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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王莽传 原文及翻译 汉书王莽传全文和白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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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1-19 18:30:5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传·王莽传 原文及翻译 汉书王莽传全文和白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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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王莽传上原文

  王莽字巨君,孝元皇后之弟子也。元后父及兄弟皆以元、成世封侯,居位辅政,家凡九侯、五大司马,语在《元后传》。唯莽父曼蚤死,不侯。莽群兄弟皆将军五侯子,乘时侈靡,以舆马声色佚游相高,莽独孤贫,因折节为恭俭。受《礼经》,师事沛郡陈参,勤身博学,被服如儒生。事母及寡嫂,养孤兄子,行甚敕备。又外交英俊,内事诸父,曲有礼意。阳朔中,世父大将军凤病,莽侍疾,亲尝药,乱首垢面,不解衣带连月。凤且死,以托太后及帝,拜为黄门郎,迁射声校尉。

  久之,叔父成都侯商上书,愿分户邑以封莽,及长乐少府戴崇、侍中金涉、胡骑校尉箕闳、上谷都尉阳并、中郎陈汤,皆当世名士,咸为莽言,上由是贤莽。永始元年,封莽为新都侯,国南阳新野之都乡,千五百户。迁骑都尉、光禄大夫、侍中。宿卫谨敕,爵位益尊,节操愈谦。散舆马衣裘,振施宾客,家无所余。收赡名士,交结将相、卿、大夫甚众。故在位更推荐之,游者为之谈说,虚誉隆洽,倾其诸父矣。敢为激发之行,处之不惭恧。

  莽兄永为诸曹,蚤死,有子光,莽使学博士门下。莽休沐出,振车骑,奉羊酒,劳遗其师,恩施下竟同学。诸生纵观,长老叹息。光年小于莽子宇,莽使同日内妇,宾客满堂。须臾,一人言太夫人苦某痛,当饮某药,比客罢者数起焉。尝私买侍婢,昆弟或颇闻知,莽因曰:“后将军朱子元无子,莽闻此儿种宜子,为买之。”即日以婢奉子元。其匿情求名如此。

  是时,太后姊子淳于长以材能为九卿,先进在莽右。莽阴求其罪过,因大司马曲阳侯根白之,长伏诛,莽以获忠直,语在《长传》。根因乞骸骨,荐莽自代,上遂擢为大司马。是岁,绥和元年也,年三十八矣。莽既拔出同列,继四父而辅政,欲令名誉过前人,遂克已不倦,聘诸贤良以为掾史,赏赐邑钱悉以享士,愈为俭约。母病,公卿列侯遣夫人问疾,莽妻迎之,衣不曳地,布蔽膝。见之者以为僮使,问知其夫人,皆惊。

  辅政岁余,成帝崩,哀帝即位,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太后诏莽就第,避帝外家。莽上疏乞骸骨,哀帝遣尚书令诏莽曰:“先帝委政于君而弃群臣,朕得奉宗庙,诚嘉与君同心合意。今君移病求退,以著朕之不能奉顺先帝之意,朕甚悲伤焉。已诏尚书待君奏事。”又遣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左将军师丹、卫尉傅喜白太后曰:“皇帝闻太后诏,甚悲。大司马即不起,皇帝即不敢听政。”太后复令莽视事。

  时哀帝祖母定陶傅太后、母丁姬在,高昌侯董宏上书言:“《春秋》之义,母以子贵,丁姬宜上尊号。”莽与师丹共劾宏误朝不道,语在《丹传》。后日,未央宫置酒,内者令为傅太后张幄坐于太皇太后坐旁。莽案行,责内者令曰:“定陶太后藩妾,何以得与至尊并!”彻去,更设坐,傅太后闻之,大怒,不肯会,重怨恚莽。莽复乞骸骨,哀帝赐莽黄金五百斤,安车驷马,罢就第。公卿大夫多称之者,上乃加恩宠,置使家,中黄门十日一赐餐。下诏曰:“新都侯莽忧劳国家,执义坚固,朕庶几与为治。太皇太后诏莽就第,朕甚闵焉。其以黄邮聚户三百五十益封莽,位特进,给事中,朝朔望见礼如三公。车驾乘绿车从。”后二岁,傅太后、丁姬皆称尊号,丞相朱博奏:“莽前不广尊尊之义,抑贬尊号,亏损孝道,当伏显戮,幸蒙赦令,不宜有爵土,请免为庶人。”上曰:“以莽与太皇太后有属,勿免,遣就国。”

  莽杜门自守,其中子获杀奴,莽切责获,令自杀。在国三岁,吏上书冤讼莽者以百数。元寿元年,日食,贤良周护、宋崇等对策深颂莽功德,上于是征莽。

  始莽就国,南阳太守以莽贵重,选门下掾宛孔休守新都相。休谒见莽,莽尽礼自纳,休亦闻其名,与相答。后莽疾,休侯之,莽缘恩意,进其玉具宝剑,欲以为好。休不肯受,莽因曰:“诚见君面有瘢,美玉可以灭瘢,欲献其瑑耳。”即解其瑑,休复辞让。莽曰:“君嫌其贾邪?”遂椎碎之,自裹以进休,休乃受。及莽征去,欲见休,休称疾不见。

  莽还京师岁余,哀帝崩,无子,而傅太后、丁太后皆先薨,太皇太后即日驾之未央宫收取玺绶,遣使者驰召莽。诏尚书,诸发兵符节,百官奏事,中黄门、期门兵皆属莽。莽白:“大司马高安侯董贤年少,不合众心,收印绶。”贤即日自杀。太后诏公卿举可大司马者,大司徒孔光、大司空彭宣举莽,前将军何武、后将军公孙禄互相举。太后拜莽为大司马,与议立嗣。安阳侯王舜,莽之从弟,其人修饬,太后所信爱也,莽白以舜为车骑将军,使迎中山王奉成帝后,是为孝平皇帝。帝年九岁,太后临朝称制,委政于莽。莽白赵氏前害皇子,傅氏骄僣,遂废孝成赵皇后、孝哀傅皇后,皆令自杀,语在《外戚传》。

  莽以大司徒孔光名儒,相三主,太后所敬,天下信之,于是盛尊事光,引光女婿甄邯为侍中奉车都尉。诸哀帝外戚及大臣居位素所不说者,莽皆傅致其罪,为请奏,令邯持与光。光素畏慎,不敢不上之,莽白太后,辄可其奏。于是前将军何武、后将军公孙禄坐互相举免,丁、傅及董贤亲属皆免官爵,徙远方。红阳侯立,太后亲弟,虽不居位,莽以诸父内敬惮之,畏立从容言太后,令已不得肆意,乃复令光奏立旧恶:“前知定陵侯淳于长犯大逆罪,多受其赂,为言误朝;后白以官婢杨寄私子为皇子,众言曰吕氏、少帝复出,纷纷为天下所疑,难以示来世,成襁褓之功。请遣立就国。”太后不听。莽曰:“今汉家衰,比世无嗣,太后独代幼主统政,诚可畏惧,力用公正先天下,尚恐不从,今以私恩逆大臣议如此,群下倾邪,乱从此起!宜可且遣就国,安后复征召之。”太后不得已,遣立就国。莽之所以胁持上下,皆此类也。

  于是附顺者拔擢,忤恨者诛灭。王舜、王邑为腹心,甄丰、甄邯主击断,平晏领机事,刘歆典文章,孙建为爪牙。丰子寻、歆子棻、涿郡崔发、南阳陈崇皆以材能幸于莽。莽色厉而言方,欲有所为,微见风采,党与承其指意而显奏之,莽稽首涕泣,固推让焉,上以惑太后,下用示信于众庶。

  始,风益州令塞处蛮夷献白雉,元始元年正月,莽白太后下诏,以白雉荐宗庙。群臣因奏言太后:“委任大司马莽定策定宗庙。故大司马霍光有安宗庙之功,益封三万户,畴其爵邑,比萧相国。莽宜如光故事。”太后问公卿曰:“诚以大司马有大功当著之邪?将以骨肉故欲异之也?”于是群臣乃盛陈:“莽功德致周成白雉之瑞,千载同符。圣王之法,臣有大功则生有美号,故周公及身在而托号于周。莽有定国安汉家之大功,宜赐号曰安汉公,益户,畴爵邑,上应古制,下准行事,以顺天心。”太后诏尚书具其事。

  莽上书言:“臣与孔光、王舜、甄丰、甄邯共定策,今愿独条光等功赏,寝置臣莽,勿随辈列。”甄邯白太后下诏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属有亲者,义不得阿。君有安宗庙之功,不可以骨肉故蔽隐不扬。君其勿辞。”莽复上书让。太后诏谒者引莽待殿东箱,莽称疾不肯入。太后使尚书令恂诏之曰:“君以选故而辞以疾,君任重,不可阙,以时亟起。”莽遂固辞。太后复使长信太仆闳承制召莽,莽固称疾。左右白太后,宜勿夺莽意,但条孔光等,莽乃肯起。太后下诏曰:“太傅博山侯光宿卫四世,世为傅相,忠考仁笃,行义显著,建议定策,益封万户,以光为太师,与四辅之政。车骑将军安阳侯舜积累仁孝,使迎中山王,折冲万里,功德茂著,益封万户,以舜为太保。左将军光禄勋丰宿卫三世,忠信仁笃,使迎中山王,辅导共养,以安宗庙,封丰为广阳侯,食邑五千户,以丰为少傅。皆授四辅之职,畴其爵邑,各赐第一区。侍中奉车都尉邯宿卫勤劳,建议定策,封邯为承阳侯,食邑二千四百户。”四人既受赏,莽尚未起,群臣复上言:“莽虽克让,朝所宜章,以时加赏,明重元功,无使百僚元元失望。”太后乃下诏曰:“大司马新都侯莽三世为三公,典周公之职,建万世策,功德为忠臣宗,化流海内,远人慕义,越裳氏重译献白雉。其以召陵,新息二县户二万八千益封莽,复其后嗣,畴其爵邑,封功如萧相国。以莽为太傅,干四辅之事,号曰安汉公。以故萧相国甲第为安汉公第,定著于令,传之无穷。”

  于是莽为惶恐,不得已而起受策。策曰:“汉危无嗣,而公定之;四辅之职,三公之任,而公干之;群僚众位,而公宰之;功德茂著,宗庙以安,盖白雉之瑞,周成象焉。故赐嘉号曰安汉公,辅翼于帝,期于致平,毋违朕意。”莽受太傅安汉公号,让还益封畴爵邑事,云愿须百姓家给,然后加赏。群公复争,太后诏曰:“公自期百姓家给,是以听之。其令公奉、舍人赏赐皆倍故。百姓家给人足,大司徒、大司空以闻。”莽复让不受,而建言宜立诸侯王后及高祖以来功臣子孙,大者封侯,或赐爵关内侯食邑,然后及诸在位,各有第序。上尊宗庙,增加礼乐;下惠士民鳏寡,恩泽之政无所不施。语在《平纪》。

  莽既说众庶,又欲专断,知太后厌政,乃风公卿奏言:“往者,吏以功次迁至二千石,及州部所举茂材异等吏,率多不称,宜皆见安汉公。又太后不宜亲省小事。”令太后下诏曰:“皇帝幼年,朕且统政,比加元服。今众事烦碎,朕春秋高,精气不堪,殆非所以安躬体而育养皇帝者也。故选忠贤,立四辅,群下劝职,永以康宁。孔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而不与焉!’自今以来,惟封爵乃以闻。他事,安汉公、四辅平决。州牧、二千石及茂材吏初除奏事者,辄引入至近署对安汉公,考故官,问新职,以知其称否。”于是莽人人延问,致密恩意,厚加赠送,其不合指,显奏免之,权与人主侔矣。

  莽欲以虚名说太后,白言:“新承前孝哀丁、傅奢侈之后,百姓未赡者多,太后宜且衣缯练,颇损膳,以视天下。”莽因上书,愿出钱百万,献田三十顷,付大司农助给贫民。于是公卿皆慕效焉。莽师群臣奏言:“陛下春秋尊,久衣重练,减御膳,诚非所以辅精气,育皇帝,安宗庙也。臣莽数叩头省户下,白争未见许。今幸赖陛下德泽,间者风雨时,甘露降,神芝生,蓂荚、朱草、嘉禾、休征同时并至。臣莽等不胜大愿,愿陛下爱精休神,阔略思虑,遵帝王之常服,复太官之法膳,使臣子各得尽欢心,备共养。惟哀省察!”莽又令太后下诏曰:“盖闻母后之义,思不出乎门阈。国不蒙佑,皇帝年在襁褓,未任亲政,战战兢兢,惧于宗庙之不安。国家之大纲,微朕孰当统之?是以孔子见南子,周公居摄,盖权时也。勤身极思,忧劳未绥,故国奢则视之以俭,矫枉者过其正,而朕不身帅,将谓天下何!夙夜梦想,五谷丰熟,百姓家给,比皇帝加元服,委政而授焉。今诚未皇于轻靡而备味,庶几与百僚有成,其勖之哉!”每有水旱,莽辄素食,左右以白。太后遣使者诏莽曰:“闻公菜食,忧民深矣。今秋幸熟,公勤于职,以时食肉,爱身为国。”

  莽念中国已平,唯四夷未有异,乃遣使者赍黄金、币、帛,重赂匈奴单于,使上书言:“闻中国讥二名,故名囊知牙斯今更名知,慕从圣制。”又遣王昭君女须卜居次入待。所以诳耀媚事太后,下至旁侧长御,方故万端。

  莽既尊重,欲以女配帝为皇后,以固其权,奏言:“皇帝即位三年,长秋宫未建,液廷媵未充。乃者,国家之难,本从亡嗣,配取不正。请考论《五经》,定取礼,正十二女之义,以广继嗣。博采二王后及周公、孔子世列侯在长安者適子女。”事下有司,上众女名,王氏女多在选中者。莽恐其与已女争,即上言:“身亡德,子材下,不宜与众女并采。”太后以为至诚,乃下诏曰:“王氏女,朕之外家,其勿采。”庶民、诸生、郎吏以上守阙上书者日千余人,公卿大夫或诣廷中,或伏省户下,咸言:“明诏圣德巍巍如彼,安汉公盛勋堂堂若此,今当立后,独奈何废公女?天下安所归命!愿得公女为天下母。”莽遣长安以下分部晓止公卿及诸生,而上书者愈甚。太后不得已,听公卿采莽女。莽复自白:“宜博选众女。”公卿争曰:“不宜采诸女以贰正统。”莽白:“愿见女。”太后遣长乐少府、宗正、尚书令纳采见女,还奏言:“公女渐渍德化,有窈窕之容,宜承天序,奉祭祀。”有诏遣大司徒、大司空策告宗庙,杂加卜筮,皆曰:“兆遇金水王相,封遇父母得位,所谓‘康强’之占,‘逢吉’之符也。”信乡侯佟上言:“《春秋》,天子将娶于纪,则褒纪子称侯,安汉公国未称古制。事下有司,皆曰:“古者天子封后父百里,尊而不臣,以重宗庙,孝之至也。佟言应礼,可许。请以新野田二万五千六百顷益封莽,满百里。”莽谢曰:“臣莽子女诚不足以配至尊,复听众议,益封臣莽。伏自惟念,得托肺腑,获爵士,如使子女诚能奉称圣德,臣莽国邑足以共朝贡,不须复加益地之宠。愿归所益。”太后许之。有司奏:“故事,聘皇后黄金二万斤,为钱二万万。”莽深辞让,受四千万,而以其三千三百万予十一媵家。群臣复言:“今皇后受骋,逾群妾亡几。”有诏,复益二千三百万,合为三千万。莽复以其千万分予九族贫者。

  陈崇时为大司徒司直,与张敞孙竦相善。竦者博通士,为崇草奏,称莽功德,崇奏之,曰:

  窃见安汉公自初束脩,值世俗隆奢丽之时,蒙两宫厚骨肉之宠,被诸父赫赫之光,财饶势足,亡所牾意,然而折节行仁,克心履礼,拂世矫俗,确然特立;恶衣恶食,陋车驽马,妃匹无二,闺门之内,孝友之德,众莫不闻;清静乐道,温良下士,惠于故旧,笃于师友。孔子曰:“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公之谓矣。

  及为侍中,故定陵侯淳于长有大逆罪,公不敢私,建白诛讨。周公诛管、蔡,季子鸩叔牙,公之谓矣。

  是以孝成皇帝命公大司马,委以国统。孝哀即位,高昌侯董宏希指求美,造作二统,公手劾之,以定大纲。建白定陶太后不宜在乘舆幄坐,以明国体。《诗》曰“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鳏寡,不畏强圉”,公之谓矣。

  深执谦退,推诚让位。定陶太后欲立僣号,惮彼面剌幄坐之义,佞惑之雄,朱博之畴,惩此长、宏手劾之事,上下一心,谗贼交乱,诡辟制度,遂成篡号,斥逐仁贤,诛残戚属,而公被胥、原之诉,远去就国,朝政崩坏,纲纪废驰,危亡之祸,不隧如发。《诗》云“人之云亡,邦国殄顇,”公之谓矣。

  当此之时,官亡储主,董贤据重,加以傅氏有女之援,皆自知得罪天下,结仇中山,则必同忧,断金相翼,借假遗诏,频用赏诛,先除所惮,急引所附,遂诬往冤,更惩远属,事势张见,其不难矣!赖公方入,即时退贤,及其党亲。当此之时,公远独见之明,奋亡前之威,盱衡厉色,振扬武怒,乘其未坚,厌其未发,震起机动,敌人摧折,虽有贲、育不及持剌,虽有樗里不及回知,虽有鬼谷不及造次,是故董贤丧其魂魄,遂自绞杀。人不还踵,日不移晷,霍然四除,更为宁朝。非陛下莫引立公,非公莫克此祸。《诗》云“惟师尚父,时惟鹰扬,亮彼武王,”孔子曰“敏则有功,”公之谓矣。

  于是公乃白内故泗水相丰、斄令邯,与大司徒光、车骑将军舜建定社稷,奉节东迎,皆以功德受封益土,为国名臣。《书》曰“知人则哲”,公之谓也。

  公卿咸叹公德,同盛公勋,皆以周公为比,宜赐号安汉公,益封二县,公皆不受。传曰申包胥不受存楚之报,晏平仲不受辅齐之封,孔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公之谓也。

  将为皇帝定立妃后,有司上名,公女为首,公深辞让,迫不得已然后受诏。父子之亲天性自然,欲其荣贵甚于为身,皇后之尊侔于天子,当时之会千载希有,然而公惟国家之统,揖大福之恩,事事谦退,动而固辞。《书》曰“舜让于德不嗣,”公之谓矣。

  自公受策,以至于今,亹亹翼翼,日新其德,增修雅素以命下国,逡俭隆约以矫世俗,割财损家以帅群下,弥躬执乎以逮公卿,教子尊学以隆国化。僮奴衣布,马不秣谷,食饮之用,不过凡庶。《诗》云“温温恭人,如集于木”,孔子曰:食无求饱,居无求安,”公之谓矣。

  克身自约,籴食逮给,物物卬市,日阕亡储。又上书归孝哀皇帝所益封邑,入钱献田,殚尽旧业,为众倡始。于是小大乡和,承风从化,外则王公列侯,内则帷幄侍御,翕然同时,各竭所有,或入金钱,或献田亩,以振贫穷,收赡不足者。昔令尹子文朝不及夕,鲁公仪子不菇园葵,公之谓矣。

  开门延士,下及白屋,娄省朝政,综管众治,亲见牧守以下,考迹雅素,审知白黑。《诗》云“夙夜匪解,以事一人”,《易》曰“终日乾乾,夕惕若厉”,公之谓矣。

  比三世为三公,再奉送大行,秉冢宰职,填安国家,四海辐凑,靡不得所。《书》曰:“纳于大麓,列风雷雨不迷”,公之谓矣。

  此皆上世之所鲜,禹、稷之所难,而公包其终始,一以贯之,可谓备矣!是以三年之间,化行如神,嘉瑞叠累,岂非陛下知人之效,得贤之致哉!故非独君之受命也,臣之生亦不虚矣。是以伯禹锡玄圭,周公受郊祀,盖以达天之使,不敢擅天之功也。揆公德行,为天下纪;观公功勋,为万世基。基成而赏不配,纪立而褒不副,诚非所以厚国家,顺天心也。

  高皇帝褒赏元功,相国萧何邑户既倍,又蒙殊礼,奏事不名,入殿不趋,封其亲属十有余人。乐善无厌,班赏亡遴,苟有一策,即必爵之,是故公孙戎位在充郎,选繇旄头,一明樊哙,封二千户。孝文皇帝褒赏绛侯,益封万户,赐黄金五千斤。孝武皇帝恤录军功,裂三万户以封卫青,青子三人,或在襁褓,皆为通侯。孝宣皇帝显著霍光,增户命畴,封者三人,延及兄孙。夫绛侯即因汉藩之固,杖朱虚之鲠,依诸将之递,据相扶之势,其事虽丑,要不能遂。霍光即席常任之重,乘大胜之威,未尝遭时不行,陷假离朝,朝之执事,亡非同类,割断历久,统政旷世,虽曰有功,所因亦易,然犹有计策不审过征之累。及至青、戎,摽末之功,一言之劳,然犹皆蒙丘山之赏。课功绛、霍,造之与因也;比于青、戎,地之与天也。而公又有宰治之效,乃当上与伯禹、周公等盛齐隆,兼其褒赏,岂特与若云者同日而论哉?然曾不得蒙青等之厚,臣诚惑之!

  臣闻功亡原者赏不限,德亡首者褒不检。是故成王之于周公也,度百里之限,越九锡之检,开七百里之宇,兼商、奄之民,赐以附庸殷民六族,大路大旂,封父之繁弱,夏后之璜,祝宗卜史,备物典策,官司彝器,白牡之牲,郊望之礼。王曰:“叔父,建尔元子。”子父俱延拜而受之。可谓不检亡原者矣。非特止此,六子皆封。《诗》曰:“亡言不雠,亡德不报。”报当知之,不如非报也。近观行事,高祖之约非刘氏不王,然而番君得王长沙,下诏称忠,定著于令,明有大信不拘于制也。春秋晋悼公用魏绛之策,诸夏服从。郑伯献乐,悼公于是以半赐之。绛深辞让,晋侯曰:“微子,寡人不能济河。夫赏,国之典,不可废也。子其受之。”魏绛于是有金石之乐,《春秋》善之,取其臣竭忠以辞功,君知臣以遂赏也。今陛下既知公有周公功德,不行成王之褒赏,遂听公之固辞,不顾《春秋》之明义,则民臣何称,万世何述?诚非所以为国也。臣愚以为宜恢公国,令如周公,建立公子,令如伯禽,所赐之品,亦皆如之。诸子之封,皆如六子。即群下较然输忠,黎庶昭然感德。臣诚输忠,民诚感德,则于王事何有?唯陛下深惟祖宗之重,敬畏上天之戒,仪形虞、周之盛,敕尽伯禽之赐,无遴周公之报,令天法有设,后世有祖,天下幸甚!

  太后以视群公,群公方议其事,会吕宽事起。

  初,莽欲擅权,白太后:“前哀帝立,背恩义,自贵外家丁、傅,挠乱国家,几危社稷。今帝以幼年复奉大宗,为成帝后,宜明一统之义,以戒前事,为后代法。”于是遣甄丰奉玺绶,即拜帝母卫姬为中山孝王后,赐帝舅卫宝、宝弟玄爵关内侯,皆留中山,不得至京师。莽子宇,非莽隔绝卫氏,恐帝长大后见怨。宇即私遣人与宝等通书,教令帝母上书求入。语在《卫后传》。莽不听。宇与师吴章及妇兄吕宽议其故,章以为莽不可谏,而好鬼神,可为变怪以惊惧之,章因推类说令归政于卫氏。宇即使宽夜持血酒莽第门,吏发觉之,莽执宇送狱,饮药死。宇妻焉怀子,系狱,须产子已,杀之。莽奏言:“宇为吕宽等所诖误,流言惑众,与管、蔡同罪,臣不敢隐,其诛。”甄邯等白太后下诏曰:“夫唐尧有丹朱,周文王有管、蔡,此皆上圣亡奈下愚子何,以其性不可移也。公居周公之位,辅成王之主,而行管、蔡之诛,不以亲亲害尊尊,朕甚嘉之。昔周公诛四国之后,大化乃成,至于刑错。公其专意翼国,期于致平。”莽因是诛灭卫氏,穷治吕宽之狱,连引郡国豪桀素非议已者,内及敬武公主、梁王立、红阳侯立、平阿侯仁,使者迫守,皆自杀。死者以百数,海内震焉。大司马护军褒奏言:“安汉公遭子宇陷于管、蔡之辜,子受至重,为帝室故不敢顾私。惟宇遭罪,喟然愤发作书八篇,以戒子孙。宜班郡国,令学官以教授。”事下群公,请令天下吏能诵公戒者,以著官簿,比《孝经》。

  四年春,郊祀高祖以配天,宗祀孝文皇帝以配上帝。四月丁未,莽女立为皇后,大赦天下。遣大司徒司直陈崇等八人分行天下,览观风俗。

  太保舜等奏言:“《春秋》列功德之义,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唯至德大贤然后能之。其在人臣,则生有大赏,终为宗臣,殷之伊尹,周之周公是也。”及民上书者八千余人,咸曰:“伊尹为阿衡,周公为太宰,周公享七子之封,有过上公之赏。宜如陈崇言。”章下有司,有司请“还前所益二县及黄邮聚、新野田,采伊尹、周公称号,加公为宰衡,位上公。掾史秩六百石。三公言事,称‘敢言之’。群吏毋得与公同名。出众期门二十人,羽林三十人,前后大车十乘。赐公太夫人号曰功显君,食邑二千户,黄金印赤韨。封公子男二人,安为褒新侯,临为赏都侯。加后聘三千七百万,合为一万万,以明大礼”。太后临前殿,亲封拜。安汉公拜前,二子拜后,如周公故事。莽稽首辞让,出奏封事,愿独受母号,还安、临印韨及号位户邑。事下太师光等,皆曰:“赏未足以直功,谦约退让,公之常节,终不可听。”莽求见固让。太后下诏曰:“公每见,叩头流涕固辞,今移病,固当听其让,令视事邪?将当遂行其赏,遣归就第也?”光等曰:“安、临亲受印韨,策号通天,其义昭昭。黄邮、召陵、新野之田为入尤多,皆止于公,公欲自损以成国化,宜可听许。治平之化当以时成,宰衡之官不可世及。纳征钱,乃以尊皇后,非为公也。功显君户,止身不传。褒新、赏都两国合三千户,甚少矣。忠臣之节,亦宜自屈,而信主上之义。宜遣大司徙、大司空持节承制,诏公亟入视事。诏尚书勿复受公之让奏。”奏可。

  莽乃起视事,上书言:“臣以元寿二年六月戊午仓卒之夜,以新都侯引入未央宫;瘐申拜为大司马,充三公位;元始元年正月丙辰拜为太傅,赐号安汉公,备四辅官;今年四月甲子复拜为宰衡,位上公。臣莽伏自惟,爵为新都侯,号为安汉公,官为宰衡、太傅、大司马,爵贵、号尊、官重,一身蒙大宠者五,诚非鄙臣所能堪。据元始三年,天下岁已复,官属宜皆置。《穀梁传》曰:‘天子之宰,通于四海。’臣愚以为,宰衡官以正百僚平海内为职,而无印信,名实不副。臣莽无兼官之材,今圣朝既过误而用之,臣请御史刻宰衡印章曰‘宰衡太傅大司马印’,成,授臣莽,上太傅与大司马之印。”太后诏曰:“可。韨如相国,朕亲临授焉。”莽乃复以所益纳征钱千万,遗与长乐长御奉共养者。太保舜奏言:“天下闻公不受干乘之土,辞万金之币,散财施予千万数,莫不乡化。蜀郡男子路建等辍讼惭怍而退,虽文王却虞、芮何以加!宜报告天下。”奏可。宰衡出,从大车前后各十乘,直事尚书郎、待御史、谒者、中黄门、期门羽林。宰衡常持节,所止,谒者代持之。宰衡掾史秩六百石,三公称“敢言之”。

  是岁,莽奏起明堂、辟雍、灵台,为学者筑舍万区,作市、常满仓,制度甚盛。立《乐经》,益博士员,经各五人。征天下通一艺教授十一人以上,及有逸《礼》、古《书》、《毛诗》、《周官》、《尔雅》、天文、图谶、钟律、月令、兵法、《史篇》文字,通知其意者,皆诣公车。网罗天下异能之士,至者前后千数,皆令记说廷中,将令正乖廖,一异说云。群臣奏言:“昔周公奉继体之嗣,据上公之尊,然犹七年制度乃定。夫明堂、辟雍,堕废千载莫能兴,今安汉公起于第家,辅翼陛下,四年于兹,功德烂然。公以八月载生魄庚子奉使,朝用书临赋营筑,越若翊辛丑,诸生、庶民大和会,十万众并集,平作二旬,大功毕成。唐、虞发举,成周造业,诚亡以加。宰衡位宜在诸侯王上,赐以束帛加璧,大国乘车、安车各一,骊马二驷。”诏曰:“可。其议九锡之法。”

  冬,大风吹长安城东门屋瓦且尽。

  五年正月,袷祭明堂,诸侯王二十八人,列侯百二十人,宗室子九百余人,征助祭。礼毕,封孝宣曾孙信第三十六人为列侯,余皆益户赐爵,金、帛之赏各有数。是时,吏民以莽不受新野田而上书者前后四十八万七千五百七十二人,及诸侯、王公、列侯、宗室见者皆叩头言,宜亟加赏于安汉公。于是莽上书曰:“臣以外属,越次备位,未能奉称。伏念圣德纯茂。承天当古,制礼以治民,作乐以移风,四海奔走,百蛮并臻,辞去之日,莫不陨涕,非有款诚,岂可虚致?自诸侯王已下至于吏民,咸知臣莽上与陛下有葭莩之故,又得典职,每归功列德者,辄以臣莽为余言。臣见诸侯面言事于前者,未尝不流汗而渐愧也。虽性愚鄙,至诚自知,德薄位尊,力少任大,夙夜悼栗,常恐污辱圣朝。今天下治平,风俗齐风,百蛮率服,毕陛下圣德所自躬亲,太师光、太保舜等辅政佐治,群卿大夫莫不忠良,故能以五年之间至致此焉。臣莽实无奇策异谋。奉承太后圣诏,宣之于下,不能得什一;受群贤之筹画,而上以闻,不得能什伍。当被无益之辜,所以敢且保首领须臾者,诚上休陛下余光,而下依群公之故也。陛下不忍众言,辄下其章于议者。臣莽前欲立奏止,恐其遂不肯止。今大礼已行,助祭者毕辞,不胜至愿,愿诸章下议者皆寝勿上,使臣莽得尽力毕制礼作乐事。事成,以传示天下,与海内平之。即有所间非,则臣莽当被诖上误朝之罪。如无他谴,得全命赐骸骨归家,避贤者路,是臣之私愿也。惟陛下哀怜财幸!”

  甄邯等白太后,诏曰:“可。惟公功德光于天下,是以诸侯、王公、列侯、宗室、诸生、吏民翕然同辞,连守阙庭,故下其章。诸侯、宗室辞去之日,复见前重陈,虽晓喻罢遣,犹不肯去。告以孟夏将行厥赏,莫不欢悦,称万岁而退。今公每见,辄流涕叩头言愿不受赏,赏即加不敢当位。方制作未定,事须公而决,故且听公。制作毕成,群公以闻。究于前议,其九锡礼仪亟奏。”

  于是公卿大夫、博士、议郎、列侯张纯等九百二人皆曰:“圣帝明王招贤劝能,德盛者位高,功大者赏厚。故宗臣有九命上公之尊,则有九锡登等之宠。今九族亲睦,百姓既章,万国和协,黎民时雍,圣瑞毕溱,太平已洽。帝者之盛莫隆于唐、虞,而陛下任之;忠臣茂功莫著于伊、周,而宰衡配之。所谓异时而兴,如合符者也。谨以《六艺》通义,经文所见,《周官》、《礼记》宜于今者,为九命之锡。臣请命锡。”奏可。策曰:

  惟元始五年五月庚寅,太皇太后临于前殿,延登,亲诏之曰:公进,虚听朕言。前公宿卫孝成皇帝十有六年,纳策尽忠,白诛故定陵侯淳于长,以弥乱发奸,登大司马,职在内辅。孝哀皇帝即位,骄妾窥欲,奸臣萌动,公手劾高昌侯董宏,改正故定陶共王母之僣坐。自是之后,朝臣论议,靡不据经。以病辞位,归于第家,为贼臣所陷。就国之后,孝哀皇帝觉寤,复还公长安,临病加剧,犹不忘公,复特进位。是夜仓卒,国无储主,奸臣充朝,危殆甚矣。朕惟定国之计莫宜于公,引纳于朝,即日罢退高安侯董贤,转漏之间,忠策辄建,纲纪咸张。绶和、元寿,再遭大行,万事皆举,祸乱不作。辅朕五年,人伦之本正,天地之位定。钦承神祇,经纬四时,复千载之废,矫百世之失,天下和会,大众方辑。《诗》之灵台,《书》之作雒,镐京之制,商邑之度,于今复兴。昭章先帝之元功,明著祖宗之令德,推显严父配天之义,修立郊禘宗祀之礼,以光大孝。是以四海雍雍,万国慕义,蛮夷殊俗,不召自至,渐化端冕,奉珍助祭。寻旧本道,遵术重古,动而有成,事得厥中。至德要道,通于神明,祖考嘉享。光耀显章,天符仍臻,元气大同。麟凤龟龙,众祥之瑞,七百有余。遂制礼作乐,有绥靖宗庙社稷之大勋。普天之下,惟公是赖,官在宰衡,位为上公。今加九命之锡,其以助祭,共文武之职,乃遂及厥祖。於戏,岂不休哉!

  于是莽稽首再拜,受绿韨衮冕衣赏,玚琫玚珌,句履,鸾路乘马,龙旂九旒,皮弁素积,戎路乘马,彤弓矢,卢弓矢,左建朱钺,右建金戚,甲胄一具,秬鬯二卣,圭瓒二,九命青玉珪二,朱户纳陛。署宗官、祝官、卜官、史官,虎贲三百人,家令丞各一人,宗、祝、卜、史官皆置啬夫,佐官汉公。在中府外第,虎贲为门卫,当出入者傅籍。自四辅、三公有事府第,皆用传。以楚王邸为安汉公第,大缮治,通周卫。祖祢庙及寝皆为朱户纳陛。陈崇又奏:“安汉公祠祖祢,出城门,城门校尉宜将骑士从。入有门卫,出有骑士,所以重国也。”奏可。

  其秋,莽以皇后有子孙瑞,通子午道。子午道从杜陵直绝南山,径汉中。

  风俗使者八人还,言天下风俗齐同,诈为郡国造歌谣,颂功德,凡三万言。莽奏定著令。又奏为市无二贾,官无狱讼,邑无盗贼,野无饥民,道不拾遗,男女异路之制,犯者象刑。刘歆、陈崇等十二人皆以治明堂,宣教化,封为列侯。

  莽既致太平,北化匈奴,东致海外,南怀黄支,唯西方未有加。乃遣中郎将平宪等多持金币诱塞外羌,使献地,愿内属。宪等奏言:“羌豪良愿等种,人口可万二千人,愿为内臣,献鲜水海、允谷盐池,平地美草皆予汉民,自居险阻处为藩蔽。问良愿降意,对曰:‘太皇太后圣明,安汉公至仁,天下太平,五谷成熟,或禾长丈余,或一粟三米,或不种自生,或茧不蚕自成,甘露从天下,醴泉自地出,凤皇来仪,神爵降集。从四岁以来,羌人无所疾苦,故思乐内属。’宜以时处业,置属国领护。”事下莽,莽复奏曰:“太后秉统数年,恩泽洋溢,和气四塞,绝域殊俗,靡不慕义。越裳氏重译献白雉,黄支自三万里贡生犀,东夷王度大海奉国珍,匈奴单于顺制作,去二名,今西域良愿等复举地为臣妾,昔唐尧横被四表,亦亡以加之。今谨案已有东海、南海、北海郡,未有西海郡,请受良愿等所献地为西海郡。臣又闻圣王序天文,定地理,因山川民俗以制州界。汉家地广二帝、三王,凡十三州,州名及界多不应经。《尧典》十有二州,后定为九州。汉家廓地辽远,州牧行部,远者三万余里,不可为九。谨以经义正十二州名分界,以应正始。”奏可。又增法五十条,犯者徙之西海。徙者以千万数,民始怨矣。

  泉陵侯刘庆上书言:“周成王幼少,称孺子,周公居摄。今帝富于春秋,宜令安汉公行天子事,如周公。”郡臣皆曰:“宜如庆言。”

  冬,荧惑入月中。

  平帝疾,莽作策,请命于泰畤,戴璧秉圭,愿以身代。藏策金滕,置于前殿,敕诸公勿敢言。十二月,平帝崩,大赦天下。莽征明礼者宗伯凤等与定天下吏六百石以上皆服丧三年。奏尊孝成庙曰统宗,孝平庙曰元宗。时元帝世绝,而宣帝曾孙有见王五人,列侯广戚侯显等四十八人,莽恶其长大,曰:“兄弟不得相为后。乃选玄孙中最幼广戚侯子婴,年二岁,托以为卜相最吉。

  是月,前辉光谢嚣奏武功长孟通浚井得白石,上圆下方,有丹书著石,文曰:“告安汉公莽为皇帝。”符命之起,自此始矣。莽命群公以白太后,太后曰:“此诬罔天下,不可施行!”太保舜谓太后:“事已如此,无可奈何,沮之力不能止。又莽非敢有它,但欲称摄以重其权,填服天下耳。”太后听许。舜等即共令太后下诏曰:“盖闻天生众民,不能相治,为之立君以统理之。君年幼稚,必有寄托而居摄焉,然后能奉天施而成地化,群生茂育。《书》不云乎?‘天工,人其代之。’朕以孝平皇帝幼年,且统国政,几加元服,委政而属之。今短命而崩,呜呼哀哉!已使有司征孝宣皇帝玄孙二十三人,差度宜者,以嗣孝平皇帝之后。玄孙年在襁褓,不得至德君子,孰能安之?安汉公莽辅政三世,比遭际会,安光汉室,遂同殊风,至于制作,与周公异世同符。今前辉光嚣、武功长通上言丹石之符,朕深思厥意,云‘为皇帝’者,乃摄行皇帝之事也。夫有法成易,非圣人者亡法。其令安汉公居摄践祚,如周公故事,以武功县为安汉公采地,名曰汉光邑。具礼仪奏。”

  于是群臣奏言:“太后圣德昭然,深见天意,诏令安汉公居摄。臣闻周成王幼少,周道未成,成王不能共事天地,修文、武之烈。周公权而居摄,则周道成,王室安;不居摄,则恐周队失天命。《书》曰:‘我嗣事子孙,大不克共上下,遏失前人光,在家不知命不易。天应棐谌,乃亡队命。’说曰:周公服天子之冕,南面而朝群臣,发号施令,常称王命。召公贤人,不知圣人之意,故不说也。《礼·明堂记》曰‘周公朝诸侯于明堂,天子负斧依南面而立。’谓‘周公践天子位,六年朝诸侯,制礼作乐,而天下大服’也。召公不说。时武王崩,■粗未除。由是言之,周公始摄则居天了之位,非乃六年而践阼也。《书》逸《嘉禾篇》曰:‘周公奉鬯立于阼阶,延登,赞曰:假王莅政,勤和天下。’此周公摄政,赞者所称。成王加元服,周公则致政。《书》曰:‘朕复子明辟’,周公常称王命,专行不报,故言我复子明君也。臣请安汉公居摄践祚,服天子韨冕,背斧依于户牖之间,南面朝群臣,听政事。车服出入警跸,民臣称臣妾,皆如天子之制。郊祀天地,宗祀明堂,共祀宗庙,享祭群神,赞曰‘假皇帝’,民臣谓之‘摄皇帝’,自称曰‘予’。平决朝事,常以皇帝之诏称‘制’、以奉顺皇天之心,辅翼汉室,保安孝平皇帝之幼嗣,遂寄托之义,隆治平之化。其朝见太皇太后、帝皇后,皆复臣节。自施政教于其宫家国采,如诸侯礼仪故事。臣昧死请。”太后诏曰:“可。”明年,改元曰“居摄”。

  居摄元年正月,莽祀上帝于南郊,迎春于东郊,行大射礼于明堂,养三老五更,成礼而去。置柱下五史,秩如御史,听政事,侍旁记疏言行。

  三月己丑,立宣帝玄孙婴为皇太子,号曰孺子。以王舜为太傅左辅,甄丰为太阿右拂,甄邯为太保后承。又置四少,秩皆二千石。

  四月,安众侯刘崇与相张绍谋曰:“安汉公莽专制朝政,必危刘氏。天下非之者,乃莫敢先举,此宗室耻也。吾帅宗族为先,海内必和。”绍等从者百余人,遂进攻宛,不得入而败。绍者,张竦之从兄也。竦与崇族父刘嘉诣阙自归,莽赦弗罪。竦因为嘉作奏曰:

  建平、元寿之间,大统几绝,宗室几弃。赖蒙陛下圣德,扶服振救,遮扞匡卫,国命复延,宗室明目。临明统政,发号施令,动以宗室为始,登用九族为先。并录支亲,建立王侯,南面之孤,计以百数。收复绝属,存亡续废,得比肩首,复为人者,嫔然成行,所以藩汉国,辅汉宗也。建辟雍,立明堂,班天法,流圣化,朝群后,昭文德,宗室诸侯,咸益土地。天下喁喁,引领而叹,颂声洋洋,满耳而入。国家所以服此美,膺此名,飨此福,受此荣者,岂非太皇太后日昃之思,陛下夕惕之念哉!何谓?乱则统其理,危则致其安,祸则引其福,绝则继其统,幼则代其任,晨夜屑屑,寒暑勤勤,无时休息,孳孳不已者,凡以为天,厚刘氏也。

  臣无愚智,民无男女,皆谕至意。而安众侯崇乃独怀悖惑之心,操畔逆之虑,兴兵动众,欲危宗庙,恶不忍闻,罪不容诛,诚臣子之仇,宗室之雠,国家之贼,天下之害也。是故亲属震落而告其罪,民人溃畔而弃其兵,进不跬步,退伏其殃。百岁之母,孩提之子,同时断斩,悬头竿杪,珠珥在耳,首饰犹存,为计若此,岂不悖哉!

