生产,伤了身子,胎儿还未下来。”将军承认妻子的确怀孕生产伤了身子,但是胎儿已经生下。华佗说:“脉象证明,胎儿还未下。”将军不相信。妻子稍微好了些,过了一百余日,又有胎动,再次叫华佗来诊治。华佗说:“脉象和此前一样,这是双胞胎,先生者已下去,流血过多。后生者下不去,胎儿死在腹中,血脉不能滋养,一定会在母腹中躁动。”于是华佗用针灸治疗,同时让产妇喝下汤药。产妇欲生产,而产道不通。华佗说:“死胎干燥,很难自动产出。”华佗用手探摸,果然有一死胎,已经现出人形,颜色发黑。华佗诊病的绝技,大多类似这些。

华佗为人高傲,难以让权贵们满意,而且,华佗不愿意仅以医术为业。华佗长久离开家乡,思念故乡,向曹操告假,欲回家取药方,以妻子生病为理由,在约定好的时间,华佗几次爽约,没有返回。曹操多次写信催促,又命令郡县派人护送,华佗自恃医术高明,不愿意再侍奉曹操,不肯再返回曹操身边。曹操勃然大怒,派人前去调查,得知华佗的妻子并未患病,曹操将华佗收捕,关押在监狱,交予狱吏审讯。华佗承认撒谎,甘愿伏罪。荀彧为华佗求情:“华佗的医术很高明,为人诊疗疾病,此乃人命所系,应该宽宥华佗。”曹操不肯原谅华佗,最终将华佗杀害。临死前,华佗拿出一卷书,送予狱吏,说:“这卷医书可以治病救人。”狱吏害怕犯法,不敢接受,华佗也没有再勉强,索取火种,将这卷医书焚烧。

军吏李成苦于咳嗽哮喘,昼夜不能睡觉。华佗认为,这是肠子上有痈疮,给了李成两钱药面服用,李成吐出两升脓血,很快痊愈。华佗告诫李成:“再过十八年,这个病还会复发,如果得不到这个药,病就危险了。”华佗给了李成一些药面。又过了五六年,乡里有人患了和李成一样的病,向李成求取此药,非常紧急,李成同情患者,把药给了他。李成前往谯县拜访华佗,想要再得到一些药面,恰逢华佗被曹操收捕入狱,李成不忍心再开口。十八年后,李成的病复发,无药可治,终于死去。

广陵郡人吴普、彭城人樊阿跟随华佗学医。吴普按照华佗教的医术,为病人诊病,治好许多患者。

华佗生前对吴普讲:“人体需要运动,但不能过度。身体运动,可以帮助谷气消化,血脉流通,这样,就不容易生病,犹如关门的枢纽,经常活动,就不会腐朽。因此,古代的仙人,注重气息导引,导引术犹如黑熊攀登,鹰隼前后顾盼,俯仰牵引身体,活动关节。学会导引术,运动肢体,可以获得长生。我编了一套导引术,名字叫‘五禽戏’:一曰虎戏,二曰鹿戏,三曰熊戏,四曰猿戏,五曰鸟戏。学会后,可用于活动手足,可驱除疾病。身体如果不舒服,就起来做一套五禽戏,出一身汗,神清气爽,再敷上药粉,用以收汗。长此以往,身体轻便自如,胃口大开。”吴普按照华佗的指导,练习五禽戏,享寿九十余岁,耳聪目明,牙齿完整坚实。

樊阿善于针灸术。医生说,背部及胸腹之间,不可以随意下针,即使下针,也不能超过四分,樊阿却在背部下针,深达一二寸,在胸腹的穴位,下针深达五六寸,病人经过治疗,针到病除。樊阿跟随华佗学医,向华佗求取药方,服食后有益于健康。华佗传授樊阿漆叶青秥(nián)散:漆叶碎末一斗,青秥十四两,按照比例配成药方,长期服用,可以去除寄生虫,有利于五脏六腑,身体轻盈强健,头发乌黑。樊阿按照老师的指导,配制药方,寿命达一百余岁。漆叶随处可以见到。青秥生长在丰邑、沛县、彭城及朝歌一带。

