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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魏志·辛毗杨阜高堂隆传原文及翻译 魏志·辛毗杨阜高堂隆传全文和白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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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魏志·辛毗杨阜高堂隆传原文及翻译 魏志·辛毗杨阜高堂隆传全文和白话文

辛毗杨阜高堂隆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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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毗字佐治,颖川阳翟人也,其先建武中自陇西东迁。毗随兄评从袁绍。太祖为司空,辟毗,毗不得应命。及袁尚攻兄谭于平原,谭使毗诣太祖求和。太祖将征荆州,次于西平。毗见太祖致谭意,太祖大悦。后数日,更欲先平荆州,使谭、尚自相弊。他日置酒,毗望太祖色,知有变,以语郭嘉。嘉白太祖,太祖谓毗曰:“谭可信?尚必可克不?”毗对曰:“明公无问信与诈也,直当论其势耳。,袁氏本兄弟相伐,非谓他人能间其间,乃谓天下可定于己也。今一旦求救于明公,此可知也。显甫见显思困而不能取,此力竭也。兵革败于外,谋臣诛于内,兄弟谗阋,国分为二,连年战伐,而介胄生虮虱,加以旱蝗,饥谨并臻,国无囷仓,行无裹粮,天灾应于上,人事困于下,民无愚智,皆知土崩瓦解,此乃天亡尚之时也。兵法称有石城汤池带甲百万而无粟者,不能守也。今往攻邺,尚不还救,即不能自守。还救,即谭踵其后。以明公之威,应困穷之敌,击疲弊之寇,无异j迅风之振秋叶矣。天以袁尚与明公,明公不取而伐荆州。荆州丰乐,国未有衅。仲虺有言‘取乱侮亡。’方今二袁不务远略而内相图,可谓乱矣。居者无食,行者无粮,可谓亡矣。朝不谋夕,民命靡继,而不绥之,欲待他年;他年或登,又自知亡而改修厥德,失所以用兵之要矣。今因其请救而抚之,利莫大焉。且四方之寇,莫大干河北;河北平,则六军盛而天下震。”太祖曰:“善”。乃许谭平,次于黎阳。明年攻邺,克之,表毗为议郎。久之,太祖遣都护曹洪平下辩,使毗与曹休参之,令曰:“昔高祖贪财好色,而良、平匡其过失。今佐治、文烈忧不轻矣。”军还,为丞相长史。

文帝践阼,迁侍中。赐爵关内侯。时议改正朔。毗以魏氏遵舜、禹之统,应天顺民;至于汤、武,以战伐定天下,乃改正朔。孔子曰:“行夏之时”,《左氏传》曰:“夏数为得天正,何必期于相反。帝善而从之”。帝欲徙冀州士家十万户实河南。时连蝗民讥,群司以为不可,而帝意甚盛。毗与朝臣俱求见,帝知其欲谏,作色以见之,皆莫敢言。

毗曰:“陛下欲徙士家,其计安出?”帝曰:“卿谓我徙之非邪?”毗曰:“诚以为非也。”帝曰:“吾不与卿共议也。”毗曰:“陛下不以臣不肖,置之左右,厕之谋议之官,安得不与臣议邪!臣所言非私也,乃社稷之虑也,安得怒臣!”帝不答,起入内;毗随而引其裾,帝遂奋衣不还,良久乃出,曰:“佐治,卿持我何太急邪?”毗曰:“今徙,既失民心,又无以食也。”帘遂徙其半。尝从帝射雉,帝曰:“射雉乐哉!”毗曰:“于陛下甚乐,而于群下甚苦。”帝默然,后遂为之稀出。