  臣闻古者畔逆之国,既以诛讨,则猪其宫室以为污池,纳垢浊焉,名曰凶虚,虽生菜茹,而人不食。四墙其社,覆上栈下,示不得通。辨社诸侯,出门见之,著以为戒。方今天下闻崇之反也,咸欲骞衣手剑而叱之。其先至者,则拂其颈,冲其匈,刃其躯,切其肌;后至者,欲拔其门,仆其墙,夷其屋,焚其器,应声涤地,则时成创。而宗室尤甚,言必切齿焉。何则?以其背畔恩义,而不知重德之所在也。宗室所居或远,嘉幸得先闻,不胜愤愤之愿,愿为宗室倡始,父子兄弟负笼荷锸,驰之南阳,猪崇宫室,令如古制。及崇社宜如毫社,以赐诸侯,用永监戒。愿下四辅公卿大夫议,以明好恶,视四方。

  于是莽大说。公卿曰:“皆宜如嘉言。”莽白太后下诏曰:“惟嘉父子兄弟,虽与崇有属,不敢阿私,或见萌牙,相率告之,及其祸成,同共雠之,应合古制,忠孝著焉。其以杜衍户千封嘉为师礼侯,嘉子七人皆赐爵关内侯。”后又封竦为淑德侯。长安为之语曰:“欲求封,过张伯松;力战斗,不如巧为奏。”莽又封南阳吏民有功者百余人,污池刘崇室宅。后谋反者,皆污池云。

  群臣复白:“刘崇等谋逆者,以莽权轻也。宜尊重以填海内。”五月甲辰,太后诏莽朝见太后称“假皇帝。”

  冬十月丙辰朔,日有食之。

  十二月,群臣奏请:“益安汉公宫及家吏,置率更令,庙、厩、厨长丞,中庶子,虎贲以下百余人,又置卫士三百人。安汉公庐为摄省,府为摄殿,第为摄宫。”奏可。

  莽白太后下诏曰:“故太师光虽前薨,功效已列。太保舜、大司空丰、轻车将军邯、步兵将军建皆为诱进单于筹策,又典灵台、明堂、辟雍、四郊,定制度,开子午道,与宰衡同心说德,合意并力,功德茂著。封舜了匡为同心侯,林为说德侯,光孙寿为合意侯,丰孙匡为并力侯。益邯、建各三千户。”

  是岁,西羌庞恬、傅幡等怨莽夺其地作西海郡,反攻西海太守程永,永奔走。莽诛永,遣护羌校尉窦况击之。

  二年春,窦况等击破西羌。

  五月,更造货:错刀,一直五千;契刀,一直五百;大钱,一直五十,与五铢钱并行。民多盗铸者。禁列侯以下不得挟黄金,输御府受直,然卒不与直。

  九月,东郡太守翟义都试,勒车骑,因发奔命,立严乡侯刘信为天子,移檄郡国,言“莽毒杀平帝,摄天子位,欲绝汉室,今共行天罚诛莽”。郡国疑惑,众十余万。莽惶惧不能食,昼夜抱孺子告祷郊庙,放《大诰》作策,遣谏大夫桓谭等班于天下,谕以摄位当反政孺子之意。遣王邑、孙建等八将军击义,分屯诸关,守厄塞。槐里男子赵明、霍鸿等起兵,以和翟义,相与谋曰:“诸将精兵悉东,京师空,可攻长安。”众稍多,至且十万人,莽恐,遣将军王奇、王级将兵拒之。以太保甄邯为大将军,受钺高庙,领天下兵,左杖节,右把钺,屯城外。王舜、甄丰昼夜循行殿中。

  十二月,王邑等破翟义于圉。司威陈崇使监军上书言:“陛下奉天洪范,心合宝龟,膺受元命,豫知成败,咸应兆占,是谓配天。配天之主,虑则移气,言则动物,施则成化。臣崇伏读诏书下日,窃计其时,圣思始发,而反虏仍破;诏文始书,反虏大败;制书始下,反虏毕斩,众将未及齐其锋芒,臣崇未及尽共愚虑,而事已决矣。”莽大说。

  三年春,地震。大赦天下。

  王邑等还京师,西与王级等合击明、鸿,皆破灭,语在《翟义传》。莽大置酒未央宫白虎殿,劳赐将帅,诏陈崇治校军功,第其高下。莽乃上奏曰:“明圣之世,国多贤人,故唐、虞之时,可比屋而封,至功成事就,则加赏焉。至于夏后涂山之会,执玉帛者万国,诸侯执玉,附庸执帛。周武王孟津之上,尚有八百诸侯。周公居摄,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是以四海之内各以其职来祭,盖诸侯千八百矣。《礼记·王制》千七百余国,是以孔子著《孝经》曰:‘不敢遗小国之臣,而况于公、侯、伯、子、男乎?故得万国之欢心以事其先王。’此天子之孝也。秦为亡道,残灭诸侯以为郡县,欲擅天下之利,故二世而亡。高皇帝受命除残,考功施赏,建国数百,后稍衰微,其余仅存。太皇太后躬统大纲,广封功德以劝善,兴灭继绝以永世,是以大化流通,旦暮且成。遭羌寇害西海郡,反虏流言东郡,逆贼惑众西土,忠臣孝子莫不奋怒,所征殄灭,尽备厥辜,天下咸宁。今制礼作乐,实考周爵五等,地四等,有明文;殷爵三等,有其说,无其文。孔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臣请诸将帅当受爵邑者爵五等,地四等。”奏可。于是封者高为侯、伯,次为子、男,当赐爵关内侯者更名曰附城,凡数百人。击西海者以“羌”为号,槐里以“武”为号,翟义以“虏”为号。

  群臣复奏言:“太后修功录德,远者千载,近者当世,或以文封,或以武爵,深浅大小,靡不毕举。今摄皇帝背依践祚,宜异于宰国之时,制作虽未毕已,宜进二子爵皆为公。《春秋》‘善善及子孙’,‘贤者之后,宜有土地’。成王广封周公庶子六人,皆有茅土。及汉家名相大将萧、霍之属,咸及支庶。兄子光,可先封为列侯;诸孙,制度毕已,大司徒、大司空上名,如前诏书。”太后诏曰:“进摄皇帝子褒新侯安为新举公,赏都侯临为褒新公,封光为衍功侯。”是时,莽还归新都国,群臣复白以封莽孙宗为新都侯。莽既灭翟义,自谓威德日盛,获天人助,遂谋即真之事矣。

  九月,莽母功显君死,意不在哀,令太后诏议其服。少阿、羲和刘歆与博士诸儒七十八人皆曰:“居摄之义,所以统立天功,兴崇帝道,成就法度,安辑海内也。昔殷成汤既没,而太子蚤夭,其子太甲幼少不明,伊尹放诸桐宫而居摄,以兴殷道。周武王既没,周道未成,成王幼少,周公屏成王而居摄,以成周道。是以殷有翼翼之化,周有刑错之功。今太皇太后比遭家之不造,委任安汉公宰尹群僚,衡平天下。遭孺子幼少,未能共上下,皇天降瑞,出丹石之符,是以太皇太后则天明命,诏安汉公居摄践祚,将以成圣汉之业,与唐、虞三代比隆也。摄皇帝遂开秘府,会群儒,制礼作乐,卒定庶官,茂成天功。圣心周悉,卓尔独见,发得周礼,以明因监,则天稽古,而损益焉,犹仲尼之闻《韶》,日月之不可阶,非圣哲之至,孰能若兹!纲幻咸张,成在一匮,此其所以保佑圣汉,安靖元元之效也。今功显君薨,《礼》:‘庶子为后,为其母緦。’传曰:‘与尊者为体,不敢服其私亲也。摄皇帝以圣德承皇天之命,受太后之诏居摄践祚,奉汉大宗之后,上有天地社稷之重,下有元元万机之忧,不得顾其私亲。故太皇太后建厥元孙,俾侯新都,为哀侯后。明摄皇帝与尊者为体,承宗庙之祭,奉共养太皇太后,不得服其私亲也。《周礼》曰‘王为诸侯緦縗’,‘弁而加环绖’,同姓则麻,异姓则葛。摄皇帝当为功显君緦縗,弁而加麻环绖,如天子吊诸侯服,以应圣制。’莽遂行焉,凡一吊再会,而令新都侯宗为主,服丧三年云。

  司威陈崇奏,衍功侯光私报执金吾窦况,令杀人,况为收系,致其法。莽大怒,切责光。光母曰:“女自视孰与长孙、中孙?”遂母子自杀,及况皆死。初,莽以事母、养嫂、抚兄子为名,及后悖虐,复以示公义焉。令光子嘉嗣爵为侯。

  莽下书曰:“遏密之义,讫于季冬,正月郊祀,八音当奏。王公卿士,乐凡几等?五声八音,条各云何?其与所部儒生各尽精思,悉陈其义。”

  是岁,广饶侯刘京,车骑将军千人扈云、太保属臧鸿奏符命。京言齐郡新井,云言巴郡石牛,鸿言扶风雍石,莽皆迎受。十一月甲子,莽上奏太后曰:

  陛下至圣,遭家不造,遇汉十二世三七之厄,承天威命,诏臣莽居摄,受孺子之托,任天下之寄。臣莽兢兢业业,惧于不称。宗室广饶侯刘京上书言:“七月中,齐郡临淄县昌兴亭长辛当一暮数梦,曰:‘吾,天公使也。天公使我告亭长曰:“摄皇帝当为真。即不信我,此亭中当有新井。’亭长晨起视亭中,诚有新井,入地且百尺。”十一月壬子,直建冬至,巴郡石牛,戊午,雍石文,皆到于未央宫之前殿。臣与太保安阳侯舜等视,天风起,尘冥,风止,得铜符帛图于右前,文曰:天告帝符,献者封侯。承天命,用神令。”骑都尉崔发等视说。及前孝哀皇帝建平二年六月甲子下诏书,更为太初元将元年,案其本事,甘忠可、夏贺良谶书臧兰台。臣莽以为元将元年者,大将居摄改元之文也。于今信矣。《尚书·康诰》“王若曰:‘孟侯,朕其弟,小子封。’”此周公居摄称王之文也。《春秋》隐公不言即位,摄也。此二经周公、孔子所定,盖为后法。孔子曰:“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臣莽敢不承用!臣请共事神祇宗庙,奏言太皇太后、孝平皇后,皆称假皇帝。其号令天下,天下奏言事,毋言“摄”。以居摄三年为初始元年,漏刻以百二十为度,用应天命。臣莽夙夜养育隆就孺子,令与周之成王比德,宣明太皇太后威德于万方,期于富而教之。孺子加元服,复子明辟,如周公故事。

  奏可。众庶知其奉符命,指意群臣博议别奏,以视即真之渐矣。

  期门郎张充等六人谋共劫莽,立楚王。发觉,诛死。

  梓潼人哀章,学问长安,素无行,好为大言。见莽居摄,即作铜匮,为两检,置其一曰“天帝行玺金匮图’,其一署曰“赤帝行玺某传予黄帝金策书”。某者,高皇帝名也。书言王莽为真天子,皇太后如天命。图书皆书莽大臣八兴,又取令名王兴、王盛,章因自窜姓名,凡为十一人,皆署官爵,为辅佐。章闻齐井、石牛事下,即日皆时,衣黄衣,持匮至高庙,以付仆射。仆射以闻。戊辰,莽至高庙拜受金匮神嬗。御王冠,谒太后,还坐未央宫前殿,下书曰:“予以不德,托于皇初祖考黄帝之后,皇始祖考虞帝之苗裔,而太皇太后之末属。皇天上帝隆显大佑,成命统序,符契图文,金匮策书,神明诏告,属予以天下兆民。赤帝汉氏高皇帝之灵,承天命,传国金策之书,予甚祇畏,敢不钦受!以戊辰直定,御王冠,即真天子位,定有天下之号曰‘新’。其改正朔,易服色,变牺牲,殊徽帜,异器制。以十二月朔癸酉为建国元年正月之朔,以鸡鸣为时。服色配德上黄,牺牲应正用白,使节之旄幡皆纯黄,其署曰‘新使王威节’,以承皇天上帝威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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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王莽传中原文

  始建国元年正月朔,莽帅公侯卿士奉皇太后玺韨,上太皇太后,顺符命,去汉号焉。

  初,莽妻宜春侯王氏女,立为皇后。本生四男:宇、获、安、临。二子前诛死,安颇荒忽,乃以临为皇太子,安为新嘉辟。封宇子六人:千为功隆公,寿为功明公,吉为功成公,宗为功崇以,世为功昭公,利为功著公。大赦天下。

  莽乃策命孺子曰:“咨尔婴,昔皇天右乃太祖,历世十二,享国二百一十载,历数在于予躬。《诗》不云乎?‘侯服于周,天命靡常。’封尔为定安公,永为新室宾。於戏!敬天之休,往践乃位,毋废予命。”又曰:“其以平原、安德、漯阴、鬲、重丘,凡户万,地方百里,为定安公国。立汉祖宗之庙于其国,与周后并,行其正朔、服色。世世以事其祖宗,永以命德茂功,享历代之祀焉。以孝平皇后为定安太后。”读策毕,莽亲执孺子手,流涕歔欷,曰:“昔周公摄位,终得复子明辟,今予独迫皇天威命,不得如意!”哀叹良久。中傅将孺子下殿,北面而称臣。百僚陪位,莫不感动。

  又按金匮,辅臣皆封拜。以太傅、左辅、骠骑将军安阳侯王舜为太师,封安新公;大司徒就德侯平晏为太傅,就新公;少阿、羲和、京兆尹、红休侯刘歆为国师,嘉新公;广汉梓潼哀章为国将,美新公:是为四辅,位上公。太保、后承承阳侯甄邯为大司马,承新公;丕进侯王寻为大司徒,章新公;步兵将军成都侯王邑为大司空,隆新公:是为三公。大阿、右拂;大司空、卫将军广阳侯甄丰为更始将军,广新公;京兆王兴为卫将军,奉新公;轻车将军成武侯孙建为立国将军,成新公;京兆王盛为前将军,崇新公:是为四将。凡十一公。王兴者,故城门令史。王盛者,卖饼。莽按符命求得此姓名十余人,两人容貌应卜相,径从布衣登用,以视神焉。余皆拜为郎。是日,封拜卿大夫、侍中、尚书官凡数百人。诸刘为郡守,皆徙为谏大夫。

  改明光宫为定安馆,定安太后居之。以故大鸿胪府为定安公第,皆置门卫使者监领。敕阿乳母不得与语,常在四壁中,至于长大,不能名六畜。后莽以女孙宇子妻之。

  莽策群司曰:“岁星司肃,东岳太师典致时雨,青炜登平,考景以晷。荧惑司哲,南岳太傅典致时奥,赤炜颂平,考声以律。太白司艾,西岳国师典致时阳,白炜象平,考量以铨。辰星司谋,北岳国将典致时寒,玄炜和平,考星以漏。月刑元股左,司马典致武应,考方法矩,主司天文,钦若昊天,敬授民时,力来农事,以丰年谷。日德元厷右,司徒典致文瑞,考圜合规,主司人道,五教是辅,帅民承上,宣美风俗,五品乃训。斗平元心中,司空典致物图,考度以绳,主司地里,平治水土,掌名山川,众殖鸟兽,蕃茂草木。”各策命以其职,如典诰之文。

  置大司马司允,大司徒司直,大司空司若,位皆孤卿。更名大司农曰羲和,后更为纳言,大理曰作士,太常曰秩宗,大鸿胪曰典乐,少府曰共工,水衡都尉曰予虞,与三公司卿凡九卿,分属三公。每一卿置大夫三人,一大夫置元士三人,凡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分主中都官诸职。更名光禄勋曰司中,太仆曰太御,卫尉曰太卫,执金吾曰奋武,中尉曰军正,又置大赘官,主乘舆服御物,后又典兵秩,位皆上卿,号曰六监。改郡太守曰大尹,都尉曰太尉,县令长曰宰,御史曰执法,公车司马曰王路四门,长乐宫曰常乐室,未央宫曰寿成室,前殿曰王路堂,长安曰常安。更名秩百名曰庶士,三百石曰下士,四百石曰中士,五百石曰命士,六百石曰元士,千石曰下大夫,比二千石曰中大夫,二千石曰上大夫,中二千石曰卿。车服黻冕,各有差品。又置司恭、司徒、司明、司聪、司中大夫及诵诗工、彻膳宰,以司过。策曰:“予闻上圣欲昭厥德,罔不慎修厥身,用绥于远,是用建尔司于五事。毋隐尤,毋将虚,好恶不愆,立于厥中。於戏,勖哉!”令王路设进善之旌,非谤之木,敢谏之鼓。谏大夫四人常坐王路门受言事者。

  封王氏齐縗之属为侯,大功为伯,小功为子,緦麻为男,其女皆为任。男以“睦”、女以“隆”为号焉,皆授印韨。令诸侯立太夫人、夫人、世子,亦受印韨。

  又曰:“天无二日,土无二王,百王不易这道也。汉氏诸侯或称王,至于四夷亦如之,违于古典,缪于一统。其定诸侯王之号皆称公,及四夷僣号称王者皆更为侯。”

  又曰:“帝王之道,相因而通;盛德之祚,百世享祀。予惟黄帝、帝少昊、帝颛顼、帝喾、帝尧、帝舜、帝夏禹、皋陶、伊尹咸有圣德,假于皇天,功烈巍巍,光施于远。予甚嘉之,营求其后,将祚厥祀。”惟王氏,虞帝之后也,出自帝喾;刘氏,尧之后也,出自颛顼。于是封姚恂为初睦侯,奉黄帝后;梁护为脩远伯,奉少昊后;皇孙功隆公千,奉帝喾后;刘歆为祁烈伯,奉颛顼后;国师刘歆子叠为伊休侯,奉尧后;妫昌为始睦侯,奉虞帝后;山遵为褒谋子,奉皋陶后;伊玄为褒衡子,奉伊尹后。汉后定安公刘婴,位为宾。周后卫公姬党,更封为章平公,亦为宾。殷后宋公孔弘,运转次移,更封为章昭侯,位为恪。夏后辽西姒丰,封为章功侯,亦为恪。四代古宗,宗祀于明堂,以配皇始祖考虞帝。周公后褒鲁子姬就、宣尼公后褒成子孔钧,已前定焉。

  莽又曰:“予前在摄时,建郊宫,定祧庙,立社稷,神祇报况,或光自上复于下,流为乌,或典气熏烝,昭耀章明,以著黄、虞之烈焉。自黄帝至于济南伯王,高祖世氏姓有五矣。黄帝二十五子,分赐厥姓十有二氏。虞帝之先,受姓曰姚,其在陶唐曰妫,在周曰陈,在齐曰田,在济南曰王。予伏念皇初祖考黄帝,皇始祖考虞帝,以宗祀于明堂,宜序于祖宗之亲庙。其立祖庙五,亲庙四,后夫人皆配食。郊祀黄帝以配天,黄后以配地。以新都侯东弟为大禖,岁时以祀。家之所尚,种祀天下。姚、妫、陈、田、王氏凡五姓者,皆黄、虞苗裔,予之同族也。《书》不云乎?‘惇序九族’。其令天下上此五姓名籍于秩宗,皆以为宗室。世世复,无有所与。其元城王氏,勿令相嫁娶,以别族理亲焉。”封陈崇为统睦侯,奉胡王后;田丰为世睦侯,奉敬王后。

  天下牧守皆以前有翟义、赵明等领州郡,怀忠孝,封牧为男,守以附城。又封旧恩戴崇、金涉、箕闳、杨并等子皆为男。

  遣骑都尉嚣等分治黄帝园位于上都桥畤,虞帝于零陵九疑,胡王于淮阳陈,敬王于齐临淄,愍王于城阳莒,伯王于济南东平陵,孺王于魏郡元城,使者四时致祠。其庙当作者,以天下初定,且祫祭于明堂太庙。

  以汉高庙为文祖庙。莽曰:“予之皇始祖考虞帝受嬗于唐,汉氏初祖唐帝,世有传国之象,予复亲受金策于汉高皇帝之灵。惟思褒厚前代,何有忘时?汉氏祖宗有七,以礼立庙于定安国。其园寝庙在京师者,勿罢,祠荐如故。予以秋九月亲入汉氏高、元、成、平之庙。诸刘更属籍京兆大尹,勿解其复,各终厥身,州牧数存问,勿令有侵冤。”

  又曰:“予前在大麓,至于摄假,深惟汉氏三七之厄,赤德气尽,思索广求,所以辅刘延期之术,靡所不用,以故作金刀之利,几以济之。然自孔子作《春秋》以为后王法,至于哀之十四而一代毕,协之于今,亦哀之十四也。赤世计尽,终不可强济。皇天明威,黄德当兴,隆显大命,属予以天下。今百姓咸言皇天革汉而立新,废刘而兴王。夫‘刘’之为字‘卯、金、刀’也,正月刚卯,金刀之利,皆不得行。博谋卿士,佥曰天人同应,昭然著明。其去刚卯莫以为佩,除刀钱勿以为利,承顺天心,快百姓意。”乃更作小钱,径六分,重一铢,文曰“小钱直一”,与前“大钱五十”者为二品,并行。欲防民盗铸,乃禁不得挟铜炭。

  四月,徐乡侯刘快结党数千人起兵于其国。快兄殷,故汉胶东王,时改为扶崇公。快举兵攻即墨,殷闭城门,自系狱。吏民距快,快败走,至长广死。莽曰:“昔予之祖济南愍王困于燕寇,自齐临淄出保于莒。宗人田单广设奇谋,获杀燕将,复定齐国。今即墨士大夫复同心殄灭反虏,予甚嘉其忠者,怜其无辜。其赦殷等,非快之妻子它亲属当坐者皆勿治。吊问死伤,赐亡者葬钱,人五万。殷知大命,深疾恶快,以故辄伏厥辜。其满殷国户万,地方百里。”又封符命臣十余人。

  莽曰:“古者,设庐井八家,一夫一妇田百亩,什一而税,则国给民富而颂声作。此唐、虞之道,三代所遵行也。秦为无道,厚赋税以自供奉,罢民力以极欲,坏圣制,废井田,是以兼并起,贪鄙生,强者规田以千数,弱者曾无立锥之居。又置奴婢之市,与牛马同兰,制于民臣,颛断其命。奸虐之人因缘为利,至略卖人妻子,逆天心,悖人伦,缪于‘天地之性人为贵’之义。《书》曰‘予则奴戮女’,唯不用命者,然后被此辜矣。汉氏减轻田租,三十而税一,常有更赋,罢癃咸出,而豪民侵陵,分田劫假。厥名三十税一,实什税五也。父子夫妇终年耕芸,所得不足以自存。故富者犬马余菽粟,骄而为邪;贫者不厌糟糠,穷而为奸。俱陷于辜,刑用不错。予前在大麓,始令天下公田口井,时则有嘉禾之祥,遭以虏逆贼且止。今更名天下田曰‘王田’,奴婢曰‘私属’,皆不得卖买。其男口不盈八,而田过一井者,分余田予九族邻里乡党。故无田,今当受田者,如制度。敢有非井田圣制,无法惑众者,投诸四裔,以御魑魅,如皇始祖考虞帝故事。”

  是时,百姓便安汉五铢钱,以莽钱大小两行难知,又数变改不信,皆私以五铢钱市买。讹言大钱当罢,莫肯挟。莽患之。复下书:“诸挟五铢钱,言大钱当罢者,比非井田制,投四裔。”于是农商失业,食货俱废,民人至涕泣于市道。及坐卖买田宅、奴婢,铸钱,自诸侯、卿、大夫至于庶民,抵罪者不可胜数。

  秋,遣五威将王奇等十二人班《符命》四十二篇于天下。德祥五事,符命二十五,福应十二,凡四十二篇。其德祥言文、宣之世黄龙见于成纪、新都,高祖考王伯墓门梓柱生枝叶之属。符命言井石、金匮之属。福应言雌鸡化为雄之属。其文尔雅依托,皆为作说,大归言莽当代汉有天下云。总有说之曰:“帝王受命,必有德祥之符瑞,协成五命,申以福应,然后能立巍巍之功,传于子孙,永享无穷之祚。故新室之兴也,德祥发于汉三七九世之后。肇命于新都,受瑞于黄支,开王于威功,定命于子同,成命于巴宕,申福于十二应,天所以保祐新室者深矣,固矣!武功丹石出于汉氏平帝末年,火德销尽,土德当代,皇天眷然,去汉与新,以丹石始命于皇帝。皇帝谦让,以摄居之,未当天意,故其秋七月,天重以三能文马。皇帝复谦让,未即位,故三以铁契,四以石龟,五以虞符,六以文圭,七以玄印,八以茂陵石书,九以玄龙石,十以神井,十一以大神石,十二以铜符帛图。申命之瑞,浸以显著,至于十二,以昭告新皇帝。皇帝深惟上天之威不可不畏,故去摄号,犹尚称假,改元为初始,欲以承塞天命,克厌上帝之心。然非皇天所以郑重降符命之意,故是日天复决以龟书。又侍郎王盱见人衣白布单衣,赤缋方领,冠小冠,立于王路殿前,谓盱曰:‘今日天同色,以天下人民属皇帝。’盱怪之,行十余步,人忽不见。至丙寅暮,汉氏高庙有金匮图策:‘高帝承天命,以国传新皇帝。’明旦,宗伯忠孝侯刘宏以闻,乃召公卿议,未决,而大神石人谈曰:‘趣新皇帝之高庙受命。毋留!’于是新皇帝立登车,之汉氏高庙受命,受命之日,丁卯也。丁,火,汉氏之德也。卯,刘姓所以为字也。明汉刘火德尽,而传于新室也。皇帝谦谦,既备固让,十二符应迫著,命不可辞,惧然祗畏,苇然闵汉氏之终不可济,亹亹左右之不得从意,为之三夜不御寝,三日不御食。延问公侯卿大夫,佥曰:‘宜奉如上天威命。’于是乃改元定号,海内更始。新室既定,神祗欢喜,申以福应,吉瑞累仍。《诗》曰:‘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右命之,自天申之。’此之谓也。”五威将奉《符命》,赍印绶,王侯以下及吏官名更者,外及匈奴、西域,徼外蛮夷,皆即授新室印绶,因收故汉印绶。赐吏爵人二级,民爵人一级,女子百户羊、酒、蛮夷币、帛各有差。大赦天下。

  五威将乘《乾》文车,驾《坤》六马,背负鷩鸟之毛,服饰甚伟。每一将各置左右前后中帅,凡五帅。衣冠车服驾马,各如其方面色数。将持节,称太一之使;帅持幢,称五帝之使。莽策命曰:“普天之下,迄于四表,靡所不至。”其东出者,至玄菟、乐浪、高句骊、夫馀;南出者,逾徼外,历益州,贬句町王为侯;西出者,至西域,尽改其王为侯;北出者,至匈奴庭,授单于印,改汉印文,去“玺”曰“章”。单于欲求故印,陈饶椎破之。语在《匈奴传》。单于大怒,而句町、西域后卒以此皆畔。饶还,拜为大将军,封威德子。

  冬,雷,桐华。

  置五威司命,中城四关将军。司命司上公以下,中城主十二城门。策命统睦侯陈崇曰:“咨尔崇。夫不用命者,乱之原也;大奸猾者,贼之本也;铸伪金钱者,妨宝货之道也;骄奢逾制者,凶害之端也;漏泄省中及尚书事者,‘机事不密则害成’也;拜爵王庭,谢恩私门者,禄去公室,政从亡矣:凡此六条,国之纲纪。是用建尔作司命,‘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鳏寡,不畏强圉’,帝命帅由,统睦于朝。”命说符侯崔发曰:“‘重门击柝,以待暴客。’女作五威中城将军,中德既成,天下说符。”命明威侯王级曰:“绕霤之固,南当荆楚。女作五威前关将军,振武奋卫,明威于前。”命尉睦侯王嘉曰:“羊头之厄,北当燕、赵。女作五威后关将军,壶口捶扼,尉睦于后。”命掌威侯王奇曰:“肴、黾之险,东当郑、卫。女作五威左关将军,函谷批难,掌威于左。”命怀羌子王福曰:“汧陇之阻,西当戎狄。女作五威右关将军,成固据守地,怀羌于右。”

  又遣谏大夫五十人分铸钱于郡国。

  是岁,长安狂女子碧呼道中曰:“高皇帝大怒,趣归我国。不者,九月必杀汝!”莽收捕杀之。治者掌寇大夫陈咸自免去官。真定刘都等谋举兵,发觉,皆诛。真定、常山大雨雹。

  二年二月,赦天下。

  五威将帅七十二人还奏事,汉诸侯王为公者,悉上玺绶为民,无违命者。封将为子,帅为男。

  初设六管之令。命县官酤酒,卖盐铁器,铸钱,诸采取名山大泽众物者税之。又令市官收贱卖贵,赊贷予民,收息百月三。牺和置酒士,郡一人,乘传督酒利,禁民不得挟弩铠,徙西海。

  匈奴单于求故玺,莽不与,遂寇边郡,杀略吏民。

  十一月,立国将军建奏:“西域将钦上言,九月辛已,戊己校尉中陈良、终带共贼杀校尉刁护,劫略吏士,自称废汉大将军,亡入匈奴。又今月癸酉,不知何一男子遮臣建车前,自称‘汉氏刘子舆,成帝下妻子也。刘氏当复,趣空宫。’收系男子,即常安姓武字仲。皆逆天违命,大逆无道。请论仲及陈良等亲属当坐者。奏可。汉氏高皇帝比著戒云,罢吏卒,为宾食,诚欲承天心,全子孙也。其宗庙不当在常安城中,及诸刘为诸侯者当与汉俱废。陛下至仁,久未定。前故安众侯刘崇、徐乡侯刘快、陵乡侯刘曾、扶恩侯刘贵等更聚众谋反。今狂狡之虏或妄自称亡汉将军,或称成帝子子舆,至犯夷灭,连未止者,此圣恩不蚤绝其萌牙故也。芳愚以为汉高皇帝为新室宾,享食明堂。成帝,异姓之兄弟;平帝,婿也;皆不宜复入其庙。元帝与皇太后为体,圣恩所隆,礼亦宜之。臣请汉氏诸庙在京师者皆罢。诸刘为诸侯者,以户多少就五等之差;其为吏者皆罢,待除于家。上当天心,称高皇帝神灵,塞狂狡之萌。”莽曰:“可。嘉新公国师以符命为予四辅,明务侯刘龚、率礼侯刘嘉等凡三十二人皆知天命,或献天符,或贡昌言,或捕告反虏,厥功茂焉。诸刘与三十二人同宗共祖者勿罢,赐姓曰王。”唯国师以女配莽子,故不赐姓。改定安太后号曰“黄皇室主”,绝之于汉也。

  冬十二月,雷。

  更名匈奴单于曰“降奴服于。”莽曰:“降奴服于知威侮五行,背畔四条,侵犯西域,延及边垂,为元元害,罪当夷灭。命遣立国将军孙建等凡十二将,十道并出,共行皇天之威,罚于知之身。惟知先祖故呼韩邪单于稽侯犭册累世忠孝,保塞守徼,不忍以一知之罪,灭稽侯犭册之世。今分匈奴国土人民以为十五,立稽侯犭册子孙十五人为单于。遣中郎将蔺苞、戴级驰塞下,召拜当为单于者。诸匈奴人当坐虏知之法者,皆赦除之”。遣五威将军苗、虎贲将军王况出五原,厌难将军陈钦、震狄将军王巡出云中,振武将军王嘉、平狄将军王萌出代郡,相威将军李棽、镇远将军李翁出西河,诛貉将军阳俊、讨秽将军严尤出渔阳,奋武将军王骏、定胡将军王晏出张掖,及偏裨以下百八十人。募天下囚徒、丁男、甲卒三十万人,转众郡委输五大夫衣裘、兵器、粮食,长吏送自负海江淮至北边,使者驰传督趣,以军兴法从事,天下骚动。先至者屯边郡,须皆具乃同时出。

  莽以钱币讫不行,复下书曰:“民以食为命,以货为资,是以八政以食为首。宝货皆重则小用不给,皆轻则僦载烦费,轻重大小各有差品,则用便而民乐。”于是造宝货五品,语在《食货志》。百姓不从,但行小大钱二品而已。盗铸钱者不可禁,乃重其法,一家铸钱,五家坐之,没入为奴婢。吏民出入,持布钱以副符传,不持者,厨传勿舍,关津苛留。公卿皆持以入宫殿门,欲以重而行之。

  是时,争为符命封侯,其不为者相戏曰:“独无天帝除书乎?”司命陈崇白莽曰:“此开奸臣作福之路而乱天命,宜绝其原。”莽亦厌之,遂使尚书大夫赵并验治,非五威将率所班,皆下狱。

  初,甄丰、刘歆、王舜为莽腹心,倡导在位,褒扬功德;“安汉”、“宰衡”之号及封莽母、两子、兄子,皆丰等所共谋,而丰、舜、歆亦受其赐,并富贵矣,非复欲令莽居摄也。居摄之萌,出于泉陵侯刘庆、前煇光谢嚣、长安令田终术。莽羽翼已成,意欲称摄。丰等承顺其意,莽辄复封舜、歆两子及丰孙。丰等爵位已盛,心意既满,又实畏汉宗室、天下豪桀。而疏远欲进者,并作符命,莽遂据以即真,舜、歆内惧而已。丰素刚强,莽觉其不说,故徙大阿、右拂、大司空丰、托符命文,为更始将军,与卖饼儿王盛同列。丰父子默默。时子寻为侍中京兆大君茂德侯,即作符命,言新室当分陕,立二伯,以丰为右伯,太傅平晏为左伯,如周、召故事。莽即从之,拜丰为右伯。当述职西出,未行,寻复作符命,言故汉氏平帝后黄皇室主为寻之妻。莽以诈立,心疑大臣怨谤,欲震威以惧下,因是发怒曰:“黄皇室主天下母,此何谓也!”收捕寻。寻亡,丰自杀。寻随方士入华山,岁余捕得,辞连国师公歆子侍中东通灵将、五司大夫隆威侯棻,棻弟右曹长水校尉伐虏侯泳,大司空邑弟左关将军掌威侯奇,及歆门人侍中骑都尉丁隆等,牵引公卿党亲列侯以下,死者数百人。寻手理有“天子”字,莽解其臂入视之,曰:“此一大子也,或曰一六子也。六者,戮也。明寻父子当戮死也。”乃流棻于幽州,放寻于三危,殛隆于羽山,皆驿车载其尸传致云。

  莽为人侈口蹶顄,露眼赤精,大声而嘶。长七尺五寸,好厚履高冠,以氂装衣,反膺高视,瞰临左右。是时,有用方技待诏黄门者,或问以莽形貌,待诏曰:“莽所谓鸱目虎吻豺狼之声者也,故能食人,亦当为人所食。”问者告之,莽诛灭待诏,而封告者。后常翳云母屏面,非亲近莫得见也。

  是岁,以初睦侯姚恂为宁始将军。

  三年,莽曰:“百官改更,职事分移,律令仪法,未及悉定,且因汉律令仪法以从事。令公卿、大夫、诸侯、二千石举吏民有德行通政事能言语明文学者各一人,诣王路四门。

  遣尚书大夫赵并使劳北边,还言五原北假膏壤殖谷,异时常置田官。乃以并为田禾将军,以戍卒屯田北假,以助军粮。

  是时,诸将在边,须大众集,吏士放纵,而内郡愁于征发,民弃城郭流亡为盗贼,并州、平州尤甚。莽令七公六卿号皆兼称将军,遣著武将军逮并等填名都,中郎将、绣衣执法各五十五人,分填缘边大郡,督大奸猾擅弄兵者,皆便为奸于外,挠乱州郡,货赂为市,侵渔百姓。莽下书曰:“虏知罪当夷灭,故遣猛将分十二部,将同时出,一举而决绝之矣。内置司命军正,外设军监十有二人,诚欲以司不奉命,令军人咸正也。今则不然,各为权势,恐猲良民,妄封人颈,得钱者去。毒蠚并作,农民离散。司监若此,可谓称不?自今以来,敢犯此者,辄捕系,以名闻。”然犹放纵自若。

  而蔺苞、戴级到塞下,招诱单于弟咸、咸子登入塞,胁拜咸为孝单于,赐黄金千斤,锦绣甚多,遣去;将登至长安,拜为顺单于,留邸。

  太师王舜自莽篡位后病悸,浸剧,死。莽曰:“昔齐太公以淑德累世,为周氏太师,盖予之所监也。其以舜子延袭父爵,为安新公,延弟褒新侯匡为太师将军,永为新室辅。”

  为太子置师友各四人,秩以大夫。以故大司徒马宫为师疑,故少府宗伯凤为傅丞,博士袁圣为阿辅,京兆尹王嘉为保拂,是为四师;故尚书令唐林为胥附,博士李充为奔走,谏大夫赵襄为先后,中郎将廉丹为御侮,是为四友。又置师友祭酒及侍中、谏议、《六经》祭酒各一人,凡九祭酒,秩上卿。琅邪左咸为讲《春秋》、颍川满昌为讲《诗》、长安国由为讲《易》、平阳唐昌为讲《书》、沛郡陈咸为讲《礼》、崔发为讲《乐》祭酒。遣谒者持安车印绶,即拜楚国龚胜为太子师友祭酒,胜不应征,不食而死。

  宁始将军姚恂免,侍中、崇禄侯孔永为宁始将军。

  是岁,池阳县有小人景,长尺余,或乘车马,或步行,操持万物,小大各相称,三日止。

  濒河郡蝗生。

  河决魏郡,泛清河以东数郡。先是,莽恐河决为元城冢墓害。及决东去,元城不忧水,故遂不堤塞。

  四年二月,赦天下。

  夏,赤气出东南,竟天。

  厌难将军陈钦言捕虏生口,虏犯边者皆孝单于咸子角所为。莽怒,斩其子登于长安,以视诸蛮夷。

  大司马甄邯死,宁始将军孔永为大司马,侍中大赘侯辅为宁始将军。

  莽每当出,辄先搜索城中,名曰“横搜”。是月,横搜五日。

  莽至明堂,授诸侯茅土。下书曰:“予以不德,袭于圣祖,为万国主。思安黎元,在于建侯,分州正惑,以美风俗。追监前代,爰纲爰纪。惟在《尧典》,十有二州,卫有五服。《诗》国十五,布遍九州。《殷颂》有‘奄有九有’之言。《禹贡》之九州无并、幽,《周礼·司马》则无徐、梁。帝王相改,各有云为。或昭其事,或大其本,厥义著明,其务一矣。昔周二后受命,故有东都、西都之居。予之受命,盖亦如之。其以洛阳为新室东都,常安为新室西都。邦畿连体,各有采任。州从《禹贡》为九,爵从周氏有五。诸侯之员千有八百,附城之数亦如之,以俟有功。诸公一同,有众万户,土方百里。侯伯一国,众户五千,土方七十里。子男一则,众户二千有五百,土方五十里。附城大者食邑九成,众户九百,土方三十里。自九以下,降杀以两,至于一城。五差备具,合当一则。今已受茅土者,公十四人、侯九十三人、伯二十一人、子百七十一人、男四百九十七人,凡七百九十六人。附城千五百一十一人。九族之女为任者,八十三人。及汉氏女孙中山承礼君、遵德君、修义君更以为任。萎有一公,九卿,十二大夫,二十四元士。定诸国邑采之处,使侍中讲礼大夫孔秉等与州部众郡晓知地理图籍者,共校治于寿成朱鸟堂。予数与群公祭酒上卿亲听视,咸已通矣。夫褒德赏功,所以显仁贤也;九族和睦,所以褒亲亲也。予永惟匪解,思稽前人,将章黜陟,以明好恶,安元元焉。”以图簿未定,未授国邑,且令受奉都内,月钱数千。诸侯皆困乏,至有庸作者。

  中郎区博谏莽曰:“井田虽圣王法,其废久矣。周道既衰,而民不从。秦知顺民之心,可以获大利也,故灭庐井而置阡陌,遂王诸夏,讫今海内未厌其敝。今欲违民心,追复千载绝迹,虽尧、舜夏起,而无百年之渐,弗能行也。天下初定,万民新附,诚未可施行。”莽知民怨,乃下书曰:“诸名食王田,皆得卖之,勿拘以法。犯私买卖庶人者,且一切勿治。”

  初,五威将帅出,改句町王以为侯,王邯怨怒不附。莽讽牂柯大尹周歆诈杀邯。邯弟承起兵攻杀歆。先是,莽发高句骊兵,当伐胡,不欲行,郡强迫之,皆亡出塞,因犯法为冠。辽西大尹田谭追击之,为所杀。州郡归咎于高句骊侯驺。严尤奏言:“貉人犯法,不从驺起,正有它心,宜令州郡且尉安之。今猥被以大罪,恐其遂畔,夫馀之属必有和者。匈奴未克,夫馀、秽貉复起,此大忧也。”莽不尉安,秽貉遂反,诏尤击之。尤诱高句骊侯驺至而斩焉,传首长安。莽大说,下书曰:“乃者,命遣猛将,共行天罚,诛灭虏知,分为十二部,或断其右臂,或斩其左腋,或溃其胸腹,或其两胁。今年刑在东方,诛貉之部先纵焉。捕斩虏驺,平定东域,虏知殄灭,在于漏刻。此乃天地群神、社稷、宗庙佑助之福,公卿、大夫、士民同心将率虓虎之力也。予甚嘉之。其更名高句骊为下句骊,布告天下,令咸知焉。”于是貉人愈犯边,东北与西南夷皆乱云。

  莽志方盛,以为四夷不足吞灭,专念稽古之事,复下书曰:“伏念予之皇始祖考虞帝,受终文祖,在璇玑玉衡以齐七政,遂类于上帝,禋于六宗,望秩于山川,遍于群神,巡狩五岳,群后四朝,敷奏以言,明试以功。予之受命即真,到于建国五年,已五载矣。阳九之厄既度,百霹之会已过。岁在寿星,填在明堂,仓龙癸酉,德在中宫。观晋掌岁,龟策告从,其以此年二月建寅之节东巡狩,具礼仪调度。”群公奏请募吏民人马布帛绵,又请内郡国十二买马,发帛四十五万匹,输常安,前后毋相须。至者过半,莽下书曰:“文母太后体不安,其且止待后。”

  是岁,改十一公号,以“新”为“心”,后又改“心”为“信”。

  五年二月,文母皇太后崩,葬渭陵,与元帝合而沟绝之。立庙于长安,新室世世献祭。元帝配食,坐于床下。葬为太倔服丧三年。

  大司马孔永乞骸骨,赐安车驷马,以特进就朝位。同风侯逯并为大司马。

  是时,长安民闻莽欲都雒阳,不肯缮治室宅,或颇彻之。莽曰:“玄龙石文曰‘定帝德,国雒阳’。符命著明,敢不钦奉!以始建国八年,岁缠星纪,在雒阳之都。其谨缮修常安之都,勿令坏败。敢有犯者,辄以名闻,请其罪。”

  是岁,乌孙大小昆弥遣使贡献。大昆弥者,中国外孙也。其胡妇子为小昆弥,而乌孙归附之。莽见匈奴诸边并侵,意欲得乌孙心,乃遣使者引小昆弥使置大昆弥使上。保成师友祭酒满昌劾奏使者曰:“夷狄以中国有礼谊,故诎而服从。大昆弥,君也。今序臣使于君使之上,非所以有夷狄也。奉使大不敬!”莽怒,免昌官。

  西域诸国以莽积失恩信,焉耆先畔,杀都护但钦。

  十一月,彗星出,二十余日,不见。

  是岁,以犯挟铜炭者多,除其法。

  明年改元曰“天凤”。

  天凤元年正月,赦天下。

  莽曰:“予以二月建寅之节行巡狩之礼,太官赍糒干肉,内者行张坐卧,所过毋得有所给。予之东巡,必躬载耒,每县则耕,以劝东作。予之南巡,必躬载耨,每县则耨,以劝南伪。予之西巡,必躬载铚,每县则获,以劝西成。予之北巡,必躬载拂,每县则粟,以劝盖藏。毕北巡狩之礼,即于土中居雒阳之都焉。敢有趋讠雚犯法,辄以军法从事。”群公奏言:“皇帝至考,往年文母圣体不豫,躬亲供养,衣冠稀解。因遭弃群臣悲哀,颜色未复,饮食损少。今一岁四巡,道路万里,春秋尊,非糒干肉之所能堪。且无巡狩,须阕大服,以安圣体,臣等尽力养牧兆民,奉称明诏。”莽曰:“群公、群牧、群司、诸侯、庶尹愿尽力相帅养牧兆民,欲以称予,繇此敬听,其勖之哉!毋食言焉。更以天凤七年,岁在大梁,仓龙庚辰,行巡狩之礼。厥明年,岁在实沈,仓龙辛已,即土之中雒阳之都。”乃遣太傅平晏、大司空王邑之雒阳,营相宅兆,图起宗庙、社稷、郊兆云。

  三月壬申晦,日有食之。大赦天下。策大司马逯并曰:“日食无光,干戈不戢,其上大司马印韨,就侯氏朝位。太傅平晏勿领尚书事,省侍中、诸曹兼官者。以?男苗为大司马。”

  莽即真,尤备大臣,抑夺下权,朝臣有言其过失者,辄拔擢。孔仁、赵博、费兴等以敢击大臣,故见信任,择名官而居之。公卿入宫,吏有常数,太傅平晏从吏过例,掖门仆射苛差问不逊,戊曹士收系仆射。莽大怒,使执法发车骑数百围太傅府,捕士,即时死。大司空士夜过奉常亭,亭长苛之,告以官名,亭长醉曰:“宁有符传邪?”士以马棰击亭长,亭长斩士,亡,郡县逐之。家上书,莽曰:“亭长奉公,勿逐。”大司空邑斥士以谢。国将哀章颇不清,莽为选置和叔,敕曰:“非但保国将闺门,当保亲属在西州者。”诸公皆轻贱,而章尤甚。

  四月,陨霜,杀草木,海濒尤甚。六月,黄雾四塞。七月,大风拔树,飞北阙直城门屋瓦。雨雹,杀牛羊。

  莽以《周官》、《王制》之文,置卒正、连率、大尹,职如太守;属令、属长,职如都尉。置州牧、部监二十五人,见礼如三公。监位上大夫,各主五郡。公氏作牧,侯氏卒正,伯氏连率,子氏属令,男氏属长,皆世其官。其无爵者为尹。分长安城旁六乡,置帅各一人。分三辅为六尉郡,河东、河内、弘农、河南、颍川、南阳为六队郡,置大夫,职如太守;属正,职如都尉。更名河南大尹曰保忠信卿。益河南属县满三十。置六郊州长各一人,人主五县。及它官名悉改。大郡至分为五。郡县以亭为名者三百六十,以应符命文也。缘边又置竟尉,以男为之。诸侯国闲田,为黜陟增减云。莽下书曰:“常安西都曰六乡,众县曰六尉。义阳东都曰六州,众县曰六队。粟米之内曰内郡,其外曰近郡。有障徼者曰边郡。合百二十有五郡。九州之内,县二千二百有三。公作甸服,是为惟城;诸在侯服,是为惟宁;在采、任诸侯,是为惟翰;在宾服,是为惟屏;在揆文教,奋武卫,是为惟垣;在九州之外,是为惟藩:各以其方为称,总为万国焉。”其后,岁复变更,一郡至五易名,而还复其故。吏民不能纪,每下诏书,辄系其故名,曰:“制诏陈留大尹、太尉:其以益岁以南付新平。新平,故淮阳。以雍丘以东付陈定。陈定,故梁郡。以封丘以东付治亭。治亭,故东郡。以陈留以西付祈隧。祈隧,故荥阳。陈留已无复有郡矣。大尹、太尉,皆诣行在所。”其号令变易,皆此类也。