汉代有奇方异术的人很多,听起来虽然不合乎常理,但也不可轻视,在此列出佼佼者,放在列传末尾。

泠寿光、唐虞、鲁女生三人,与华佗是同时代人。泠寿光活到一百五六十岁,还能用容成公的房中术,与妇人做爱。泠寿光常弯曲脖颈,像野雉一样。泠寿光须发斑白,面容肌理好似三四十岁,在江陵县去世。唐虞曾到过赤眉军首领张步住的里巷,与他们似乎相识,死在不其县的乡下。鲁女生多次向人讲述明帝朝的故事,犹如亲身经历,有议论者怀疑,他就是那个时代的人。董卓之乱后,不知所终。

徐登,闽中人。本来是一个女子,后来变成男子。徐登善于巫术。还有赵炳,字公阿,东阳县人,懂得越人的道术。当时,天下遭遇兵灾,瘟疫暴发,二人在乌伤溪水边相遇,相约用道术为病人治病。互相勉励:“如今,我们志同道合,各人试一下学到的本领。”徐登用道术截断溪水,溪水为之不流;赵炳用道术施与枯树,枯树发芽,二人相视而笑。此后,二人的道术大行其道。

徐登年长,赵炳以老师事之。二人崇尚清静,居处俭朴,以东流水作酒醪,削去桑树皮作肉脯,用以祭祀神灵。只要运用法术,他们治疗的病人都能够即刻见效。

后来,徐登去世,赵炳东行,来到章安县,当地百姓不知道赵炳的来历。赵炳登上茅屋顶,支起三脚锅做饭,主人看到后,大惊失色。赵炳笑而不答,很快,饭煮熟了,茅屋并没有受到损伤。又有一次,赵炳到了河边,要渡河,船家不肯摆渡,赵炳打开雨伞,坐在雨伞中,长啸一声,唤来长风,在激流中横渡过河。百姓看到者,莫不叹服,追随赵炳的人不计其数。章安县令憎恶赵炳惑乱百姓,收捕赵炳,将其杀害。百姓为赵炳在永康县建立祠庙,至今,蚊蚋不会飞入庙中。

费长房,汝南郡人,曾经担任市场掾吏。集市上有一个卖药老翁,在街头悬挂一个药壶,及至散市,老翁跳入壶中。集市上的人无人注意,只有费长房在楼上看到了,很诧异,下楼拜见老翁,费长房一拜再拜,又奉上酒醪、肉脯。老翁知道长房的来意,对长房说:“你明日再来。”第二天清晨,费长房再次来见老翁,老翁与费长房一起跳入壶中。只见壶里面金碧辉煌,玉堂华丽,玉堂上摆满了美酒佳肴。二人坐下,畅饮美酒,而后又走出药壶。老翁嘱咐费长房,不要告诉他人。再后来,老翁来到费长房居住的楼上,对费长房说:“我是神仙,因为过失,受到惩罚,如今,事情已经过去,我要走了,你愿意跟我走吗?楼下还有一些酒,与卿从此告别。”长房令人去取美酒,却拿不动酒器,又令十个人去抬,仍然抬不动。老翁听了,笑着下楼,用一根手指轻轻提起酒器,提上楼来。费长房注视这樽酒器,不过能装一升酒,二人饮之,从早到晚,酒器中的酒,始终没有饮完。

费长房欲拜老翁为老师,学习道术,又担心老人家拒绝。老翁折断一枝青竹,与长房的身材等高,悬挂在房屋后。家人见了,发现竟然是长房,以为费长房缢死,全家老少一片哭声,随后殡殓埋葬。长房站立在丧礼旁,众人却看不到。此后,费长房跟随老翁走入深山,披荆斩棘,与群虎为伴。老翁让费长房独处,长房也不害怕,又在一座空屋里睡卧,老翁用一根腐朽的绳索,系住上万斤的石头,悬挂在费长房的心口上面,又让一群蛇来啮咬绳索,长房纹丝不动。老翁返回,抚摩着长房,说:“孺子可教也。”又让费长房吃屎,粪便中有三条蛔虫蠕动,臭秽不堪,长房不免恶心。老翁说:“你几乎就要得道,可惜在这一点停下来,前功尽弃,奈何!”