上军大将军曹真征朱然于江陵,毗行军师。还,封广平亭侯。帝欲大兴军征吴,毗谏曰:“吴、楚之民,险而难御,道隆后服,道洿先叛,自古患之,非徒今也。今陛下祚有海内,夫不宾者,其能久乎?昔尉佗称帝,子阳僭号,历年未几,或臣或诛。何则,违逆之道不久全,而大德无所不服也。方今天下新定,土广民稀。夫庙算而后出军,犹临事而惧,况今庙算有阙而欲用之,臣诚未见其利也。先帝屡起锐师,临江而旋。今六军不增于故,而复循之,此未易也。今日之计,莫若修范蠢之养民,法管仲之寄政,则充国之屯田,明仲尼之怀远;十年之中,强壮末老,童龀胜战,兆民知义,将士思奋,然后用之,则役不再举矣。”帝曰:“如卿意,更当以虏遗子孙邪?”毗对曰:“昔周文王以纣遗武王,唯知时也。苟时未可,容得已乎!”帝竟伐吴,至江而还。

明帝即位,进封颖乡侯,邑三百户。时中书监刘放、令孙资见信于主,制断时政,大臣莫不交好,而毗不与往来。毗子敞谏曰:“今刘、孙用事,众皆影附,大人宜小降意,和光同尘。不然必有谤言。”毗正色曰:“主上虽未称聪明,不为暗劣。吾之立身,自有本末。就与刘、孙不平,不过令吾不作三公而已,何危害之有?焉有大丈夫欲为公而毁其高节者邪?”冗从仆射毕轨表言:“尚书仆射王思精勤旧吏,忠亮计略不如辛毗,毗宜代思。”帝以访放、资,放、资对曰:“陛下用思者,诚欲取其效力,不贵虚名也。
毗实亮直,然性刚而专,圣虑所当深察也。“遂不用。出为卫尉。

帝方修殿舍,百姓劳役。毗上疏曰:“窃闻诸葛亮讲武治兵,而孙权市马辽东,量其意指,似欲相左右。备豫不虞,古之善政,而今者宫室大兴,加连年谷麦不收。诗云:”民亦劳止,迄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唯陛下为社稷计。“帝报曰:”二虏未灭而治宫室,直谏者立名之时也。夫王者之都,当及民劳兼办,使后世无所复增,是萧何为汉规摹之略也。今卿为魏重臣,亦宜解其大归。“帝又欲平北芒,令于其上作台观,则见盂津,毗谏曰:”天地之性,高高下下,今而反之,既非其理;加以损费人功,民不堪役。且若九河盈溢,洪水为害,而丘陵皆夷,将何以御之?“帝乃止。青龙二年,诸葛亮串众出渭南。先是,大将军司马宣王数请与亮战,明帝终不听;是岁恐不能禁,乃以毗为大将军军师,使持节。六军皆肃,准毗节度,莫敢犯违。亮卒,复还为卫尉。
薨,谥曰肃侯。子敞嗣,咸熙中为河内太守。

杨阜字义山,天水冀人也。以州从事为牧韦端使诣许,拜安定长史。阜还,关右诸将问袁、曹胜败孰在,阜曰:“袁公宽而不断,好谋而少决。不断则无威,少决则失后事,今虽强,终不能成大业。曹公有雄才远略,决机无疑,法一而兵精,能用度外之人,所任各尽其力,必能济大事者也。”长史非其好,遂去官。而端征为太仆,其子康代为刺史,辟阜为别驾。察孝廉,辟丞相府,州表留参军事。

马超之战败渭南也,走保诸戎。太祖追至安定,而苏伯反河间,将引军东还。阜时奉使,言于太祖曰:“超有信、布之勇,甚得羌、胡心,西州畏之。若大军还,不严为之备,陇上诸郡非国家之有也。”太祖善之,而军还仓卒,为备不同。超率诸戎渠帅以击陇上郡县,陇上郡县皆应之,惟冀城奉州郡以固守。超尽兼陇右之众,而张鲁又遣大将杨昂以助之,凡万余人,攻城。阜率国土大夫及宗族子弟胜兵者千余人,使从弟岳于城上作偃月营,与超接战,自正月至八月拒守而救兵不至。州遣别驾阎温循水潜出求救,为超所杀,于是刺史、太守失色,始有降超之计。阜流涕谏曰:“阜等率父兄子弟以义相励,有死无二;田单之守,不固于此也。弃垂成之功,陷不义之名,阜以死守之。”