  今天下小学,戊子代甲子为六旬首。冠以戊子为元日,昏以戊寅之旬为忌日。百姓多不从者。

  匈奴单于知死,弟咸立为单于,求和亲。莽遣使者厚赂之,诈还许其侍子登,因购求陈良、终带等。单于即执良等付使者,槛车诣长安。莽燔烧良等于城北,令吏民会观之。

  缘边大饥,人相食。谏大夫如普行边兵,还言“军士久屯塞苦,边郡无以相赡。今单于新和,宜因是罢兵。”校尉韩威进曰:“以新室之威而吞胡虏,无异口中蚤虱。臣愿得勇敢之士五千人,不赍斗粮,饥食虏肉,渴饮其血,可以横行。”莽壮其言,以威为将军。然采普言,征还诸将在边者。免陈钦等十八人,又罢四关填都尉诸屯兵。会匈奴使还,单于知侍子登前诛死,发兵寇边,莽复发军屯。于是边民流入内郡,为人奴婢,乃禁吏民敢挟边民者弃市。

  益州蛮夷杀大尹程隆,三边尽反。遣平蛮将军冯茂将兵击之。

  宁始将军侯辅免,讲《易》祭酒戴参为宁始将军。

  二年二月,置酒王路堂,公卿、大夫皆佐酒。大赦天下。

  是时,日中见星。

  大司马苗左迁司命,以延德侯陈茂为大司马。

  讹言黄龙堕死黄山宫中,百姓奔走往观者以万数。莽恶之,捕系问语所从起,不能得。

  单于咸既和亲,求其子登尸,莽欲遣使送致,恐咸怨恨害使者,乃收前言当诛侍子者故将军陈钦,以他罪系狱。钦曰:“是欲以我为说于匈奴也。”遂自杀。莽选儒生能颛对者济南王咸为大使,五威将琅邪伏黯等为帅,使送登尸。敕令掘单于知墓,棘鞭其尸。又令匈奴却塞于漠北,责单于马万争,牛三万头,羊十万头,及稍所略边民生口在者皆还之。莽好为大言如此。咸到单于庭,陈莽威德,责单于背畔之罪,应敌从横,单于不能诎,遂致命而还之。入塞,咸病死,封其子为伯,伏黯等皆为子。

  莽意以为制定则天下自平,故锐思于地理,制礼作乐,讲合《六经》之说。公卿旦入暮出,议论连年不决,不暇省狱讼冤结民之急务。县宰缺者,数年守兼,一切贪残日甚。中郎将、绣衣执法在郡国者,并乘权势,传相举奏。又十一公士分布劝农桑,班时令,案诸章,冠盖相望,交错道路,召会吏民,逮捕证左,郡县赋敛,递相赇赂,白黑纷然,守阙告诉者多。莽自见前颛权以得汉政,故务自揽众事,有司受成苟免。诸宝物名、帑藏、钱谷官,皆宦者领之;吏民上封事书,宦官左右开发,尚书不得知。其畏备臣下如此。又好变改制度,政令烦多,当奉行者,辄质问乃以从前,前后相乘,愦眊不渫。莽常御灯火至明,犹不能胜。尚书因是为奸寝事,上书待报者连年不得去,拘系郡县者逢赦而后出,卫卒不交代三岁矣。谷常贵,边兵二十余万人仰衣食,县官愁若。五原、代郡尤被其毒,起为盗贼,数千人为辈,转入旁郡。莽遣捕盗将军孔仁将与兵郡县合击,岁余乃定,边郡亦略将尽。

  邯郸以北大雨雾,水出,深者数丈,流杀数千人。

  立国将军孙建死,司命赵闳为立国将军。宁始将军戴参归故官,南城将军廉丹为宁始将军。

  三年二月乙酉,地震,大雨雪,关东尤甚,深者一丈,竹柏或枯。大司空王邑上书言:“视事八年,功业不效,司空之职尤独废顿,至乃有地震之变。愿乞骸骨。”莽曰:“夫地有动有震,震者有害,动者不害。《春秋》记地震,《易·系》“坤”动,动静辟胁,万物生焉。灾异之变,各有云为。天地动威,以戒予躬,公何辜焉,而乞骸骨,非所以助予者也。使诸吏散骑司禄大卫脩宁男遵谕予意焉。”

  五月,莽下吏禄制度,曰:“予遭阳九之厄,百六之会,国用不足,民人骚动,自公卿以下,一月之禄十緵布二匹,或帛一匹。予每念之,未尝不戚焉。今厄会已度,府帑虽未能充,略颇稍给,其以六月朔庚寅始,赋吏禄皆如制度。”四辅公、卿、大夫、士,下至舆僚,凡十五等。僚禄一岁六十六斛,稍以差增,上至四辅而为万斛云。莽又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盖以天下养焉。《周礼》膳羞百有二十品,今诸侯各食其同、国、则;辟、任、附城食其邑;公、卿、大夫、元士食其采。多少之差,咸有条品。岁丰穰则充其礼,有灾害则有所损,与百姓同忧喜也。其用上计时通计,天下幸无灾害者,太官膳羞备其品矣;即有灾害,以什率多少而损膳焉。东岳太师立国将军保东方三州一部二十五郡;南岳太傅前将军保南方二州一部二十五郡;西岳国师宁始将军保西方一州二部二十五郡;北岳国将卫将军保北方二州一部二十五郡;大司马保纳卿、言卿、仕卿、作卿、京尉、扶尉,兆队、右队、中部左洎前七部;大司徒保乐卿、典卿、宗卿、秩卿、翼尉、光尉、左队、前队、中部、右部,有五郡;大司空保予卿、虞卿、共卿、工卿、师尉、列尉、祈队、后队、中部洎后十郡;及六司,六卿,皆随所属之公保其灾害,亦以十率多少而损其禄。郎、从官、中都官吏食禄都内之委者,以太官膳羞备损而为节。诸侯、辟、任、附城、群吏亦各保其灾害。几上下同心,劝进农业,安元元焉。”莽之制度烦碎如此,课计不可理,吏终不得禄,各因官职为奸,受取赇赂以自共给。

  是月戊辰,长平馆西岸崩,邕泾水不流,毁而北行。遣大司空王邑行视,还奏状,群臣上寿,以为《河图》所谓“以土填水”,匈奴灭亡之祥也。乃遣并州牧宋弘、游击都尉任萌等将兵击匈奴,至边止屯。

  七月辛酉,霸城门灾,民间所谓青门也。

  戊子晦,日有食之。大赦天下,复令公卿、大夫、诸侯、二千石举四行各一人。大司马陈茂以日食免,武建伯严尤为大司马。

  十月戊辰,王路朱鸟门鸣,昼夜不绝,崔发等曰:“虞帝辟四门,通四聪。门鸣者,明当修先圣之礼,招四方之士也。”于是令群臣皆贺,所举四行从朱鸟门入而对策焉。

  平蛮将军冯茂击句町,士卒疾疫,死者什六七,赋敛民财什取五,益州虚耗而不克,征还下狱死。更遣宁始将军廉丹与庸部牧史熊击句町,颇斩首,有胜。莽征丹、熊,丹、熊愿益调度,必克乃还。复大赋敛,就都大尹冯英不肯给,上言“自越巂遂久仇牛、同亭邪豆之属反畔以来,积且十年,郡县距击不已。续用冯茂,苟施一切之政。僰道以南,山险高深,茂多驱众远居,费以亿计,吏士离毒气死者什七。今丹、熊惧于自诡期会,调发诸郡兵、谷,复訾民取其十四,空破梁州,功终不遂。宜罢兵屯田,明设购赏。”莽怒,免英官。后颇觉寤,曰:“英亦未可厚非。”复以英为长沙连率。

  翟义党王孙庆捕得,莽使太医、尚方与巧屠共刳剥之,量度五藏,以竹筵导其脉,知所终始,云可以治病。

  是岁,遣大使五威将王骏、西域都护李崇将戊己校尉出西域,诸国皆郊迎贡献焉。诸国前杀都护但钦,骏欲袭之,命佐帅何封、戊己校尉郭钦别将。焉耆诈降,伏兵击骏等,旨死。钦、封后到,袭击老弱,从车师还入塞。莽拜钦为填外将军,封劋胡子。何封为集胡男。西域自此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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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王莽传下原文

  四年五月,莽曰:“保成师友祭酒唐林、故谏议祭酒琅邪纪逡,孝弟忠恕,敬上爱下,博通旧闻,德行醇备,至于黄发,靡有愆失。其封林为建德侯,逡为封德侯,位皆特进,见礼如三公。赐弟一区,钱三百万,授几杖焉。”

  六月,更授诸侯茅土于明堂,曰:“予制作地理,建封五等,考之经艺,合之传记,通于义理,论之思之,至于再三,自始建国之元以来九年于兹,乃今定矣。予亲设文石之平,陈菁茅四色之土,钦告于岱宗泰社后土、先祖先妣,以班授之。各就厥国,养牧民人,用成功业。其在缘边,若江南,非诏所召,遣侍于帝城者,纳言掌货大夫且调都内故钱,予其禄,公岁八十万,侯、伯四十万,子、男二十万。”然复不能尽得。莽好空言,慕古法,多封爵人,性实遴啬,托以地理未定,故且先赋茅土,用慰喜封者。

  是岁,复明六管之令。每一管下,为设科条防禁,犯者罪至死,吏民抵罪者浸众。又一切调上公以下诸有奴婢者,率一口出钱三千六百,天下愈愁,盗贼起。纳言冯常以六管谏,莽大怒,免常官。置执法左右刺奸。选用能吏侯霸等分督六尉、六队,如汉刺史,与三公士郡一人从事。

  临淮瓜田仪等为盗贼,依阻会稽长州,琅邪女子吕母亦起。初,吕母子为县吏,为宰所冤杀。母散家财,以酤酒买兵弩,阴厚贫穷少年,得百余人,遂攻海曲县,杀其宰以祭子墓。引兵入海,其众浸多,后皆万数。莽遣使者即赦盗贼,还言:“盗贼解,辄复合。问其故,皆曰愁法禁烦苛,不得举手。力作所得,不足以给贡税。闭门自守,又坐邻伍铸钱挟铜,奸吏因以愁民。民穷,悉起为盗贼。”莽大怒,免之。其或顺指,言“民骄黠当诛”。及言“时运适然,且灭不久”,莽说,辄迁之。

  是岁八月,莽亲之南郊,铸作威斗。威斗者,以五石铜为之,若北斗,长二尺五寸,欲以厌胜众兵。既成,令司命负之,莽出在前,入在御旁。铸斗日,大寒,百官人马有冻死者。

  五年正月朔,北军南门灾。

  以大司马司允费兴为荆州牧,见,问到部方略,兴对曰:“荆、扬之民率依阻山泽,以渔采为业。间者,国张六管,税山泽,妨夺民之利,连年久旱,百姓饥穷,故为盗贼。兴到部,欲令明晓告盗贼归田里,假贷犁牛种食,阔其租赋,几可以解释安集。”莽怒,免兴官。

  天下吏以不得奉禄,并为奸利,郡尹县宰家累千金。莽下诏曰:“详考始建国二年胡虏猾夏以来,诸军吏及缘边吏大夫以上为奸利增产致富者,收其家所有财产五分之四,以助边急。”公府士驰传天下,考覆贪饕,开吏告其将,奴婢告其主,几以禁奸,奸愈甚。

  皇孙功崇公宗坐自画容貌,被服天子衣冠,刻印三:一曰“维祉冠存己夏处南山臧薄冰”,二曰“肃圣宝继”,三曰“德封昌图”。又宗舅吕宽家前徙合浦,私与宗通,发觉按验,宗自杀。莽曰:“宗属为皇孙,爵为上公,知宽等叛逆族类,而与交通;刻铜印三,文意甚害,不知厌足,窥欲非望。《春秋》之义,‘君亲毋将,将而诛焉。’迷惑失道,自取此事,乌呼哀哉!宗本名会宗,以制作去二名,今复名会宗。贬厥爵,改厥号,赐谥为功崇缪伯,以诸伯之礼葬于故同谷城郡。”宗姊妨为卫将军王兴夫人,祝诅姑,杀婢以绝口。事发觉,莽使中常侍惲{带足}责问妨,并以责兴,皆自杀。事连及司命孔仁妻,亦自杀。仁见莽免冠谢,莽使尚书劾仁:“乘‘乾’车,驾‘神’马,左苍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右杖威节,左负威斗,号曰赤星,非以骄仁,乃以尊新室之威命也。仁擅免天文冠,大不敬。”有诏勿劾,更易新冠。其好怪如此。

  以真道侯王涉为卫将军。涉者,曲阳侯根子也。根,成帝世为大司马,荐莽自代,莽恩之,以为曲阳非令称,乃追谥根曰直道让公,涉嗣其爵。

  是岁,赤眉力子都、樊崇等以饥馑相聚,起于琅邪,转抄掠,众皆万数。遗使者发郡国兵击之,不能克。

  六年春,莽见盗贼多,乃令太史推三万六千岁历纪,六岁一改元,布天下。下书曰:“《紫阁图》曰‘太一、黄帝皆仙上天,张乐昆仑虔山之上。后世圣主得瑞者,当张乐秦终南山之上。’予之不敏,奉行未明,乃今谕矣。复以宁始将军为更始将军,以顺符命。《易》不云乎?‘日新之谓盛德,生生之谓易。’予其飨哉!”欲以诳耀百姓,销解益贼。众皆笑之。

  初献《新乐》于明堂、太庙。群臣始冠麟韦之弁。或闻其乐声,曰:“清厉而哀,非兴国之声也。”

  是时,关东饥旱数年,力子都等党众浸多,更始将军廉丹击益州不能克,征还。更遣复位后大司马护军郭兴、庸部牧李晔击蛮夷若豆等,太傅牺叔士孙喜清洁江湖之益贼。而匈奴寇边甚。莽乃大募天下丁男及死罪囚、吏民奴,名曰“猪突豨勇”,以为锐卒。一切税天下吏民,訾三十取一,缣帛皆输长安。令公卿以下至郡县黄绶皆保养军马,多少各以秩为差。又博募有奇技术可以攻匈奴者,将待以不次之位。言便宜者以万数:或言能度水不用舟楫,连马接骑,济百万师;或言不持斗粮,服食药物,三军不饥;或言能飞,一日千里,可窥匈奴。莽辄试之,取大鸟翮为两翼,头与身皆著毛,通引环纽,飞数百步堕。莽知其不可用,苟欲获其名,皆拜为理军,赐以车马,待发。

  初,匈奴右骨都侯须卜当,其妻王昭君女也,尝内附。莽遣昭君兄子和亲侯王歙诱呼当至塞下,胁将诣长安,强立以为须卜善于后安公。始欲诱迎当,大司马严尤谏曰:“当在匈奴右部,兵不侵边,单于动静,辄语中国,此方面之大助也。于今迎当置长安槁街,一胡人耳,不如在匈奴有益。”莽不听。即得当,欲遣尤与廉丹击匈奴,皆赐姓徵氏,号二徵将军,当诛单于舆而立当代之。出车城西横厩,未发。尤素有智略,非莽攻伐四夷,数谏不从,著古名将乐毅、白起不用之意及言边事凡三篇,奏以风谏莽。及当出廷议,尤固言匈奴可且以为后,先忧山东盗贼。莽大怒,乃策尤曰:“视事四年,蛮夷猾夏不能遏绝,寇贼奸宄不能殄灭,不畏天威,不用诏命,貌很自臧,持必不移,怀执异心,非沮军议。未忍致于理,其上大司马武建伯印韨,归故郡。”以降符伯董忠为大司马。

  翼平连率田况奏郡县訾民不实,莽复三十税一。以况忠言忧国,进爵为伯,赐钱二百万。众庶皆詈之。青、徐民多弃乡里流亡,老弱死道路,壮者入贼中。

  夙夜连率韩博上言:“有奇士,长丈,大十围,来至臣府,曰欲奋击胡虏。自谓巨毋霸,出于蓬莱东南,五城西北昭如海濒,轺车不能载,三马不能胜。即日以大车四马,建虎旗,载霸诣阙。霸卧则枕鼓,以铁箸食,此皇天所以辅新室也。愿陛下作大甲高车,贲、育之衣,遣大将一人与虎贲百人迎之于道。京师门户不容者,开高大之,以视百蛮,镇安天下。”博意欲以风莽。莽闻恶之,留霸在所新丰,更其姓曰巨母氏,谓因文母太后而霸王符也。征博下狱,以非所宜言,弃市。

  明年改元曰:地皇”,从三万六千岁历号也。

  地皇元年正月乙未,赦天下。下书曰:“方出军行师,敢有趋讠襄犯法者,辄论斩,毋须时,尽岁止。”于是春夏斩人都市,百姓震惧,道路以目。

  二月壬申,日正黑。莽恶之,下书曰:“乃者日中见昧,阴薄阳,黑气为变,百姓莫不惊怪。兆域大将军王匡遣吏考问上变事者,欲蔽上之明,是以適见于天,以正于理,塞大异焉。”

  莽见四方盗贼多,复欲厌之,又下书曰:“予之皇初祖考黄帝定天下,将兵为上将军,建华盖,立斗献,内设大将,外置大司马五人,大将军二十五人,偏将军百二十五人,裨将军千二百五十人,校尉万二千五百人,司马三万七千五百人,候十一万二千五百人,当百二十二万五千人,士吏四十五万人,士千三百五十万人,应协于《易》‘孤矢之利,以威天下’。予受符命之文,稽前人,将条备焉。”于是置前后左右中大司马之位,赐诸州牧号为大将军,郡卒正、连帅、大尹为偏将军,属令长裨将军,县宰为校尉。乘传使者经历郡国,日且十辈,仓无见谷以给,传车马不能足,赋取道中车马,取办于民。

  七月,大风毁王路堂。复下书曰:“乃壬午餔时,有列风雷雨发屋折木之变,予甚弁焉,予甚栗焉,予甚恐焉。伏念一旬,迷乃解矣。昔符命文立安为新迁王,临国雒阳,为统义阳王。是时予在摄假,谦不敢当,而以为公。其后金匮文至,议老皆曰:‘临国雒阳为统,谓据土中为新室统也,宜为皇太子。’自此后,临久病,虽瘳不平,朝见挈茵舆行。见王路堂者,张于西厢及后阁更衣中,又以皇后被疾,临且去本就舍,妃妾在东永巷。壬午,烈风毁王路西厢及后阁更衣中室。昭宁堂池东南榆树大十围,东僵,击东阁,阁即东永巷之西垣也。皆破折瓦坏,发屋拔木,予甚惊焉。又侯官奏月犯心前星,厥有占,予甚忧之。优念《紫阁图》文,太一、黄帝皆得瑞以仙,后世褒主当登终南山。所谓新迁王者,乃太一新迁之后也。统义阳王乃用五统以礼义登阳上千之后也。临有兄而称太子,名不正。宣尼公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至于刑罚不中,民无错手足。’惟即位以来,阴阳未和,风雨不时,数遇枯旱蝗螟为灾,谷稼鲜耗,百姓苦饥,蛮夷猾夏,寇贼奸宄,人民正营,无所错手足。深惟厥咎,在名不正焉。其立安为新迁王,临为统义阳正,几以保全二子,子孙千亿,外攘四夷,内安中国焉。”

  是月,杜陵便殿乘舆虎文衣废臧在室匣中者出,自树立外堂上,良久乃委地。吏卒见者以闻,莽恶之,下书曰:“宝黄厮亦,其令郎从官皆衣绛。

  望气为数者多言有士功象,莽又见四方盗贼多,欲视为自安能建万世之基者,乃下书曰:“予受命遭阳九之厄,百六之会,府帑空虚,百姓匮乏,宗庙未修,且袷祭于明堂太庙,夙夜永念,非敢宁息。深惟吉昌莫良于今年,予乃卜波水之北,郎池之南,惟玉食。予又卜金水之南,明堂之西,亦惟玉食。予将新筑焉。”于是遂营长安城南,提封百顷。九月甲申,莽立载行视,亲举筑三下。司徒王寻、大司空王邑持节,及侍中常侍执法杜林等数十人将作。崔发、张邯说莽曰:“德盛者文缛,宜崇其制度,宣视海内,且令万世之后无以复加也。”莽乃博征天下工匠诸图画,以望法度算,乃吏民以义入钱、谷助作者,骆驿道路。坏彻城西苑中建章、承光、包阳、犬台、储元宫及平乐、当路、阳禄馆,凡十余所,取其材瓦,以起九庙。是月,大雨六十余日。令民入米六百斛为郎,其郎吏增秩赐爵至附城。九庙:一曰黄帝太初祖庙,二曰帝虞始祖昭庙,三曰陈胡王统祖穆庙,四曰齐敬王世祖昭庙,五曰济北愍王王祖穆庙,凡五庙不堕云;六曰济南伯王尊祢昭庙,七曰元城孺王尊称穆庙,八曰阳平顷王戚祢昭庙,九曰新都显王戚祢穆庙。殿皆重屋。太初祖庙东西南北各四十丈,高十七丈,余庙半之。为铜薄栌,饰以金银雕文,穷极百工之巧。带高增下,功费数百巨万,卒徒死者万数。

  巨鹿男子马適求等谋举燕、赵兵以诛莽,大司空士王丹发觉以闻。莽遣三公大夫逮治党与,连及郡国豪杰数千人,皆诛死。封丹为辅国侯。

  自莽为不顺时令,百姓怨恨,莽犹安之,又下书曰:“惟设此一切之法以来,常安六乡巨邑之都,枹鼓稀鸣,盗贼衰少,百姓安土,岁以有年,此乃立权之力也。今胡虏未灭诛,蛮僰未绝焚,江湖海泽麻沸,盗贼未尽破殄,又兴奉宗庙社稷之大作,民众动摇。今夏一切行此令,尽二年止之,以全元元,救愚奸。”

  是岁,罢大小钱,更行货布,长二寸五分,广一寸,真货钱二十五。货钱径一寸,重五铢,枚直一。两品并行。敢盗铸钱及偏行布货,伍人知不发举,皆没入为官奴婢。

  太傅平晏死,以予虞唐尊为太傅。尊曰:“国虚民贫,咎在奢泰。”乃身短衣小袖,乘牝马柴车,藉槁,瓦器,又以历遗公卿。出见男女不异路者,尊自下车,以象刑赭幡污染其衣。莽闻而说之,下诏申敕公卿思与厥齐。封尊为平化侯。

  是时,南郡张霸、江夏羊牧、王匡等起云杜绿林,号曰:下江兵”,众皆万余人。武功中水乡民三舍垫为池。

  二年正月,以州牧位三公,刺举怠解,更置牧监副,秩元士,冠法冠,行事如汉刺史。

  是月,莽候妻死,谥曰:“孝睦皇后”,莽渭陵长寿园西,令永侍文母,名陵曰“亿年”。初莽妻以莽数杀其子,涕泣失明,莽令太子临居中养焉。莽妻旁侍者原碧,莽幸之。后临亦通焉,恐事泄,谋共杀莽。临妻愔,国师公女,能为星,语临宫中且有白衣会。临喜,以为所谋且成。后贬为统义阳正,出在外第,愈忧恐。会莽妻病困,临予书曰:“上于子孙至严,前长孙、中孙年俱三十而死。今臣临复适三十,诚恐一旦不保中室,则不知死命所在!”莽妻疾,见其书,大怒,疑临有恶意,不令得会丧。既莽,收原碧等考问,具服奸、谋杀状。莽欲秘之,使杀案事使者司命从事,埋狱中,家不知所在。赐临药,临不肯饮,自刺死。使侍中票骑将军同说侯林赐魂衣玺韨,策书曰:“符命文立临为统义阳王,此言新室即位三万六千岁后,为临之后者乃当龙阳而起。前过听议者,以临为太子,有烈风之变,辄顺符命,立为统义阳正。在此之前,自此之后,不作信顺,弗蒙厥佑,夭年陨命,呜呼哀哉!迹行赐谥,谥曰:‘缪王’。”又诏国师公:“临本不知星,事从愔起。”愔忆自杀。

  是月,新迁王安病死。初,葬为侯就国实,幸侍者增秩、怀能、开明。怀能生男兴,增秩生男匡、女晔,开明生女捷,皆留新都国,以其不明故也。及安疾甚,莽自病无子,为安作奏,使上言:“兴等母虽微贱,属犹皇子,不可以弃。”章视群公,皆曰:“安友于兄弟,宜及春夏加封爵。”于是以王车遣使者迎兴等,封兴为功脩任,匡为功建公,晔为睦脩任,捷为睦逮任。孙公明公寿病死,旬月四丧焉。莽坏汉孝武、孝昭庙,分葬子孙其中。

  魏成大尹李焉与卜者王况谋,况谓焉曰:“新室即位以来,民田奴婢不得卖买,数改钱货,征发烦数,军旅骚动,四夷并侵,百姓怨恨,盗贼并起,汉家当复兴。君姓李,李者徵,徵,火也,当为汉辅。”因为焉作谶书言:“文帝发忿,居地下趣军,北告匈奴,南告越人。江中刘信,执敌报怨,复续古先,四年当发军。江湖有盗,自称樊王,姓为刘氏,万人成行,不受赦令,欲动秦、雒阳。十一年当相攻,太白杨光,岁星入东井,其号当行。”又言莽大臣吉凶,各有日期。会合十余万言。焉令吏写其书,吏亡告之。莽遣使者即捕焉,狱治皆死。

  三辅盗贼麻起,乃置捕盗都尉官,令执法谒者追击长安中,建鸣鼓攻贼幡,而使者随其后。遣太师牺仲景尚、更始将军护军王党将兵击青、徐,国师和仲曹放助郭兴击句町。转天下谷、币诣西河、五原、朔方、渔阳,每一郡以百万数,欲以击匈奴。

  秋,陨霜杀菽,关东大饥,蝗。

  民犯铸钱,伍人相坐,没入为官奴婢。其男子槛车,儿女子步,以铁锁琅当其颈,传诣钟官,以十万数。到者易其夫妇,愁苦死者什六七。孙喜、景尚、曹放等击贼不能克,军师放纵,百姓重困。

  莽以王况谶言刑楚当兴,李氏为辅,欲厌之。乃拜侍中掌牧大夫李棽为大将军、扬州牧,赐名圣,使将兵奋击。

  上谷储夏自请愿说瓜田仪,莽以为中郎,使出仪。仪文降,未出而死。莽求其尸葬之,为起冢、词室,谥曰“瓜宁殇男”,几以招来其余,然无肯降者。

  闰月丙辰,大赦天下,天下大服、民私服在诏书前亦释除。

  郎阳成脩献符命,言继立民母,又曰:“黄帝以百二十女致神仙。”葬于是遣中散大夫、谒者各四十五人分行天下,博采乡里所高有淑女者上名。

  莽梦长乐宫铜人五枚起立,莽恶之,念铜人铭有“皇帝初兼天下”之文,即使尚方工镌灭所梦铜人膺文。又感汉高庙神灵,遣虎贲武士入高庙,拔剑四面提击,斧坏户牖,桃汤赭鞭鞭洒屋壁,令轻车校尉居其中,又令中军北垒居高寝。

  或言黄帝时建华盖以登仙,莽乃造华盖九重,高八丈一尸,金瑵羽葆,载以秘机四轮车,驾六马,力士三百人黄衣帻,车上人击鼓,挽者皆呼“登仙”。莽出,令在前。成官窃言:“此似软车,非仙物也。”

  是岁,南郡秦丰众且万人。平原女子迟昭平能说博经以八投,亦聚数千人在河阻中。莽召问群臣禽贼方略,皆曰:“此天囚行尸,命在漏刻。”故左将军公孙禄征来与议,禄曰:“太史令宗宣典星历,候气变。以凶为吉,乱天文,误朝廷。太傅平化侯饰虚伪以偷名位,‘贼夫人之子’。国师嘉信公颠倒《五经》,毁师法,令学士疑惑。明学男张邯、地理侯孙阳造井田,使民弃土业。牺和鲁匡设六管,以穷工商。说符侯崔发阿谀取容,令下情不上通。宜诛此数子以慰天下!”又言:“匈奴不可攻,当与和亲。臣恐新室忧不在匈奴,而在封域之中也。”莽怒,使虎贲扶禄出。然颇采其言,左迁鲁匡为五原卒正,以百姓怨非故。六管非匡所独造,莽厌众意而出之。

  初,四方皆以饥寒穷愁起为盗贼,稍稍群聚,常思岁熟得归乡里。众虽万数,亶称臣人、从事、三老、祭酒,不敢略有城邑,转掠求食,日阕而已。诸长吏牧守皆自乱斗中兵而死,贼非敢欲杀之也,而莽终不谕其故。是岁,大司马士按章豫州,为贼所获,贼送付县。士还,上书具言状。莽大怒,下狱以为诬罔。因下书责七公曰:“夫吏者,理也。宣德明恩,以牧养民,仁之道也。抑强督奸,捕诛盗贼,义之节也。今则不然。盗发不辄得,至成群党,遮略乘传宰士。士得脱者,又妄自言:我责数贼:‘何故为是?’贼曰:‘以贫穷故耳。’贼护出我。今俗人议者率多若此。惟贫困饥寒,犯法为非,大者群盗,小者偷穴,不过二科,今乃结谋连常以千百数,是逆乱之大者,岂饥寒之谓邪?七公其严敕卿大夫、卒正、连率、庶尹,谨牧养善民,急捕殄盗贼。有不同心并力,疾恶黜贼,而妄曰饥寒所为,辄捕系,请其罪。”于是群下愈恐,莫敢言贼情者,亦不得擅发兵,贼由是遂不制。

  唯翼平连率田况素果敢,发民年十八以上四万余人,授以库兵,与刻石为约。赤糜闻之,不敢入界。况自劾奏,莽让况:“未赐虑符而擅发兵,此弄兵也。厥罪乏兴。以况自诡必禽灭贼,故且勿治。”后况自请出界击贼,所向皆破。莽以玺书令况领青、徐二州牧事。况上言:“盗贼始发,其原甚微,非部吏、伍人所能禽也。咎在长吏不为意,县欺其郡,郡欺朝廷,实百言十,实千言百。朝廷忽略,不辄督责,遂至延曼连州,乃遣将率,多发使者,传相监趣。郡县力事上官,应寒诘对,共酒食,具资用,以救断斩,不给复忧盗贼治官事。将率又不能躬率吏士,战则为贼所破,吏气浸伤,徒费百姓。前幸蒙赦令,贼欲解散,或反遮击,恐入山谷转相告语,故郡县降贼,皆更惊骇,恐见诈灭,因饥馑易动,旬日之间更十余万人,此盗贼所以多之故也。今雒阳以东,米石二千。窃见诏书,欲遣太师、更始将军,二人爪牙重臣,多从人众,道上空竭,少则亡以威视远方。宜急选牧、尹以下,明其赏罚。收合离乡、小国无城郭者,徙其老弱置大城中,积藏谷食,并力固守。贼来攻城,则不能下,所过无食,势不得群聚。如此,招之必降,击之则灭。今空复多出将率,郡县苦之,反甚于贼。宜尽征还乘传诸使者,以休息郡县。委任臣况以二州盗贼,必平定之。”莽畏恶况,阴为发代,遣使者赐况玺书。使者至,见况,因令代监其兵。况随使者西,到,拜为师尉大夫。况去,齐地遂败。

  三年正月,九庙盖构成,纳神主。莽谒见,大驾乘六马,以五采毛为龙文衣,著角,长三尺。华盖车,元戎十乘有前。因赐治庙者司徒、大司空饯客千万,侍中、中常侍以下皆封。封都匠仇延为邯淡里附城。

  二月,霸桥灾,数千人以水沃救,不灭。莽恶之,下书曰:“夫三皇象春,五帝象夏,三王象秋,五伯象冬。皇王,德运也;伯者,继空续乏以成历数,故其道驳。惟常安御道多以所近为名。乃二月癸巳之夜,甲午之辰,火烧霸桥,从东方西行,至甲午夕,桥尽火灭。大司空行视考问,或云寒民舍居桥下,疑以火自燎,为此灾也。其明旦即乙未,立春之日也。予以神明圣祖黄、虞遗统受命,至于地皇四年为十五年。正以三年终冬绝灭霸驳之桥,欲以兴成新室统一长存之道也。又戒此桥空东方之道。今东方岁荒民饥,道路不通,东岳太师亟科条,开东方诸仓,赈贷穷乏,以施仁道。其更名霸馆为长存馆,霸桥为长存桥。”

  是月,赤眉杀太师牺仲景尚。关东人相食。

  四月,遣太师王匡、更始将军廉丹东,祖都门外,天大雨,沾衣止。长老叹曰:“是为泣军!”莽曰:“惟阳九之厄,与害气会,究于去年。枯旱霜蝗,饥馑荐臻,百姓困乏,流离道路,于春尤甚,予甚悼之。今使东岳太师特进褒新侯开东方诸仓,赈贷穷乏。太师公所不过道,分遣大夫谒者并开诸仓,以全元元。太师公因与廉丹大使五威司命位右大司马更始将军平均侯之兖州,填抚所掌,及青、徐故不轨盗贼未尽解散,后复屯聚者,皆清洁之,期于安兆黎矣。”太师、更始合将锐士十余万人,所过放纵。东方为之语曰:“宁逢赤眉,不逢太师!太师尚可,更始杀我!”卒如田况之言。

  莽又多遣大夫谒者分教民煮草木为酪,酪不可食,重为烦费。莽下书曰:“惟民困乏,虽溥开诸仓以赈赡之,犹恐未足。其且开天下山泽之防,诸能采取山泽之物而顺月令者,其恣听之,勿令出税。至地皇三十年如故,是王光上戊之六年也。如令豪吏猾民辜而攉之,小民弗蒙,非予意也。《易》不云乎?‘损上益下,民说无疆。’《书》云:‘言之不从,是谓不艾。’咨乎群公,可不忧哉!”

  是时,下江兵盛,新市朱鲔、平林陈牧等皆复聚众,攻击乡聚。莽遣司命大将军孔仁部豫州,纳言大将军严尤、秩宗大将军陈茂击荆州,各从吏士百余人,乘船从渭入河,至华阴乃出乘传,到部募士。尤谓茂曰:“遣将不与兵符,必先请而后动,是犹绁韩卢而责之获也。”

  夏,蝗从东方来,蜚蔽天,至长安,入未央宫,缘殿阁。莽发吏民设购赏捕击。莽以天下谷贵,欲厌之,为大仓,置卫交戟,名曰“政始掖门”。

  流民入关者数十万人,乃置养赡官禀食之。使者监领,与小吏共盗其禀,饥死者十七八。先是,莽使中黄门王业领长安市买,贱取于民,民甚患之。业以省费为功,赐爵附城。莽闻城中饥馑,以问业,业曰:“皆流民也。”乃市所卖梁飰肉羹,持入视莽,曰:“居民食咸如此。”莽信之。

  冬,无盐索卢恢等举兵反城。廉丹、王匡攻拔之,斩首万余级。莽遣中郎将奉玺书劳丹、匡,进爵为公,封吏士有功者十余人。

  赤眉别校董宪等众数万人在梁郡,王匡欲进击之,廉丹以为新拔城罢劳,当且休士养威。匡不听,引兵独进,丹随之。合战成昌,兵败,匡走。丹使吏持其印韨符节付匡曰:“小儿可走,吾不可!”遂止,战死。校尉汝云、王隆等二十余人别斗,闻之,皆曰:“廉公已死,吾谁为生?”驰奔贼,皆战死。莽伤之,下书曰:“惟公多拥选士精兵,众郡骏马仓谷帑藏皆得自调,忽于诏策,离其威节,骑马呵噪,为狂刃所害,乌呼哀哉!赐谥曰‘果公’。

  国将哀章谓莽曰:“皇祖考黄帝之时,中黄直为将,破杀蚩尤。今臣中黄直之位,愿平山东。”莽遣章驰东,与太师匡并力。又遗大将军阳浚守敖仓,司徒王寻将十余万屯雒阳填南宫,大司马董忠养士习射中军北垒,大司空王邑兼三公之职。司徒寻初发长安,宿霸昌厩,亡其黄钺。寻士房扬素狂直,乃哭曰:“此经所谓‘丧其齐斧’者也!”自劾去。莽击杀扬。

  四方盗贼往往数万人攻城邑,杀二千石以下。太师王匡等战数不利。莽知天下溃畔,事穷计迫,乃议遣风俗大夫司国宪等分行天下,除井田奴婢山泽六管之禁,即位以来诏令不便于民者皆收还之。待见未发,会世祖与兄齐武王伯升、宛人李通等帅舂陵子弟数千人,招致新市平林朱鲔、陈牧等合攻拔棘阳。是时,严尤、陈茂破下江兵,成丹、王常等数千人别走,入南阳界。

  十只月,有星孛于张、东南行,五日痘见。莽数召问太史令宗宣,诸术数家皆缪对,言天文安善,群贼且灭。莽差以自安。

  四年正月,汉兵得下江王常等以为助兵,击前队大夫甄阜、属正梁丘赐,皆斩之,杀其众数万人。初,京师闻青、徐贼众数十万人,讫无文号旌旗表识,咸怪异之。好事者窃言:“此岂如古三皇无文书号谥邪?”莽亦心怪,以问群臣,群臣莫对。唯严尤曰:笭此不足怪也。自黄帝、汤、武行师,必待部曲旌旗号令,今此无有者,直饥寒群盗,犬羊相聚,不知为之耳。”莽大说,群臣尽服。及后汉兵刘伯升起,皆称将军,攻城略地,既杀甄阜,移书称说。莽闻之忧惧。

  汉兵乘胜遂围宛城。初,世祖族兄圣公先在平林兵中。三月辛巳朔,平林、新市、下江兵将王常、朱鲔等共立圣公为帝,改年为更始元年,拜置百官。莽闻之愈恐。欲外视自安,乃染其须发,进所征天下淑女杜陵史氏女为皇后,聘黄金三万斤,车马、奴婢、杂帛、珍宝以巨万计。莽亲迎于前殿两阶间,成同牢之礼于上西堂。备和嫔、美御、和人三,位视公;嫔人九,视卿;美人二十七,视大夫;御人八十一,视元士:凡百二十人,皆佩印韨,执弓韣。封皇后父谌为和平侯,拜为宁始将军,谌子二人皆侍中。是日,大风发屋折木。群臣上寿曰:“乃庚子雨水洒道,辛丑清靓无尘,其夕谷风迅疾,从东北来。辛丑。《巽》之宫日也。《巽》为风为顺,后谊明,母道得,温和慈惠之化也。《易》曰:‘受兹介福,于其王母。’《礼》曰:‘承天之庆,万福无疆。’诸欲依废汉火刘,皆沃灌雪除,殄灭无余杂矣。百谷丰茂,庶草蕃殖,元元欢喜,兆民赖福,天下幸甚!”莽日与方士涿郡昭君等于后宫考验方术,纵淫乐焉。大赦天下,然犹曰:“故汉氏舂陵侯群子刘伯升与其族人婚姻党及北狄胡虏逆舆洎南僰虏若豆、孟迁,不用此书。有能捕得此人者,皆封为上公,食邑万户,赐宝货五千万。”

  又诏:“太师王匡、国将哀章、司命孔仁、兖州牧寿良、卒正王闳、扬州牧李圣亟进所部州郡兵凡三十万众,迫措青、徐盗贼。纳言将军严尤、秩宗将军陈茂、车骑将军王巡、左队大夫王吴亟进所部州郡兵凡十万众,迫措前队丑虏。明告以生活丹青之信,复迷惑不解散,皆并力合击,殄灭之矣!大司空隆新公,宗室戚属,前以虎牙将军东指则反虏破坏,西击则逆贼靡碎,此乃新室威宝之臣也。如黠贼不解散,将遣大司空将百万之师征伐剿绝之矣!”遣七公干士隗嚣等七十二人分下赦令晓谕云。嚣等既出,因逃亡矣。

  四月,世祖与王常等别攻颍州,下昆阳、郾、定陵。莽闻之愈恐。遣大司空王邑驰伟至雒阳,与司徒王寻发众郡兵百万,号曰“虎牙五威兵”,平定山东。得颛封爵,政决于邑,除用征诸明兵法六十三家术者,各持图书,受器械,备军吏。倾府库以遣邑,多赍珍宝、猛兽,欲视饶富,用怖山东。邑至雒阳,州郡各选精兵,牧守自将,定会者四十二万人,余在道不绝,车甲士马之盛,自古出师未尝有也。

  六月,邑与司徒寻发雒阳,欲室宛,道出颍川,过昆阳。昆阳时已降汉,汉兵守之。严尤、陈茂与二公会,二公纵兵围昆阳。严尤曰:“称尊号者在宛下,宜亟进。彼破,诸城自定矣。”邑曰:“百万之师,所过当灭,今属此城,喋血而进,前歌后舞,顾不快邪!”遂围城数十重。城中请降,不许。严尤又曰:“‘归师勿遏,围城为之阙’,可如兵法,使得逸出,以怖宛下。”邑又不听。会世祖悉发郾、定陵兵数千人来救昆阳,寻、邑易之,自将万余人行陈,敕诸营皆按部毋得动,独迎,与汉兵战,不利。大军不敢擅相救,汉兵乘胜杀寻。昆阳中兵出并战,邑走,军乱。大风飞瓦,雨如注水,大众崩坏号呼,虎豹股栗,士卒奔走,各还归其郡。邑独与所将长安勇敢数千人还雒阳。关中闻之震恐,盗贼并起。

  又闻汉兵言,莽鸩杀孝平帝。莽乃会公卿以下于王路堂,开所为平帝请命金滕之策,泣以视群臣。命明学男张邯称说其德及符命事,因曰:“《易》言‘伏戎于莽,升其高陵,三岁不兴。’‘莽’,皇帝之名,‘升’谓刘伯升。‘高陵’谓高陵侯子翟义也。言刘升、翟义为伏戎之兵于新皇帝世,犹殄灭不兴也。”群臣皆称万岁。又令东方槛车传送数人,言“刘伯升等皆行大戮”。民知其诈也。

  先是,卫将军王涉素养道士西门君惠。君惠好天文谶记,为涉言:“星孛扫宫室,刘氏当复兴,国师公姓名是也。”涉信其言,以语大司马董忠,数俱至国师殿中庐道语星宿,国师不应。后涉特往,对歆涕泣言:“诚欲与公共安宗族,奈何不信涉也!”歆因为言天文人事,东方必成。涉曰:“新都哀侯小被病,功显君素耆酒,疑帝本非我家子也。董公主中军精兵,涉领宫卫,伊休侯主殿中,如同心合谋,共劫持帝,东降南阳天子,可以全宗族;不者,俱夷灭矣!”伊休侯者,歆长子也,为侍中五官中朗将,莽素爱之。歆怨莽杀其三子,又畏大祸至,遂与涉、忠谋,欲发。歆曰:“当待太白星出,乃可。”忠以司中大赘起武侯孙伋亦主兵,复与伋谋。伋归家,颜色变,不能食。妻怪问之,语其状。妻以告弟云阳陈邯,邯欲告之。七月,伋与邯俱告,莽遣使者分召忠等。时忠方进兵都肄,护军王咸谓忠谋久不发,恐漏泄,不如遂斩使者,勒兵入。忠不听,遂与歆、涉会省户下。莽令{带足}惲责问,皆服。中黄门各拔刃将忠等送庐,忠拔剑欲自刎,侍中王望传言大司马反,黄门持剑共格杀之。省中相惊传,勒兵至郎署,皆拔刃张弩。更始将军史谌行诸署,告郎吏曰:“大司马有狂病,发,已诛。”皆令驰兵,莽欲以厌凶,使虎贲以斩马剑挫忠,盛以竹器,传曰“反虏出”。下书赦大司马官属吏士为忠所诖误,谋反未发觉者。收忠宗族,以醇醯毒药、尺白刃丛棘并一坎而埋之。刘歆、王涉皆自杀。莽以二人骨肉旧臣,恶其内溃,故隐其诛。伊休侯叠又以素谨,歆讫不告,但免侍中中郎将,更为中散大夫。后日殿中钩盾土山仙人掌旁有白头公青衣,郎吏见者私谓之国师公。衍功侯喜素善卦,莽使筮之,曰:“忧兵火。”莽曰:“小儿安得此左道?是乃予之皇祖叔父子侨欲来迎我也。”