长房辞别老翁,老翁送别时,送予费长房一根竹杖,说:“骑着这根竹杖,你可以到想要去的地方。到了那里,就把这根竹杖丢弃在池塘中。”又为费长房画了一道符,说:“这道符,可以主宰地上的鬼神。”长房乘上竹杖,须臾到家,自以为离家只有十几天,其实已经过去十余年。费长房将竹杖丢进池塘,回头一看,竹杖变成一条巨龙。家人都说费长房已经死了很久,见了费长房,不相信他说的话。长房说:“往日所葬,不过是一根竹杖。”随后打开坟墓,剖开棺盖,竹杖依然在里面。此后,费长房用道术治疗百病,鞭笞百鬼,驱使社神。有时,长房在某处闲坐,独自发怒,人们感到很奇怪,问费长房为何要发怒。长房答:“我正在斥骂鬼魅,胆敢违抗我的法令。”

汝南郡年年有鬼魅出没,伪装成郡太守,穿着太守的官服,到郡府大门旁捶鼓,郡中为此事惊恐不已。有一天,鬼魅又来了,恰逢费长房来拜谒太守,鬼魅惶恐,也不敢隐退,上前解下衣冠,向长房叩头,请求长房饶命。长房呵斥鬼魅:“就在中庭显出原形!”鬼魅当即变成一只老鳖,如车轮般大小,头颈伸出有一丈长。长房令老鳖向太守请罪,交给老鳖一条皮绳,敕令葛陂君严办。鬼魅叩头流涕,将皮绳放在池塘边,绕在脖颈上,直至窒息而死。

东海龙君来见葛陂君,奸污了葛陂君的夫人,长房向上帝弹劾东海龙王,将其关押三年,东海郡为之大旱。长房来到大海边,看见东海郡的人在求雨,长房对他们讲:“东海龙君有罪,我此前把它绑缚在池塘,现在放出来,让它行雨。”不久,大雨倾盆而下。

长房曾经与人同行,看见一位书生,头系黄巾,身披裘衣,骑马而来,马背上没有马鞍,书生看见长房,随即下马叩头。长房说:“把马还给人家,赦免你的死罪。”同行者问长房这是怎么回事,长房答:“这是一只狐狸,盗用土地神的坐骑。”又有一次,长房宴请客人,席间说要到宛县市场上买咸鱼,须臾间返回,又继续吃饭。有时候,在一日之间,在千里之外的几处地方,同时可以看到费长房。

再后来,费长房丢失了仙符,被群鬼杀害。

蓟子训,不知是何处人。献帝建安年间,蓟子训在济阴郡宛句县客居。蓟子训懂得妖术,有一天,抱着邻家的婴儿,故意失手,掉在地上,摔死了,婴儿的父母亲哀泣悲号,怨恨不已,令人不忍目睹。蓟子训只是说刚才失误,为此而谢罪,并没有其他道歉的话。后来,家人将婴儿埋葬。一个月后,蓟子训又抱着婴儿回来,还给婴儿的父母。父母看到后,恐惧不安,说:“生死异路,虽然想念儿子,乞求大师,还是不见了吧。”婴儿还认得父母,在怀中欢笑,扑向母亲,母亲不觉接过婴儿,真的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婴儿,心中很高兴,但仍然心存疑虑,于是悄悄挖开埋葬婴儿的地方,只看到包裹婴儿的衣被,这才相信。从此以后,蓟子训闻名京师,士大夫皆闻风向慕。