  莽军师外破,大臣内畔,左右亡所信,不能复远念郡国,欲呼邑与计议。崔发曰:“邑素小心,今失大众而征,恐其执节引决,宜有以大慰其意。”于是莽遣发驰传谕邑:“我年老毋適子,欲传邑以天下。敕亡得谢,见勿复道。”邑到,以为大司马。大长秋张邯为大司徒,崔发为大司空,司中寿容苗为国师,同说侯林为卫将军。莽忧懑不能食,亶饮酒,啖鳆鱼。读军书倦,因凭几寐,不复就枕矣。性好时日小数,及事迫急,亶为厌胜。遣使坏渭陵、延陵园门罘罳,曰:“毋使民复思也。”又以墨洿色其周垣。号将至曰“岁宿”,申水为“助将军”,右庚“刻木校尉”,前丙“耀金都尉鸀,又曰“执大斧,伐枯木;流大水,灭发火。”如此属不可胜记。

  秋,太白星流入太微,烛地如月光。

  成纪隗崔兄弟共劫大尹李育,以兄子隗嚣为大将军,攻杀雍州牧陈庆、安定卒正王旬,并其众,移书郡县,数莽罪恶万于桀、纣。

  是月,析人邓晔、于匡起兵南乡百余人。时析宰将兵数千屯鄡亭,备武关。晔、匡谓宰曰:“刘帝已立,君何不知命也!”宰请降,尽得其众。晔自称辅汉左将军,匡右将军,拔析、丹水,攻武关,都尉朱萌降。进攻右队大夫宋纲,杀之,西拔湖。莽愈忧,不知所出。崔发言:“《周礼》及《春秋左氏》,国有大灾,则哭以厌之。故《易》称‘先号啕而后笑’。宜呼嗟告天以求救。”莽自知败,乃率群臣至南郊,陈其符命本末,仰天曰:“皇天既命授臣莽,何不殄灭众贼?即令臣莽非是,愿下雷霆诛臣莽!”因搏心大哭,气尽,伏而叩头。又作告天策,自陈功劳,千余言。诸生小民会旦夕哭,为设飧粥,甚悲哀及能诵策文者除以为郎,至五千余人。{带足}惲将领之。

  莽拜将军九人,皆以虎为号,九曰“九虎”将北军精兵数万人东,内其妻子宫中以为质。时省中黄金万斤者为一匮,尚有六十匮,黄门、钩盾、臧府、中尚方处处各有数匮。长乐御府、中御府及都内、平准帑藏钱、帛、珠玉财物甚众,莽愈爱之,赐九虎士人四千钱。众重怨,无斗意。九虎至华阴回溪,距隘,北从河南至山。于匡持数千弩,乘堆挑战。邓晔将二万余人从阌乡南出枣街、作姑,破其一部,北出九虎后击之。六虎败走。史熊、王况诣阙归死,莽使使责死者按在,皆自杀;其四虎亡。三虎郭钦、陈翚、成重收散卒,保京师仓。

  邓晔开武关迎汉,丞相司直李松将二千余人至湖,与晔等共攻京师仓,未下。晔以弘农掾王宪为校尉,将数百人北度渭,入左冯翊界,降城略地。李松遣偏将军韩臣等径西至新丰,与莽波水将军战,波水走。韩臣等追奔,遂至长门宫。王宪北至频阳,所过迎降。大姓栎阳申砀、下邽王大皆率众随宪,属县斄严春、茂陵董喜、蓝田王孟、槐里汝臣、盩厔王扶、阳陵严本、杜陵屠门少之属,众皆数千人,假号称汉将。

  时李松、邓晔以为,京师小小仓尚未可下,何况长安城!当须更始帝大兵到。即引军至华阴,治攻具。而长安旁兵四会城下,闻天水隗氏兵方到,皆争欲先入城,贪立大功卤掠之利。

  莽遣使者分赦城中诸狱囚徒,皆授兵,杀豨饮其血,与誓曰:“有不为新室者,社鬼记之!”更始将军史谌将度渭桥,皆散走。谌空还。众兵发掘莽妻子父祖冢,烧其棺椁及九庙、明堂、辟雍,火照城中。或谓莽曰:“城门卒,东方人,不可信。”莽更发越骑士为卫,门置六百人,各一校尉。

  十月戊申朔,兵从宣平城门入,民间所谓都门也。张邯行城门,逢兵见杀。王邑、王林、王巡、{带足}惲等分将兵距击北阙下。汉兵贪莽封力战者七百余人。会日暮,官府邸第尽奔亡。二日己酉,城中少年朱弟、张鱼等恐见卤掠,趋讠雚并和,烧作室门,斧敬法闼,呼曰:“反虏王莽,何不出降?”火及掖廷承明,黄皇室主所居也。莽避火宣室前殿,火辄随之。宫人妇女啼呼曰:“当奈何!”时莽绀袀服,带玺韨,持虞帝匕首。天文郎桉栻于前,日时加某,莽旋席随斗柄而坐,曰:“天生德于予,汉兵其如予何!”莽时不食,少气困矣。

  三日庚戌,晨旦明,群臣扶掖莽,自前殿南下椒除,西出白虎门,和新公王揖奉车待门外,莽就车,之渐台,欲阻池水,犹抱持符命、威斗,公、卿、大夫、侍中、黄门郎从官尚千余人随之。王邑昼夜战,罢极,士死伤略尽,驰入宫,间关至渐台,见其子侍中睦解衣冠欲逃,邑叱之令还,父子共守莽。军人入殿中,呼曰:“反虏王莽安在?”有美人出房曰“在渐台。”众兵追之,围数百重。台上亦弓弩与相射,稍稍落去。矢尽,无以复射,短兵接。王邑父子、{带足}惲、王巡战死,莽入室。下餔时,众兵上台,王揖、赵博、苗、唐尊、王盛、中常侍王参等皆死台上。商人杜吴杀莽,取其绶。校尉东海公宾就,故大行治礼,见吴问:“绶主所在?”曰:“室中西北陬间。”就识,斩莽首。军人分裂莽身,支节肌骨脔分,争相杀者数十人。公宾就持莽首诣王宪。宪自称汉大将军,城中兵数十万皆属焉,舍东宫,妻莽后宫,乘其车服。

  六日癸丑,李松、邓晔入长安,将军赵萌、申屠建亦至,以王宪得玺绶不辄上、多挟宫女、建天子鼓旗,收斩之。传莽首诣更始,悬宛市,百姓共提击之,或切食其舌。

  莽扬州牧李圣、司命孔仁兵败山东,圣格死,仁将其众降,已而叹曰:“吾闻食人食者死其事。”拔剑自刺死。及曹部监杜普、陈定大尹沈意、九江连率贾萌皆守郡不降,为汉兵所诛。赏都大尹王钦及郭钦守京师仓,闻莽死,乃降,更始义之,皆封为侯。太师王匡、国将哀章降雒阳,传诣宛,斩之。严尤、陈茂败昆阳下,走至沛郡谯,自称汉将,召会吏邱。尤为称说王莽篡位天时所亡、圣汉复兴状,茂伏而涕泣。闻故汉钟武侯刘圣聚众汝南称尊号,尤、茂降之。以尤为大司马,茂为丞相。十余日败,尤、茂并死。郡县皆举城降,天下悉归汉。

  初,申屠建尝事崔发为《诗》,建至,发降之。后复称说,建令丞相刘赐斩发以徇。史谌、王延、王林、王吴、赵闳亦降,复见杀。初,诸假号兵人人望封侯。申屠建既斩王宪,又扬言三辅黠共杀其主,吏民惶恐,属县屯聚,建等不能下,驰白更始。

  二年二月,更始到长安,下诏大赦,非王莽子,他皆除其罪,故王氏宗族得全。三辅悉平,更始都长安,居长乐宫。府藏完具,独未央宫烧攻莽三日,死则案堵复故。更始至,岁余政教不行。明年夏,赤眉樊崇等众数十万人入关,立刘盆子,称尊号,攻更始,更始降之。赤眉遂烧长安宫室市里,害更始。民饥饿相食,死者数十万,长安为虚,城中无人行。宗庙园陵皆发掘,唯霸陵、杜陵完。六月,世祖即位,然后宗庙社稷复立,天下艾安。

  赞曰:“王莽始起外戚,折节力行,以要名誉,宗族称孝,师友归仁。及其居位辅政,成、哀之际,勤劳国家,直道而行,动见称述。岂所谓“在家必闻,在国必闻”,“色取仁而行违”者邪?莽既不仁而有佞邪之材,又乘四父历世之权,遭汉中微,国统三绝,而太后寿考为之宗主,故得肆其奸惹,以成篡盗之祸。推是言之,亦天时,非人力之致矣。及其窃位南面,处非所据,颠覆之势险于桀、纣,而莽晏然自以黄、虞复出也。乃始恣睢,奋其威诈,滔天虐民,穷凶极恶,流毒诸夏,乱延蛮貉,犹未足逞其欲焉。是以四海之内,嚣然丧其乐生之心,中外愤怨,远近俱发,城池不守,支体分裂,遂令天下城邑为虚,丘垅发掘,害遍生民,辜及朽骨,自书传所载乱臣贼子无道之人,考其祸败,未有如莽之甚者也。昔秦燔《诗》、《书》以立私议,莽诵《六艺》以文奸言,同归殊途,俱用灭亡,皆炕龙绝气,非命之运,紫色蛙声,余分闰位,圣王之驱除云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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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王莽传 白话文 翻译

       王莽字巨君,是孝元皇后的侄子。元后的父亲和兄弟们都在汉元帝、汉成帝时封侯,担任要职,辅佐朝政。全家共有九人封侯、五位大司马,这些话记载在《元后传》裹。祇有王莽的父亲王曼去世较早,没有封侯。王莽的叔伯兄弟们都是将军、侯爷的儿子,他们趁着父辈有权势的时候,生活奢侈糜烂,相互以车马高大,歌妓多才,姬妾漂亮,游戏新颖夸耀攀比。衹有王莽一个人孤独贫穷,也因而待人谦恭,生活俭朴。他拜沛郡人陈参为老师,学习《仪礼》、 《周礼》,勤奋不懈,广泛学习,衣着像普通的书生一样。他侍奉母亲和守寡的嫂子,抚养失去父亲的侄儿,行为十分谨慎检点。另外,他在外面交结才智杰出的朋友,在家族中侍奉各位伯父叔父,都委婉周详,彬彬有礼。阳朔年间,他伯父大将军王凤病了,王莽侍候他,亲自尝药,不梳头,不洗脸,以致蓬头垢面,接连几个月不脱衣服睡觉。王凤在弥留之际,把王莽托付给太后和成帝,被任命为黄门郎,后来提升为射声校尉。

  过了很久,他的叔父成都侯王商上书皇帝,表示愿意分出自己的封户来分封给王莽,其他如长乐少府戴崇、侍中金涉、胡骑校尉箕闳、上谷都尉阳并和中郎陈汤,都是当时很有名望的人,他们都替王莽说话,皇上从此认为王莽是贤人。永始元年,成帝封王莽新都侯,侯国建在南阳郡新野县的都乡,领有一千五百封户。后来升为骑都尉兼光禄大夫加侍中,在皇宫内值宿警卫,谨慎周到,他官职越来越高,态度却越来越谦恭。他分出车马和轻暖的衣物,施舍救济宾客,以致家裹没有多余的衣物。他接纳供养知名人士,结交很多将军、丞相、卿大夫。所以身居要职的人更加推荐他,社会上的知名人士替他宣扬鼓吹,他的名声传遍朝野,超过了他的伯父、叔父们。他敢于做出矫揉造作的行为,却不觉得惭愧。

  王莽的哥哥王永曾任职诸曹,早已去世,有个儿子叫王光,王莽让他到博士门下求学。王莽在休假时,驾起车马,带着羊和酒,去慰劳他的老师,连他的同学们也一周嫔赠。引得许多书生竞相围观,老人们为之赞叹。王光比王莽的儿子王宇年纪小,王莽让他俩同一天结婚,来贺喜的宾客坐满了堂屋。过了一会儿,有一个人说他母亲犯了某种病痛,应当服什么药,等到客人散去时,他已经起身了好几次。他曾经暗中买了一个婢女,兄弟们中间逐渐传开了,王莽便说: “后将军朱子元没有儿子,我听说这个女子能多生儿子,因而替他买了她。”当天就把女婢送给了朱子元。王莽隐藏自己的真实感情追求名誉到了这种地步。

  这时候,太后姐姐之子淳于长因为有才干身列九卿,做官在王莽之前,名誉地位在王莽之上。王莽暗中搜集了他的罪过,通过大司马曲阳侯王根向成帝奏明了他的情况,淳于长伏法被杀,王莽因而获得了忠诚正直的名声,这些话记载在《淳于长传》里。王根因而请求退休,推荐王莽代替自己,皇上于是提拔王莽任大司马。这一年是绥和元年,王莽年纪三十八岁。王莽既已超出自己的同辈,继四位伯父、叔父之后辅佐皇帝,打算使自己的名誉超过前人,于是严格要求自己,不知疲倦地工作。他聘请许多贤良的人充当属官办事,皇帝的赏赐和封邑的收入全都用来招待士人,他自己更加俭朴节约。他母亲生了病,王公大臣和列侯派遣夫人前来探问病情,王莽的妻子出去迎接,竟没有及地的长衣,布裙也仅到膝盖。见到她的人以为她是奴仆,一问才知道她是王莽的夫人,都很吃惊。

  王莽辅政一年多,漠成帝去世,汉哀帝继位,尊称皇太后为太皇太后。王太后命令王莽辞官回家,让权给哀帝的外家。王莽遂呈上奏章请求辞官,哀帝就派尚书令韶命王莽说:“先帝把朝政托付给您而抛弃了臣属们,朕能够接掌江山,实在盼望跟您同心同德。现在您上书说有病要求辞官,从而显得朕不能顺从先帝的意旨,朕对此十分悲伤。已经命令尚书等待您入朝奏事。”又派遣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左将军师丹、卫尉傅喜禀告太后说:“皇帝听到太后的诏命,非常难过。大司马如果不出来做官,皇帝就不敢处理朝政。”王太后又命王莽任职理事。

  这时哀帝的祖母定陶国傅太后、母亲了姬在世,高昌侯董宏上书说: “根据《春秋》之义,母以子贵而贵,丁姬应该加上尊号。”王莽和师丹共同弹劾揭发董宏迷误朝廷,违反原则,这些话记载在《师丹传》中。后来,未央宫举行宴会,内者令给傅太后设置了帷帐,坐在太皇太后的座位旁边。王莽巡视时见了就责备内者令说: “定陶国傅太后是藩王的太后、元帝的姬妾,怎么能跟最尊贵的人并列!”撤去帷帐,改设座位。傅太后听说这件事后,非常生气,不肯出席宴会,极其怨恨王莽。王莽又请求辞官,哀帝就赏赐王莽黄金五百斤,安车一辆和骏马四匹,免职回到府第。王公大臣和大夫们多有称赞他的,皇帝对他给予优待和爱护,在他家中安排专使侍候,让宫内太监每十天赏赐一次饮食。下韶书说:“新都侯王莽为国家忧虑操劳,一向按章行事,朕差不多能同他实现太平。太皇太后韶命王莽回到府第,朕对此十分惋惜。应当把黄邮聚的民户三百五十家加封给王莽,授予他特进加给事中的官衔,每逢初一、十五参加朝会,皇上接见他的礼仪如同接见三公那样,皇上出行时他乘坐绿车跟随。”

  两年以后,傅太后、丁姬都有了尊贵的称号,丞相朱博上奏书说:“王莽从前不肯推广尊敬尊长的原则,压制降低太后的尊贵封号,有损孝道,应当明典正刑,幸亏遇到赦免的命令,不应当拥有爵位和土地。请予罢免,降为平民。”皇上说:“因为王莽与太皇太后有亲属关系,不免除爵位和封地,命令他回封国去”。

  王莽闭门谢客,安分守己,他的次子王获杀死了奴婢,王莽严厉责备王获,要他自杀。留在封国三年,官吏上书替王莽伸冤的数以百计。元寿元年,出现了日食,贤良周护、宋崇等在回答皇帝的策问时极力颂扬王莽的功勋德行,皇上于是召回王莽。

  当初王莽回到封国,南阳太守因为王莽地位高且重,选调太守衙门的属官宛县人孔休临时担任新都国相。孔休进见王莽,王莽用尽礼节主动结交,孔休也知道他的名声,和他互相来往。后来王莽病了,孔休问候他,王莽藉此报答孔休的深厚情谊,送上自己镶嵌有美玉的宝剑,打算和他建立友好关系。孔休不肯接受,王莽便说:“我确实是看到您脸上有伤痕,美玉可以用来消除伤痕,想送给您这个剑鼻罢了。”就取下剑鼻,孔休再次推辞。王莽说: “您是嫌它的价钱太高吗?”于是用椎打碎了剑鼻,自己包起来送给孔休,孔休才接受了。等到王莽被召入朝要离去时,想见孔休,孔休推托有病没有相见。

  王莽回到京城长安一年多,哀帝去世,没有儿子,而傅太后和丁太后都在哀帝之前去世了,太皇太后当天驾临未央宫收取玺绶,派遣使者飞马去召唤王莽。命令尚书,朝廷所有派遣军队的符节凭证,文武百官向皇上陈述朝事,内宫太监和皇帝的亲兵都归王莽指挥。王莽禀告说:“大司马高安侯董贤年纪太轻,不符合大家的心意,收缴他的印信。”董贤当天就自杀了。王太后韶命王公大臣推荐适合接任大司马的人,大司徒孔光和大司空彭宣推荐王莽,前将军何武、后将军公孙禄互相推荐。王太后任命王莽为大司马,和他商议选立皇位继承人。安阳侯王舜是王莽的堂弟,他为人谨慎,是王太后所信赖的人,王莽提出让王舜担任车骑将军,叫他去迎接中山王来继承成帝,造就是孝平皇帝。平帝刚刚九岁,王太后临朝代理朝政,把政务委托给王莽。土莽提出以前趟氏害死了皇子,傅氏骄傲僭越,于是废掉孝成趟皇后、孝哀傅皇后,命令她们俩自杀,这些话记载在《外戚传》中。

  王莽因为大司徒孔光是著名的儒士,辅佐过成帝、哀帝和平帝三位皇帝,是太后所尊敬的人,为全国人所信任,于是非常恭敬地对待孔光,推荐孔光的女婿甄邯担任侍中兼奉车都尉。对哀帝的各位外戚和平素不喜欢的身居要位的大臣,王莽都罗织他们的罪名,写成请示奏章,叫甄邯带给孑L光。孔光一向怕事和谨慎,不敢不上报。王莽又禀告王太后,太后就同意这些奏章。于是前将军何武、后将军公孙禄因互相推荐任大司马而被免职,丁氏、傅氏和董贤的亲属都被免去官职和爵位,流放到遥远的地方。

  红阳侯王立是王太后的亲弟弟,虽然没有当官,但是王莽因为他是叔父而内心敬畏他,害怕王立得闲就开导太后,使自己不能为所欲为,就又叫孔光向太后禀报王立往日的罪遇:王立以前知道定陵侯淳于长犯了大逆不道之罪,还大量接受他的贿赂,替他说情,迷误朝廷;后来禀告用官奴杨寄的私生子作为皇子,大家说是吕后、少帝复活了,众说纷纭,让天下人怀疑,这样就难于昭示后世,完成维护幼主的功业。请让王立回他的封国去。”王太后没有听从他的建议。王莽说:“现在汉室衰落,接连几代没有继承人,太后您一个人代替幼主执掌朝政,实在可怕,努力用公正的态度作天下的表率,还恐怕不服从呢,如果您现在出于个人恩爱而不听我的意见,那么群臣就会滋生奸邪之念,祸乱将要由此发生了!应该暂时打发他回封国去,待国事稍为安定之后再把他调回来。”王太后迫不得已,让王立回封国去了。王莽用来逼迫、挟制太后和下臣们的手段,都是如此。

  就这样,依附顺从他的人得到提拔,反对怨恨他的人遭到杀戮。王舜、王邑成为他的心腹,甄丰、甄邯掌管纠察、弹劾、审判,平晏掌管机密的军政大事,刘歆主管礼乐和典章制度,孙建成为他的得力助手。甄丰的儿子甄寻、刘歆的儿子刘菜和涿郡的崔发、南阳的陈崇都由于有才能而得到王莽的宠幸。王莽外表严厉而说话一本正经,想要做什么事情,他衹须略微通过表情和脸色示意一下,党羽就会秉承他的意思明白地向上禀奏,王莽就叩头至地哭泣着坚决推辞谦让,对上用来迷惑王太后,对下用来向广大平民百姓显示诚信。

  当初,王莽婉言示意益州令让塞外的蛮夷进献白毛的雉鸡,元始元年正月,王莽禀告太后下诏书,用白毛雉鸡进献宗庙。大臣们便向太后奏报说: “太后委任大司马王莽决策拥立新帝,从而使朝廷安定。先前的大司马霍光有安邦定国的功劳,增加封邑三万户,并且规定他死后子孙继承爵位,封邑数同他相等,如同萧相国。王莽应当按照霍光的成例授封。”王太后询问王公大臣门说:“真是因为大司马有大功劳应当明扬他呢?还是由于他是我的至亲缘故而使他与众不同呢?”于是大臣们便大力陈奏:“王莽的功德招来了像周公辅佐周成王获得白雉鸡一样的祥瑞征兆,相隔千年,符命却相同。圣明的帝王的法度是,臣下有了大的功勋,那么他生前就能获得美好的称号,所以周公在世时就得以用周的国号作为他的称号。王莽有稳定国家、安定汉朝的莫大功勋,应当赐封称作安漠公,增加封户,规定他死后子孙继承爵位时封邑户和他一样,远的符合周公在周成王时的成例,近的如同霍光的先例,给王莽同等的封赏,以求顺上天的旨意。”王太后就诏令尚书备办这件事。

  王莽上书说:“臣和孔光、王舜、甄丰、甄邯共同商定拥立新帝的大计,现在希望衹列出孔光等人的功劳和应得的赏赐,撇开臣王莽,不要和他们相提并论。”甄邯禀奏太后下韶书说:“‘不偏不袒,先王所行的正道宽阔广平。’对于有亲属关系的人,按理不能有所偏私。您有安邦定国的功劳,不能因为是至亲的缘故就隐讳不予褒扬。希望您不要推辞。”王莽又上书辞让。王太后命谒者引导王莽到正殿的束厢房等待,王莽托病不肯上殿。王太后让尚书令姚恂命令他道:“您因为朝廷要给您褒功行赏而托病推辞,您的责任重大,不能不去,应该尽快上朝受封。”王莽竟坚决推辞。太后又让长信太仆王闳捧着诏书去召王莽,王莽仍坚持托病不出。左右侍臣们禀报王太后,不要违背王莽的意愿,就衹列举孔光等人的功劳和赏赐,王莽才肯上朝理政。王太后下诏书说: “太傅博山侯孔光侍宿护卫四朝天子,几代都担任太傅、丞相,忠孝双全,仁义笃厚,行为合乎准则,天下闻名,提议决策拥立新皇帝,增加封邑一万户,任命孔光为太师,参加四辅的决策。车骑将军安阳侯王舜长期仁义忠孝,派他迎接中山王,击退敌兵,辗转万里,功勋道德卓著,增加封邑一万户,任命王舜为太保。左将军光禄勋甄丰侍宿护卫三朝天子,忠义诚信,仁爱笃厚,派他迎接中山王,辅助劝导奉养,从而安定了国家,赐封甄丰为广阳侯,食邑五千户,任命甄丰为少傅。三人都授予四辅的职位,其子孙可以照样继承他们的爵位和封邑,每人赏赐一座府第。侍中奉车都尉甄邯值宿护卫辛勤劳累,提议决策拥新皇帝,赐封甄邯为承阳侯,食邑二干四百户。”四个人已经受到封赏,王莽还没有上朝理政,朝臣们又上奏说: “王莽虽然克己谦让,朝廷还是应该表彰,及时增加封赏,以表明朝廷重视首功之臣,不要令文武百官和老百姓失望。”王太后就下诏书说:“大司马新都侯王莽历任三朝的三公,承继周公的职责,制定了使后世长治久安的策略,功劳德行是忠臣们所景仰的,教化流传遍及全国,远方异域的人们也仰慕他的大义,所以越裳氏辗转而来进献白雉鸡。应当把召陵、新息两县民户二万八千家加封给王莽,免除他后代的赋税徭役,规定子孙可以继承他的爵位和封邑不变,封赏按照萧相国的成例。任命王莽为太傅,主管四辅的事务,称号叫作安汉公。把从前萧相国的豪华宅邸作为安汉公的府第,将这些见诸文字,以传之于无穷。”

  于是王莽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不得已才上朝接受了策命。策书上写着:“汉室危急,皇位无人继承,是您安定了朝纲;四辅之职,三公之责,而由您承担了;文武百官臣僚们,而由您主宰:您功德行卓著,国家因为您得以安定,看来您招来的白雉鸡的祥瑞征兆,有周公辅佐周成王的景象。所以赐封您美好的称号叫作安漠公,辅佐皇帝,希望能使天下太平,不要违背朕的旨意。”王莽接受了太傅和安漠公的封号,辞去了增加的封地和规定子孙世袭爵位、封邑的赏赐,说是愿意等到老百姓家家都丰衣足食了,然后再接受这样的赏赐。大臣们又争论起来,太后下韶说:“安汉公自己提出要以老姓家家都自给自足为期,所以听从了他的意见。应该使他的俸禄、私府吏员和赏赐都比原来增加一倍。等到老百姓家家丰衣足食了,大司徒、大司空就报告上来。”王莽又辞让没有接受,却建议应该立各位列侯、王爷们的后代和从高祖以来的功臣的子孙,有大功的封为列侯,或者赐封关内侯的爵位和收取赋税的封邑,所有在职的王公大臣,各按等级封赏。对上尊敬祖宗,增加祭祖时的礼仪和乐队规模;对下施恩惠给士人、平民以及鳏寡者等无依靠的老人,凡是施恩布德的政策没有不实行的。这些话记载在《乎帝本纪》裹。

  王莽在取得了大众的好感之后,又想要专权独断,知道王太后厌弃政务,就暗示王公大臣们上奏章说:“以往的官吏凭着功劳升迁到二千石,以及州部所荐举的优异秀才出身的官吏,多不称职,应该让他们都来拜见安汉公,接受考核。再者太后不宜亲自过问细微琐事。”让王太后下诏书说:“皇帝还年幼,朕暂且执掌朝政,等到皇帝成年加冠为止。现在许多政务繁杂琐碎,朕年岁已高,精神体力不能胜任,这恐怕不是保养自己的身体从而教育培养皇帝的办法。所以要选择忠诚贤能的人,设立四辅,使百官都忠于职守,永保国家的安定和平。孔子说: ‘多么伟大啊,虞舜、夏禹治理天下,都是委任贤臣以成其功,而不亲身参与其事!,从今往后,惟有封爵位的事可以上报,其他事务由安汉公和四辅评定决断。州牧、二千石级以及秀才出身的官吏初次授官任职需要禀奏事务的,就引他们到宫殿附近的公署报告安汉公,考察原来的公务,询问新任的职务,以了解他们是否称职。”于是王莽一个个地接见询问这些官吏,尽量地表示关心和爱护,多多地赠送礼物,要是不合心意的,就明白地上奏请求免除他的官职,他的权力快和皇帝等同了。

  王莽打算用虚名取悦太后,启奏说“新承孝哀帝时丁家、傅家奢侈浪费之后,老百姓不得暖饱的很多,太后应该暂时穿着没有花纹的丝织品,稍微减少些山珍海味,以昭示天下。”紧接着王莽又上书,愿意拿出银钱一百万,献出田地三十顷,交给大司农救济贫民百姓。于是王公大臣们都仿效他行事。王莽带领大臣们上奏说:“陛下您年事已高,长期身穿粗糙的丝绸,减少菜肴,确实不是保养身心健康,教养皇帝,安定国家的办法。臣王莽多次到宫中省部门下磕头,禀奏力求,未蒙允准。现在依赖陛下的恩德,近来风调雨顺,天降甘露,灵芝出现,黄荚、朱草、嘉禾和祥瑞之兆一起到来。臣王莽等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陛下爱惜精力,休养心神,开阔心胸,减少思虑,穿着帝王Et常的服饰,恢复太官规定的帝王通常的膳食,让臣子们都能尽到对您的爱戴之心,奉上奉养的物品。希望您怜悯体谅!”王莽又让王太后下韶书说:“听说皇太后的准则,思想活动不超出宫门的界限。国家没得到上天的保佑,皇帝年纪还小,不能亲自执政,我担惊受怕,小心谨慎,生怕国家不得安宁。国家的最高权力,没有朕谁来执掌呢?因此孔子晋见南子,周公代掌朝政,是根据当时形势的需要。朕劳累身体,费尽心思,忧虑辛苦,不得安心,所以当天下崇尚奢侈时就用俭朴的作风来昭示全国,纠正偏差常需超过应有的限度,如果朕不亲自带头,天下臣民们该怎么办呢!朕朝夕都梦想着粮食丰收,老百姓家家能丰衣足食,等到皇帝成年以后,把朝政交给他。现在确实无暇享用轻柔的衣物和美味的食品,希望和百官们有所成就,应当勉励啊!”每逢发生了水旱灾害,王莽总是衹吃蔬菜,左右侍从把情况报告给王太后。王太后派遣使者下诏给王莽说:“听说您饭食衹吃蔬菜,担忧人民的疾苦太切啦。今年庄稼的收成幸而较丰足,您这么勤奋尽职,应当按时吃些肉食,为了国家大计请您爱护身体。”

  王莽考虑到中原已经安定,衹有四方夷族没有多大变化,就派遣使者携带黄金和财物,丰厚地赠送匈奴单于,让他上书说:“听说中原讥笑双名,我原名囊知牙斯,现在改名知,以表示仰慕遵从中原的制度。”又派遣王昭君的女儿须b居次来侍奉王太后。为了欺骗、迷惑和向王太后献媚,直到她身边的随从宦官、侍女,王莽的手段竟是如此的变化多端。  王莽在位高权重之后,想把女儿给平帝作皇后,以便巩固他的权力,就上奏说: “皇上登基三年了,尚没有立皇后,妃妾没纳足。以往国家的危难,本起因于没有继承人,婚娶不当。请察考运用《五经》的理论,制定嫁娶礼仪、端正十二女的原则,以期较多生育继承人。广泛选取商、周王族的后代和周公、孔子时代在长安的列侯的正妻所生的后人许配给子女。”

  这件事下交主管官吏,上报众多女子的名单,王氏家族的女儿有许多在候选名单中。王莽恐怕她们和自己的女儿竞争,就上奏书说:“臣自身没有德行,女儿相貌下等,不宜与众女子同时被选。”王太后认为他是出于至诚之意,就下韶书说: “王氏家族的女儿,是朕的娘家人,不要选她们。”平民、众儒生、郎官以上守候在宫门前上书的每天有一千多人,王公大臣和大夫们有的到朝堂上,有的跪在省部门前,都说: “诏令所表现出来的圣明德行是那样崇高,安汉公的伟大功勋是这样昭明,而今在要选立皇后的时候,怎么偏偏要排除安汉公的女儿呢?全国人民向何处去呢!我们希望安汉公的女儿做国母。”王莽派遣长史以下的属官分批晓谕劝阻王公大臣和儒生们,可是上书要求的人更多。太后迫不得已,衹得听凭王公大臣们选取王莽的女儿。王莽又自己表白:“应当广泛地在众多的女子中挑选。”王公大臣们争辩说:“不宜在众女子中选取皇后乱了正统,皇后之位是属于安漠公的女儿的。”王莽表示:“愿意让女儿出来相见。”

  王太后派遣长乐宫少府、宗正、尚书令去送彩礼相亲,回来禀奏道:“安漠公的女儿长期受到道德和品行的教育,有美丽的容貌,能够延续皇族,接掌祭祀。”另外下韶派遣大司徒、大司空到宗庙裹祷告,用多种方法来占卜、预测吉凶,都说: “征兆遇着金旺水相,因为金生水,卦的意思是泰卦,预示着父母得位,这就是所谓‘康乐强健’的预兆, ‘子孙大吉,的象征。”信丝岖型佟上奏:“《春秋》上记载,天子将要从钮国娶王后,就把纬国国君从子爵升为侯爵,安逸公的封国不符合古代的制度。”把这件事交主管官吏讨论,他们都说: “古时候天子封赏王后的父亲纵横各一百里的土地,尊敬他而不把他作为臣子看待,藉此表示重视宗庙,这是至孝。刘佟的话合乎礼制,可以批准。请把新野县的田地二万五千六百顷加封给王莽,补足纵横各一百里。”王菱推辞说:“臣王菱的女儿实在配不上最尊贵的君主,现在又听从大家的意见,加封土地给臣。臣自己想,能够列为皇上的近亲,获得爵位和土地,假如说女儿真能配上圣上的品德,臣封地的赋税足够供给朝见时进献贡品,不必再给予增加封地。臣愿意归还所增加的封地。”王太后答应了他。

  主管官吏上奏说“按照惯例,聘皇后的彩礼是黄金二万斤,合银钱二万万。”王莽一再推辞,接受了四千万,却把其中的三千三百万给了十一户陪女儿出嫁的人家。臣僚们又说:“而今皇后接受的聘礼,不比各位姬妾多多少。”王太后又下韶令,再增加聘礼二千三百万,合成三千万。王菱又把其中的一千万分给了九族中的贫苦人家。

  陈崇这时任大司徒司直,和张敞的孙子张竦关系友好。张竦是博学多才的读书人,他替陈崇起草了一份奏章,称颂王莽的功德,陈崇呈上奏章,上写道:臣看到安汉公自从开始做官起值社会风气崇尚奢华的时候,他承蒙成帝和太后厚待至亲的恩宠,蒙受伯父、叔父们显赫的荣光,家财丰饶,权势很大,没有人能违背他的心意,然而他却能降低身份,推行仁爱,约束私欲,遵行礼制,违背世风,矫正习俗,刚毅地特立独行;他穿的是粗制的衣服,吃的是粗劣的饭莱,坐的是简陋的车子,驾车用的是劣马,配偶没有第二人,在家门之内,孝敬长辈、友爱同辈的美德。大家没有不知道的;他淡泊名利,以守道为乐,温和善良,谦恭地对待士人,给老朋友以恩惠照顾,对老师、朋友非常忠厚。孔子说过“不如贫穷而快乐,富有而爱好礼仪”,这称赞的就是安漠公啊。

  到他做了侍中,原定陵侯淳于长犯了大逆不道之罪,安汉公不敢偏爱私亲,禀奏建议给予诛讨。周公诛杀管叔、流放蔡叔,季子用鸩酒毒死叔牙,安漠公就是这样的人啊。

  因此孝成皇帝任命安汉公为大司马,把国家的大权委托给他。孝哀帝登基,高昌侯董宏迎合皇上的意旨,追求名位,想让丁姬做皇太后,弄成了两个皇位系统,安汉公亲自弹劾他,从而确定了朝纲。提议定陶国太后不宜在皇太后的帷幕裹就座,从而确定了朝廷的尊卑大体。 《经》上说“不吃软,也不怕硬,不欺侮鳏寡,不怕强硬的对手”,称赞的就是安汉公啊。

  他深怀着谦让的态度,诚心诚意地推让大司马的职位。定陶国太后想要建立超出名分的称号,害怕他当面指责她不该在皇太后的帷幕裹坐,于是用花言巧语迷惑欺骗的朱博之流,对淳于长、董宏遭他亲手弹劾的往事引以为戒,他们上下一心,又是诬陷别人,又是玩弄阴谋诡计,违逆、破坏制度,于是成就了窃取的名号;排斥驱逐仁人贤士,杀戮伤害皇室外戚,安汉公因而蒙受像伍子胥、屈原那样的诽谤,远离朝廷回到封国,朝廷政治混乱,法制败坏,危亡的灾祸,有如千钩一发。《诗经》上说“贤人奔亡而留不住,国家都要受害”,称赞的就是安汉公啊。

  正当这个时候,宫中没有皇位继承人,董贤窃据重要权位,加上傅氏家族有女儿的支持,他们都自知得罪了天下人,跟中山王结下了仇恨,就一定会共同忧患,从而同心合力,互相帮助,凭藉假托遣韶,频繁运用赏罚大权,首先铲除所害怕的人,迅速启用依附他们的人,于是诬陷往日的仇家,再征召皇室中疏远的亲属,事情发展的态势很明白,这是不难做到的。多亏安汉公立刻入朝,及时驱退董贤,以及他的党羽和亲信。正是这个时候,安汉公运用他独到的智慧,奋起无人敢挡的神威,扬眉举目,露出严厉的神色,振奋发扬刚猛的气势,趁着他们立足未稳,在他们尚未发动之前就将他们压制住了,如霹雷响起,似弩机扳动,敌人被打垮了,就是有孟贲、夏育这些勇士也来不及持戈而刺,就是有号称“智囊”的樗里子也未能料,就是有鬼谷子也来不及对付,因此董贤丧魂落魄,就自己上吊死了。人们还没有来得及转动脚跟,身影还没有移动,天下就已经清平,朝廷已经安定。若不是陛下就无人能启用安汉公,若不是安汉公就没人能制止这场灾祸。《诗经》上说“衹有太师堂父太公吕望,当时武毅像雄鹰那样飞扬,辅助武王灭商”,孔子说“应事迅疾,才能成功”,这称赞的就是安汉公啊。

  于是安汉公就建议由原泗水国丞相甄丰、牦县县令甄邯,和大司徒孔光、车骑将军王舜共商社稷大计,捧着朝廷的符节去东方迎接新皇帝,他们都凭着功勋和德能而接受封爵,增加封地,成为国家的著名臣子。《书经》上说“能识别人才就是智慧”,这称赞的就是安汉公啊。

  王公大臣们都赞叹安汉公的德行,共同盛誉宣汉公的功勋,都把他和周公相媲美,应当赏赐封号安汉公,增加两个县的封地,安汉公都不接受。古书上说申包胥不接受保存楚厘的报酬,垒芒健不接受辅佐齐基公的封赏,孔子说“能够用识礼谦让的态度治理国家,还会有什么困难的呢”,称赞的就是安漠公啊。

  将要给皇帝选定后妃,主管部门送上名册,安漠公的女儿列在首位,安漠公一再推辞,迫不得已才接受了诏令。父亲和子女的亲情,是人先天具备的秉性,是自然产生的,想要子女享受荣华富贵的心情比对自己还迫切,皇后地位之尊贵和天子等同,当时的机会千载难逢,可是安汉公想到的是国家的大统,辞谢不接受大福的恩宠,他事事谦恭退让,动不动就坚决推辞。《书经》上说“舜帝让位给大禹,认为自己德行浅薄,不足以继承尧帝的事业,”称赞的就是安汉公啊。

  自从安漠公接受策命一直到现在,勤勤勉勉,恭恭敬敬,德行天天进步;他进一步改善自己平素的操行,用来命令各王侯封国;保持俭朴、崇尚节约,用来矫正社会风气;施舍钱财、减少家产,作群臣的表率;主持公道,遍及王公大臣;教育子女重视学习,用以振兴国家的教化。他的童仆穿麻布衣服,喂马不用谷物,饮食的费用,不超过平民百姓。 《诗经》上说“温和恭谨的人,就像鸟儿栖息在树上”,孔子说“吃饭不求过饱,居住不求安逸”,称赞的就是安汉公啊。

  克制、约束自己,零星购买食物,仅够食用,各种物品都靠市场供应,当天用完,从不蓄积。又上奏书归还孝哀皇帝所增加的封邑,交纳金钱、捐献田地,耗尽原来的家业,充当首倡者。于是各阶层纷纷响应,接受影响,跟着效法,外面的王公列侯,裹面的宫禁侍从,协调一致,各人竭尽所有,有的交纳金钱,有的捐献田地,赈济穷人,收养缺衣少食的人。从前楚国的令尹子文因为白毁其家以解楚国的危难,以致顾得上早餐顾不上晚饭,鲁国丞相公仪子不吃自己园裹的葵菜,为的是不夺园工之利,安漠公就是这样的人啊。

  敞开大门接待有学问的人,直到住在茅屋裹的普通寒士,不断精兵简政,综合管理许多政务,亲自接见州牧、郡守以下的官员,考核查实他们平素的操守德行,周密查明善恶功过。《诗经》上说“朝夕不懈,服事天子”,《易经》上说“整天自强不息,夜晚仍然担惊受怕,以防发生灾祸”,安汉公就是这样的人啊。

  连续三代都做三公,两次安葬大行皂帝(成帝、哀帝),总揽朝政,安定国家,朝野上下聚集一起,像辐条集中到车轴上一样,各得其所。《书经》上说“把他安排在万机之政的职位上,即使遇上政治上的风雨雷电也不会迷惑”,这称赞的就是安汉公啊。

  上述这些都是先代所少有,夏禹、后稷所难能的,可是安汉公善始善终,此精神贯穿始终,可以称得上完美啦!因此,三年的时间,教化流行如有神灵,吉祥的征兆层层累累,难道这不是陛下能够识别人才的功效,得到贤能辅佐的结果吗?所以追不仅表明君主承受天命,也表明贤臣的一生也没有虚度。因此大禹被赏赐了行大典用的礼器黑玉,周公享受丫郊祀的礼遇,这是上天降赐贤才佐助君王,君王当申达其才能,不敢贪天之功。考察安汉公的道德和品行,可以做天下的典范;观察安汉公的功勋,奠定了子孙万代的基业。成就了基业而赏赐不相当,典范树立了而褒扬不相符,这确实不是重视国家顺应天意的做法啊。

  高皇帝褒扬赏赐首功之臣,相国萧何封邑的民户已经增加了一倍,又受到特殊的礼遇,他奏事不必报名,进殿见驾不用小步快走,封赏他的亲属共十多人。喜欢与人为善,从不满足,颁发奖赏从不吝啬。如果献上一个良策,就一定赏赐爵位,因此公孙戎身处郎官的地位,是从冲锋的骑士中挑选出来的,一旦使樊啥弃暗投明,就赏赐他二:千户的封邑。孝文皇帝褒赏绛侯周勃,加封一万户封邑,赏赐黄金五千斤。孝武皇帝抚恤立功的将士,分出三万户来赏赐卫青,卫青的三个儿子,有的还在襁褓之中,都被封为侯。孝宣皇帝突出表彰霍光,增加封户,规定子孙原样承袭他的爵邑,受封赏的有三个人,延伸到侄孙。绛侯是凭着汉朝外有各藩国的坚固屏障,在内依仗朱虚侯刘章的刚直,依靠将领们的团结,凭藉互相扶持的形势,所以吕氏党徒虽然打算犯上作乱,其用心险恶,却总是不能成事。霍光依仗长期担任要职,趁着屡获大胜的威势,不曾遇到不利的时机,被陷害而免官离朝,朝廷各部门的负责官吏,没有不是他的同党的,长期掌握大权,把持朝政几代没中断,虽说有功劳,但也是顺利得来的,可是仍然有谋略不周,错立昌邑王的祸患。至于卫青和公孙戎,不过是刀枪之功,一句话之劳,可是仍然都受到了很高的奖赏。考察安漠公和绛侯、霍光的功劳,是创造时势和利用时势的差别,把安汉公和卫青、公孙戎相比较,那是天地之别。而安漠公又有治国理政之能,就应当上与大禹、周公同样受尊崇,并获得和他们一样的褒扬赏赐,怎么衹是和绛侯、霍光、卫青、公孙戎等相提并论呢?然而他竟未能得到卫青等人所受到的厚赏,臣确实感到迷惑不解!

  臣听说对于空前的大功赏赐不受限制,对最高的德行褒扬不受局限。因此周成王对于周公,超越了纵横各百里的界限,超过了九锡的范围,开拓方圆七百里的封国疆界,合并商、奄两国的百姓,把殷朝的遣民条氏、徐氏、萧氏、索氏、长勺氏、尾勺氏赐给他作为附属小国,赏赐大车和大旗,封父的大弓,夏后的玉璜,为他设置太祝、太宗、太卜、太史等四官,赏赐完好的器物和记载典章制度的文书,设置百官和祭器,祭祀可以用白色的雄兽,可以举行郊祀、望祭等仪式。周成王说:“叔父,给您的长子建国封土。”于是周公父子都下拜接受了封赏。这可以说是不局限对空前功勋的赏赐了。不仅止于这些,其他六个儿子都受到封赏。《诗经》上说:“没有善言不被接纳,没有美德不受报偿。”报偿应与功德相称,不相称的就不是报偿。观察近代所做的事情,高祖和诸将约定不是刘姓的不得封王,然而番君吴芮却被封为长沙王,并下韶称赞他的忠诚,明确记载到律令上,这是为了昭示天下对于有信用的人可以不囿于制度的限制。春秋时期晋悼公采用了魏绛的策略,华夏各诸侯国都臣服于他。郑伯献上乐器,晋悼公于是拿一半赏赐魏绛。魏绛多次推辞,晋悼公说: “没有您,寡人的势力不能跨过黄河。赏赐是国家的制度,不能废弃。您应该接受。”魏绛于是就有了钟、磬之类的乐器,《春秋》赞扬了这件事,认为臣子能竭尽忠心而又辞谢赏赐,国君能够识别贤臣坚持封赏,都是可取的。现在陛下既然深知安汉公有周公那样的功德,却没有像周成王对待周公那样的褒扬和封赏,竟听从了安汉公的坚决推辞,不考虑《春秋》的原则,那么人民和臣子将称说什么,子孙后代将记述什么? 遣确实不是治国的办法。愚臣认为应当扩大安汉公的封国,让他和周公一样,给安汉公的长子封国建王,让他和伯禽一样。赏赐他的物品,也都像周公那样。安汉公其他儿子的封赏,都应像周公的六个儿子一样。那么群臣就会明显地受到鼓励,献出忠诚,老百姓就会明显地受到教化,感恩戴德。如果群臣真的效忠朝廷,老百姓真的感恩戴德,那么对朝政来说还有什么难办的呢?望陛下深刻感念祖宗的厚托,恭敬地服从上天的告诫,效法舜帝和周成王的盛举,完备地给予像伯禽所得一样的赏赐,不吝惜像对待周公那样的赏赐,使国家的法制得以健全,后代的人有所依从,这是天下的大幸!王太后把奏章给大臣们看,大臣们正在议论逭件事,恰巧吕宽事件发生了。

  当初,王莽想要独揽大权,禀告太后说:“从前哀帝登基后,违背恩情和道义,擅自使外戚丁家、傅家尊贵,扰乱了国家,几乎危及江山社稷。现在平帝尚在幼年就继承了嫡长大宗,成为成帝的后嗣,应该明确一统江山的意义,以前代的事作为鉴戒,给后世作出典范。”于是派遣甄丰捧着玺印,就地赐封平帝的母亲卫姬为中山孝王后,赐给平帝的舅父卫实、卫宝的弟弟卫玄关内侯的爵位,让他都留在中山国,不允许到长安来。王莽的儿子王宇,责怪王莽把卫家和皇室分隔开,恐怕平帝长大后会怨恨。王宇就暗中派人和卫宝等人通信,让平帝的母亲上书请求到京师来。这些话记载在《卫后传裹。王莽不答应。王宇和他的老师吴章以及内兄吕宽议论这件事情,吴章认为王莽不会听从劝说,但是他相信鬼神,可以制造灾异使他感到恐惧,再由吴章趁机推演劝说他把大权交给卫家。王宇便让吕夜晚拿血涂洒王莽的府第,守门的吏卒发觉了这件事,王莽拘捕了王宇把他投进监狱,让他服毒药死了。王宇的妻子吕焉怀有身孕,被关在牢里,等到生下孩子以后,再杀死她。王莽上奏说:“王宇被吕宽等人所牵累,误入歧途,散布流言迷惑众人,犯下与管叔、蔡叔同等的罪行,臣不敢隐瞒,他应当论处。”

  甄邯等禀告王太后下诏说:“唐尧有个儿子丹朱,周文王有儿子管叔、蔡叔,这都是德才智慧高超的人对最笨的儿子无可奈何的例子,因为他们本性难移。您居于周公的地位,辅佐像成王那样的幼主,实行像周公对管叔、蔡叔那样的处罚,不因为爱儿子而妨害尊重朝廷,朕很赞赏您的做法。以往周公诛减三监及淮夷四国的后代,完成了深远的教化,达到了无人犯法刑罚搁置不用的程度。您应当专心辅佐朝政,希望实现太平。”王莽趁此时机诛减了卫家,彻底查处吕宽案件,牵连到各郡、各封国平素抨击自己才能出众的人,朝中牵涉到敬武公主、梁王刘立、红阳侯王立和平阿侯王仁,派使者予以逼迫,他们都自杀了。死的人数以百计,天下震动。大司马护军名叫裹的陈奏说: “安汉公遇上儿子王宇犯下像管叔、蔡叔那样的罪过,爱子之情虽深,但他为了皇室的利益,不敢顾及私情。他虑到王宇犯罪,感慨奋发写了八篇文章,用以告诫子孙。应该把这些文章下发全国各地,命令学官用来教授给学生。”造件事下达给各大臣,他们请求命令全国凡能背诵安漠公诫子孙书的官员,把他们记录在官府档案中,把安汉公之文当《孝经》一样来看待。

  元始四年春季,在郊外祭天,同时配祭高祖,在宗庙中祭祀上帝,同时配祭孝文皇帝。四月丁未日,王莽的女儿被立为皇后,宣布大赦天下。派遣大司徒司直陈崇等八个人分别赴全国各地,考察社会风俗。

  太保王舜等人上奏说:“《春秋》列举功德的大义,最高的是树立德行,其次是建立功业,再次是著书立说,衹有德行最高尚的大贤人才能做到这些。对于作臣子的,就是生前得到最大的赏赐,死后成为人们景仰的大臣,殷商的伊尹,周朝的周公就是这样的人。”一时之间百姓上书的有八干多人,都说:“伊尹做阿衡,周公做太宰,周公享有七个儿子的封爵,得到了超过上公的赏赐。应该按陈崇所说的办。”奏章下发主管官员,主管官员请求“归还以前加封的二县以及黄邮聚、新野县的田地,用伊尹和周公的称号,给安汉公加封宰衡的称号,位居三公之上。属吏的俸禄是六百石。三公上书衡奏事,开头要说‘冒昧地说’。官员们不得与安漠公同名。外出时随从期门亲兵二十人,羽林骑兵三十人,前后各十辆大车。他的母亲封为功显君,赏赐封地二千户,佩戴黄金印章系着红色丝带。赐他的儿子二人,王安做襄新侯,王临做赏都侯。增加皇后的聘礼三千七百万,合成一亿,以表明礼仪的隆重。”王太后来到前殿,亲自赐封。安汉公在前拜谢,两个儿子在后拜谢,如同周公的旧例。王莽叩头推让,出宫后呈奏赐封的事,表示衹接受给母亲的封号,而要退还王安、王临的印信以及爵位封地。事情下交太师孔光等人,都说:“赏赐不足以当功绩,谦虚节俭,退避礼让,是安汉公一贯的品德,一定不能相依。”王莽要求进见太后,坚决辞让赏赐。王太后下诏书说:“安汉公每次朝见,都磕头流泪坚决推辞,现在上书称病,是应该接受他的推让,让他处理政事呢?还是应该执行对他的封赏,让他退归自己的府第呢?”孔光等人说: “王安、王临亲自接受了印信,策封的爵位、称号已经通告上天,这个事实明明白白。黄邮聚、召陵县、新野县田地的收入更多,都衹和安汉公有关,他打算自我克制来促成国家的风化,应该可以同意。天下安定政治清明应该实现,宰衡的官爵不能世袭。增加的彩礼钱是为表示尊重皇后,不是为了安漠公。功显君的食邑,止于自身不能继承。褒新、赏都两国共有三千户,为数很少。忠臣的操守,也应该自我克制,以此申明君主赏罚有信的道理。应该派遣大司徒、大司空拿着符节、捧着制书,韶令安漠公尽快入朝理政。命令尚书不要再接受他的辞让奏章。”孔光等的奏章得到了认可。

  王莽于是出来处理政事,上书说:“臣在元寿二年六月戊午曰发生事变的夜裹,凭新都侯的身份被引进未央宫;庚申El被任命为大司马,凑数担任三公的职位;元始元年正月丙辰曰被任命为太傅,赏赐臣安漠公的称号,空占了四辅的官位;今年四月甲子曰又被任命为宰衡,身居上公之位。臣自己考虑,爵位是新都侯,称号是安漠公,官衔是宰衡、太傅和大司马,爵位尊贵、称号尊显、官职重要,一个人身受五项大的荣誉,实在不是臣下我所能胜任的。根据元始三年的调查,全国的收成已经恢复正常,职官应当都恢复设置。《谷梁传》上说:‘天子的大臣,权力通达全国。,臣认为宰衡应该把匡正百官治理天下作为自己的责任,而却没有印信,名不符实。臣没有兼任数职的才能,现在朝廷既然失误地任用了臣,臣请求御史刻宰衡的印章叫作‘宰衡太傅大司马印,,刻好后,授给臣,臣就上交太傅和大司马的印信。”王太后下诏说:“可以。所刻印章的系带可仿照相国的印纽,朕亲自临朝授予安漠公。”王莽于是又把所增加的彩礼钱一千万,赠给长乐宫服侍王太后的随从太监和宫女。太保王舜上奏说:“百姓听说安汉公不接受千乘侯国的封土,拒绝了一万斤黄金的聘银,散发财产施舍他人数以千万计,没有不表示景仰的。蜀郡男子路建等听了这事就不再打官司,惭愧地退让而去,即使是周文王感化虞、芮两国国君,使他们自行终止田地分争而退让,也不过如此。应该将逭件事情颁布天下。”奏章得到了认可。宰衡外出,前后各有十辆大车跟随,随从有当值理事的尚书郎、侍御史、谒者、中黄门、期门护卫亲兵和羽林军。宰衡常常手中拿着符节,在停留的地方,由谒者代拿。宰衡的属员俸禄六百石,三公向宰衡奏报时自称“冒昧地说”。

  这年,王莽提议兴建明堂、国立太学、御用天文台,给学生修建宿舍一万余间,修建市场、常满仓,规模很壮观。在太学开设《乐经》课,增加博士名额,每一种经书各有五人讲授。征召全国精通一门经学的教授十一人,以及收藏有散佚的《澧经》、古文《尚书》、《毛诗》、《周官》、《尔雅》、天文、图谶、音乐、月令历法、兵法、《史籀篇》文字,通晓它们意义的人,都前往公车衙门。收罗天下有特殊才能的学生,来的人前后数以千计,都让他们在朝廷上记录下自己的见解,打算用他们来纠正荒谬,统一各种不同的说法。大臣们上奏说:“当年周公辅佐继位的幼主成王,据有上公的尊贵地位,可是仍然用了七年时间才使法令礼制得以确定。明堂和国立太学已毁坏废弃上千年,没人能兴修重建,而今安汉公出身于一般贵族家庭,辅佐陛下执政,至今才四年,功德就已十分显著。他在八月十六庚子H接受朝廷的使命,拿着分派功役的书簿亲自部署修建工程,第二天辛丑曰,儒生和老百姓们聚会,十万人集合在一起,正常施工二十天,就大功告成了。就是唐尧、虞舜举行建设,周公营造成周城,也不过如此。宰衡的地位应该在那些诸侯王之上,应当赏赐他五匹丝帛和玉璧,以及像大国君王的乘车和安车各一辆,纯色的黑马八匹。”王太后下韶说:“可以。应该议论赐给九种器物的方案。”

  当年冬季,大风把长安城东门上的屋瓦几乎全部揭掉。

  元始五年正月,在明堂裹合祭远近祖先的神主,有诸侯王二十八人,列侯一百二十人,皇族子弟九百多人应征陪同皇上祭祀。祭礼结束,赐封孝宣帝的曾孙刘信等三十六人为列侯,其他人都增加封地民户,赐封爵位,金钱和丝帛的赏赐各有差别。这时,官吏和百姓因为王莽不接受新野县的田地而上书的,前后达四十八万七千五百七十二人,以及诸侯王、公爵、列侯和皇族被召见的,都叩头说,应该从速给安汉公增加封赏。是王莽上书说: 臣以外戚的身份,超越等级空占官位,未能称职。俯伏思念陛下的圣德纯朴,顺应天意,符合古训,制定礼法去治理百姓,创作乐教去改变风俗,天下来朝,所有蛮夷都来归附朝廷,告别离去的那天,没有人不落泪。如果不是出自内心,难道可以用空话招致?从诸侯王以下直到官吏、黎民百姓,都知道臣王莽上面跟陛下有亲属关系,又身居要职,每次歌功颂德,总要顺带说到臣王莽。我看到诸侯在您面前提到这些事时,总是感到惭愧。我虽然生性愚钝鄙陋,却有自知之明,德行薄而官位高,能力小而责任大,朝夕恐惧颤栗,常常担心玷污朝廷。现在天下太平,风气整齐划一,所以外族归服,都是由于陛下的圣明德行所致,太师孔光、太保王舜等人辅佐朝政,协助治理的结果,各位卿大夫没有人不是忠臣良吏,所以能在五年的时间裹获得这样的政绩。臣王莽确实没有奇妙的计策和特殊的谋略。衹是秉承太后的圣旨,向下传达,还不能领会十分之一;接受众贤臣的筹措谋划,向上汇报,还不能归纳十分之五。本当承担办事不力的罪责,之所以得能暂时保全性命,实在是上面多受陛下的庇荫,下面依靠大臣们支持的缘故。陛下不耐烦众多的奏议,总是把那些奏章下交议事的官吏。臣王莽先前打算立即上书请求您予以制止,又担心他们总是不肯停止。现在祭礼已经举行,参加祭礼的人都已告辞,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下交臣下讨论的奏章都停止议论不要上报,让臣王莽得以尽全力完成制礼作乐的事业。遣件事办成后,将其昭示全国,让天下人来品评。如果有受到非议的地方,那么臣王莽就当承担牵累皇上贻误朝廷的大罪;如果没有其他责备,得以保全性命,赐准臣退休回家,给贤德的人让路,这是我的个人愿望。希望陛下同情怜悯才好!

  甄坯等人禀告玉立后,下诏书说: “可以。衹是安漠公的功德光照全国,因此诸侯王、三公九卿、列侯、皇族、儒生、官吏和平民意见一致,连续守候在宫庭前,所以交下了他们的奏章。诸侯、皇族离去的那天,再次到宫门、宫殿前郑重上奏,虽然已经明确告知解散,还是不肯离去。后来告诉他们初夏将实行这项赏赐,没有人不欢欣,高呼万岁退去。现在安汉公每次进见,总是流泪磕头说希望不要给予赏赐,如果实行赏赐就不敢担任现在的职位。正当制礼作乐的工作还没有结束,事事须要安汉公作决定,所以暂且听从他的意见。等到制礼作乐完成了,大臣们把情况报上来。对以前的议论加以深入研究。把赏赐九锡礼仪尽快报告上来。”

  于是公卿大夫、博士、议郎、富平侯张纯等九百零二人都说:“圣明的帝王招纳贤士,奖励有才能的人,德高者权位高,功大者赏赐多。所以德高望重的大臣可以获得九级上公的崇高地位,享受九种赏赐超过常等的荣誉。现在皇族外戚亲爱和睦,百官公卿也已明确设立,四周各国友好和睦,百姓们善良和睦,祥瑞的吉兆到处都是,太平景象已广泛出现。帝王的伟业没有比唐尧、虞爱更突出的,而陛下胜任得了;忠臣的丰功没有比伊尹、周公更显著的,而宰衡配得上。造就是所谓人虽然不能同时,而功业却若合符节。谨用《六艺》适用于一般的原则,经文中所记载, 《周官》、《礼记》还适用于今天情况的,拟定赏赐九锡的方案,我们请求陛下下令实行这一赏赐。”奏章被批准了。策书说:元始五年五月庚寅曰,太皇太后亲临前殿,请安汉公上殿,亲自命令他道:“您过来,耐心地听取我的话。以前您侍奉保卫孝成皇帝十六年,进计献策,竭尽忠心,建议严惩原定陵侯淳于长,从而制止了祸乱,揭露了奸邪,升作大司马,职责是在朝中辅佐皇上。孝哀皇帝登上皇位,骄横的妃妾想窃取太皇太后的尊号,奸佞的臣子企图制造混乱,是您亲自弹劾高昌侯董宏的罪行,改正原定陶共王母亲超越名分的座次。从此后,朝廷大臣讨论商议政事,没有不根据经典的。后来您因病辞去大司马的职位,回到府第家宅,被奸贼所陷害。回到封国之后,孝哀皇帝醒悟过来,又把您召回长安,到他病情加剧的时候,还没有忘记您,给您恢复了特进的职位。这天晚上发生突然变故,国家没有皇位继承人,奸邪的臣子充斥朝廷,情况非常危急。我想安定朝邦的大计没有人比您更合适了,就把您召进朝中,当天就罢免斥退了高安侯董贤,片刻之间,忠于朝廷的政策就制定好了,国家的法纪得以实施。绥和、元寿年间,两次遭遇皇帝辞世,很多事情都得到妥善处理,祸乱没有发生。辅佐我五年以来,人伦关系的根本得以纠正,天地的位置得以确定。恭敬地祭祀天地,按天时进行政务和农务,治理得井井有条;恢复了废弃千年的体制,矫正了百代的失误,全国祥和,大众和睦。《诗经》记载的周文王在丰京建灵台的事,《书经》记载周公营造雒邑的事,镐京的体制,商邑的法度,到现在又复兴了。宣扬先帝的伟大功勋,宣传祖宗的美德,推行宣扬尊奉祖先配享上天的原则,好好设立郊祀、椅祀和宗祀的礼法,以发扬孝道。因此天下和谐,许多国家向往,那些蛮夷民族,不用召唤就自己前来,接受教化改变服饰,进献珍宝,参加祭祀大礼。寻求古代的典章制度,依据圣人正道,遵循儒术、重视古代的传统,凡事必见成效,凡事则恰到好处。具备了忠君孝亲的正道高德,能和神灵相沟通,祖先得到好的供奉。光辉照耀、灿烂辉煌,上天的符命多次降临,全国人民精神振奋,共享太平。麒麟、凤凰、神龟、黄龙,众多吉祥的征兆,出现了七百多次。于是制定礼制,创作乐教,有安邦定国的重大功勋。普天之下,把希望都寄托在您身上,您官居宰衡,爵位列于上公。现在给予九锡的赏赐,应当用来参加祭祀,设置文武百官,您所得到的殊荣终于光宗耀祖。呜呼,岂不美哉?  因而王莽再次磕头拜谢,接受了绿色的围裙、礼服、礼帽和日常穿的衣裳,镶着玉的佩刀,歧头靴子,带响铃的辂车和四匹马,悬垂九束绦子作装饰的大龙旗,皮革做的武冠和白色战袍,戎车和四匹战马,红色弓箭,黑色弓箭,府门左边竖着红色的斧铁,右边竖着金色斧铁,盔甲各一领,香酒两卣,玉勺两只,象征最高级官爵的九命青玉圭两枚,允许安装红漆大门和营造檐内台阶。设置宗官、祝、 卜官、史官,虎贲三百人,家令、家丞各一人,宗、祝、 卜、史等官都设啬夫,辅佐安汉公。在官署和私宅,虎贲勇士作门卫,要出入的人必须登记在册。从四辅、三公起,有事要进入官署和宅,都要使用令符。把楚王驻京官邸作为安汉公的府第,大加修缮整治,使之和周围的警卫相通。祖宗的祭庙和寝庙都可以安装红漆大门并营造檐内台阶。速崇又上奏说: “安汉公祭祀祖先,从城门出,城门校尉应该派骑士跟从。入城有Lq卫保护,出城有骑士跟随,这是为了尊重国家。”奏章得到了批准。

  逭年秋天,王莽因为他女儿王皇后有了生育的祥瑞征兆,就开凿子午道。子午道从杜陵开始,横穿终南山,直达汉中。

  八个风俗使者回来了,说天下风俗整齐划一,他们伪造各郡、各封国民歌、民谣,歌功颂德,共有三万字。王莽把它上奏,明确记载到文献上。又上奏说市上物无二价,官府没有诉讼案件,城裹没有盗贼,郊外没有饥民,人们路不拾遣,实行男女不一同走路的制度,违反者祇受到象征性的处罚。刘歆、陈崇等十二人都因为修建明堂,宣扬教化,被封为列侯。

  王莽既已实现了太平,北方感化了匈奴,东方招来了海外国家,南方怀柔了黄支,衹有西方还没有受到影响。便派遣中郎将乎宪等多带金银财宝去招引塞外的羌人,让他们献出土地,表示愿意归属汉朝。平宪等奏报说:“羌人首领良愿等部落,人口约一万二千人,愿意作我国的臣民,献上鲜水海和允谷盐池,平坦的土地和美丽的草原都交给汉朝人民,自己住到险要阻塞的地方,作为我国的屏障。询问良愿归降的用意,他回答说: ‘太皇太后圣明,安汉公大仁大义,天下太平,五谷丰登,有的禾苗长到一丈多长,有的一个谷秆上结出三个谷穗,有的甚至并未播种,却自己长出庄稼,有的茧必蚕吐丝就能自己织成,甘露从天而降,甜美的泉水从地下涌出,凤凰因向往而飞来,神雀降落栖息。自从四年以来,羌人没有痛苦,所以希望并乐意归属汉朝。,应当及时安排他们的生产,设置附属统领保护他们。”事情交给王莽处理,王莽回奏说:“太后主持国务几年来,恩惠广泛传播,祥和之气充满四方,很远的地方和不同风俗的民族,无不向往德义。越裳氏经过辗转翻译进献上白色的雉鸡,黄支从三万里外进贡来活犀牛,束夷王横渡大海奉送国宝,匈奴单于顺从我国的制度,去掉双名,而今西域良愿等又献上上地甘作我国的臣属,过去唐尧的声威远播四方,也不过如此。现在经谨慎查考我国已有丁东海、南海和北海郡,没有西海郡,请接受良愿等所进献的土地为西海郡。臣又听说圣明的君王序列天文,规划地理,根据山’。I形势和民风来划定州界。汉朝的版图比唐尧、虞舜二帝和夏、商、周三王还要广阔,共有十二州,州名和州界多不符合经书的记载。《尧典》说有十二州,后来定为九州。汉朝开拓疆土达到极远的地方,州牧定期巡察辖区,最远的有三万多里,不可以衹分为九州。谨请用经书规定的原则订正十二州的名分和州界,以求合乎礼法。”奏章被认可了。又增设法规五十条,违犯的人就把他们流放到西海郡去。被流放的人以千万计,人民开始怨恨了。

  泉陵侯刘庆上书说:“周成王少年时,称作孺子,周公代理朝政。当今皇帝年纪还小,应该让安汉公代行天子之事,像周公当年一样。”众位大臣都说:“应该按刘庆说的做。”

  冬季,火星经过月球背面。

  平帝生病,王莽写了策书,到泰时,替平帝祈祷平安,保住性命,他佩戴玉璧,捧着玉圭,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代替平帝。他把策书收藏在保险柜裹,放在前殿,告诫大臣们不要说出去。十二月间,平帝去世,宣布大赦天下。王莽征召通晓礼仪的宗伯凤等人参与决定让全国六百石以上的官吏一律服丧三年。奏报太后,尊称孝成帝庙为统宗,平帝庙叫作元宗。这时元帝的后裔已全部死去,而宣帝的曾孙,活着的有现在当王的五人,作列侯的广戚侯刘显等四十八人,王莽嫌他们都已长大成人不易控制,便说: “兄弟平辈之间,不能继承帝位。”于是就选择了玄孙中年龄最小的广戚侯的儿子刘婴,年仅二岁,藉口说他占卜、看相最吉利。

  这个月,前辉光谢嚣奏报武功县长孟通疏浚水井,挖出一块白石头,上部是圆形,下部是方形,上面有朱红色文字,写着“通告安汉公王莽为皇帝”。神秘的符命兆告从此开始了。王莽让王公们把这件事禀告太后,太后说:“这是欺骗天下人的,不能照办。”太保王舜对太后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没有别的办法,如果要阻止他我们已经无能为力。再者,王莽并不敢有什么野心,祇是想要一个代行皇帝职权的名义,加强权力,镇服天下罢了。”太后听后答应了。王舜等人就共请太后下诏说:“听说上天生下百姓众生,不可能互相治理,给他们设立君主去统治管理他们。要是君主年龄小,一定要有人受委托去摄政,然后才能承受上天的布施从而完成人世的教化,让众生健康成长。《书经》上不是说过吗?‘上天的职能,人们应该去代理。’朕在孝平皇帝幼年的时候,暂且统摄朝政,望他长大成人,把政权交付给他。如今他短命而逝,呜呼哀哉!已命主管官吏征召孝宣皇帝玄孙二十三人,挑选合适的人继承孝平皇帝的皇位。玄孙还在襁褓之中,如果没有品德最高尚的君子,谁能保护他?安漠公辅佐朝政已经三代,多次受到皇上的赏识,安定朝邦、光大了汉室帝王基业,统一了全国,发展到了制礼作乐的大好形势,和周公所处的时代虽然不同,但接受的符命是相同的。如今前辉光谢、武功县长孟通上报丹书白石的符命,朕仔细地思索其意,说‘做皇帝,的意思,就是代行皇帝的职权。有了法制成功就容易,不是圣人就不能建立和完善法制。应当让安汉公登上皇位,代行皇权,仿周公的成例,把武功县作为安汉公的采邑,起名叫汉光邑。至于需要什么典礼仪式,有关官吏要上报。”

  于是大臣们上奏说:“太后的圣德昭示于全国,深刻领会到上天的旨意,下令安汉公居位摄政,代行皇权。臣等听说周成王年龄幼小,周朝的治国之道未行,周成王不能恭敬地侍奉天地,继承和发展周文王和周武王的事业。周公权衡当时的形势,居位摄政,于是周朝的治国之道得以确立,王族得到了安全;如果不居位摄政,就恐怕周朝会违背上天的旨意。《书经》说:‘我们的继承事业的子孙,很不能恭敬地服事天地,断绝失去先王的光大之道,卿大夫的家臣不知承受天命的不容易。天应辅助诚信的人,才不会失去天命。,解说经义的文章说:周公戴着天子的龙冠,坐北向南接受臣子们的见,发号施令,常把自己的意图称作周王的命令。召公是贤人,不了解圣人的意图,所以不高兴。《礼记。明堂记》说:‘周公在明堂接见诸侯,像天子一样,背靠着画有斧形的屏风面向南站着。’说是‘周公站在天子的地位,经过六年的时间,接见诸侯,制定礼制,创作乐教,从而使天下人心悦诚服’。召公不高兴。当时武王刚去世,作为丧服的斩续没有解除。从逭一点来说,周公开始摄政就居天子之位,并不是六年之后才登上束阶就位行事的。《书经》失散的《嘉禾篇》说:‘周公捧着香酒站在堂前束阶上,迎接大臣升阶登殿,赞辞说:“代理国王总理朝政,尽力使全国各方面的关系和谐,”,这是周公代理朝政时,司仪的人所称道的。周成王成年后,周公就交还了政权。《书经》上说‘朕把明君的权力归还给您,,周公常把自己的意图称为周王的圣命,独立自主地处理政务,不请示汇报,所以说我把明君的权力归还给您。我们请求安汉公坐上皇位,代行职权,身着皇帝的服装,头戴龙冠,背靠摆设在门窗之间的斧形图案屏风,面向南方接受群臣的朝拜,处理政务。他出入经过的方要戒备清道,禁止通行,平民和大臣对他自称奴仆,全都照天子的礼制办。在京郊祭祀天地,在皇家大堂祭祀祖宗,在宗庙祭祀祖宗,祭祀各种神灵,赞辞称安汉公‘假皇帝,,平民和臣子则称他‘皇帝’,而他自称‘予’。公平处置朝廷事务,常用皇帝诏书的形式,称为‘制书’,以秉承和顺应上天的苦心,辅佐协助汉朝皇室,维护孝平皇帝幼小后嗣的安全,成就了受委托居位摄政的大义,使治国安邦的教化得到兴盛。但他朝见太皇太后、孝子皇后时,都要恢复臣子的礼节。他可以在自己的官署、宅第、封国、采地独立自主地施行政治教化,按照诸侯礼制的成例办理。我们冒死罪请求。”太后下诏说: “可以。”第二年,改年号叫居摄。

  居摄元年正月,王莽到长安南郊祭祀天神,到东郊迎接春季的来临,在明堂举行大射礼,招待三老、五更,典礼结束后就回去了。设置柱下史五人,俸禄同御史一样,让他们旁听工莽处理朝政,侍立两旁分别记录他的言行。  三月己丑曰,立宣帝玄孙刘婴作皇太子,号称孺子。任命王舜作太傅左辅,甄丰作太阿右拂,甄邯作太保后承。又设置四少官位,俸禄都是二千石。

  四月,安众侯刘崇与他的丞相张绍商量说:“安汉公王莽独裁朝廷政事,必定要危害刘姓皇族。天下反对他的人,竟没人敢于先行动,这是皇族的耻辱。我率领同族的人先动手,全国一定都会响应。”张绍等跟随他的有一百多人,于是进攻宛城,没有攻进去就失败了。张绍是张竦的堂兄。张竦和刘崇的远房伯父刘嘉到皇宫自首待罪,王菱赦免他们,没有加罪。强速就替望嘘写奏章说:建平、元寿年间,皇统几乎中断,皇族几乎遭到废弃。幸赖陛下的圣明德行,艰辛救助和维护扶持,国家的命运得以重新延续,皇族看到了新希望。到朝廷总理政务,发号施令,从皇室开始,用人首先考虑九族。也录用封赏旁支亲属,设立王国、侯国,面向南方称王称侯的人,要用百数计算。挽回了绝灭的封国,使灭亡的得以存在、废弃的得以延续,因而得以获得同等地位,重新成为达官贵人的,多得排列成行,这都是为了维护汉朝,辅佐汉室皇族。修建太学,设立举行会典的明堂,颁布上天的法则,流传圣人的教化,让全国的王侯来朝拜,显扬文治圣德,对皇族诸侯,都增加封地。天下景仰,伸颈遥望赞叹,颂者塞途颂声充耳。国家之所以能获得这样的佳誉,得到这样的美名,享受这样的洪福,赢得这样光荣的原因,难道不是太皇太后H夜的思虑,陛下朝夕的思虑吗!为什么这样说呢?遇到纷乱就整顿朝纲使它太平,遇到危险就让它得以平安,遇到灾祸就使它引来幸福,遇到皇统中断就拥立新皇帝来继承,遇到幼主就替他承担责任,从早到晚忙忙碌碌,从冬到夏勤勤恳恳,没时间休息,孜孜不倦,都是为了天下人,为看重刘氏江山。我们臣下不论聪明的和愚钝的,老百姓不论男女,全晓得您的良苦用心。

  然而安众侯刘崇却独自怀着谬乱的心思,从事叛逆的谋划,兴师动众,打算危害帝室和国家,他的恶行令人耳不忍闻,罪过大到杀了他都不能抵其罪,确实是臣子的仇人,皇族的敌人,国家的蟊贼,天下的祸害。因此亲属震惊而控告他的罪行,百姓溃败背叛而抛弃他的兵器,他前进不到半步,便败退而遭到祸殃。百岁的母亲,刚会笑的婴儿,同时斩杀断头,头被悬挂在竹竿末端,珠玉耳环还吊在耳朵上,金银、珠宝首饰还在身上,打这样的主意,难道不荒谬吗?

  我听说古时候对叛逆的封国,在已经讨伐和严惩之后,就掘毁其宫殿成为池沼,让它蓄积污水,叫做凶墟,即使长出蔬菜,人们也不吃它。在它的祭土神社四周砌L墙壁,用竹席覆盖住上面,遮蔽住下面,以便隔塞不通阴阳之气。把对安众侯封国神社的处治方式通报各王侯,让他们在各自封国内各自仿造一个,出门可见,以为借鉴。当今天下臣民听到刘崇叛乱的消息,全打算撩衣执剑去叱责他。那些先到的人,就会砍断他的脖子,捅破他的胸膛,劈开他的躯体,切割他的肌肉;后到的人,就想砸碎他的屋门,推倒他的墙壁,铲平他的房屋,烧毁他的器具,应声涂地,即时成为创伤。而皇族尤其痛恨他,说到他必定咬牙切齿。什么道理呢?是认为他背叛恩情道义,而不了解深厚的德泽是怎么来的。皇族住的地方有的相距很远,刘嘉幸好得以首先听到,说不尽满腔愤怒之情,愿意作为皇族的表率,父子兄弟背着竹筐、扛着铁锹,奔赴南阳,掘毁刘崇的宫殿,使它成为污水池,以符合古时对叛逆者的处罚。并拆毁刘崇祭祀土地的神社,让它像亡国的亳社一样,把他神社中的祭器赏赐给各王诸侯,用来永远作为借鉴。希望把我的意见交给四辅和公卿大夫们讨论,以表明我朝的好恶,昭示天下。因此王莽十分高兴。三公九卿说:“都应该照刘嘉说的办。”王莽禀明太后下诏书说:“刘嘉父子兄弟,虽然与刘崇有亲属关系,可是不敢偏私,有的看见叛乱即将发生,就相继告发他,到叛乱形成,都一致把他当作仇敌看待,这符合古时的制度,忠孝的思想非常鲜明地表现出来。应该把杜衍县的一千户赐封刘嘉作帅礼侯,刘嘉的七个儿子都赏赐关内侯的爵位。”后来又赐封张竦为淑德侯。长安人把这件事编成俗语说:“要想得封,找张伯松;拼命战斗,不如巧妙上奏。”王莽又封赏南阳郡有功劳的官吏和百姓一百多人,把刘崇宫殿住宅掘毁使其成为污水池。以后凡是图谋造**的人,都掘毁他的宫室使之成为污水池。

  众位大臣又禀告说:“刘崇等人之所以谋反,是因为王莽的权力仍然太轻。应该加重他的权位使他能镇服天下。”五月甲辰曰,太后下令王莽朝见她时可自称“假皇帝”。

  冬季十月丙辰朔日,发生了日食。

  十二月,群臣上奏请求道:“增加安汉公的官署和家吏,设置率更令,庙长、庙丞、厩长、厩丞、厨长、厨丞,中庶子,和虎贲勇士以下一百多人,又设置卫士三百人。称安汉公的官署为摄省,官衙为摄殿,宅第为摄宫。”奏章被认可了。

  王莽禀明太后下诏书说:“原太师孔光虽然已经薨逝,他的功绩已得到排列。太保王舜、大司空甄丰、轻车将军甄邯、步兵将军孙建都为招进单于出谋划策,又主持修建观天象的灵台、行大典的明堂、中央太学和四郊祭坛,定立制度,开通子午道,与宰衡同心,同德,齐心合力,功德卓著。赐封王舜的儿子王匡作同心侯,王林作说德侯,封孔光的孙子孑L寿作合意侯,甄丰的孙子甄匡作并力侯。加赐甄邯、孙建封邑各三千户。”

  这一年,西羌庞恬、傅幡等人怨恨王莽夺走他们的土地作为西海郡,就反攻西海郡太守程永,程永逃跑了。王莽杀了程永,派遣护羌校尉实况进击西羌。

  居摄二年春季,窦况等人打败了西羌。

  五月,铸造新货币:错刀,一枚值五千钱;契刀,一枚值五百钱;大钱,一枚值五十钱,与五铢钱同时流通。民间有很多人私铸货币。于是下禁令从列侯以下的人不准私自携带黄金,送交御府的可以得到相等的代价,可是交出黄金的人却始终没有得到同等代价的钱币。

  九月,东郡太守翟义趁着总试骑士的那天,集结战车、骑兵,调动应急部队,拥立严乡侯刘信当皇帝,发送檄文到各郡、各封国,指责王莽“毒死平帝,代理皇帝职位,想要断绝汉朝江山,现在我奉天命,讨伐王莽。”各郡各封国动摇起来,翟义的军队有十多万之众。王莽惊慌恐惧得吃不下饭,昼夜抱着孺子到郊祀祭坛和宗庙祷告,仿照《周书。大诰》写了篇策书,派遣谏大夫桓谭等人颁布天下,晓谕自己代理皇位将来会把政权归还给孺子的意图。派遣王邑、孙建等八位将军攻击翟义,分别驻扎在各处关Vl,守护险要地方。槐里县男子趟明、霍鸿等人起兵响应翟义,互相密谋说:“将领们和精锐部队都束征去了,京城空虚,我们可以进攻长安。”军队渐渐多起来,发展到将近十万人,王莽害怕了,派遣将军王奇、王级率军抵挡他们。任命太保甄邯为大将军,在高帝庙授予他斧铁,率领全国的军队,左手持节,右手握着斧钹,驻扎在长安城外。王舜、甄丰昼夜在宫中巡视。

  十二月,王邑等将领在圉县击败了翟义。司威陈崇被派去做监军,上奏书说:“陛下承奉上天大法,心与宝龟相合,接受天命,预知成败,神妙莫测的计策都成功了,造就叫高明堪与天公相配。高明堪与天公相配的君主,就能改变人的精神状态,说话就能使万物运动,做事就能改变社会风气。臣陈崇俯伏拜读韶书下达的日期,暗中计算事态发展的过程,陛下的思虑刚一萌发,反贼就不断受挫;刚开始写韶书,反贼就完全失败;制书刚刚下达,反贼就统统被斩杀。将领们来不及一致露出他们的锋芒锐气,臣陈崇来不及献出自己的全部愚见,而事件的结局就已见分晓。”王莽十分高兴。

  居摄三年春季,发生了地震。王莽宣布大赦天下。

  王邑等人回到京师长安,向西与王级等人合兵攻打趟明、霍鸿,把他们全都打败消灭了,这些话记载在《翟义传》裹。王莽在未央宫白虎殿大摆酒宴,犒赏众将军。韶令陈崇审核军功,区分他们的高低等级。王莽便上奏章说:“圣明的时代,国家贤人辈出,所以唐尧、虞舜的时候,可以挨家挨户封赏,等到功业和大事完成,就要按功劳加以封赏。至于传说夏禹在涂山大会诸侯,携带玉帛等礼物参加的就有万国,诸侯拿着玉,附属国拿着帛。周武王大会诸侯于孟津之上,还有八百诸侯参加。周公摄政,举行郊祀让后稷配享上天,在明堂举行宗祀让文王配享上帝,因此地方官员各自拿着他们的贡品前来参加祭典,大概有一千八百诸侯。《礼记。王制》记载有一千七百多个国家,因此孔子在《孝经》裹说: ‘不敢遗漏一个小国的臣子,更何况对于公侯伯子男呢?所以能赢得万国的欢心来祭祀他的先王。’这是天子的孝道。秦朝暴虐无道,消灭诸侯建立郡县,想要独享天下的利益,所以祇有两代就亡国了。高祖皇帝承受天命,消灭残贼,考核功绩,实行封赏,建立诸侯国几百个,后来渐渐衰落,剩下来的寥寥无几。太皇太后亲自主持大政方针,广泛地封赏有功勋和德行的人,鼓励人们积德行善,使灭亡的诸侯国复兴,使断绝了后代的族属得以延续,永远保持下去,因此广泛深入的教化到处传播,早晚间就要完成。遇上羌寇危害西海郡,叛贼在束郡造谣惑众,反贼在西部国土惑乱民众,忠臣孝子没有不愤怒的,大军所到之处,全部灭绝,都完全服罪,天下都安宁了。现在制定礼制、创作乐教,客观地考察周朝的爵位分五等,封地分四等,有明确文字记载;殷朝的爵位有三等,传有其解说,经无其正文。孔子说: ‘周朝的制度是借鉴夏、商二代的制度而建立的,它是多么丰富美啊!我拥护周制。,我请求众将领应当获得爵位和封邑的,爵位分五等,封地分四等。”奏章被认可了。于是受封的人高的是侯爵和伯爵,其次是子爵和男爵,应当赐封关内侯的改爵位名叫附城,共有几百人。攻打西海郡的用“羌”字作为称号,攻打槐里县的用“武”字作称号,攻打翟义的用“虏”字作称号。

  大臣们又上奏道:“太后称许有功的人,记录有德的人,远的上溯千年,近的就在当朝,有的人因为有文德受封赏,有的人因为有武功而得封爵,不论资历深浅和功德大小,没有不受封赏的。而今安汉公代理皇帝背靠斧形图案屏风,登上皇位摄政,应该不同于担任宰衡总理朝政的时候,制礼作乐虽然尚未完全完成,应该晋升他两个儿子的爵位为公。《春秋》上讲‘喜爱好人及于他的子孙,‘贤人的后代,应该享有土地’。周成王赐封周公的六个庶子,使其都有封地。还有汉朝著名丞相萧何、知名大将军霍光等人,都恩及旁支亲属。对于他侄子王光,可以先封作列侯;他的孙子们,待到制礼作乐全部完成,大司徒、大司空报上名单,照从前的诏书办理。”太后下韶说:“进升代皇帝的儿子裹新侯王安当新举公,赏都侯王临当裹新公,赐封王光为衍功侯。”这时候,王莽交还了新都国,大臣们就又禀告要求赐封王莽的孙子王宗为新都侯。王莽已经消灭了翟义,自认为威望德行一天比一天兴盛,得到天意人心的帮助,于是谋划起登上真皇位的事来了。

  九月,王莽的母亲功显君去世,他的心思不在于表示哀痛,让太后诏令有关部门讨论他的丧服问题。少阿、羲和刘歆和博士、众儒生七十八人都说:“居位摄政应当统率天下臣民完成上天的使命,发扬光大帝业王道,建立健全法纪和制度,安定全国的局面。从前殷商的成汤去世后,而太子又早已天亡,他儿子太甲年少幼稚,不明事理,伊尹把他流放到桐宫而居位摄政,来振兴殷商的国道。周武王去世后,周朝的道统还没确立,周成王年纪幼小,周公维护成王而居位摄政,来完成周朝的道统。因此殷商有整齐肃穆的教化,周朝有刑罚不用,囹圄空虚的功业。现在太皇太后接连遭遇皇室处于逆境,委任安汉公主管监督百官,公平治理天下。遇上孺子年少,不能恭敬地事奉天地,苍天降下祥兆,出现了丹书白石的符命,因此太皇太后奉天法、明天意,诏令安漠公居位摄政、代行皇权,将要靠他来完成大汉朝的伟业,和唐尧、虞舜、夏、商、周媲美。代皇帝于是开放秘府,召集众儒士,制礼作乐,终于制定了百官公卿的制度,很好地完成了上天的使命。他高明慧心观察周详,卓越独到的见解,发掘出了周朝的礼制,从而明确了继承和借鉴的根本,奉天法查古制,加以删减和增补,犹如仲尼欣赏《韶乐》,犹如太阳月亮的高不可攀,要不是圣达明哲之至的人,谁能如此?总纲要领都已设立,成功在即,这就是用来扶助大汉朝,安定百姓的功效。现在功显君辞世而去,《仪礼》上说‘庶子做了继承人,为他的生母守总麻服。’传文说‘跟父亲和嫡母成了一个整体,就不敢为自己的生母守了。,代皇帝靠圣明的德行,秉承皇天的旨意,接受太后的韶令居位摄政、代行皇权,继承汉朝的嫡传,对上承担事奉天地、治理国家的重任,对下要为全国人民操劳担忧、日理万机,不能够顾及他的生母。所以太皇太后立他的长孙,使他当新都侯,作为哀侯的后嗣。这表明代皇帝与尊贵的汉室宗亲成为一体,要恭敬地主持宗庙的祭礼,供奉赡养太皇太后,不能够为他的生母穿丧服了。《周礼》上说:‘君王为诸侯穿鳃辕服’,‘龙冠上加上环绕而成的孝带’,同姓诸侯用麻带,异姓诸侯用葛带。代皇帝应当替功显君穿鳃缀服,冠帽上面加上用麻环绕而成的孝带,如同天子吊唁诸侯的丧服,以顺应圣王的制度。”于是王莽实行了上述办法,总共一吊两会的丧礼过程,让新都侯王宗作主丧人,服守三年的丧服。

  司威陈崇奏称,衍功侯王光私下告诉执金吾实况,教实况替他杀人,实况把那个人逮捕,判处死刑斩首。王莽大怒,严厉责备王光。王光的母亲说: “你看自己的身份和王字、王获中哪一个亲近?”母子俩因而自杀,连实况也都死了。起初,王莽用侍奉母亲、奉养寡嫂、抚育侄儿得到了好名声,等到后来狂妄暴虐,又用这来显示公正无私。让王光的儿子王嘉继承爵位当丁衍功侯。

  王莽下书说:“禁止奏乐的规定,到今年腊月岁尾终止,明年正月祭祀天地,所有的乐器都可以演奏。诸侯王、三公九卿、士大夫,所采用的音乐分几等?五声八音,每一条各是什么?应该和所属儒生各自尽力思考,详尽陈述它们的意义。”