后来,蓟子训驾着驴车外出,与几个学生前往许昌。途经荥阳县,居住在某位主人家,驾车的毛驴卧倒在地,死了,还有蛆虫爬出来,主人急忙告诉蓟子训。蓟子训说:“是吗?”当时,大家正在安排座位吃饭,饭毕,蓟子训慢慢走出屋子,用拐杖敲击毛驴,毛驴应声而起,行走如初,重新驾车上路。因为这些奇异的事情,常有很多人在后面追随,观看蓟子训,有时多达上千人。到了京师,朝中公卿以下的官员,争相拜谒蓟子训,座上的客人,有数百人,蓟子训为客人摆设酒宴,美酒、肉脯,整日吃也吃不完。

后来,蓟子训隐藏起来,不知在何处。临走那一天,只见白云腾起,从早晨到傍晚,如是数十处地方。当时,有一位百岁老翁,自称在孩童时,看见过蓟子训在会稽市场上卖药,面容和现在并无二样。后来,又有人在长安东边的霸城看见蓟子训,与一位老人在一起,抚摩着铜人,两人对话:“刚才看见铸造,差不多已经过去五百年了。”回头看见有人走过来,遂离去,还是坐在以往的驴车上。看见的人大声喊:“蓟先生,等一下。”驴车一边走,蓟子训一边答应,看着驴车徐徐前行,走得很慢,骑马的人就是追赶不上。从此以后,蓟子训不知所终。

刘根,颍川郡人。刘根在嵩山隐居,有好事者从远方来,跟随刘根学习道术。郡太守史祈认为刘根是一个妖孽,将刘根收捕,押送至郡府。在府衙内,史祈训斥刘根:“你有何道术,敢来迷惑百姓?如果真的有神灵,就招来显示一下灵验。否则,本府马上处死你。”刘根答:“并没有奇异妖术,只是能让人看到鬼魂而已。”史祈说:“赶快招来,让太守亲眼看看,才能证明其灵验。”刘根左顾而长啸,过了一会儿,史祈死去的父辈、祖辈、近亲数十人,反手皆被绑缚,跪在面前,向刘根叩头:“小儿辈不像话,多有得罪,应该坐罪受死。”而后回过头来呵斥史祈:“作为子孙,不能有益于先人,反而连累亡灵受辱!还不赶快叩头,为亡灵谢罪。”史祈惊恐万分,悲泣不已,遂跪在地上,顿首流血,恳请刘根治罪。刘根嘿嘿,没有答话,忽然间,鬼魂消失,刘根也不知所终。

左慈,字元放,庐江郡人。年轻时,左慈学习神仙术。左慈曾经在司空曹操处做客,曹操从容地对在座宾客们讲:“今日聚会,高朋满座,珍馐美味都已经具备,只是缺少吴地松江的鲈鱼。”左慈坐在下首,应声答道:“这很容易。”左慈求取一个铜盘,铜盆中贮满水,而后,左慈用一根竹竿垂挂钓线,把钓饵投放于盘中,须臾间,钓出一条大鲈鱼。曹操拊掌大笑,在座者莫不惊讶。曹操问:“一条鱼不足以招待在座客人,还可以多钓一些吗?”左慈换了钓饵,重新将钓钩放在铜盆里,须臾间,一条接一条的鲈鱼,被钓了上来,皆有三尺多长,生鲜可爱。曹操令厨师当场做成鲈鱼鲙,与众宾客共同品尝。曹操又对左慈讲:“已经钓得活鱼,恨没有蜀中生姜调味。”左慈答:“这很容易。”曹操担心左慈就近取来,于是说:“我此前派人到蜀郡买蜀锦,可以告诉使者,增购两端蜀锦。”话未讲完,生姜已经到手,左慈还带回了使者的回复。后来,曹操派使者出使蜀郡,返回后,曹操询问增购蜀锦的事情及确切时间,与左慈讲的一样。