  这一年广饶侯刘京、车骑将军千人扈云、太保属官臧鸿等奏报符命。刘京说齐郡忽然冒出一眼新井,扈云说巴郡发现了一头石牛,臧鸿说扶风雍县发现仙石,王莽都欣然接受了。十一月甲子日,王莽上奏章给太后说: “陛下最圣明了,遇到皇家处于逆境之时,碰上汉朝传位十二代二百一十年的危险命运,承受上天威严的命令,诏令臣王莽居位摄政,代行皇权,接受辅弼孺子的委托,肩负天下的重望。臣王莽兢兢业业,惟恐不称职。皇族广饶侯刘京上书说: ‘七月中旬,齐郡临淄县昌兴亭亭长辛当一夜作了几个梦,梦见有人对他说: “我是天帝的使者。天帝派我来告诉亭长: ‘代皇帝应当成为真正皇帝。’你如果不相信我,这个亭驿裹会出现一眼新井。”亭长早晨起来看亭中,确实有一眼新井,深入地下将近一百尺。,十一月壬子日,正当建辰交冬至,巴郡的石牛,戊午日,雍的石文,都送到了未央宫前殿。我与太保安阳侯王舜等人前去观看,忽然间天空刮起大风,尘土飞扬,天昏地暗,等到风停了,在两石之前看到铜制的符信和用缣帛书写的图画文字,内容是: ‘上天通告皇帝的符命,进献的人可以封侯。承受天命,执行神令。’骑都尉崔发等人看了全文并解说它的含义。以及从前孝哀皇帝建平二年六月甲子曰下诏书,改为太初元将元年,考察孝哀帝改元的经过情形,甘忠可、夏贺良的神秘预言预兆书藏在兰台。臣王莽认为元将元年的意思,就是大将居位摄政改元的预兆,到今天应验了。《尚书。康诰》记载‘王周公这样说道:“诸侯之长,朕的弟弟,小子姬封。”’这是周公居位摄政时被称为王的记录。《春秋》描述鲁隐公不说即国君位,因为他是代理鲁君。这两部经书是周公、了L子所编定,都被后人效法。孔子说: ‘怕天命,怕地位尊贵的人,怕圣人之言。’臣王莽怎敢不秉承执行呢!我请求在恭敬地事奉神祇和祖宗神庙,奏报太皇太后、孝平皇后时,都自称假皇帝。而在向全国发号施令,天下臣民陈奏或议政时,都不说是‘代理’。把居摄三年作为初始元年,计时的漏刻改为一百二十度,用以顺应天命。臣王莽一定日夜培养教育孺子,使他能和周成王相媲美,把太皇太后的声威德行传播到四面八方,希望他们富足并有教化。等到孺子成年加冠之后,就把皇帝的权力归还给他,像周公当年那样。”奏章得到了认可。广大平民得知他信奉符命的事,示意众大臣广为议论,分别奏报太后,这显示了登上真皇位的发展趋势。

  期门郎张充等六人计划一同劫持王莽,拥立楚王做皇帝。被发觉,处死。

  梓潼县人哀章在长安求学,一向品行不端,喜欢吹牛皮说大话。他看到王莽已经代行皇帝大权,就做了一只铜柜,写了两道封书题笺,其中一张写着“天帝行玺金匮图”,另一张写着“赤帝行玺某传予黄帝金策书”。所谓某,就是汉高祖刘邦的名称。文书说王莽是真天子,皇太后应按上天旨意行事。图和书都写着王莽的八个大臣,又取好了名字王兴、王盛,哀章便自己从旁改编捏造姓名,共是十一人,都署上官衔和爵位,作为辅国佐政的大臣。哀章听到齐郡新井和巴郡石牛的事下达了,就在当天黄昏的时候,身穿黄色衣服,提着铜柜子到高帝庙,把它交给仆射。仆射把这件事报上去了。戊辰日,王莽到高帝庙接受天命惮位的铜柜子。他头戴王冠,拜见太后,回来坐在未央宫前殿,下韶书说: “我德行浅薄,有幸是皇初祖考黄帝的子孙,皇始祖考虞帝的后裔,以及太皇太后的微末亲属。皇天上帝赐厚恩保佑,既定的天命让我继承大统,符命、图书和文字,以及铜柜里的策书,都是神灵的指示,把天下千百万百姓的命运托付给我。托赤帝汉朝高皇帝的神灵,秉承上天之命,惮让皇位的金策书,我十分敬畏,敢不恭敬接受!在戊辰日,当定辰,我戴上皇冠,登上真龙天子的宝座,定国号叫新。应该改定正月朔日,改变车马、服饰的颜色,更改祭祀用的牲畜的毛色,更换旗帜之类的标志,重定器具的形制。把今年十二月初一癸酉日作为建国元年正月初一,以鸡呜之时作为一天的开始。车马、服饰的颜色崇尚黄色,祭祀用的牲畜和正月建丑宜用白色,使节上用作装饰的牦牛尾都采用纯黄色,上写着‘新使五威节,以显示秉承皇天上帝的威严。”始建国元年正月朔日,王莽率领公侯卿士捧着新制的皇太后御玺,送上太皇太后,遵从符命的意思,去掉了汉朝的名号。

       原先,王莽娶了宜春侯王家的女儿,立她作皇后。本来生了四个儿子:王字、王获、王安、王临。有两个儿子早些时候被处死了,王安很有点糊裹糊涂的样子,便把王临立为皇太子,把王安封为新嘉辟。赐封王字的儿子六人:王千为功隆公,王寿为功明公,王吉为功成公,王宗为功崇公,王世为功昭公,王利为功着公。宣布大赦天下。
  王莽便下策书命令孺子道:“唉!你刘婴,从前上天帮助你的始祖,已经传递了十二代,享有国家政权二百一十年,天命的历数轮到了我。《经》不是说过吗?‘殷朝的后代成为了诸侯,臣服于周朝,可见天命是没有一定的。,赐封你为定安公,永远作新朝的国宾。哎哟!你要感激上天的好意,前去就你的公位,不要违背我的命令。”又说: “应当把平原县、安德县、漯阴县、鬲县、重丘县居民总共一万户,土地纵横各一百里,作为定安公国。在你的封国裹建立汉朝祖宗的祠庙,跟周朝的后代同等看待,可以采用自己的历法和车马、服饰的颜色。世世代代服事你的祖宗,永远依靠崇高的德行和卓著的功绩,享受无穷后代的祭祀。把孝干皇后封为定安太后。”宣读策书完毕,王莽亲自握着孺子的手,流着眼泪叹息,说道: “从前周公代理王位,最后能够把明君的权力归还周成王,现在我偏偏迫于上天的威严命令,不能够如自己的心意!”悲伤叹息很久。中傅带着孺子下了殿堂,向着北面自称臣子。百官陪在旁边,没有人不受感动。

  又按照金柜图画的说明,辅政大臣都举行授任仪式。任命太傅、左辅、骠骑将军安阳侯王舜为太师,赐封安新公;大司徒就德侯平晏为太傅,赐封就新公;少阿、羲和、京兆尹红休侯刘歆为国师,赐封嘉新公;广汉郡梓潼县人哀章为国将,赐封美新公:这是四辅,位列上公。太保、后承承阳侯甄邯为大司马,赐封承新功;丕进侯王寻为大司徒,赐封章新公;步兵将军成都侯王邑为大司空,赐封隆新公:这是三公。大阿、右拂、大司空、卫将军广阳侯甄丰为更始将军,赐封广新公;京兆尹人王兴为卫将军,赐封奉新公;轻车将军成武侯孙建为立国将军,赐封成新公;京兆尹人王盛为前将军,赐封崇新公:这是四将。总共十一公。王兴是原城门令史。王盛是卖饼的。王莽按照符命找到这样的姓名有十多人,这两个人的相貌符合占卜和看相的要求,直接从平民起用,以显示神奇。其他同姓名的人都授任郎官。这一天,授任卿大夫、侍中、尚书官职总共几百人。各刘姓皇族担任郡太守的,都调任谏大夫。

  把明光宫改为定安馆,让定安太后住在那裹。把原大鸿胪官署作为定安公住宅,都设置门卫、使者监护管理。告诫保育人员和奶妈不准跟他谈话,让他经常呆在四壁合围的小屋子裹,一直到长大,还不会叫出六畜的名称。后来王菱把孙女王宇的女儿嫁给了他。

  王莽颁发策书规定百官的职责说:“木星要求庄敬,是东方的长官太师,负责实现雨水适时适量,青色的光辉滋润万物生育均平,考究曰影和曰规。火星要求明智,是南方的长官太傅,负责实现炎热适时适度,红色的光辉发展均平,考究声音和曲调。金星要求安定,是西方的长官国师,负责实现干燥适时适度,白色的光辉成长均平,考究度量和权衡。水星要求精明,是北方的长官国将,负责实现寒冷适时适度,黑色的光辉休养均平,考究星辰和漏刻。月亮象征威刑,好像皇帝的左腿,即大司马,负责实现武功要注意方正,效法矩尺,主管天文,恭敬地顺从伟大的上天。谨慎地传授人民生产的时节,鼓励发展农业生产,使粮食获得丰收。太阳象征德政,好像皇帝的右臂,即大司徒,负责实现文治,要注意融和,合乎圆规,主管人道,辅导五种伦理道德,率领人民服从上级,倡导改良风俗习惯,五种人伦关系才能正常。北斗象征最高标准,好像皇帝的内心,即大司空,负责实现太平景象,要注意事物的规范化、标准化,以准绳作为榜样,主管地理,开垦土地,兴修水利,管理大山丘、大河流,繁殖鸟兽,促使草木长得茂盛。”其他官吏都按照他们的职务作出了规定,像典谟训诰的文章一样。

  设置大司马司允,大司徒司直,大司空司若,职位都是孤卿。把大司农改名叫羲和,后来改为纳言,大理改名叫作士,太常改名叫秩宗,大鸿胪改名叫典乐,少府改名叫共工,水衡都尉改名叫予虞,加上三公司卿共九卿,分别归三公管辖。每一个卿下面设置大夫三人,每一大夫下面设置元士三人,总共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分别主管首都各官府的所有职务。把光禄勋改名叫司中,太仆改名叫太御,卫尉改名叫太卫,执金吾改名叫奋武,中尉改名叫军正,又设置大赘官,主管皇帝的车辆、衣服和用具,后来又掌管军需供应,职位都是上卿,称为六监。把郡太守改名叫太尹,都尉改名叫太尉,县令、县长改名叫宰,御史改名叫执法,公车司马改名叫王路四门,长乐宫改名叫常乐室,未央宫改名叫寿成室,前殿改名叫王路堂,长安改名叫常安。把俸禄百石级改名叫庶士,三百石级改名叫下士,四百石级改名叫中士,五百石级改名叫命士,六百石级改名叫元士,千石级改名叫下大夫,比二千石级改名叫中大夫,二千石级改名叫上大夫,中二千石级改名叫卿。他们使用的车马和礼服、礼帽,各有不同的等级。又设置司恭大夫、司徒大夫、司明大夫、司聪大夫、司中大夫和诵诗工、彻膳宰,去侦察过失。策书说: “我听说上圣想要彰明自己的德行,无不谨慎地修养自己的身心,以贯彻到久远,因此设置你们这些官职从五个方面进行监督。不要掩盖错误,不要助长虚荣,才能够作到对于自己的好恶都不会产生差错,站在事理的正中,大公无私。哎哟,勉励呀!”下令在皇宫周围设置建议的旗帜、批评的木牌和登闻鼓。派谏大夫四人经常坐在王路四门接待反映情况的人。

  赐封王家丧服为一年的亲属为侯爵,丧服为九个月的亲属为伯爵,丧服为五个月的亲属为子爵,丧服为三个月的亲属为男爵,以上的女亲属都为任爵。男的用“睦”字作称号,女的用“隆”字作称号,都授予印信。让诸侯立太夫人、夫人和世子,也授予印信。

  又说道:“天上没有两个太阳,地上没有两个国王,这是百代帝王不能改变的原则。汉朝的诸侯有的称王,直到四方外族也仿照这样称呼,违反了古代制度,背离了一统的原则。应当确定诸侯王的名号都称为公,以及四方外族盗窃名号自称为王的都改为侯。”

  又说道:“帝王的道统,应当继承、发展和贯通;具有崇高德行的世系,应当长久享受祭祀。我想到黄帝、少昊、颛顼、帝譬、唐尧、虞舜、夏禹、皋陶、伊尹都具有圣明的德行,感通上天,功业巍巍,光辉流传久远。我很赞赏他们,寻求他们的后代,打算延续他们的祭祀。”他认为王姓是虞舜的后代,出于帝学;刘姓是唐尧的后代,出于颛顼。于是赐封姚恂为初睦侯,继承黄帝的后代;梁护为脩远伯,继承少吴的后代;皇孙功隆公王千,继承帝誉的后代;刘歆为祁烈伯,继承颛顼的后代;国师刘歆的儿子刘叠为伊休侯,继承唐尧的后代;妈昌为始睦侯,继承虞舜的后代;山遵为裹谋子,继承皋陶的后代;伊玄为褒衡子,继承伊尹的后代。汉朝的后代定安公刘婴,地位是国宾。周朝的后代卫公姬党,改封为章平公,也是国宾。殷朝的后代宋公孔弘,时运转变了,位次移动了,改封为章昭侯,地位是贵客。夏朝的后代辽西郡人姒丰,赐封为章功侯,也是贵客。夏朝、殷朝、周朝、汉朝的始祖,在明堂合祭,让他们跟着伟大的皇始祖考虞舜配享。周公后代褒鲁子姬就,孔子的后代褒成子孑L钩,从前已经确定了。

  王莽又说道:“我从前在摄政的时候,建筑郊祀坛址,制定远祖祠庙,设立土谷神社,神明报应,有光华从上面笼罩下面,流下来变成了老鸦,有黄气升腾,照耀鲜明,来显扬黄帝、虞舜的余辉。从黄帝直到济南伯王,祖辈的姓氏有五个。黄帝有二十五个儿子,分赐他们的姓氏十二个。虞舜的先代接受的姓氏是姚,在陶唐时姓媪,在周代姓陈,在齐国姓田,在济南姓王。我俯伏思念伟大的皇初祖考黄帝,伟大的皇始祖考虞舜,已经在明堂合祭,还应当列入祖宗的亲庙。应当建立五所祖庙,四所亲庙,他们的王后或夫人都配享。祭祀天地时让黄帝跟上天配享,让黄后跟大地配享。把新都侯的东宅作为太庙,二年按时祭祀。民家所尊敬的祖先,也应当世世代代祭祀,朝廷已经给全国作出了榜样。姓姚的、姓妈的、姓陈的、姓田的、姓王的共五姓的人,都是黄帝、虞舜的后代子孙,都是我的族。《书经》不是说过吗?‘按照顺序促使九族都亲爱和睦。,应当命令全国各地把这五姓的名册上报秩宗,都作为皇族。给他们世世代代免除赋税和劳役,不要有所牵涉。其中元城县的王姓,不准跟姚姓、嫣姓、陈姓、田姓互相结为婚姻,从而区别宗族,分理亲疏。”赐封陈崇为统睦侯,继承胡王的后代;田丰为世睦侯,继承敬王的后代。

  全国的州牧和郡太守都因为从前有翟义和趟明等人的叛乱,却能够据有州郡,心怀忠孝,赐封州牧为男爵,太守为附城。又赐封旧曰恩人戴崇、金涉、箕闳和杨并等人的儿子部为男爵。

  派遣骑都尉嚣等人分别到上都桥时修理黄帝的坟墓,到零陵郡九疑修理虞舜的坟墓,到淮阳郡陈县修理胡王的坟墓,到齐郡临淄县修理敬王的坟墓,到城阳国莒县修理愍王的坟墓,到济南郡束平陵县修理伯王的坟墓,到魏郡元城县修理孺王的坟墓,派遣使者按四季前往祭祀。他们的祠庙应当修建的,因为全国刚刚平定,暂且在明堂太庙举行合祭。

  把漠高帝庙作为文祖庙。王莽说:“我的伟大的皇始祖考虞舜从唐尧手里接受了惮让的政权,汉朝的远初祖先是唐尧,他们世世代代有禅让政权的风格,我又亲自在漠高帝的神灵面前接受了金策书。心想表彰优待前朝,哪有忘记的时候?汉朝的宗祖有七位,应当在定安国按照礼仪建立祠庙。他们在京城的墓地附设的祠庙,不要废除,祭礼照旧。我将要在秋季九月亲自到汉朝高帝、元帝、成帝、平帝的祠庙祭祀。各刘姓皇族的名籍改归京兆大尹管理,不要取消他们的免除赋税劳役的特权,各止于他们本身,州牧要时常去慰问,不要让他们遭受冤枉和迫害。”

  又说道:“我从前在担任要职直到居位摄政的时候,深切地考虑汉朝传到二百一十来年的不幸遭遇,汉朝的命运气数已经到了尽头,想方设法,凡是能够用来辅佐刘家延长政权寿命的办法,没有不采用的。因此制作金刀货币的便利,希望藉此有益于它。然而自从孔子撰写《春秋》作为后代帝王的准则,写到鲁哀公十四年一个时代便宣告结束,跟今天来类比,也正是漠哀帝以来的十四年。汉朝的寿命期限已经到了尽头,终究不能勉强挽救。上天显赫威灵,新朝的命运应当兴起,隆重地显示重大的命令,把国家的统治权委托给我。现在百姓都说上天革除汉朝,建立新朝,抛弃刘家,振兴王家。那‘刘,字的形状结构就是‘卯、金、刀’,因此正月刚卯的佩饰和金刀货币的便利,都不准再通行。广泛地征求公卿士大夫的意见,都说天道人事互相感应,是很明白的。应当摘掉刚卯不要把它作为佩饰,废止刀钱不要把它看作便利,这样来遵循上天意旨,满足百姓的心愿。”便改铸小钱,直径六分,重量一铢,上面铸有“小钱直一”的字样,加上以前的“大钱五十”的货币为两类,同时流通。想要防止民间私自铸造,便下禁令不准私藏铜和炭。

  四月,徐乡侯刘快集结党羽几千人在他的封国裹起兵。刘快的兄长刘殷,是原汉朝的胶束王,这时已经改为扶崇公。刘快起兵进攻即墨城,刘殷关闭城门,自动投入监狱。城裹的官吏和民众抵抗刘快,刘快失败逃跑,退到长广县死了。王莽说:“从前我的祖先济南愍王被燕寇围困,从齐国的都城临淄退到莒邑自保。族人田单想出了很多的好计策,擒杀了燕国的主将,重新安定了齐国。现在即墨城的士大夫又同心协力歼灭反贼,我很赞许那些尽忠的人,怜悯那些无罪的人。应当赦免刘殷等人,除刘快的妻子儿女以外,其他应当连坐受罚的亲属都不要惩办。吊唁死者,慰问伤者,给死者赏赐丧葬费,每人五万钱。刘殷懂得天命,深刻憎恨刘快,刘快因为这样的缘故就受到应得的惩罚。应当满足刘殷的封国一万户,土地纵横各一百里。”又封赏了进献符命的臣子十多人。

  王莽说:“古代八家同作一井田,耕作时同住一个棚子,一夫一妇分田一百亩,按十分之一交租税,就能够国家丰裕,百姓富足,于是歌颂的舆论兴起来了。这是唐、虞时代的政策,夏、商、周三代所遵行的。秦朝凶暴无道,增加赋税来供自己享受,竭尽民力来满足自己的无穷欲望,毁坏圣人的制度,废除井田,因此富贵人家并吞贫苦人民的财产的现象出现了,贪婪卑鄙的行为发生了,强者占田要用千来计算,弱者竟没有立锥之地。又设置买卖奴婢的市场,跟牛马同栏,控制平民和奴隶,专横地操纵他们的命运。奸诈残暴之徒凭藉这些办法来牟利,甚至强抢强卖人家的妻子儿女,违抗了上天的心意,违反了人与入之间的关系准则,违背了‘天地间的生命人类最尊贵’的原则。《书经》说‘我就要奴役和侮辱你,,衹有不遵行命令的人,才会遭受这样的罪殃。汉朝减轻土地税,按三十分一征税,但是经常有代役税,病残而丧失劳力的都要出,而且恶霸侵犯欺压,利用租佃关系掠夺财物。其名按三十分之一征税,实际上征收了十分之五的税。父子夫妇一年到头在田间劳动,所得的收入不足以维持自己的生存。所以富人的家畜有吃不完的粮食,因骄奢而作邪恶的事;穷人却吃不到酒渣糠皮,因贫困而作邪恶的事。他们都陷于犯罪,刑罚因此不能搁置不用。我从前在担任要职的时候,开始命令把全国的公田按人口规划井田,那时就出现了嘉禾的祥瑞,因为遭到反贼和叛乱头目的干扰而暂时停止。现在把全国的田改名叫‘王田,,奴婢叫‘私属,,都不准买卖。那些家庭人口男性不满八人,而占有田亩超过一井的,把多余的田亩分给亲属和乡邻。原来没有田,现在应当分得田的,按照规定办。敢有反对井田这种圣人首创的制度,无视法律惑乱民众的,把他们流放到四方极远的地方去,从而杜绝坏家伙,依照伟大的皇始祖考虞舜惩罚四凶的成例。”

  遣时候,百姓习惯于使用汉朝的五铢钱,认为王莽的钱大小两种同时流通难以认识,又多次改变不守信用,都暗地裹用五铢钱买卖。谣传说大钱会要废除,没有人肯携带。王莽担心逭件事,再下文告: “所有私藏五铢钱,说大钱会要废除的,比照反对井田制惩办,流放到四方极远的地方去。”于是农民和商人失业,财政经济陷于瘫痪状态,人民甚至在市场上、大路上伤心流泪。以及由于买卖田宅、奴婢和私自铸钱,从诸侯、卿大夫直到平民,犯罪受罚的数也数不清。

  秋季裹,派遣五威将王奇等十二人颁布《符命》四十二篇到全国。德祥类五篇,符命类二十五篇,福应类十二篇,总共四十二篇。其中德祥类说汉文帝、汉宣帝的时期在成纪县、新都县有黄龙出现,高祖考王伯墓门的梓木柱子上长出枝叶一类事情。符命类说武功县井石、高帝庙金柜图策一类的事情。福应类说母鸡变成公鸡一类的事情。那些文章接近正式经文,都是依据古义作出解说,大要说王莽应当代替汉朝统治国家。总括说明它们道:“帝王承受天命,一定有依靠德行获得祥瑞的征兆,配合成为五命,加上依靠福气而获得的报应,然后才能建立伟大崇高的功业,传给子孙后代,永享无穷的国祚。所以新朝的兴起,德祥发生于汉朝传递九代,经历二百一十年之后。从新都国初始受命,从黄支国接受祥瑞,从武功县开创王业,从子同县决定受命,到巴郡岩渠县完成受命,再加上十二次福应,上天用来保佑新朝的态度,既恳切又坚决!武功县的丹书白石出现于汉朝平帝末年,汉朝的命运快完了,新朝的权力应当取而代之,上天关怀备至,抛弃汉朝,扶助新朝,用丹书白石开始授命给皇帝。皇帝谦虚地推辞,用摄皇帝的名义代居皇位,还不能够符合上天的心意,因此那年秋季七月,上天又加上三台星和文马。皇帝又谦虚地推辞,没有登上皇位,因此第三次出现了铁契,第四次出现了石龟,第五次出现了虞符,第六次出现了文圭,第七次出现了玄印,第八次出现了茂陵石书,第九次出现了玄龙石,第十次出现了神井,第十一次出现了大神石,第十二次出现了铜符帛图。申明天命的祥瑞,逐渐显著,直到十二次之多,用来明白告示新皇帝。皇帝深深地想到上天的威严不可以不畏惧,所以去掉摄皇帝的称号,还是称假皇帝,改年号初始,想要用这样的办法来抵挡天命,能够满足上帝的心意。可是遣还不是上帝所以反复恳切地赐降符命的意图,因此这天上天又赐降金策书,决断他的疑虑,劝勉他当皇帝。还有侍郎王盱看见一个人穿着白布单衣,方形衣领上面有火红彩画,戴着小帽子,站在王路殿前面,告诉王盱道: ‘今天五方天神同心合意,把万民委托给皇帝。,王盱感到惊异,走了十多步,那个人忽然不见了。到丙寅曰傍晚,汉朝高帝庙出现了金柜图策:高帝秉承天命,把国家传给新皇帝。,第二天早晨,宗伯忠孝侯刘宏把这件事情上报,便召集公卿大臣商议,还没有作出决定,而大神石像人一样发话道: ‘赶快叫新皇帝前往高帝庙接受天命,不要耽搁了!,于是新皇帝立即上车,前往汉朝高帝庙接受天命。接受天命的那天,是丁卯日,丁属火,是汉朝命运的象征。卯,是构成‘刘,字的一部分。这表明汉朝刘姓的命运已经完了,气运传到了新朝。皇帝谦虚逊让,已经多方坚决推辞,十二次符应催促紧迫,天命不能推辞,惊疑敬畏,忐忑不安,怜悯汉朝终于不可挽救,千方百计帮助它都不能如愿,为着这件事,三夜没有睡觉,三天没有吃饭。接见询问公侯、士大夫,都说:‘应当按照上天的威命执行。’于是才改年号,定国号,全国更新。新朝一经建立,神明欢喜,重新赐降福应,祥瑞接二连三。《诗经》说:‘有功德于人民因而受到人民爱戴的人,就能够从上天承受福气;上天会保佑他,授予帝王的高位,并申明这个意思。’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五威将恭敬地拿着《符命》,带着印信,给王侯以下和官吏的官名更改了,国外远及匈奴、西域各国和边界以外的外族,都就地授予新朝的印信,并收缴原来汉朝的印信。赏赐官吏每人两级爵位,赏赐民家家长每人一级爵位,赏赐民家主妇羊和酒,按每百户为单位进行分配,赏赐外族财物各有等级。宣布全国大赦。

  五威将坐着绘有天文图像的车子,套着六匹母马,背上插着锦鸡的羽毛,服装佩饰很威武。每一将下面各设置左帅、右帅、前帅、后帅和中帅,共五帅。衣帽、车饰和套车的马,各按照他们的方位的颜色和数目。五威将举着使节,称为天帝太一的使者;五帅举着旗帜,分别称为五帝的使者。王莽下策书说: “普天之下,直到四周极远的地方,没有不到达的。”那些前往东方的,到达了玄菟郡、乐浪郡、高句骊国和夫余国;前往南方的,越过了边界,经过益州郡,贬降句町王为侯;前往西方的,到达了西域,把那里的王全都改为侯;前往北方的,到达了匈奴王庭,授予单于印信,更改了汉朝印信的文字,去掉了“玺”改叫“章”。单于想要索取原来的印信,陈铙用椎打碎了它,这些话记载在《匈奴传》里。单于大发怒火,至于句町和西域各国后来终于因为这个缘故都背叛了。陈饶回来,被任命为大将军,赐封威德子。

  冬季裹,打雷,桐树开了花。

  设置五威司命和中城四关将军。五威司命纠察弹劾上公以下的官吏,五威中城将军掌管京城的十二座城门。下策书命令统睦侯陈崇道:“唉!你陈崇要知道,不遵行命令,是祸乱的根源;异常的奸诈狡猾,是阴毒的本源;铸造伪金钱,是损害货币的行为;骄横奢侈,超越制度,是邪恶的开端;泄露省中和尚书的机密,机密要事泄露了就会妨害成功,;从朝廷接受了官职爵位,到私家去表示感谢,任官授爵的大权不是由朝廷掌握,政权从此衰亡啦:概括造么六条,都是国家的根本法纪。因此任命你作五威司命,‘软的也不吞,硬的也不吐,不欺负弱小,不畏惧强暴’,皇帝命令你照办,在朝廷统制百官,使他们都能遵纪守法。”命令说符侯崔发道:“‘关闭多层门户,夜晚巡逻警戒,以防备盗贼。,你作五威中城将军,京城的治安警卫任务完成了,对全国的治安保卫工作起着榜样的作用。”命令明威侯王级道:“七盘十二绕的坚固,南面当着荆、楚古国的旧地。你作五威前关将军,发扬勇武,奋力保卫,在前面显示威严。”命令尉睦侯王嘉道: “羊头山的险要,北面当着燕国、赵国的旧地。你作五威后关将军,凭据壶口关的险要去攻击,在后面安抚平定。”命令掌威侯王奇道: “崤山、渑池的险要,束面当着郑国、卫国的旧地。你作五威左关将军,扼守函谷关排除危险,在左翼执掌威权。”命令怀羌子王福道:“沂山、陇阪的阻塞,西面当着西戎和北狄。你作五威右关将军,据守成固县,在右翼安抚外族。”

  又派遣谏大夫五十人分别到各郡国铸钱。  这一年,旦叁有个名叫碧的女疯子在大路上呼喊道:“高皇帝大发怒火,赶快把国家归还我。不然的话,到九月间一定杀死你!”王菱把她拘捕起来杀掉了。主管官吏掌寇大夫速盛自动请求离职,丢了官。真定国刘都等人计划起兵,被发觉了,都被处死。真定国、常山郡下大冰雹。

  二年二月间,宣布全国大赦。

  五威将帅七十二人回来报告工作,汉朝的诸侯王去掉王号改称为公的,全都缴上印信作平民,没有违抗命令的。赐封将为子爵,封帅为男爵。

  开始设立六项财政经济管理制度。规定由官府专卖酒,专卖食盐和铁器,铸钱,凡是开采收取大山大湖各种资源的,向他们征收赋税。又规定由市官收购低价货物,出售高价货物,发放贷款给人民,按月利率百分之三收息。牺和下面设置酒士,每郡一人,乘坐传车去催缴卖酒的利润,下禁令民间不准私藏弩弓和铵甲,违犯了的流放到西海郡去。

  匈奴单于索取原来的印信,王莽不给,便侵犯沿边郡县,杀戮、抢劫官吏和平民。

  十一月间,立国将军孙建报告:“西域将领但钦上报,九月辛巳Et,戊己校尉史陈良和终带一道杀害戊己校尉刁护,胁迫官吏和士兵,自称已被废除的汉朝的大将军,逃到匈奴去丫。又本月癸酉曰,不知道哪来的一个男子拦在我孙建的车子前面,自称‘汉朝刘子舆,是汉成帝的小老婆的儿子。刘家应当复兴,赶快空出皇宫来!’拘禁那个男子,原来是常安人姓武名仲。都是对抗上天,违背天命,大逆不道。请判处武仲和陈良等人应当亲属连坐受罚。奏章被批准了。汉朝高皇帝近来明白告诫道,应当撤销守卫汉朝宗庙的官吏和士兵,愿意作为新朝宗庙中的宾客分享祭祀。他的确是想要顺从天意,保全子孙。他们的宗庙不应当留在长安城中,以及所有刘姓皇族作诸侯的应当随着汉朝一道被废除。您最仁慈,以致很久没有决定下来。以前原安众侯刘崇、徐乡侯刘快、陵乡侯刘曾和扶恩侯刘贵等人连续聚集军队,图谋反叛。现在一些狂妄狡猾的家伙,有的狂妄地自称是被灭亡的汉朝的将军,有的冒称汉成帝的儿子刘子舆,直到犯下杀身减族的罪行,接连没有停止,造就是由于您的恩德以致没有及早杜绝他们的萌芽之时的缘故。我愚蠢地认为汉高帝可以作为新朝的国宾,在明堂享受祭祀。汉成帝是您的姑表兄弟,汉平帝是您的女婿,都不应当再进入他们的祠庙。汉元帝跟皇太后成为夫妇一体,是您的恩情所要尊崇的,根据礼制也适合那样对待。我请求您全部废除设在京城的汉朝各祠庙,所有作诸侯的刘姓皇族,根据封户的多少来套公侯伯子男的等级;那些做官吏的都给予罢免,在家裹等待授予新官职。这样办,对上符合天意,符合汉高帝神灵的心愿,杜绝狂妄狡猾思想的萌芽。”王莽说:“可以。嘉新公国师根据符命担任我的四辅,明德侯刘龚、率礼侯刘嘉等三十二人都懂得天命,有的进献天符,有的提出好意见,有的拘捕、告发反贼,他们的功劳巨大。各刘姓皇族跟这三十二人同宗共祖的不罢免,赏赐他们姓王。”衹有国师把女儿配给了王莽的儿子,所以不赐姓。更改定安太后的称号叫黄皇室主,表明她跟汉朝断绝了关系。

  冬季十二月间,打雷。

  把匈奴单于的名称改叫降奴服于。王莽说:“降奴服于囊知牙斯侮辱国家尊严,背叛四条协议,侵犯西域,蔓延到了我国的边境,给百姓造成了危害,所犯的罪行应当杀身灭族。派遣立国将军孙建等共十二位将领,分兵十路并出,共同昭示皇天之威,惩罚囊知牙斯本人。想到囊知牙斯的先祖原呼韩邪单于稽侯狐几代忠孝,保卫边界险要地方,不忍心因为一个囊知牙斯的罪行,就消灭稽侯狮的后代。现在决定把匈奴的国土和人民分为十五国,立稽侯珊的十五个子孙作单于。派遣中郎将蔺苞、戴级飞快前往边界,召集、赐封那些应当作单于的人。所有应当跟叛虏囊知牙斯犯法连坐判罪的匈奴人都赦免他们。”派遣五威将军苗欣和虎贲将军王况从五原郡出击,厌难将军陈钦和震狄将军王巡从云中郡出击,振武将军王嘉和平狄将军王萌从代郡出击,相威将军李琴和镇远将军李翁从西河郡出击,诛貉将军阳俊和讨秽将军严尤从渔阳郡出击,奋武将军王骏和定胡将军王晏从张掖郡出击,以及偏将裨将以下军官共一百八十人。召集全国监狱犯人、壮丁和武装士兵三十万人,传令各郡转运军服皮衣、兵器和粮食,县级官吏从沿海长江、淮河流域运送到北部边郡,使者乘坐传车监督催促,按战争时暂行法令办事,全国骚动。先到达的部队在边郡驻扎,要等全部到齐才同时出击。

  王莽因为钱币一直不能流通,又下文告说:“人民把粮食看作性命,把物资和金钱看作生活的需要,因此八项施政方针把粮食摆在首位。货币都是贵重的,那么小使用就不方便,都是轻贱的,那么运输装载就麻烦费事,轻的、重的、大的、小的各有等级,那么使用方便,人民就欢迎。”于是制造货币五种,这些话记载在《食货志》裹面。百姓不依从,衹通用小钱和大钱两种而已。私自铸钱的无法禁止,便加重逭方面的刑法,一家铸钱,邻居五家跟着连坐,没收这些人到宫府作奴婢。官吏和人民出外和回来,要携带布钱作为通行证的副证,对于不携带的人,馆舍不让他住宿,关卡和渡口要盘问留难。公卿大臣都要携带它才能进宫殿门,想要用这样的办法提高它的身价从而得以流通。

  这时人们争着制作符命以求封侯,那些没有搞过的人互相开玩笑说:“你独独没有天帝的任命状吗?”五威司命陈崇报告王莽道:“这是打开了奸臣追求利禄的道路,而且混乱了天命,应当断绝这个根源。”王莽也讨厌这种事,便让尚书大夫趟并去检查处理,不是五威将帅所颁布的符命,制作的人都关进监狱。

  起初,甄丰、刘歆和王舜是王莽的心腹。首先提议让王莽据有高位大权,赞美表彰他的功德;“安汉公”和“宰衡”的称号以及赐封王莽的母亲、两个儿子和侄儿,都是甄丰等人所共策划的,从而甄丰、王舜和刘歆也得到了他的恩惠,都获得了名利,没有再想要让王莽居位摄政。居位摄政的起端,来自泉陵侯刘庆、前辉光谢嚣和长安令田终术。王莽的羽毛已经丰满,内心想要代掌政权。甄丰等人顺从了他的意图,王莽就再封赏了王舜和刘歆的两个儿子以及甄丰的孙子。甄丰等人爵位已经尊显,欲望已经满足,又实在害怕汉朝皇族和天下豪杰之士。而那些统治集团的外围人物想要向上爬的,纷纷制作符命,王莽便依靠这些势力正式登上皇位,王舜和刘歆内心恐惧而已。甄丰一向刚强,王莽察觉他不高兴,所以假藉符命文辞,把担任大阿、右拂、大司空的甄丰调任更始将军,让他跟卖饼儿的王盛地位相等。甄丰父子默不吭声。这时甄丰的儿子甄寻任职侍中京兆大尹,封爵茂德侯,便制作符命,说新朝应当把京城附近地方以陕县为界分开治理,设立两个地方长官,任命甄丰作右伯,太傅平晏作左伯,仿照周公、召公的成例。王莽就照着这样办了,授任甄丰作右伯。应当任职西行,还没有起行,甄寻又制作了一道符命,说原汉朝平帝的皇后黄皇室主是甄寻的妻子。王莽靠骗术登上皇位,心裹怀疑大臣怨恨诽谤,正想要显示威严来慑服臣下,因此发怒说:“黄皇室主是国母,说足甄寻的妻子,这是什么话!”便下命令拘捕甄寻。甄寻逃跑了,甄丰自杀。甄寻跟着江湖骗子躲进了华山,过了一年多才捉到,供词牵涉到国师公刘歆的儿子侍中东通灵将、五司大夫隆威侯刘茉,刘菜的弟弟右曹长水校尉伐虏侯刘泳,大司空王邑的弟弟左关将军掌威侯王奇,以及刘歆的学生侍中骑都尉丁隆等人,牵连公卿、亲族、列侯以下,死的有几百人。甄寻手上的纹理有“天子”的字样,王莽割下他的胳膊到皇宫裹面观察它,说道: “这是‘一大子’,或为‘一六子’。六,就是戮,这表明甄寻父子应当被杀死。”于是把刘菜流放到幽州,把甄寻驱逐到三危,把丁隆杀死在羽山,都是用驿站的传车装着他们的尸体递送去的。

  王莽相貌是口腔大,下巴短,眼球凸出,晶体血红,声音粗大沙哑。他身高七尺五寸,喜欢穿厚底鞋子,戴高帽子,穿硬毛絮衣,挺胸仰视,远远地向下看左右两边。这时有个凭医术在黄门等候任用的人,有人间他王莽的相貌,那个等候任用的人说:“王莽是一个人们所说的眼睛像猫头鹰,嘴巴像老虎,声音像豺狼的人,所以能够吃人,将来也会被别人吃掉。”发问的人告发了这件事,王莽处死了那个等候任用的人,封赏了那个告发的人。他以后经常用云母屏面遮掩自己,不是亲近的不能见他。

  这一年,任命初睦侯姚恂作宁始将军。

  三年,王莽说道: “百官的名称有更改,职务有变动,法律制度和礼仪规则,没有来得及全部制定,权且沿袭汉朝的法律制度和礼仪规则来办事。着令公卿大夫、诸侯、二千石级官吏推举官吏或平民中具有道德修养、熟悉政策法令、擅长辞令、精通文献典籍的专家各一人,前来王路四门。”

  派遣尚书大夫趟并出使慰劳北方边郡驻军,回来说五原郡北假地区土壤肥沃,能够种植谷物,从前经常设置管理农田的官吏。便任命赵并作田禾将军,发动驻防士兵在北假地区开垦耕种田地,用来资助军粮。

  这时各将领驻扎边境,等待各路大军齐集,军官和士兵胡作非为,而内地各郡正因官府征发人员和物资弄得愁苦不堪,以致人民抛弃家园去流亡作盗贼,并州和平州尤其厉害。王莽命令七公六卿的官号都要兼称将军,派遣着武将军逯并等人镇守著名的城市,派遣中郎将和绣衣执法各五十五人,分别镇守靠边境的大郡,监察擅动干戈举兵作乱的大奸之徒,而他们便都在外地干坏事,扰乱州郡,贿赂像做买卖一样公开交易,掠夺百姓的财物。王莽下文告说:“匈奴囊知牙斯所犯罪行应当杀身灭族,所以派遣猛将分为十二路大军,将要同时出击,一举把他们消灭干净。朝廷设置司命军正,各路大军设置军监十二二人,本来想要靠他们来监察不遵行命令的现象,让全体军人都能够行为正当。现在却不是这个样子,每每玩弄权势,恐吓善良的老百姓,胆大妄为,用锁链系着他们的脖子,强迫他们作奴隶,勒索到了金钱的才给取下。灾难一齐发生,以致农民流离失所。司命军正和军监履行职责像这个样子,可以说得上称职吗?自今以后,胆敢再犯这类罪行的,就逮捕监禁,把名字报上来。”然而还是照样胡作非为。

  蔺苞和戴级到达边界,引诱单于的弟弟咸及咸的儿子登侵入边境,强迫赐封咸为孝单于,赏赐黄金一千斤,高级绸缎很多,打发回去;把登带到长安,赐封他为顺单于,留在外宾馆舍。

  太师王舜自从王莽窃取王位以后害了心悸病,逐渐加剧,死了。王莽说: “从前齐太公靠着善良美好的德行流传许多代,作周朝的太师,本来是我所取法的。应当让王舜的儿子王延继承父亲的爵位,为安新公,王延的弟弟褒新侯王匡担任太师将军,世代作新朝的辅佐。”

  给太子设置师和友各四人,俸禄比照大夫。任命原大司徒马宫作师疑,原少府宗伯凤作傅丞,博士袁圣作阿辅,京兆尹王嘉作保拂,这是四师;原尚书令唐林作胥附,博士李充作奔走,谏大夫趟襄作先后,中郎将廉丹作御侮,这是四友。又设置师友祭酒和侍中祭酒、谏议祭酒以及《六经》祭酒各一人,共九个祭酒,俸禄比照上卿。琅邪郡人左咸作讲《春秋》祭酒,颖川郡人满昌作讲《诗经》祭酒,长安人国由作讲《易经》祭酒,平阳县人唐昌作讲《书经》祭酒,沛郡人陈咸作讲《礼经》祭酒,崔发作讲《乐经》祭酒。派遣传达官携带坐车和印信,就地授任楚国人龚胜作太子师友祭酒,龚胜不肯接受任命,绝食死了。

  宁始将军姚恂免职,侍中崇禄侯孔永担任宁始将军。

  这一年,池阳县出现小人影子,高一尺多,有的乘坐车马,有的步行,拿着各种各样的器物,器物的大小跟人影正好配合得上,三天才停止。

  沿黄河各郡出现了蝗虫。黄河在魏郡境内决口,泛滥清河郡以束几郡。原先,王莽恐怕黄河决口成为元城县他的祖宗坟墓的灾害。等到决口河水向东流去,元城县境不用担心水灾,因此就不筑堤堵水。

  四年二月间,宣布全国大赦。

  夏季裹,有火红云气从东南升起,上齐天际。

  厌难将军陈钦说捉得俘虏,敌人侵犯边境的事都是孝单于咸的儿子角所干的。王莽发火了,在长安杀死了咸的儿子登,给在长安的各外族人士一个颜色看看。

  大司马甄邯死了,宁始将军孔永担任大司马,侍中大赘侯辅担任宁始将军。

  王莽每当外出,总要先搜查城裹,称为“普遍搜查”。这个月,普遍搜查了五天。

  王莽来到明堂,授予诸侯象征封国的茅土。下文告说: “我没有德行,继承了黄帝、虞舜的事业,成为各诸侯国的君主。想到要安定老百姓,在于建立诸侯,分州分国划定疆界,从而改良风俗。取法古代,这是原则,也是方法。根据《尧典》记载,有十二州,帝王直属领地以外分为五等地带。《诗经》记载有十五国,分布九州。《殷颂》有‘包括九州’的话。《书经。禹贡》记载的九州中没有并州和幽州,《周礼。司马》的记载却是没有徐州和梁州。帝王先后更改,各有各的意义和作用。有的在于显示他的事业,有的在于扩大他的根基,这些意义很明显,他们所致力追求的都是一个目的。从前周文王、周武王先后承受天命,所以有束都、西都的建设。我承受天命,本来也像他们一样。应当把洛阳作为新朝的束都,把长安作为新朝的西都。两个都城和它们的外围地区连成一个整体,包括着一些公卿和任爵的封地。分州依照《禹贡》分为九州,封爵依照周朝的制度分为五等。诸侯的名额定为一千八百,附城的数目也像诸侯一样,以等待有功劳的人来接受这些爵位。各公爵的封地叫作一同,有居民一万户,土地纵横各一百里。侯爵伯爵的封地叫作一国,有居民五千户,土地纵横各L十里。子爵男爵的封地叫作一则,有居民二千五百户,土地纵横各五十里。附城最大的封地九成,有居民九百户,土地纵横各三十里。从九成以下,每降低一等减少两成,最后减少到一成为止。五个不同等级的附城的封地总面积,相当于一个子爵男爵的封地。现在已经接受茅土的,有公爵十四人,侯爵九十三人,伯爵二十一人,子爵一百七十一人,男爵四百九十七人,共七百九十六人。附城一千五百一十一人。九族的女儿受封任爵的,有八十三人。以及汉朝的孙女中山国承礼君、遵德君、修义君改称为任爵。还有十一公,九卿,十二大夫,二十四元士。划定所有封国、食邑、采地的地址,让侍中讲礼大夫孔秉等人和各州部、各郡通晓地理图表和户籍册的官吏,在寿成室朱乌堂共同核对整理。我多次和各公、祭酒、上卿亲自检查、听取汇报,都已经了解了。表彰德行,赏赐功勋,是用来表明皇帝仁爱、臣下贤能;九族和睦,是用来宣扬亲属要互相亲爱。我永远也不想无所作为,衹想效法古人,将要公开赏罚,从而表明爱憎,安定善良的老百姓。”由于地图和户籍还没有规划好,没有授予国土,暂时让他们在京城官署领取俸禄,每月给几千钱。诸侯都生活困难,甚至有受雇替别人做工的。

  中郎区博规劝王莽道: “井田制虽然是英明帝王的制度,它被废弃已经很久了。周朝的制度已经衰落,因而人民不依从。秦朝懂得顺从人民的心愿,可以获得巨大的利益,所以废除井田制,开垦闲废土地,便统一了中原,直到今天,全国人民还没有嫌弃这种制度的弊害。现在想要违反人民的心愿,回过头去恢复千百年前的卓越功业,就是唐尧、虞舜再出现,如果没有上百年的酝酿过程,也不可能实行。现在国家政权刚刚建立,全国人民刚刚归附,的确不可以施行。”王莽知道人民怨恨,便下文告说: “所有私人占有或朝廷赏赐的王田,都准许出卖它,不要用法律去限制。违犯了私自买卖平民的禁令的人,暂时一概不予追究。”

  当初,五威将帅出巡,把句町王改为侯,句町王邯怨恨愤怒,不顺从。王莽示意胖柯郡大尹周歆采用欺骗手段杀死了邯。邯的弟弟承起兵进攻,杀死周歆。原先,王莽调动高句骊的军队,让他们进攻匈奴,他们不想去,郡裹强迫他们,都逃出边界,于是冒犯法律,抢劫杀人。辽西郡大尹田谭追击他们,被他们杀死了。州郡长官把罪责归在高句骊侯鞠的身上。严尤报告说:“貉人犯法,不是从骝开始的,假使他们有别的用心,应当命令州郡权且安抚他。现在多加给重大罪名,恐怕他们于是叛乱,夫余那些部族一定会有附和的。匈奴没有克胜,夫余和秽貉又起来,这就是大忧患呀。”王莽不加安抚,秽貉于是反叛,命令严尤进击它。严尤引诱高句骊侯鞠到来就把他杀了,传递首级到长安。王莽非常高兴,下文告说:“前些日子,派遣猛将恭敬地执行上天的惩罚,去剿灭匈奴囊知牙斯,分为十二路大军,有的砍下了他的右臂,有的斩断了他的左肩,有的毁伤了他的胸腹,有的拔掉了他的两肋。今年刑罚杀戮会出现在东方,讨伐貉人的部队先走一步啦。擒杀了骝奴辈,平定丁东方地区,匈奴囊知牙斯的歼灭,就在眼前。这是天地、众神灵、土谷神、祖宗保佑帮助的福气,公卿大夫、士人、民众同心同德和将领们英勇奋战的力量。我很赞赏这些。应当把高句骊改名为下句骊,布告天下,让大家都知道。”于是貉人更加侵犯边境,东北和西南夷都乱起来。

  王莽正在得意,认为四方外族用不着费多大力气就能够加以吞并消灭,一味想从古代典籍当中寻找旧例,又下文告说:“俯伏思念我的伟大的皇始祖考虞舜,在文祖庙接受政权的禅让,观察天文,考究清楚太阳、月亮和五大行星,于是祭祀上帝,升烟祭祀天地间的各种自然势力,遥望祭祀大山大河,普遍祭祀各种神灵,巡视五岳,分区集中会见四方诸侯,让他们口头或书面奏事,根据事理详细准确地进行考核。我承受天命正式登上皇位,到建国五年,已经五年了。不幸的命运既然脱离,灾难的周期已经过去。木星在寿星宫,土星在明堂座,太岁在癸酉,旺气在北极天区。观卦、晋卦值年,占卜告诉人们应当怎么行动,应当在这年二月建寅的初春时节到束部地区巡视,把礼仪程序安排开列出来。”各大臣报告提议向官府和民间征集人员、马匹、麻布、绸绢和丝绵,又提议内地十二个郡国买马匹,征调绸绢四十五万匹,运送到长安,前前后后不要彼此观望等待。到达的超过了一半,王莽下文告说:“文母太后身体不安,应当暂时停止,等待以后再看。”

  这一年,更改了十一公的称号,把“新”字改成了“心”字,以后又把“心”字改成“信”字。

  五年二月间,文母皇太后逝世,安葬在渭陵,跟元帝合葬一处,中间开了一条沟把他们隔开来。在长安设立祠庙,规定新朝要世世代代上祭。元帝配享,他的神主安放在她的神主的宠架下面。王莽为王太后守了三年丧。

  大司马孔永请求退休,赏赐坐车一辆和套马四匹,按照特进的荣誉官衔参加朝会。同风侯逯并担任大司马。

  这时候,旦壁人民听到了王菱想要建都盗阳,不愿意修理房屋,有的人部分地拆掉了一些房屋。王莽说: “玄龙石的文辞说‘安定皇帝的命运,国都建在洛阳’。符命明明白白,敢不敬谨遵行!到始建国八年,木星居于星纪宫,奠定雒阳都城。应当很好地修理长安都城,不要让它毁败了。敢有违犯的,就把名字报上来,查办他的罪行。”

  这一年,乌孙国的大昆弥和小昆弥派遣使者来进贡。大昆弥是中原的外孙。前代昆弥的包坦妻子的儿子作了昆弥,可是乌瑟人归附他。王莽看到匈奴和许多边境外族同时入侵,心裹想要博得乌孙人的欢心,便派使者带领小昆弥的使者坐在大昆弥的使者的上位。保成师友祭酒迈旦上奏章弹劾使者道:“外族因为中原讲究礼义,所以委屈服从。大昆弥是国君,现在安排臣子的使者坐在国君的使者的上位,这不是统治外族的办法。被派遣担任招待的使者大不敬!”王菱发火了,罢免了满昌的官职。

  西域各国由于王莽长期失去了好感和信用,焉耆国首先背叛,杀死了堕继都护但筮。

  十一月间,彗星出现,经过二十多天,不见 了。

  这一年,由于违犯私藏铜炭禁令的人太多,废除了那项法令。

  第二年改年号叫天凤。

  天凤元年正月间,宣布全国大赦。

  王莽说: “我将要在二月建寅的初春时节进行巡视活动,太官携带干粮干肉,内者在途中陈设床席被帐,所经过的地方不要有什么供给。我往东方巡视,一定亲自携带犁铎,每到一县就要参加耕作,从而倡导春耕。我往南方巡视,一定亲自携带锄头,每到一县就要参加锄草,从而鼓励中耕。我往西方巡视,一定亲自携带镰刀,每到一县就要参加收割,从而鼓励秋收。我往北方巡视,一定亲自携带连枷,每到一县就要参加打场,从而鼓励储藏。结束北方的巡视活动之后,就在全国的中心奠定洛阳都城。敢有奔跑吵闸触犯法纪的,就按照军法处理。”各大臣报告道:“皇帝最孝顺,前年文母圣体有病,您亲自侍候,衣服都很少脱下。因为遭遇文母逝世的悲痛,容颜没有恢复,饮食减少。现在要一年巡视四方,路程上万里,年岁这样高,不是干粮干肉所能适应的了。暂时不要去巡视,等待国丧期满,从而保养圣体。我们尽力抚育管教全国百姓,实现您的英明指示。”王莽说:“各公、各州牧、各主管大臣、诸侯、各郡大尹愿意尽力互相督促抚育管教好全国百姓,力图符合我的心愿,因此采纳你们的意见,应当勉励呀!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诺言。改到天凤七年,木星在大梁宫,太岁在庚辰,进行巡视活动。再明年,木星在实沉宫,太岁在辛巳,前往全国的中心洛阳都城。”便派太傅平晏和大司空王邑前往洛阳,选择地基,打算兴建皇家祠庙、土谷神社和祭祀天地的坛址。

  三月壬申最后一天,出现了日食。宣布全国大赦。下策书给大司马逯并说:“日食出现,太阳全被吞没,战争没有停止,你应当缴上大司马的印信,按照侯爵的身份参加朝会。太傅平晏不要兼管尚书事务,取消兼任的侍中诸曹。任命利苗男欣作大司马。”

  王莽正式登上皇位以后,特别防备大臣,限制、削弱大臣的权力,臣下有指责大臣的错误的,总是受到提拔。孔仁、赵博和费兴等人因为敢于抨击大臣,所以获得信任,选择好官职让他们担任。公卿大臣进入宫殿,随从官吏有定额,有一次,太傅平晏携带官吏超过了规定,掖门仆射加以盘问,态度不好,太傅府的戊曹办事人员拘捕了仆射。王莽大发怒火,让执法调动战车几百辆包围太傅府,逮捕了那些办事人员,立刻处死。又有一次,大司空的办事人员夜裹经过奉常亭,亭长责问他,他把自己的官职告诉了亭长,亭长喝醉了,说道:“有没有证明呢?”那个办事人员用马鞭子打了亭长,亭长要斩办事人员,逃跑了,郡裹县裹要追捕他。他家人上书申诉,王莽说:“亭长奉行公事,不要追捕了。”大司空王邑斥责了那个办事人员来请罪。国将哀章行为很不端正,王莽给他选择设置了和叔,告诫道:“不仅要在公府裹帮助国将本人,还应当帮助他在西州的亲属。”各大臣都被瞧不起,而哀章尤其厉害。

  四月间,降了霜,冻死了草木,沿海尤其严重。六月间,黄沙满天。七月间,大风吹倒了树木,刮走了北阙直城门屋上的瓦。落了冰雹,打死了牛羊。

  王莽按照《周官》和《王制》的经文,设置卒正、连率、大尹,职务像太守一样;设置属令、属长,职务像都尉一样。设置少牧、设置部监二十五人,皇帝接见他们的礼仪像接见三公一样。职位是上大夫,每人管辖五郡。公爵作州牧,侯爵作卒正,伯爵作连率,子爵作属令,男爵作属长,这些官职都实行世袭制。那些没有爵位的称为大尹。把长安郊区划分六乡,每乡设置乡帅一人。把三辅地区划分为六尉郡,把河东郡、河内郡、弘农郡、河南郡、颖川郡、南阳郡作为六队郡,都设置大夫,职务像太守一样;设置属正,职务像都尉一样。把河南郡大尹改名叫保忠信卿。增加河南郡属县满三十县。设置六郊州长各一人,每人管辖五县。以及其他官名全部改定。大郡甚至划分为五郡。郡和县用“亭”字作为名称的有三百六十个,用来符合符命的文辞。边境地区又设置竟尉,用男爵去担任这个职务。各诸侯国之间的剩余田地,留作赏赐有功或惩罚有罪时使用。王莽下文告说: “长安西都近郊区分为六乡,外围各县分属六尉。义阳东都远郊区分为六州,外围各县分属六队。离束都、西都四五百里以内的地方叫作内郡,以外的地方叫作近郡。有边界要塞的地方叫作边郡,合计一百二十五郡。九州的范围裹,有二干二百零三县。公爵作国甸服,这是城堡;所有在侯服的诸侯,这是依靠;在采服、任服的诸侯,这是支柱;在宾服的诸侯,这是屏障;在揆文教、奋武卫地带的诸侯,这是墙垣;在九州以外的外族,这是藩篱:各按自己所在的区域定称号,总起来就是全天下。”这以后,每年有变动,一郡甚至改了五次名称,终于恢复原来的名称。官吏和人民不能够记录这么多,每次下韶书,总要附记原来的名称,比如说: “命令陈留郡大尹、太尉:着令把益岁县以南的地区划归新平郡。新平郡就是原来的淮阳郡。把雍丘县以东的地区划归陈定郡。陈定郡就是原来的梁郡。把封丘县以束的地区划归治亭郡。治亭郡就是原来的东郡。把陈留县以西的地区划归祈隧。祈隧就是原来的荣阳。陈留郡已经不再存在了。大尹和太尉都到皇帝跟前来。”他的政令变化,都是这一类样子。

  命令全国的学校,用戊子曰代替甲子日作为每六十天的开始。举行冠礼把戊子日作为吉利的日子,举行婚礼把从戊寅开始的十天作为不吉利的日子。百姓有很多不依从的。

  匈奴单于囊知牙斯死了,他的弟弟咸作了单于,要求跟中原和好。王莽派遣使者多多赠送财物给他,欺骗他答应送还他的来中原侍奉皇帝的儿子登,出钱要求引渡陈良和终带等人。单于便逮住陈良等人交给了使者,用囚车送到长安。王莽在长安城北烧死陈良等人,让官吏和人民集合去看行刑。

  沿边境地区发生了严重的饥荒,人吃人。谏大夫如普巡视边境驻军,回来说: “士兵长期驻扎边界,生活很苦,边郡没有东西供应。现在单于刚跟我们和好,应当趁此机会退兵。”校尉韩威建议道:“凭新朝的威力去吃掉匈奴,正好像吃掉口裹的跳蚤虱子一样。我愿意求得勇敢的士兵五千人,不携带一斗粮食,饿了就吃敌人的肉,渴了就喝他们的血,可以在匈奴境内横冲直撞。”王莽认为他的话很豪壮,任命韩威作将军。然而采纳如普的意见,调回驻扎在边境的各将领。免去陈钦等十八人的将军职务,又撤销前、后、左、右四关将军镇守都城和六尉的各部驻军。当匈奴使者回去,单于知道来中原侍奉皇帝的儿子登前些时候已被处死,便出兵侵犯边境,王莽又调集军队去驻守。于是边境人民流亡到内郡,作人家的奴隶,便下禁令:官吏和平民敢有私藏边境流亡人民的处死刑。

  益州郡部族杀死了大尹程隆,边境许多部族全都反叛。派遣平蛮将军冯茂率领军队攻打他们。

  宁始将军侯辅免职,讲《易》祭酒戴参担任宁始将军。

  二年二月间,在王路堂举行宴会,公卿大夫都参加宴会。宣布全国大赦。

  这时候,中午时分出现了星光。

  大司马苗欣降职担任司命,任命延德侯陈茂作大司马。

  谣传有黄龙摔死在黄山宫中,老百姓飞跑前往看热闸的以万计。王莽讨厌这件事,拘捕了一些人询问谣言从哪个传起,没有能够找到。

  单于咸既已跟中原和好,索取他的儿子登的尸体,王莽想要派遣使者送去,恐怕咸怨恨伤害使者,便逮捕从前提议要处死登的原将军陈钦,用别的罪名把他关进监狱。陈钦说:“这是想要拿我当替罪羊向匈奴解释呀。”便自杀了。王莽挑选擅长交涉对答的儒生济南郡人王咸作特使,五威将琅邪郡人伏黯等作武官,让他们送还登的尸体。命令匈奴方面掘毁单于囊知牙斯的坟墓,用棘条抽打他的尸体。又命令匈奴把边界撤退到大戈壁以北,向单于索取一万匹马、三万头牛和十万只羊,以及把他们随便抢去现在还活着的边民俘虏都交回来。王莽喜欢说大话像这个样子。王咸到了单于的王庭,陈述王莽的声威德行,谴责单于背叛的罪行,随机应变,对答如流,单于不能够压倒他,于是传达完命令就回来了。进入边界,王咸病死,赐封他的儿子为伯爵,伏黯等人都为子爵。

  王莽心中认为制度。经确定,那么天下自然太平,所以精心思考于地理,制定礼法,创作乐教,讲求符合《六经》的理论。公卿大臣早晨上朝,傍晚出朝,议论连年,不能够作出决断,没有工夫处理诉讼官司解决这些人民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县长缺人的,时常好几年由别人代理,一切贪脏枉法的现象,一天比一天更厉害。派驻各郡国的中郎将和绣衣执法,纷纷利用权势,到处牵连检举上报。还有十一公的办事人员分布各地,督促农耕和蚕桑,颁行关于农政的政令,检查各种规章制度的执行情况,使者前后相继,在大路上来来往往,召集官吏和平民,逮捕见证人,郡裹县裹搜刮财物,层层贿赂,是非混淆,清浊不分,守在朝廷申诉冤苦的很多。王莽看到自己从前专权从而取得了汉朝的政权,所以务必自己包揽一切事务,负责官吏接受既定的政令,奉行故事,衹图能够免除罪责。各机要部门、国库和钱粮官,都由宦官管理;官吏和平民上密封报告,由宦官在他身边开拆,尚书不得而知。他的提防臣下像这个样子。又喜欢改变制度,政令烦多,本来应当由下面接受执行的,总要反复请示以后才按照指示去办理,以致前面的事情没有处理,后面的事情又赶上来了,混乱糊涂,没完没了。王莽时常照着灯火直到天明,还没有办完。尚书藉此机会舞弊,阻塞下情,上报告等待回答的几年不能够离开,被关押在郡县监狱裹的要遇到大赦才得出去,京城卫戍士兵不更换达三年之久。谷物常常很贵,边防部队二十多万人等着要吃要穿,官府也大伤脑筋。五原郡和代郡尤其遭殃,人民艇而走险进行抢劫,几千人成群结队,转到邻近各郡。王莽派遣捕盗将军孔仁率领军队会同地方部队联合进击,经过一年多才平定,边郡人民流亡,差不多走光了。

  邯郸城以北地区降了大雨大雾,地下水涌出,水深的地方有几丈深,冲走淹死几千人。

  立国将军孙建死了,司命赵闳担任立国将军。宁始将军戴参回任原职,南城将军廉丹担任宁始将军。

  三年二月乙酉曰,发生了地震,落大雪,关东地区尤其厉害,雪深的地方有一丈,竹子、柏树有的枯死了。大司空王邑上报告说: “到职八年,工作没有成绩,司空的职务尤其近于瘫痪,乃至发生地震的变故。我愿意请求退休。”王莽说: “地有小动有大震,大震有害,小动无害。《春秋》记载了地震,《易系。坤》上说到了地动,动的时候就张开,静的时候就合拢,万物由此发生。灾害和怪异现象的发生,各有不同的意义和作用。天地表示威严,用来警戒我自己,您有什么过错呢,而要请求退休,造就不是用来帮助我的态度了。派诸吏散骑司禄大卫脩宁男遵转告我的意思。”

  五月间。王莽下达官吏俸禄制度,说道:“我遭遇不幸的命运,灾难的周期,国家财政开支不足,人民骚动,从公卿以下,一个月的俸禄衹有八十缕麻线布二匹或绸绢一匹。我每一想到这件事,没有不忧愁的。现在困难时期已经过去,国库储备虽然还不充足,但略微比较宽裕,应当从六月朔日庚寅开始,按照制度发给官吏俸禄。”从四辅、公、卿、大夫、士,下至众多的幕僚,共分十五等。幕僚的俸禄一年是六十六斛,逐步按等级增加,上至四辅是一万斛。王莽又说:“‘普天之下,没有地方不是国王的土地;全国范围内,没有人不是国王的臣下。,原本是拿天下的财物来供养你们。《周礼》规定进献皇帝的美好食物有一百二十种,现在诸侯各取给予他们的同、国、则;辟爵、任爵、附城各取给予他们的封邑;公、卿、大夫、元士各取给予他们的采地。多少不同的等级,都有一定的条例。年成丰收就尽量按礼制备足,遇到灾害就有所减少,跟老百姓同甘共苦。应当采用年终决算时的统计数目作为根据,全国幸而没有灾害,太宫进献的美好食物备齐它们的种类;如果遇到灾害,按照百分比的多少来减少进献的食物。东岳太师和立国将军跟东方三州一部二十五郡挂起钩来;南岳太傅和前将军跟南方二省一部二十五郡挂起钩来;西岳国师和宁始将军跟西方一州二部二十五郡挂起钩来;北岳国将和卫将军跟北方二州一部二十五郡挂起钩来;大司马和纳卿、言卿、仕卿、作卿跟京尉、扶尉、兆队、右队、中部和左部到前部共十郡挂起钩来;大司徒和乐卿、典卿、宗卿、秩卿、翼尉、光尉、左队、前队、中部和右部共五郡挂起钩来;大司空和予卿、虞卿、共卿、工卿、师尉、列尉、祈队、后队、中部到后部共十郡挂起钩来;以及六司和六卿,都随着他们所隶属的大臣跟有关地区的灾害挂起钩来,也按照百分比的多少来减少俸禄。从京城仓库的储积粮裹面领取俸禄的郎官、侍从官和京城官吏,根据太官进献的美好食物的齐备或减少作为尺度。诸侯、辟爵、任爵、附城和各种办事人员也各跟有关地区的灾害挂起钩来。希望君臣上下同心同德,鼓励促进农业生产,安抚善良的老百姓。”王莽的制度烦碎得像这个样子,核算全国的会计报表不好办,官吏终究领不到俸禄,各自利用自己的职权干坏事,靠收受贿赂来供给自己的需要。

  这个月戊辰日,长平馆西岸坍塌,把泾河阻塞不通,冲决堤坝向北流去。派遣大司空王邑去巡视,回来报告了情况,大臣们向王莽祝贺,认为造就是《河图》所说的“用土去镇服水”,是匈奴灭亡的好兆头。于是派遣并州牧宋弘和游击都尉任萌等人统率军队进击匈奴,到达边境驻扎下来。

  七月辛酉曰,霸城门发生了火灾,这里就是民间所说的青门。

  本月戊子最后一天,出现了日食。宣布全国大赦。又命令公卿大夫、诸侯、二千石级官吏推举德行、政事、言语、文学四科杰出者各一人。大司马陈茂因为出现了日食被免职,武建伯严尤担任大司马。

  十月戊辰日,王路朱鸟门发出响声,白天晚上都没有停止,崔发等人说道: “虞帝打开四座门,让自己能够远听四方。朱乌门叫,表明新朝应当修明古代圣王的礼制,招引四方的贤士。”于是让大臣们都来祝贺,所推举的四科杰出者从朱乌门进入宫殿回答皇帝的策问。

  平蛮将军冯茂攻打句町,士兵害了瘟疫,死亡的有十分之六七,征收人民财物,十分之中拿走五分,弄得益州郡民穷财尽,而战争没有取得胜利,王莽把他调回来关进监狱,死在狱中。再派宁始将军廉丹和庸部牧史熊攻打句町,杀死了一些敌人,取得了一定的胜利。王莽调廉丹和史熊,廉丹和史熊希望增加军队和物资,一定彻底打败敌人才回来。又大肆搜刮,选昼眯大尹逦茎不肯给,上报告说“自从越鹤郡遂久县的仇牛和同亭郡的邪豆这些部族反叛以来,前后差不多十年了,郡县地方军民进行抗击没有停止过。接着任用冯茂,勉强推行不顾后果的政策。焚道县以南地区,山势险峻深邃,冯茂尽量把人民赶到远地居住,用费要用亿来计算,军官士兵遭受毒气死亡的达到十分之七。现在廉丹和史熊对于自己保证的规定期限不能完成任务感到害怕,调用各郡的士兵和粮食,又搜刮人民财物,拿走了他们的十分之四,弄得梁州地区民穷财尽,却始终不能取胜。应当停止战斗,派军队统守并开垦耕种田地,明令规定设置封赏,奖励那些抗击有功的军民。”王莽发火了,免掉了冯英的官职。后来有所觉悟,说道:“冯英也不便深加责怪。”又任命冯英作长沙郡连率。

  翟义的党羽王孙庆捉到了,王莽让太医、药剂师和高明的屠手一道解剖他,测量五脏,用小竹枝贯通他的脉管,弄清它的来龙去脉,说明可以用来治疗疾病。

  这一年,派遣特使五威将王坠和酉球都护奎崇率领戊己校尉出使西域,各国都到郊外迎接并进献财物。各国以前杀死了酉域都护但趑,王壁想要袭击他们,命令副帅包过和戊己校尉皇邀率领部队单独行动。焉耆国谎称投降,埋伏军队袭击王骏等人,都死了。郭钦和何封来迟,袭击了他们的老弱残余,取道皇面厘回转进入边界。玉莽授任郭麸作镇外将军,赐封型蛆王,赐封但过为集胡男。从此与西域各国断绝丁关系。

        四年五月,王莽说:“保成师友祭酒唐林和原谏议祭酒琅邪郡人纪逡,孝顺父母,恭敬兄长,对事忠诚,待人仁爱,尊敬朝廷,爱护百姓,广泛通晓古籍,德行纯厚完美,直到老年,没有过失。赐封卢挞为建擅堡,显逞为封德侯,都给予特进之位,接见他们的礼仪像接见三公一样。赏赐大宅子一所、钱三百万,授予凭几和手杖的待遇。”
  六月,重新在明堂把象征封国的茅土授予诸侯,说道: “我规划土地制度,封建五等诸侯,根据经典的正文,符合经典的解说,贯通经义的事理,再三思考,再三讨论,自从始建国元年以来到现在快九年了,今天才正式定下来。我亲自设立文石台阶,陈列菁茅和四色泥土,敬谨祷告于泰山、国家宗社、大地之神和先代的祖父祖母,然后颁授它。各归各的封国,抚育管教人民,以建立功业。那些在边境地区或江南一带的诸侯,虽然不是韶令所召唤而被派遣到京城来侍奉皇帝的,纳言掌货大夫权且调拨京城库存金钱发放他们的俸禄,公爵每年八十万钱,侯爵、伯爵每年四十万钱,子爵、男爵每年二十万年俸。”然而还是不能完全得到。王莽喜欢说空话,羡慕古代的制度,多给人赐封爵位,性格其实吝啬,拿土地规划没有确定作为托辞,所以权且先授予象征封国的茅土,用来安慰喜欢封爵的人。

  造一年,重申六项财政经济管理制度。每一项管理制度下达,总要为它设置法令条规来加以防范,违犯的人最重的罪甚至被处死,官吏和平民犯罪受罚的更加多了。又对上公以下凡蓄养了奴婢的一律征税,都是每一个奴婢出三千六百钱,天下人更加怨恨,盗贼兴起。纳言冯常就六项管理制度的问题进行了规劝,王莽大怒,免去了冯常的官职。设置执法左刺奸和执法右刺奸。选用能干的官吏侯霸人分别督察六尉和六队,职权像汉朝的刺史一样,随带三公办事人员每郡一人处理有关事项。

  临淮郡瓜田仪等人作盗贼,盘踞会稽郡城长州苑,琅邪郡妇女吕母也起事。起初,吕母的儿子作县吏,被县长冤枉杀死。吕母拿出家中财产,用来买酒肉、武器。秘密地优待贫穷小伙子,得到了一百多人,便进攻海曲县,杀死了县长去祭她儿子的坟墓。然后带兵到海上活动,她的队伍逐渐壮大,后来共有上万人。王莽派遣使者就地赦免盗贼,使者回来说: “盗贼解散了,时常又会合拢来。询问他们原由,都说苦于禁令烦琐苛捆,不能行动。努力耕作的收入,不够用来缴纳赋税。关着门安分守己,又会受到邻居私自铸钱和私藏铜的连累,奸吏藉以勒索人民。人民走投无路,只好都起来作盗贼。”王莽大怒,免掉他们的官职。其中有的人顺着他的意图,说“乱民骄纵狡猾,应当惩办”,还说“时运合该如此,不久就会消灭的”,王莽就高兴,总是提拔他们。

  这年八月间,王莽亲自去南郊,铸造威斗。威斗是用铜掺进五色石子铸成的,形状像北斗,长二尺五寸,想要用来威慑各部农民军。威斗铸成了,让司命扛着它,王莽外出它就在前头,王莽进宫就把它放在身旁。铸造威斗的那天,天气特别冷,百官人马有冻死的。

  五年正月初一,北军营垒的南门发生了火灾。

  任命大司马司允费兴作荆州牧,王莽接见他,询问他到达任所以后的计划方案,费兴回答说:“荆州、扬州的人民大都依靠山林湖沼,以捕鱼、樵采作为职业。前一段时间,国家推行六管制度,征收山林湖沼税,损害、剥夺了人民的利益,加上连年久旱,百姓饥饿穷困,所以流为盗贼。我到达任所以后,想要下令明白晓谕盗贼返回家园,贷放农具、耕牛、种子、粮食,减免他们的赋税,希望可以解散、安抚他们。”王莽发怒,免掉了费兴的官职。

  全国的官吏因为得不到俸禄,纷纷去牟取非法利益,郡尹县宰家产积累上千斤金。王莽下韶书说:“彻查始建国二年匈奴扰乱中原以来,所有军官和边境官吏大夫以上牟取非法利益增加产业发了财的,没收他们家中所有财产的五分之四,用来帮助边防的急需。”各公府办事人员乘坐传车跑遍全国,仔细审查贪污案件,动员军官告发他们的将领,奴婢告发他们的主人,希望用这样的办法来禁止奸邪,可是奸邪却越加厉害。

  皇孙功崇公王宗由于给自己画了一幅画像,穿着天子的衣服,戴着天子的冠冕,刻了三枚印章:第一枚是“维祉冠,存己夏,处南山,藏薄冰”,第二枚是“肃圣宝继”,第三枚是“德封昌图”,因而犯了罪。又王宗的舅父吕宽家以前被流放到合浦郡,暗地裹跟王宗联系,被发觉后,审查核实,王宗自杀了。王莽说: “王宗亲属关系是皇孙,爵位是上公,知道吕宽等人是叛逆分子,而竞跟他们来往;刻制钢印三枚,印文的意思很鬼祟,不知满足,觊觎非分的希望。《春秋》的原则是‘对国君和父母不得存恶念,有恶念就要惩罚他’。迷惑得背离了正道,自己犯了这样的罪行,可悲呀!王宗本来名叫王会宗,因为制度规定要取消双名,现在恢复原名王会宗。贬低他的爵位,改变他的名号,赐予谧号叫功崇缪伯,按照伯爵的礼仪安葬在他原来的封国谷城郡。”王宗的姐姐王妨是卫将军王兴的夫人,祈祷鬼神给她婆母降灾祸,为了灭口杀死婢女。事情被发觉了,王莽让中常侍踅惮责问王妨,并且拿这件事责备王兴,王妨和王兴都自杀了。事情牵连到司命孔仁的妻子,也自杀了。孔仁见到王莽便摘下帽子请罪,王莽让尚书弹劾孔仁:“坐着绘有天文图像的车子,套着母马,左边是青龙标志,右边是白虎标志,前头是未雀标志,后头是乌龟标志,右手拿着五威节,左肩扛着威斗,称号叫作赤星,这些都不是用来让孔仁为所欲为,而是用来尊崇新朝的威严命令。孔仁擅自摘下天文冠,这是犯了不敬皇帝的罪行。”王莽又下诏书指示不要弹劾他,更换一顶新帽子就行了。他喜怒无常就像这个样子。

  任命直道侯王涉作卫将军。王涉是曲阳侯王根的儿子。王根在成帝时期担任大司马,曾经推荐王莽接替自己的职务,王莽因此感激他,认为曲阳不是一个美好的名称,才追谧王根为直道让公,让王涉继承了他的爵位。

  这一年,赤眉军力子都和樊崇等人由于饥荒而聚集起来,在琅邪郡起事,到处抢劫,部队共有万人。王莽派遣使者调动郡国地方部队攻打他们,不能取胜。

  六年春季,王莽看到盗贼很多,便让太史推算出三万六千年的历法大纲,每六年改一次年号,布告全国。下文告说:“《紫合图》说:‘太一和黄帝都成为神仙上天了,在昆仑山的虔山上演奏仙乐。后代获得了祥瑞的英明帝王,应当在秦地终南山上演奏仙乐。’我不璁明,没有自觉地遵行,到现在才懂得了。再把宁始将军称为更始将军。是顺从符命的意思。《易经》不是说过吗?‘曰曰更新就是优秀的品德,在运动变化的过程中不断有新事物产生就叫作“易”。’我会享受这种幸福的!”想要用这样的办法来眩惑百姓,消除盗贼。大家都讪笑这些作法。

  初次向明堂、太庙进献《新乐》。大臣们开始戴鹿皮帽子。有人听到那音乐的曲调,说道:“凄凉严肃而且低沉,不是振兴国家的音乐。”

  这时候,关东地区接连几年遭到干旱饥荒,力子都等部众逐渐增多。更始将军廉丹攻打益州没能取胜,召回。再派复位后大司马护军郭兴和庸部牧李毕去攻打部族首领若豆等,派太傅牺叔士孙喜去平定各地的盗贼。同时匈奴侵犯边境很厉害。王莽便大规模招集全国的壮丁以及死刑罪犯和官吏、平民的家奴,起名叫猪突稀勇,把他们作为精锐的士兵。一切费用向全国的官吏和平民征收,估量财产抽取三十分之一,绸绢都运送到长安。命令公卿以下直到郡县佩带黄色印纽的官吏都要保养军马,马匹的多少根据各人的俸禄规定等级。又广泛招集有奇巧技术可以用来攻打匈奴的专门人才,打算越级提升职位来任用他们。建议对国家有利的事情的人以万计:有的说能够不用舟船渡过江河,人马连接,可以渡过上百万的军队;有的说不要携带一斗粮食,衹要服食药物,军队可以不饥饿;有的说能够飞行,一天飞行一千里,可以去侦察匈奴。王莽就让他试试,那个人拿大鸟的羽毛做成两扇翅膀,头上和身上都附上羽毛,遍身用环形纽带缠绕,飞行几百步就掉下来了。王莽知道他们不能任用,硬要博得珍惜人才的名声,都任命作理军,拿车马赏赐他们,等待出发。

  当初,匈奴右骨都侯须b当,他的妻子是王昭君的女儿,曾经归附中原。王莽派遣王昭君的侄儿和亲侯王歙引诱须卜当到边界,胁迫他来到长安,强迫立他为须卜善于后安公。起初王莽想要引诱须卜当,大司马严尤规劝道:“须卜当在匈奴右部,他的军队没有侵犯过边境,总是把单于的消息告诉中原,这是一个方面的巨大帮助。现在迎接须卜当安置到长安东街,不过一个匈奴人而已,不如让他留在匈奴有利。”王莽没有听从。已经把须卜当弄来了,想要派遣严尤和廉丹攻打匈奴,都赐姓征氏,称为二征将军,要杀死单于舆而立须b当去代替他。出兵长安城西马栏,没有起行。严尤向来具有智谋和才干,反对王莽攻打西方外族,屡次规劝,王莽都没有听从,于是撰述古代名将乐毅和白起不被信任的历史教训以及陈述边疆防务事宜的文章共三篇,上报去委婉曲折地规谏王莽。等到廷议,严尤坚决说明匈奴可以权且放在后面,首先要忧虑山东地区的盗贼。王莽大怒,便下策书给严尤说:“你就职四年了,外族扰乱中原不能够镇压下去,盗贼奸邪不能够消灭,不畏惧上天的威严,不服从皇帝的命令,相貌狠毒,还白以为善良,固执己见,不可改变,怀抱贰心,破坏军事计划。我不忍心交给法司处理,应当缴上大司马武建伯的印信,回到原籍去。”任命降符伯董忠作大司马。

  翼平郡连率田况报告郡裹县裹估量人民财产不真实,王莽又按三十分之一征收。认为田况说话忠诚,关心国家,把他的爵位提升为伯爵,赏赐钱二百万。广大民众都咒骂他。青州和徐州的人民很多都抛弃家园流亡,老的弱的死在路上,强壮的加入了盗贼的队伍。

  夙夜郡连率韩博上报说:“有个奇人,身高一丈,体大十围,来到我的公府,说想要奋力去攻打匈奴。自己说名叫巨毋霸,生长在蓬莱东南,五城西北的昭如海边,轻便车装不下,三匹马拖不起。立刻用大车套四马,坚立虎旗,装载巨毋霸前来京城。巨毋霸睡觉头枕鼓,用铁筷子吃饭,这是上天要他来辅佐新朝的。希望您制造一辆大甲高车,一套孟贲、夏育穿的衣服,派遣大将一人和勇士一百人到路上来迎接他。京城门户不能够容纳他的,把它们开高些、开大些,把他给各外族看看,可以镇慑、安定天下。”韩博的意思想要用来讥讽王莽。王莽听到了,怨恨韩博,让巨毋霸留在他所在的新丰县,更改他的姓叫巨母氏,意思是说多亏文母太后降生这个人,这是使自己成为霸王的符命。把韩博关进监狱,认为那些话不是他所应当说的,处死。

  第二年改年号叫作地皇,是依照三万六千年历法大纲上的年号。

  地皇元年正月乙末日,宣布大赦全国。下文告说:“正当出兵行军的时候,敢有奔跑吵闹触犯法律的,就杀头,不要等到行刑季节,这道命令实行到年底为止。”于是春季夏季都在都市裹杀人,百姓恐怖,路上相见,衹有以目示意,不敢交谈。

  二月壬申日,太阳当顶时天色黑暗。王莽讨厌这种现象,下文告说:“前些时候It中出现昏暗,阴气侵犯阳气,黑气形成灾异,百姓没有谁不惊怪。兆域大将军王匡派遣属员去追究上报非常事故的人,想要遮蔽皇帝的耳目,因此从上天发出了谴责,应当让他受到法律制裁,来补救这样的大灾异。”

  王莽看到四方盗贼很多,想再要威慑他们,又下文告说:“我的伟大的皇初祖考黄帝平定天下,自己统率军队担任上将军,竖起华丽的车盖,立起北斗形的礼器,大本营设置大将,营外军设置大司马五人,大将军二十五人,偏将军一百二十五人,裨将军一千二百五十人,校尉一万二千五百人,司马三万七千五百人,军候十一万二千五百人,百长二十二万五千人,士宫四十五万人,战士一千三百五十万人,应合《易经》所说的‘弓箭锐利,用来威慑天下’。我接受符命的文辞,取法古人,打算逐步设置起来。”于是设置前大司马、后大司马、左大司马、右大司马、中大司马的职位,授予各州牧军衔为大将军,各郡卒正、连帅、大尹军衔为偏将军,属令、属长军衔为裨将军,各县长军衔为校尉。乘坐传车的使者经过各郡国,每天将近十批,仓库裹没有现存的粮食供给,驾传车的马匹不能够满足,就征用路上的车马,取给于民间。

  七月间,大风损毁了王路堂。又下文告道:“前向壬午日申时,发生了暴风大雷雨发掘房屋、摧折树木的变故,我对此非常惊疑,我对此非常战栗,我对此非常恐惧。俯伏考虑十天,迷惑才解除了。从前符命文辞说要立王安为新迁王,让王临在洛阳建国,作统义阳王。造时我在代行皇帝职权,谦辞不敢接受,让他们接受了公爵。那以后金匮文辞来到了,舆论都说: ‘王临在洛阳建国作统义阳王,是说他据有全国的中心作新朝的继承者,应当作皇太子。,从此以后,王临久病,后来虽然痊愈,但没有完全康复,朝见时需要坐在毯子上面,由别人举着毯子放在车厢裹推着行进。在王路堂朝见时,要在西厢房和后合更衣室中陈设帷帐休息,又因为皇后得病,王临暂时离开原来的住处来到这裹居处,他的妃妾住在东永巷。壬午曰,暴风损毁王路西厢房和后阁更衣中室。昭宁堂池东南有一棵粗十围的榆树,向东边倒下,撞击束合,东阁就是束永巷的西边围墙。这些地方都破碎折断,屋瓦毁坏,发掘房屋,拔出树木,我对此非常惊骇。又天文官报告说月球侵犯心宿前星,这有预兆,我很担心这件事。俯伏考虑《紫阁图》文辞,太一和黄帝都获得祥瑞而成仙,后代伟大的君主会登上终南山。所谓新迁王,就是太一新迁的后继者。统义阳王就是推行五伦凭藉礼义登上皇位从而上升仙境的后继者。王临有哥哥而称为太子,名分不正。宣尼公说: ‘名分不正,讲起话来就不顺当、不合理,以致执行刑罚不正确、不恰当,老百姓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我登上皇位以来,阴阳没有调和,风雨不适时,屡次遭到大旱和蝗虫螟虫造成灾害,粮食缺少,百姓被饥荒所苦,外族扰乱中原,盗贼奸邪捣乱,以致人民惶恐不安,不知道怎么办。深深地思考这些罪责,在于名分不正。应当立王安作新迁王,王临作统义阳王,希望用这个措施来保全我的两个儿子,子孙发达,对外排除四方外族,对内安定中原。”

  这个月,杜陵寝庙便殿中已经废置不用的收藏在内室箱子裹的皇帝用物虎纹衣出来,到外堂上自动竖立,很久才萎缩落地。看见了的官吏和士兵把这件事上报,王莽讨厌这件事,下文告说:“珍视黄色,贱视火红色,应当让郎官、侍从官都穿着大红色的衣服。”

  专门观察云气的人很多都说出现了大兴土木的征象,王莽又看到各地盗贼很多,想要显示自已是一个心胸坦荡能够建立子孙万代的基业的人物,便下文告说: “我承受天命以来,遭遇不幸的命运,灾难的周期,国库空虚,百姓贫穷,祖宗祠庙没有修建,权且在明堂太庙举行夹祭,我日日夜夜都在惦念着,不敢淡忘。深深想到吉祥昌盛没有比今年更好的了,我才选择波水的北边,郎池的南边,是好地址。我又选择金水的南边,明堂的西边,也是好地址。我打算在这裹亲自动土奠基。”于是就在长安城南进行营建,基地面积总共一百顷。九月甲申日,王莽站在车上巡视,亲自举起棒槌筑了三下。大司徒王寻和大司空王邑拿着符节,还有侍中常侍执法杜林等几十人监督指挥建造。崔发和张邯劝说王莽说:“德行崇高的人必然礼仪丰富,应当让这项工程的结构规模显得堂皇富丽,让全国人民都知道,而且要让千秋万代之后都能法超过。”王莽便广泛征求全国工匠的许多设计图样,运用勾股定理来测量计算,以及官吏和平民由于陈慨好义捐献钱粮来帮助建设的,在大路上络绎不绝。拆毁长安城西上林苑中的建章宫、承光宫、包阳宫、大台宫、储元宫和平乐馆、当路馆、阳禄馆,共十多所,拿它们的木材砖瓦来修建九所祠庙。从这个月起,下了六十多天的大雨。让平民缴纳米粮六百斛可以作郎官,原来是郎官的可以增加俸禄和赏赐爵位到附城为止。九所祠庙是:第一是黄帝太初祖庙,第二是虞帝始祖昭庙,第三是陈胡王统祖穆庙,第四是齐敬王世祖昭庙,第五是济北愍王王祖穆庙,共五所祖庙永远不准废除;第六是济南伯王尊弥昭庙,第七是元城孺王尊弥穆庙,第八是阳平顷王戚榈昭庙,第九是新都显王戚弥穆庙。殿堂都是层叠的房屋。太初祖庙东西南北四方各长四十丈,高十七丈,其余的祠庙相当于它的一半。用铜皮包裹斗拱,用镶金镶银的花纹作为装饰,用尽了各种工艺美术的技巧。把高地作为基础,把旁边低下的地方增筑起来,工程费用无法计算,累死的奴隶和民夫上万人。

  钜鹿郡男子马适求等人谋划发动燕地、趟地的军队来讨伐王莽,大司空的办事人员王丹发觉了,把它上报。王莽派遣三公大夫去逮捕追究他们的党羽,牵连到各郡国权威人士几千人,都被处死。赐封王丹为辅国侯。

  自从王莽措施不合时令,百姓怨恨,王莽仍安于这种状况,又下文告说:“想到制定这样的权宜法令以来,长安是六乡大县的中心城市,报警的鼓声响得稀少了,盗贼减弱、减少了,百姓安居乡土,年成因此获得了丰收,这就是采取权宜措施的功效。现在匈奴没有灭亡,西南夷没有灭绝,四方各地像一团乱麻,盗贼没有完全消灭,又在兴办恭敬祖宗和神祇的大建设,民众动摇。现在还有必要实行这项法令,到二年底终止它,用来保全善良的老百姓,挽救愚蠢邪恶的人。”

  这一年,废止大钱和小钱,改用货布,货布长二寸五分,宽一寸,值货钱二十五枚。货钱直径长一寸,重五铢,每枚是一个单位。两种货币同时流通。敢有私自铸钱和衹用布货的,邻居知情不揭发检举的,都没收作官府的奴婢。

  太傅平晏死了,任命予虞唐尊作太傅。唐尊说:“国库空虚,人民贫困,灾祸的根源在于奢侈过度。”于是身穿小袖短衣,乘坐母马驾的简陋的车子,睡坐时用干草作衬垫,用瓦器作具,又用瓦器盛着食物赠送公卿大官。外出时看到不分开走路的男女,唐尊自己下车,采用象征性的刑罚,拿红色抹布弄脏他们的衣服。王莽听到了,赞赏他的作法,下诏书明白告诫公卿大臣考虑向他看齐。赐封唐尊为平化侯。