有一天,曹操出外游玩,来到近郊,跟随的士大夫有一百多人。左慈带了一升美酒,一斤肉脯,左慈亲手为众人斟酒,百官莫不醉饱。曹操很奇怪,派人调查其中隐情,到市场各个酒店查问,这些酒店都说他们丢失了美酒、肉脯。曹操听后,心中不快,于是就想在座位上收捕左慈,将其杀掉。左慈转过身来,隐没在墙壁里,倏忽间不见踪影。后来,有人看见左慈在集市上,官吏前去追捕,集市上的人都变成左慈的模样,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左慈。又有人在阳城山头碰到左慈,官兵又去追捕,左慈遂走入羊群。曹操知道不可能捉住左慈,于是令人在羊群中告诉左慈:“不再杀你了,只是试试君的道术。”忽然间,有一只老公羊,两只前腿屈膝,像人一样站立起来,说:“曹公何须操之过急?”官兵们随即冲上去,竞相捕捉这只山羊。此时,数百只山羊转瞬间变成公山羊,也是屈起前腿,像人一样站立,说:“曹公何须操之过急?”不知哪一只山羊是左慈。

计子勋,不知是哪个郡县的人。大家都说计子勋已经有数百岁,在人世间往来。有一天,计子勋说:中午就要死了。主人给计子勋葛布衣服,计子勋穿上衣服,睡在床上,到了中午,果然死去。

上成公,密县人。最初,上成公远行,很久没有回来,后来,回到家中,对家人讲:“我已经成仙。”不久,又离家出走。家人看见上成公举步,逐渐高升,很快隐没在云中。陈寔、韩韶都亲眼看到。

解奴辜、张貂,不知是哪个郡、国的人。二人能够潜形隐踪,出入不经过门户。解奴辜还可以改变物体的形状,以此迷惑众人。

还有,河南郡有一位麹圣卿,善于用丹砂书写符咒,可以震慑鬼神,驱使鬼神从命。

还有一位,叫编盲意,可以与鬼神打交道。

最初,在章帝朝,有一位术士寿光侯,能够震慑百鬼、魑魅魍魉,把他们绑缚起来,显出原形。乡间有一个妇人,因为被鬼魅迷惑生病,寿光侯前去捉鬼,捉到一条大蛇,长数丈,死在门外。又有神树,人停歇在树下就会死亡,鸟落在树上就会坠落,寿光侯前去降妖伏魔。树在盛夏期间枯萎,有一条大蛇,长七八丈,悬挂在树洞中死去。章帝听说此事,征召寿光侯。章帝问寿光侯:“在后半夜,我的宫殿里常有数人穿着绛衣,披头散发,手持火把相随,你能镇压吗?”寿光侯说:“这是小妖,很容易镇压。”章帝让三名宫人假扮作妖怪,寿光侯用法术震慑,此三人顿时瘫倒在地,断了气。章帝大惊道:“这不是妖魅,是朕要试一试你的法术。”寿光侯解除法术,三人苏醒。

甘始、东郭延年、封君达三人,也是术士,会行房中术,像容成公一样,有时,还饮用小便,或倒挂在梁上,涵养精气,不远视,不大声讲话。甘始、左慈、东郭延年被曹操征用,曹操向他们咨询道术,让他们当众表演。曹操封封君达为“青牛师”。以上数人,都活了一百余岁或二百岁。

王真、郝孟节,上党郡人。王真有一百岁,看上去面色红润,富有光泽,好似五十岁上下。王真自称:“我周游天下,遍登五岳名山,能行‘胎息、胎食’方术,用津液漱口,而后咽下,房事不绝。”郝孟节口含枣核,可以五到十年不饮不食,还能屏住气息,停止呼吸,身不摇动,状若死人,保持这种样子,长达百日至半年。二人都娶有家室,为人质朴、谨慎,不肯妄言,好似君子、有道士人。曹操让他们统领术士。

北海郡人王和平,喜欢道术,自以为要成仙。济南郡人孙邕,从少年起侍奉王和平,跟随王和平来到京师。恰逢王和平生病,死在京师,孙邕将王和平葬在东陶县。王和平留下上百卷书籍,数囊药材,孙邕全部送予他人。后来,弟子夏荣说王和平成仙了,孙邕后悔没有留下他的宝书和仙药。

赞辞如下:幽贶罕征,明数难校。不探精远,曷感灵效?如或迁讹,实乖玄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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