  这时候,南郡人张霸和江夏郡人羊牧、王匡等在云杜县绿林山起事,号称下江兵,部队都有一万多人。武功县中水乡居民三家房屋陷下去成为了池沼。

  二年正月,把州牧提高到三公的地位,调查揭发松松垮垮的官吏,另外设置州牧、部监的副职,俸禄是元士级,戴着法冠,像汉朝的刺史一‘样执行任务。

  这个月,王莽的妻子死了,赐给谧号叫孝睦皇后,安葬在渭陵长寿园西边,让她永远侍奉文母,给她的墓地起名叫亿年。当初王莽的妻子由于王莽几次杀死了她的儿子,哭瞎了眼睛,王莽让太子王临住在宫中照顾她。王莽妻子身边的侍者原碧,王莽奸淫了她。后来王临也跟她通奸,恐怕事情泄露,两个人计划一同杀死王莽。王临的妻子刘情,是国师公的女儿,会观察星象,告诉王临宫中将会有白衣会。王临高兴了,以为自己所计划的事将会成功。后来被贬降作统义阳王,被打发到外面的宅子裹居住,更加忧虑恐惧。当王莽的妻子病得厉害的时候,王临给她一封信说:“皇上对于子孙极为严厉,以前长孙和仲孙都是三十岁的年纪就死了。现在我王临又刚好三十岁,衹恐怕一旦皇后有什么不幸,我就不知道会死在哪裹!”王莽来探望妻子的病情,看见了那封信,大发怒火,怀疑王临有恶意,不让他参加丧礼。已经安葬了,逮捕原碧等人审问,完全承认了通奸、谋杀等情况。王莽想要掩盖造件事,派人杀死办案人员司命从事,把他们埋在监狱裹,家裹不知道他们到哪裹去了。赐给王临毒药,王临不肯喝,自杀而死。命侍中骠骑将军同说侯王林赐给鬼衣和印信,下策书说:“符命文辞说要立王临作统义阳王,这是说新朝开国三万六千年之后,作为王临的后代的人才会像潜龙飞腾一样兴起。我以前错误地听从舆论的意见,把王临作为太子,后来发生了暴风的灾异,就顺从符命,立他作统义阳王。在此以前,从此以后,他不表示服从,以致不能享受自己的福气,年纪轻轻短命而死,可悲啊!考查所作所为赐予谧号,赐给他谧号叫缪王。”又命令国师公说:“王临本来不懂得星象,事情是从刘情开始的。”刘惰也自杀了。

  这个月,新迁王王安病死了。当初,王莽为列侯去封国的时候,宠爱侍者增秩、怀能和开明。怀能生下了儿子王兴,增秩生下了儿子王匡和女儿王晕,开明生下了女儿王捷,都留在新都国,因为他们的身份不明的缘故。等到王安病得厉害了,王莽自己担心没有儿子,替王安写了一道奏章,让他上奏道:“王兴等人的母亲虽然出身微贱,亲属关系仍然是皇子,不可以抛弃。”王莽把奏章交给各大臣传阅,都说:“王安友爱兄弟,应当趁着春夏两季加给封爵。”于是派遣使者用王车前去迎接王兴等人,赐封王兴为功脩公,王匡为功建公,王晕为睦脩任,王捷为睦逮任。王莽的孙子公明公王寿病死了,一个月裹死了四个人。王莽毁坏汉武帝和汉昭帝的祠庙,把子孙分别埋葬在裹面。

  魏成郡大尹李焉跟占卦者王况商量,王况对李焉说:“新朝开国以来,田地和奴婢不准买卖,几次改变货币,频繁地征调民间的人力和物资,军队骚扰,四方外族纷纷入侵,百姓怨恨,盗贼纷纷起事,汉朝会复兴。您姓李,李和征读音相近,征声属火,应当成为汉朝的辅佐。”于是替李焉写作谶书,说道: “文帝发怒了,在阴间督促军队,北方通告匈奴,南方通告越人。江中的刘信,结成仇敌,报复冤仇,要恢复和继承祖宗的事业,四年会要出兵。江湖上有大盗,自称为樊王,姓刘,千万人成群结队,不接受赦免的命令,要动摇长安和洛阳。十一年会要进攻,太白星发出光辉,岁星进入东井宿,他的号令应当推行。”又说明王莽的大臣们的吉凶祸害,各有日期。汇编成为十多万字。李焉让属员抄写那本书,属员逃走告发了他。王莽派遣使者就地逮捕李焉,交付司法官吏进行审判,都被处死。

  三辅区盗贼纷纷起事,便设置捕盗都尉的官职,让执法谒者在长安城郊追击盗贼,建立鸣鼓攻贼的警报旗帜,使者跟随在他们的后面进行监督。派遣太师牺仲景尚和更始将军护军王党率领军队攻打青州和徐州,国师和仲曹放协助郭兴攻打句町。转运全国的钱粮前往西河郡、五原郡、朔方郡和渔阳郡,每一郡以百万计,想要用以攻打匈奴。

  秋季裹,降霜,冻死了豆类,关东地区饥荒严重,发生了蝗灾。

  平民违犯铸钱的禁令,邻居连坐,被没收作官府的奴婢。其中男子坐囚车,儿童和妇女步行,用铁锁链束缚他们的脖子,辗转前往铸钱的官府,以十万计。到达后改变他们的夫妻关系,愁苦而死的十个中有六七个。士孙喜、景尚和曹放等人攻打盗贼没有取胜,军队胡作非为,百姓更加困苦。

  王莽因为王况的谶书说荆、楚地区会兴起,李姓成为辅佐,想要厌胜它,于是授任侍中掌牧大夫李琴作大将军、扬州牧,赐名叫李圣,让他统率军队奋勇进击。

  上谷郡人储夏自动请求愿意去劝说瓜田仪投降,王莽任命他作中郎,让他去叫瓜田仪出来投降。瓜田仪上文书表示投降,还没有出来就死了。王莽要来他的尸体安葬了他,给他修起高大的坟墓和祠庙,赐给谧号叫瓜宁殇男,希望用这样的办法招徕其余的人,可是没有肯投降的。

  闰月丙辰日,宣布全国大赦,全民的国丧和在韶书下达前的民间私人丧服也都解除。

  郎官阳成脩进献符命,说应当再立皇后,又说:“黄帝靠着一百二十个女子成了神仙。”王莽于是派遣中散大夫和谒者各四十五人分道巡视全国,广泛选取有被邻里推崇的美好女子送上名册来。

  王莽梦见长乐宫铜人有五个起立,他厌恶遣件事,想到铜人上刻着“皇帝刚刚统一全国”的字样,就派尚方工人凿掉所梦见的铜人胸前的文字。又感应汉高帝庙的神灵,派遣虎贲武士进入汉高帝庙,抽出剑来四面掷击,用斧子砍坏门窗,用桃木汤挥洒墙壁,用土红色鞭子抽打墙壁,让轻车校尉住在那裹,又让中军北垒校尉住在汉高帝的寝庙裹。

  有人说黄帝由于建造了华丽的车盖而成为神仙,王莽便制造九层的华丽车盖,高八丈一尺,用黄金装饰车盖的骨架,用羽毛装饰车盖,用内部装置机械的四轮大车装载,套着六匹马,由裹着黄头巾、穿着黄衣服的力士三百人护卫,车上的人敲着鼓,拉车的人都呼喊“登仙”的口号。王莽外出时,让它在前头。官吏们私下襄说:“这像灵柩车,不是神仙的用物。”

  这一年,南郡人秦丰的部队将近一万人。平原郡女子迟昭平能够解说博奕经,用八枚博具投掷取胜,也在黄河的险要地区聚集了几千人。王莽召集大臣们询问捉拿盗贼的计划方案,都说:“这些触犯了天条的罪犯,行走的死尸,活不多久了。”原左将军公孙禄应召来参加会议,他说:“太史令宗宣掌管天文历法,推测气运的转移变化,把凶险的征象当作吉利的征象,淆乱天文,贻误朝廷。太傅平化侯用虚伪的言行掩饰自己来窃取名誉地位,‘害了人家的子弟,。国师嘉信公颠倒《五经》,毁坏了师法,造成学术界的思想混乱。明学男张邯和地理侯孙阳搞井田制。使得民众丧失土地产业。牺和鲁匡设立六项管理制度,弄得工商业者走投无路。说符侯崔发吹牛拍马来讨好,使得下情不能上达。应当处死这几个人来安慰全国人!”又说: “匈奴不可以去攻打,应当跟它和好。我恐怕新朝的忧患不在匈奴,而在国家内部。”王莽发火了,让虎贲武士搀扶公孙禄走了。然而稍微采纳了他的某些意见,把鲁匡降职去作五原郡卒正,因为老百姓怨恨抨击的缘故。六管制度并不是鲁匡一个人搞起来的,王莽为了满足大家愿望就把他抛弃了。

  起初,各地人民都由于饥寒贫苦才艇而走险去作盗贼,逐渐聚集成为群体,时常盼望着年成丰收了能够返回家园。部队虽然以万计,为首的衹称巨人、从事、三老、祭酒,不敢攻占城市,到处抢劫糊口,每天吃完就算了。各县长官和州牧、郡太守都是自己乱碰乱撞被杀伤而死的,盗贼并不是存心想要杀死他们,可是王莽一直不懂得这个道理。这一年,有个大司马士到豫州办案,被盗贼俘虏了,盗贼把他送交县裹。这个人回来,上报告备文捆说情况。王莽大发怒火,认为这是诬蠛欺骗,把他送进了监狱。于是下文告责备四辅三公道:“吏的意思就是管理、治理人民。宣扬德政,彰明恩泽,去管教抚育人民,这是善良政治的原则。压制强梁,督察奸邪,逮捕处死盗贼,这是正义行为的标准。现在就不是这个样子。盗贼发生了,不能够逮捕法办,直到结成群体,拦劫乘坐传车的朝廷官吏。官脱了身的,又妄白说‘我列举罪状谴责盗贼“为什么干这种事”,盗贼说“就因为贫穷的缘故罢了”。盗贼送我出来。,现在一些糊涂人谈论的通常多是这样。想想看,由于贫困饥寒,犯法为非作歹,大的群体去抢劫,小的一个人去偷窃,不过这样两种方式,现在竟然有计划有组织以千百计,这是叛乱的罪魁祸首,难道是饥寒可以解释得了的吗?七公应当严肃告诫卿大夫、卒正、连率和各大尹,认真管教抚养善良人民,迅速捉拿歼灭盗贼。如有不同心合力,憎恨邪恶行为,谴责盗贼,而胡说他们是由于饥寒所迫才这样干的,就逮捕监禁,查办他们的罪行。”于是官吏们更加惶恐,没有谁敢说盗贼的真实情况,又不准擅自调动军队,盗贼因此终于无法制服。

  衹有翼平郡连率田况一向果断勇敢,他发动年龄在十八岁以上的民众四万多人,发给他们库存的武器,把军事法令刻在石上向他们宣布。赤眉军听到了,不敢进入郡界。田况自动弹劾检举自己,王莽责备田况:“没有发给虎符而擅自调集军队,这是擅动干戈犯上作乱,这种罪名应当跟贻误军机同样处理。因为你自己保证一定捉拿消灭盗贼,所以姑且不予处分。”后来田况自动请求越过郡界攻打盗贼,他的军队所指向的盗贼都被打败了。王莽用加盖了御玺的诏书命令田况代理青州和徐州两州牧的职务。田况上报告说:“盗贼刚发生,他们的基础很薄弱,但不是地方治安官吏和邻裹后备兵所能捉拿得了的。责任在于县级主要官吏不在意,县裹欺骗郡裹,郡裹欺骗朝廷,实际上有一百人,衹说十人,实际上有一千人,衹说一百人。朝廷忽略,不立即进行督察,给予责罚,终于发展到蔓延几州,才派遣将帅,多派出使者,辗转督促。郡裹县裹尽力服事上级长官,应付责问检查,供给酒饭,准备物资和费用,来解救自己的死罪,没有工夫再去考虑盗贼和办理公事。将帅又不能亲自率领军官和士兵去冲锋陷阵,一交战就被盗贼打败,士气逐渐削弱,徒然耗费了老百姓的钱粮。前次幸而得到了赦免的命令,盗贼想要解散,有人反而加以截击,他们惶恐地退入山谷,辗转传告原先各郡县已经投降的盗贼,都更加惊骇,恐怕被欺骗以致被消灭,因为饥荒时期人心容易动摇,十来天的时间又是十多万人,造就是盗贼所以众多的缘故。现在洛阳以柬地区,米价每石值两千钱。我看到诏书,说想要派遣太师和更始将军前来,他们两人是权威的大臣,一定要多带人员,而沿途民穷财尽,无法供给,如果随从人员太少,就无法用来威震远方。应当迅速选择州牧、大尹以下官吏,明确规定对他们的赏罚,让他们收集没有城堡的分散的乡聚和小封国,把它们的老弱居民迁移安顿到大城裹,储积粮食,合力坚守。盗贼来攻城,就不能攻下,所经过的地方没有粮食,凭这样的发展趋势,他们就不可能大规模聚集。像这样,招抚他们就一定会投降,攻打他们就一定会被消灭。如果徒然再多派出将帅,地方官民害怕他们,反而比害怕盗贼还厉害。应当全部调回乘坐传车的众多使者,让地方官民得到休养生息。您如果把乎定两州盗贼的任务委托我田况,我一定平定他们。”王莽畏忌厌恶田况,悄悄派出了接替他的人,派遣使者赐给田况盖了御玺的韶书。使者到达,会见了田况,便让接替的人监管他的部队。田况随同使者西行,到了长安,授任他作师尉大夫。田况走了以后,齐地的局势终于不可收拾了。

  三年正月,九所祠庙建筑竣工,安放了神主。王莽去拜见,车队按照最高规格组成,他的乘车套着六匹马,马披着用五彩羽毛织成龙形图案的套子,头上装着义角,有三尺长。华盖车和十辆大型战车走在前头。于是赏赐主持建庙工程的大司徒和大司空各一千万钱,侍中和中常侍以下人员都有封赏。赐封建庙大工匠仇延为邯淡里附城。

  二月,霸桥发生了火灾,几千人用水浇泼,不熄。王莽讨厌这件事,下文告说:“三皇象征春天,五帝象征夏天,三王象征秋天,五霸象征冬天。从三皇、五帝到三王,都是靠德行来决定国家统治权力的转移;五霸的出现,是由于这个时期没有权威的帝王来统治,只好由他们来填补时代的空缺,因而获得了天运,所以他们的治国原则是杂乱的。想起长安的大街多数根据所邻近的地方起名。前向二月癸巳曰的深夜,到甲午日的早晨,火烧霸桥,从束端烧到西端,直到甲午曰的傍晚,桥烧光了火才熄灭。大司空巡视审问,有人说贫民在桥下留宿,可能是他们烤火取暖,造成了这场灾害。第二天就是乙末日,是立春的日子。我凭着神明圣祖黄帝、虞帝的后代子孙的身份承受天命,到地皇四年是十五年。刚好在三年冬季的尽头彻底毁灭,反映了杂乱的霸道的霸桥,想要用来完成新朝统一长存的治国原则。又用毁灭这座桥来警告我们,要开拓东方的道路。现在东方年岁灾荒,人民饥饿,道路不通,束岳太师迅速制定法令条规,开放东方各处粮仓,救济贫苦人民,实行仁慈的原则。应当把霸馆改名为长存馆,把霸桥改名为长存桥。”

  这个月,赤眉军杀死了太师牺仲景尚。关东地区人吃人。

  四月,派遣太师王匡和更始将军廉丹束征,到京城城门外送行,天下大雨,淋湿了衣服才停止。老年人叹息说: “这是为军队哭泣!”王莽说:“想起不幸的命运,跟灾害之气相会合,到去年终止了。大旱灾、霜灾、蝗灾不断发生,饥荒接连来到,百姓生活困难,到处流浪,在今年春天尤其厉害,我非常悲伤。现在派束岳太师特进裹新侯开放东方各处粮仓,救济贫苦人民。太师公所不经过的地方,分派大夫和谒者同时开放各处粮仓,以保全善良的老百姓。太师公随后同大使五威司命、位右大司马、更始将军平均侯廉丹前往兖州,镇抚所属官吏和人民,还有青州和徐州原来无法无天的盗贼没有完全解散或者后来又聚集起来的,都把他们消灭干净,以求安定亿万人民。”太师和更始将军一起统率精锐士兵十多万人,所经过的地方放任士兵,不加约束。束部地区人民为他们编成俗语说: “宁肯遇着赤眉军,不要遇着太师兵!太师兵抢劫还是小事,更始兵屠杀我们!”终于像田况所说的一样。

  王莽又派遣很多大夫和谒者分道教授人民把草木熬成胶,胶不能吃,反而增加人力物力的浪费。王莽下文告说:“想到人民生活困难,虽然普遍开放各处粮仓去救济他们,还恐怕不够。应当权且开放全国山林湖沼的禁令,凡属能够采取山林湖沼的产物而又符合季节时令规律的,应当听任他们,不要让他们缴纳捐税。到地皇三十年恢复原来的状态,那是王光上戊的六年了。如果让强梁的官吏和狡猾的豪民垄断了那些利益,普通人民得不到好处,那就不是我的用意了。《易经》不是说过吗?‘削减贵族的利益,增加平民的利益,人民无比高兴。’《书经》说: ‘说了不能够做到,造就叫作不治安。’唉!大臣们呀,能不担心吗!”

  这时下江兵势盛,新市人朱鲔和平林人陈牧等都又集合部队,攻打乡村小集镇。王莽派遣司命大将军孔仁巡察豫州,派遣纳言大将军严尤和秩宗大将军陈茂攻打荆州,各随带军官和士兵一百多人,坐船从渭河进入黄河,到华阴县才上岸乘坐传车,到辖区招集士兵。严尤对陈茂说:“派出将领不发给兵符,遇事一定要先请示然后才能行动,这就好像牵着猎犬而要求它去捉住野兽一样。”

  夏季里,蝗虫从东方飞来,遮蔽了天空,飞到长安,飞进了未央宫,附于殿堂楼阁。王莽设置奖励发动官吏和平民去捕捉扑打。  王莽因为全国粮价昂贵,想要厌胜它,给大仓设置卫兵,相对持戟交叉着守卫仓门,称为“朝政从旁边小门开始”。

  进入函谷关的流民有几十万人。于是设置赡养官吏发粮食给他们吃。使者监督领导,跟小官吏一起盗窃了那些粮食,流民饿死的十人中有七八人。在此之前,王莽让中黄门王业管理长安贸易,压低价格向人民收购物资,人民非常厌恨他。王业由于节省收购费用立了功,赏赐了附城的爵位。王莽听到城裹发生了饥荒,向王业询问情况。王业说:“都是些流民。”于是买些市场上的精米饭和肉汁,拿进去给王莽看,说道: “居民的食物都像这个样子。”王莽信了他的话。  冬季裹,无盐县索卢恢等人占据县城起兵造**。廉丹和王匡攻下了县城,斩首一万多人。王莽派遣中郎将捧着加盖了御玺的韶书去慰劳廉丹和王匡,进升为公爵,赐封有功的军官和士兵十多人。

  赤眉军别部校尉董宪等人的部队几万人在梁郡活动,王匡想要进攻他们,廉丹认为新近攻下县城的士兵疲劳了,应当暂时让士兵休整一下恢复战斗力。王匡不听从,单独带领军队前进,廉丹只好跟着他。在成昌进行会战,军队吃了败仗,王匡逃走了。廉丹派军官拿着自己的印信和符节交给王匡,说道: “小儿可以逃走,我不行!”便停下来,战斗而死。校尉汝云和王隆等二十多人在另外的地方进行战斗,听到这个消息,都说: “廉将军已经死了,我们还为了谁活着?”飞马冲向贼军,都战斗而死。王莽伤痛,下文告说:“想起您拥有很多经过挑选的精锐士兵,各郡的好马、仓储粮食、库存金钱都准许你自己调用,可是忽略了诏书裹所说的战略战术,离开了自己的权威标志,骑着马大喊大叫,被乱刀所杀害,可悲呀!赐给谧号叫作果公。”

  国将哀章对王莽说: “皇祖考黄帝的时候,中黄直作大将,打败并杀死了蚩尤。现在我居于中黄直的职位,愿意去平定山东地区。”王莽派遣哀章赶往东方,跟太师王匡合力。又派遣大将军阳浚去防守敖仓,大司徒王寻统率十多万人驻扎洛阳,坐镇南宫,大司马董忠在中军北垒营地训练士兵练习武艺,大司空王邑兼理三公的职务。大司徒王寻刚从长安出发,在霸昌厩过夜,丢失了他的黄金铁斧。王寻的办事官员房扬一向放纵直率,便哭着说:“造就是经书上所说‘失掉了锐利的斧子’的意思啊!”他自我弹劾离职了。王莽把房扬打死了。

  各处盗贼每每几万人进攻城邑,杀死二千石级以下的官吏。太师王匡等人交战多次不胜利。王莽知道全国民心分离背叛,事势已经到了尽头,再也无计可施了,于是商量着派遣风俗大夫司国宪等人分路巡视全国,废除有关井田制度、不准买卖奴婢和征收山林湖沼税等六管制度的禁令,登上帝位以来所不便于民的诏令都收回去。使者们正在等待接见还没有出发,恰好世祖和哥哥齐武王刘伯升、宛县人李通等率领春陵子弟几千人,招来新市朱鲔和平林陈牧等部联合攻下棘阳县。这时候,严尤和陈茂打败了下江兵,成丹和王常等几千人单独逃走,进入南阳郡境内。

  十一月间,在张宿天区有一颗流星光芒四射,向东南运行,经过五天不见。王莽几次召见、询问太史令宗宣,许多术数家都虚伪地回答,说天文现象平安良好,各股盗贼行将灭亡。王莽勉强用这些话来安慰自己。

  四年正月,漠军得到下江王常等部作为支援,进攻前队大夫甄阜和属正梁丘赐,把他们都杀了,歼灭了他们的部队几万人。起初,京城听到青州和徐州盗贼部队几十万人,一直没有告、官号、旗帜、徽章,都对他们感到惊奇。喜欢多事的人私下裹说:“这些人莫不像古代的三皇不要文书、称号吧?”王莽也暗中感到奇怪,询问大臣们,大臣们没有人回答。衹有严尤说:“这不足为奇。自从黄帝、商汤和周武王行军用兵,都一定要有建制、旗帜和号令,现在这些人没有这些制度,衹不过是一群群饥寒盗贼,像牲畜成群结伙一样,不懂得采用这些办法罢了。”王莽非常高兴,大臣们都佩服。等到后来汉军刘伯升起事,都自称将军,攻打城市,占领地盘,杀死甄阜之后,发布文告,宣传自己的主张,声讨王莽的罪恶。王莽听到了,才担心和害怕起来。

  汉军乘胜包围了宛城。起初,世祖远房哥哥刘圣公先参加了平林兵。三月辛巳初一,平林兵、新市兵和下江兵的将领王常和朱鲔等人共同拥立刘圣公作皇帝,改年号为更始元年,任命了各种官吏。王莽听到这个消息,更加惶恐。他想要对外表示自己的心情是安定的,于是染黑了自己的头发和胡须,召进所征选的全国的美好女子,立杜陵县史家的女儿作皇后,送彩礼黄金三万斤,车马、奴婢、各种绸绢和珍珠宝玉等贵重物品以亿万计。王莽亲自在前殿两边台阶之间迎接,在上西堂举行新婚夫妇聚餐的仪式。设置和嫔、美御、和人共三人,爵位比照三公;嫔人九人,爵位比照九卿;美人二十七人,爵位比照大夫;御人八十一人,爵位比照元士:共一百二十人,都佩带印信,拿着弓袋。赐封史皇后的父亲史谌为和平侯,授任为宁始将军,史谌的两个儿子都作侍中。这一天,刮起了大风,发掘房屋,折断树木。大臣们祝贺说:“昨庚子曰雨水洗涤了道路,辛丑曰清洁宁静,了无纤尘,那天晚上东风强劲,从东北方向吹来。辛丑日是《巽卦》主帝的日子。《巽卦》象征风,它的含义是卑顺,作皇后的原则明确了,作母亲的规范具备了,这就是温和慈惠的造化功效。 《易经》说:‘赐予这样的洪福,给国王的母亲。’《礼经》说:‘承受上天赐予的幸福,这种幸福是无限量、无止境的。’凡是想要依靠已经被推翻的汉朝、以火德称王的刘家的势力,都被泼洒冲刷,消灭得彻底干净了。庄稼丰茂,作物繁殖,人民欢喜,全民托福,全国上下都幸运得很!”王莽每天跟方士涿郡人昭君等在后宫考究房中术,放肆荒淫享乐。宣布全国大赦,可是还要说:“原汉朝舂陵侯的堂房侄儿刘伯升和他的族家、亲戚、党羽,狂妄地制造流言,迷惑群众,背叛天命,还有亲手杀害更始将军廉丹和前队大夫甄阜、属正梁丘赐的人,还有北狄匈奴的叛乱头目舆和南荚贼虏若豆、孟迁,不适用这个文告。有能够捉到这些人的,都赐封为上公,封邑一万户,赏赐宝货五千万。”

  又下诏书说:“太师王匡、国将哀章、司命孔仁、兖州牧寿良、卒正王闳和扬州牧李圣迅速推进所属各州郡的部队共三十万人,围剿追捕青州和徐州的盗贼。纳言将军严尤、秩宗将军陈茂、车骑将军王巡和左队大夫王吴迅速推进所属各州郡的部队共十万人,围剿追捕前队丑类。把投降就有活路的公开保证向他们明确宣布,如果再执迷不悟,不自行解散,那就都协力围剿,歼灭他们!大司空隆新公是皇族亲属,从前以虎牙将军的身份指向东方反贼就溃败,向西进攻叛乱头目就被粉碎,他是新朝有着崇高的权威和非凡的才能的大臣。如果狡猾的盗贼还不解散,就会派遣大司空统率百万大军征伐剿减他们!”于是派遣七公干士隗嚣等七十二人分路下达赦免命令晓谕各地。隗嚣等人一出京城,便逃跑了。

  四月间,世祖和王常等人另外进攻颖川郡,攻下了昆阳县、郾县和定陵县。王莽听到这个消息更加惶恐,派遣大司空王邑坐传车前往洛阳,和司徒王寻调动各郡部队上百万人,称为“虎牙五威兵”,平定山东地区。有权自行赐封爵位,军政大计由王邑决定,任用选调来的许多通晓六十三家兵法和战略战术的专家,每人携带图书,领用武器,候补军官。把所有仓库裹的军需物资全都拿出来交给王邑,多带贵重物品和猛兽,想要显示朝廷的富足,用来震慑山东地区。王邑到达洛阳,各州郡分别选派了精锐的军队,由州牧和郡太守亲自率领,按照规定期限会合的有四十二万人,其余在路上的络绎不绝,人马和武器装备的威武齐全,自古以来出兵都没有过。

  六月间,王邑和大司徒王寻从洛阳出发,想要到宛县去,取道颖川郡,经过昆阳县。昆阳城这时已经投降汉军,汉军守卫着它。严尤和陈茂跟两位统帅会合了,两位统帅指挥大军包围了昆阳城。严尤说: “自称皇帝的人在宛城,应当迅速前进。那裹攻下来了,其他城邑自然平定了。”王邑说:“百万大军,所经过地方的敌人都应当加以消灭,现在攻下这个县城,把裹面的人杀光,踏着敌人的血泊前进,前头的部队唱着胜利歌,后头的部队跳着胜利舞,难道不痛快吗!”便包围昆阳城几十层。城裹的守军请求投降,没有允许。严尤又说:“‘退回去的军队不要拦截,包围城邑要给裹面的人留下一个缺口’,可以按照兵法办,让他们有可能逃出去,藉以震慑宛城方面。”王邑又不听从。恰好世祖全部调动郾县和定陵县的军队几千人来援救昆阳城,王寻和王邑轻视他们,自己带领一万多人巡视阵地,告诫各军营都要约束部下不准擅自行动,自己单独迎击,跟汉军交战,不顺利。大军不敢擅自来援救,汉军乘胜杀死了王寻。昆阳城裹的守军冲出来两面夹攻,王邑逃走,军队大乱。大风刮走了屋瓦,大雨像泼水,大军崩溃,大喊大叫,老虎豹子也吓得战怵起来,士兵奔逃,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郡县。王邑单独和他所率领的长安勇士几千人回到了洛阳。关中地区听到这个消息,震动恐惧,盗贼纷纷起事。

  又听到汉军说,王莽毒死了汉平帝。王莽便集合公卿以下官吏到王路堂,打开他所作的替平帝请求解除疾病、保全性命而后来收藏在保险柜裹的策书,流着泪把它给大臣们看。吩咐明学男张邯称道他的德行和有关符命的事情,乘机说:“《易经》说:‘把军队埋伏在茂密的草丛中,登上高大的土山了望,不敢前进,直到三年都不能兴起。’‘莽’是皇帝的名字。‘升’是说刘伯升。‘高陵,是说高陵侯的儿子翟义。说刘伯升和翟义在新皇帝的时代建立地下武装,还是会被消灭不能成功。”大臣们都喊“万岁”。又命令东方用囚车传送几个人,说“造就是刘伯升等人,都会被处死”。人民知道那是假的。

  早先,卫将军王涉一向供养着道士西门君惠。西门君惠爱好天文谶讳,对王涉说: “有一颗星光芒四射,扫射皇宫,刘家会要复兴,国师公的姓名就是。”王涉相信了他的话,把它告诉了大司马董忠,多次一同到国师在殿中的值班室谈论星宿,国师没有回答。后来王涉特此前往,对刘歆流着泪说:“的确是想要跟您共同保护我们两个家族的安全,为什么不相信我呢!”刘歆于是给他谈论天文人事,东方军队必定成功。王涉说: “新都哀侯从小得病,功显君一向好酒,怀疑皇帝本来就不是我们王家的儿子。董公主管中军精兵,我率领宫廷警卫部队,伊休侯主管殿中警卫,如果我们几个同心合谋,一起劫持皇帝,向东方投降现在驻在南阳郡的天子,就可以保全我们的家族;不然的话,都会杀身灭族啊!”伊休侯是刘歆的长子,担任侍中五宫中郎将,王莽一向喜爱他。刘歆怨恨王莽杀死了他的三个儿女,又畏惧大祸临头,便跟王涉和董忠谋划,想要行动。刘歆说: “应当等待太白星出现,才可以行动。”董忠因为司中大赘起武侯孙伋也主管军队,又与孙伋商量。孙伋回到家裹,脸色变了,吃不下饭。他的妻子感到奇怪,便问他,他把那些情况告诉了她。他的妻子把这些情况告诉了她的弟弟云阳县人陈邯,陈邯想要告发他们。七月间,孙伋和陈邯一同去告发了,王莽派遣使者分别召唤董忠等人。这时董忠正在讲习武事进行大练兵,护军王咸说董忠谋划已经很久而不行动,恐怕走露了风声,不如就杀掉使者,率领军队进去。董忠不听从,便跟刘歆和王涉在宫中大臣官署会合。王莽让踅惮责问他们,都承认了。宫内太监们抽出刀来把董忠等人送到他们的值班室去,董忠抽出剑来想要抹脖子,侍中王望传告说大司马造**,太监们拿着剑一同杀死了他。大臣官署一片惊慌,互相传告,正在集中训练的士兵纷纷涌到郎官衙门,都是刀出鞘、箭上弓。更始将军史谌巡视各郎官衙门,告诉郎官们说:“大司马神经错乱,妄图造**,刚刚发动,已被处死。”命令他们都放下武器。王莽想要拿董忠来厌胜灾祸,让虎贲勇士用斩马剑剁碎董忠,用竹器盛着,传告说“反贼出来了”。下文告赦免大司马下属官吏和军官士兵被董忠所蒙蔽,参与造**还没有被发觉的。逮捕董忠的家族,用浓醋、毒药和小刀子、棘条子合成一穴埋葬了他们。刘歆和王涉都自杀丫。王莽因为这两个人是至亲和老部下,嫌厌人家说他的内部崩溃了,所以不公开宣布对他们的惩罚。伊休侯刘叠又因为一向谨慎,刘歆一直没有把他们的计划告诉他,衹免掉了侍中中郎将,改任中散大夫。后来殿中假山仙人掌旁边出现了穿着青衣的白发老头,看见了的郎官私下裹说那是国师公。衍功侯王喜一向会占卦,王莽让他用蓍草占了一卦,说:“担心兵灾火灾。”王莽说:“小孩子怎么学会了这些邪门旁道?这是我的皇祖先叔父王子侨要来接我了。”

  王莽的军队在外面吃了败仗,大臣们在内部进行颠覆,身边没有人可资信任了,不能够再考虑远方的郡国,想要叫王邑回来跟他商量。崔发说: “王邑一向小心,现在损失了大军再调回,恐怕他持忠义而自杀,应当想办法好好安慰一下他的心情。”于是王莽派遣崔发坐传车去晓谕王邑道: “我年老了,没有正妻生的儿子,想要把国家政权传给你。命令你不要检讨罪责,相见时不要再说到那些事情。”王邑到达,任命他作大司马。大长秋张邯担任大司徒,崔发担任大司空,司中寿容人苗欣担任国师,同说侯王林担任卫将军。王莽忧闷得吃不下饭,衹喝酒,吃鲍鱼。阅读军书疲倦了,便靠着几案打盹儿,不再上床睡觉。喜欢搞趋吉避凶的小名堂,临到事态紧急,还一味在企图厌胜敌人。派遣使者去拆毁渭陵和延陵墓门的屏纲,说道: “不要让人民再想起汉朝了。”又用墨汁涂黑它们的围墙。称将军为“岁宿”,申水为“助将军”,还有右庚“刻木校尉”、前丙“耀金都尉”,又说:“拿着大斧,砍伐枯木;流出大水,淹没残火。”像这一类把戏,多得无法记载。

  秋季裹,太白星流到了太微垣,照耀地面像月光一样。

  成纪县人隗崔兄弟一道劫持大尹李育,拥立他们的侄儿隗嚣作大将军,进攻并杀死了雍州牧陈庆和安定郡卒正王旬,吞并了他们的军队,传递文告到各郡县,列举王莽的罪恶比夏桀、商纣还要多一万倍。

  这个月,析县人邓晔和于匡在南乡起兵,有一百多人。这时析县县长率领军队几千人驻在郑亭,防守武关。邓晔和于匡对县长说:“刘家皇帝已经登位,您怎么不知道天命呢!”县长请求投降,全部接收了他的军队。邓晔自称辅汉左将军,于匡自称辅汉右将军,攻下了析县和丹水县,进攻武关,都尉朱萌投降。进攻右队大夫宋纲,杀死了他,西进攻下了湖县。王莽更加忧虑,不知道如何应付。崔发说:“《周礼》和《春秋左氏传》说,国家有了大灾难,就哭着去厌胜它。所以《易经》说‘首先放声大哭,后来才笑’。我们可以长吁短叹祷告上天祈求救助。”王莽自己知道失败了,便率领大批臣子到南郊,陈述他承受符命的首尾经过,仰天说道: “上天既然降命把国家政权交给我王莽,为什么不消灭那些盗贼?假使我王莽不对,希望您降下霹雷打死我王莽!”于是捶胸大哭,哭不出声来了,伏地叩头。又写了一篇告天的策书,陈述自己的功劳,有一千多字。众儒生和老百姓每天早晚会集起来哭,给他们准备了稀饭,哭得非常悲哀和能够背诵策文的,任命他们作郎官,达到五千多人。由踅惮率领他们。

  王莽授任将军九人,都用“虎”作为将军的名号,称为“九虎”,率领京城警卫部队的精锐士兵几万人向东方开去,把他们的妻子儿女收容到皇宫裹作为人质。这时宫中储存一万斤一箱的黄金还有六十箱,黄门、钩盾、藏府、中尚方每处各有几箱。长乐宫御府、中御府和都内、平准库存钱币、绸绢、珍珠、实玉等各种财物很多,王莽更加吝惜它们,赏赐九虎部队的士兵每人四千钱。士兵非常怨恨,没有战斗意志。九虎将军到达华阴县回溪,扼守险要,北起黄河,南到崤山。于匡带领几千弓箭手,登高挑战。邓晔率领两万多人从闵乡县向南到枣街和作姑一线,打败了其中的一部,向北绕到九虎防线的后面攻打他们。六虎败走。史熊和王况回到朝廷接受死刑,王莽让使者责问他们死的人在哪裹,都自杀了;其他四虎逃跑了。还有三虎郭钦、陈巩和成重收集散兵,保卫京师仓。

  邓晔打开武关迎接汉军,丞相司直李松率领两千多人到湖县,跟邓晔等人一道攻打京师仓,没能攻下来,邓哗派弘农郡吏员王宪作校尉,带领几百人向北渡过渭河,进入左冯翊境内,攻下城邑,占领地盘。李松派遣偏将军韩臣等人径直西进,到达新丰县,跟王莽的波水将军交战,波水将军败逃。韩臣等人追赶逃跑的败兵,直到长门宫。王宪向北到达了频阳县,所经过的地方官吏都来迎接投降。世家大族烁阳县人申碣和下邦县人王大都率领部队跟随王宪。三辅阁县牦邰县人严春、茂陵县人董喜、蓝田县人王孟、槐里县人汝臣、盘医县人王扶、阳陵县人严本和杜陵县人屠门少这班人,部队都有几千人,自立名号称为汉朝的将军。

  这时李松和邓晔认为京城小小的仓储地还没有能够攻下来,更何况长安城,衹有等待更始帝的大军来到才能进攻。就带着军队到了华阴县,制造攻城器械。而长安附近的部队四面会合城下,听到天水郡隗家的部队正要到来,都争着想要先进城,贪图建立大功和抢劫财物的利益。  王莽派遣使者分路赦免城裹各个监狱的犯人,都发给武器,杀猪喝它的血,跟他们立誓说:“如有不为新朝效力的人,社鬼记住他!”更始将军史谌率领着他们,渡过渭桥,都四散逃跑了。史谌一个人回来。各部士兵挖掘王莽的妻子、儿女、父亲、祖父的坟墓,焚烧他们的棺材以及九庙、明堂和辟雍,火光照耀到城。有人对王莽说: “城门守兵是柬部地区的人,不可以信任。”王莽改调越人骑兵担任守卫,每座城门设置六百人,各有一个校尉。

  十月戊申初一,攻城部队从宣平城门进入,造就是民间所说的都门。张邯巡视城门,遇着士兵被杀了。王邑、王林、王巡和踅惮等人分别带兵在北阙下抗击。汉军士兵贪图更始帝所规定的捉到或杀死王莽的封赏,因而奋勇作战的有七百多人。恰好天黑了,官吏和贵族都逃跑了。二日己酉,城裹青年朱弟和张鱼等人恐怕遭抢劫,成群结队,奔跑喧哗,焚烧尚方工场门,砍开敬法殿的小门,喊道: “反贼王莽,怎么不出来投降?”火烧到了后宫的官署,这裹是黄皇室主居住的地方。王莽避火到了宣室前殿,火总是跟着他。宫人妇女哭叫着说:“应当怎么办!”这时王莽穿着全套天青色的衣服,佩带着御玺,拿着虞帝tt,首。天文郎在前面按着拭,随时拨动指针,王莽转动座席随着斗柄所指的方向坐着,说道:“上天把治理国家的圣德和使命赋予了我,漠军能把我怎么样!”王莽这时没有吃饭,精神有些困乏了。

  三日庚戌,早晨天亮了,臣子们搀扶着王莽,从前殿向南走下宫中大道,向西走出白虎门,和新公王揖安排车子在门外等待。王莽登上车,前往渐台,想依靠池水作为防御,还是抱着符命和威斗,公卿大夫、侍中、黄门郎等随从官吏还有一千多人跟着他。王邑白天黑夜都在战斗,疲倦极了,士兵死伤快完了,他飞马进入宫中,经过辗转周折来到渐台,看见他的儿子侍中王睦脱下衣帽想要逃去,王邑喝住了让他返回,父子俩共同守卫着王莽。军人进入殿中,喊道:“反贼王莽在哪裹?”有个美人走出房来说:“他在渐台。”大批士兵追上去,包围了几百屑。台上也用弓箭跟包围的士兵对射,包围的士兵略微后退。台上的箭射尽了,没有箭再发射了,短兵相接。王邑父子、踅惮、王巡战斗而死,王莽躲进内室。申时过后,大批士兵上了台,王揖、赵博、苗欣、唐尊、王盛和中常侍王参等人都死在台上。商人杜吴杀死了王莽,取下了他的系印纽带。校尉东海郡人公宾就,是原大行主治礼郎,看见杜吴就问这条纽带的主人在哪裹。杜吴回答说:“在室内西北角的屋子裹。”公宾就认识,就割下了王莽的脑袋。军人们分裂了王莽的身躯,四肢关节、肌肉、骨骼被切割成许多块,争着去砍杀的有几十人。公宾就拿着王莽的脑袋前往王宪那裹。王宪自称为汉朝的大将军,城裹的军队几十万人都归属了他,住在长乐宫,把王莽的妃嫔都作为妻妾,使用王莽的车马、衣服和器物。  六日癸丑,李松和邓晔进入长安,将军赵萌和申屠建也来到,因为王宪缴获了御玺没有上交,私藏了很多宫女,使用了天子的仪仗,把他捉来杀掉了。传送王莽的脑袋前往更始帝那裹,挂在宛城的街道上,百姓都去掷击它,有人切下他的舌头来吃了。

  王莽的扬州牧李圣和司命孔仁在山东地区打了败仗,李圣格斗而死,孔仁率领他的部队投降了,随后又叹息说: “我听说,享受了人家的俸禄,就要为他的事业效死命。”便抽出剑来自杀了。还有曹部监杜普、陈定郡大尹沈意和九江郡连率贾萌都守卫郡城不肯投降,被汉军所杀。赏都郡大尹王钦和郭钦守卫京师仓,听到王莽已经死了,才投降,更始帝认为他们守节义,都赐封为侯爵。太师王匡和国将哀章在洛阳投降,传送到宛城,杀掉了他们。严尤和陈茂在昆阳城下被打畋以后,逃到沛郡谯县,自称是漠军将领,召集当地官吏和平民会集。严尤向他们宣讲王莽窃取皇位、天意让他灭亡和英明的汉朝复兴的情形,陈茂伏地哭泣。听到原汉朝钟武侯刘圣聚集军队在汝南郡自称皇帝,严尤和陈茂投降了他。刘圣把严尤任为大司马,陈茂任为丞相。他们十多天失败了,严尤和陈茂都死了。各郡县都全城投降,全国都回到了汉朝的统治之下。

  早先,申屠建曾经追随崔发研究《经》,申屠建来到长安,崔发投降了他。后来又宣扬王莽取代汉朝的事,申屠建让丞相刘赐杀掉崔发示众。史谌、王延、王林、王吴和赵闳也投降了,又被杀掉。起初,各处自立名号的部队人人希望封侯。申屠建既已杀掉了王宪,又扬言三辅地区的民众狡猾,一起杀死了自己的君主。因此三辅地区的官吏和平民都惶恐起来,所属各县拥兵割据,申屠建等人没能攻下,派人飞马报告更始帝。

  更始二年二月间,更始帝来到长安,下诏书宣布大赦,衹要不是王莽的子女,其他的人都赦免他们的罪责,所以王家族人得以保全。三辅地区全部平定,更始帝定都长安,住在长乐宫。府库完好,衹有未央宫火攻王莽三天,王莽一死就安定下来恢复了原状。更始帝到后,经过一年多的时间,政令教化不能够推行到全国。第二年夏季裹,赤眉军樊崇等部几十万人进入函谷关,拥立刘盆子,称为皇帝,进攻更始帝,更始帝投降了他们。赤眉军便焚烧长安的宫室和街道,杀害了更始帝。人民饥饿以致人吃人,死的人有几十万,长安城成为废墟,城裹没有人行走。汉朝祖宗的祠庙坟墓都被发掘,衹有杜陵和霸陵还完好。六月间,世祖登上皇位,然后国家政权得以重新建立,全国太平。

  赞曰:王莽开始以皇亲国戚起家,屈己下人,勉力而行,从而博取名誉,赢得了家族称赞他具有孝友的品行,老师、朋友推许他具有仁厚的品德。等到他登上高位,辅佐朝政,在成帝、哀帝的时期,为国家辛勤治政,本着正直的原则行事,一举一动常常被人们称道。难道他就是孔子所说的“在家族中一定有名声,在朝廷上也一定有名声”,“表面上好像赞成宽仁厚道,行动中却违背它”的人吗?王莽本来没有仁厚的品德,却有着花言巧语、虚伪奸诈的才能,又利用四个伯父、叔父经历了元帝、成帝两代所掌握的权力,遇到汉朝中途衰落,皇位三次没有继承人,而王太后寿命很长得以长期作为他的保护人,因此得以施逞他的奸诈邪恶的手段,从而造成篡夺皇位、窃取政权的灾祸。根据这些事实推论起来,这也是天时,不是人力做得到的。等到他窃取了皇帝的地位,居于不该他所应当占据的地位,败亡的趋势比夏桀、商纣的时候还要来得快,而王莽却若无其事地认为自己就是黄帝、虞舜再世。于是开始放纵暴戾,放肆施逞他的威势权术,欺忤上天,残害人民,穷凶极恶,流毒全国,灾祸蔓延四方外族,还不足以满足他的欲望。因此全国人民忧愁地丧失了他们乐生的心意,朝廷和地方都怨愤,远处和近处一齐发动起来,京城守不住,躯体被分裂,终于使得全国的城市成为废墟,坟墓遭到发掘,害尽了活人,殃及到死尸,自从有文字记载的乱臣贼子这类没有道义的人,查考他们所造成的灾祸和所遭到的失败,都没有像王莽这样厉害的。从前秦朝焚毁储经》、《书经》等典籍从而确立自己一家的主张,王莽引用《六经》来装饰谬论,他们的目的完全一样,手段截然不同,都由此而导致灭亡,他们都是没有德行而窃据君位,都不是天命的命运,衹是一些杂色淫声,多余的闰月,被圣王扫荡的对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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