遂号哭。刺史、太守卒遣人请和,开城门迎超。超入,拘岳于冀,使杨昂杀刺史、太守。

阜内有报超之志,而未得其便。顷之,阜以丧妻求葬假。阜外兄姜叙屯历城。阜少长叙家,见叙母及叙,说前在冀中时事,歔欷悲甚。叙曰:“何为乃尔?”皋曰:“守城不能完,君亡不能死,亦何面目以视息于天下!马超背父叛君,虐杀州将,岂独阜之忧责,一州士大夫皆蒙其耻。君拥兵专制而无讨贼心,此赵盾所以书弑君也。超强而无义,多衅易图耳。”叙母慨然,救叙从阜计。计定,外与乡人姜隐、赵昂、尹奉、姚琼、孔信、武都人李俊、王灵结谋,定讨超约,使从弟谟至冀语岳,并结安定梁宽、南安赵衢、庞恭等。约誓既明,十七年九月,与叙起兵于卤城。超闻阜等兵起,自将出。而衢、宽等解岳,闭冀城门,讨超妻子。超袭历城,得叙母。叙母骂之曰:“汝背父之逆子,杀君之桀贼,天地岂久容汝,而不早死,敢以面目视人乎!”超怒,杀之。阜与超战,身被五创,宗族昆弟死者七人。超遂南奔张鲁。

陇右平定,太祖封讨超之功,侯者十一人,赐阜爵关内侯。阜让曰:“阜君存无扦难之功,君亡无死节之效,于义当细,于法当诛。超又不死,无宜苟荷爵禄。”太祖报曰:“君与群贤共建大功,西上之人以为美谈。子贡辞赏,仲尼谓之止善。君其剖心以顺国命。姜叙之母,劝叙早发,明智乃尔,虽杨敞之妻盖不过此。贤哉,贤哉!良史记录,必不坠于地矣。”

太祖征汉中,以阜为益州刺史。还,拜金城太守,未发,转武都太守。郡滨蜀汉,阜请依袭遂故事,安之而已。会刘备遣张飞、马超等从沮道趣下辩,而氐雷定等七部万余落反应之。太祖遣都护曹洪御超等,超等退还。洪置酒大会,令女倡着罗觳之衣,蹋鼓,一坐皆笑。阜厉声责洪曰:“男女之别,国之大节,何有于广坐之中裸女人形体!

虽桀、约之乱,不甚于此。“遂奋衣辞出。洪立罢女乐,请阜还坐,肃然惮焉。及刘备取汉中以逼下辩,太祖以武都孤远,欲移之,恐吏民恋土。阜威信索着,前后徙民、氏,使居京兆、扶风、天水界者万余户,徙郡小槐里,百姓襁负而随之。为政举大纲而已,下不忍欺也。文帝问侍中刘晔等:”武都太守何如人也?“皆称阜有公辅之节。未及用,会帝崩。在郡十余年,征拜城门校尉。

阜常见明帝着绣帽、被缥绫半裒。阜问帝曰:“此于礼何法服也?”帝默然不答,自是不法服不以见阜。迁将作大匠。时初治富室,发美女以充后庭,数出入弋猎。秋,大雨震电,多杀鸟雀。阜上疏曰:“臣闻明主在上,群下尽辞。尧、舜圣德,求非索谏。
大禹勤功,务卑宫室,成汤遭旱,归咎责己。周文刑于寡妻,以御家邦。汉文躬行节俭,身衣弋绨。此皆能昭令问,贻厥孙谋者也。伏惟陛下奉武皇帝开拓之大业,守文皇帝克终之元绪,诚宜思齐往古圣贤之善治,总观季世放荡之恶政。所谓善治者,务俭约、重民力也;所谓有恶政者,从心恣欲,触情而发也。惟陛下稽古世代之初所以明赫,及季世所以衰弱至于泯灭,近览汉末之变,足以动心诫惧矣。囊使桓、灵不废高祖之法,文、景之恭俭,太祖虽有神武,于何所施其能邪?而陛下何由处斯尊哉?今吴、蜀未定,军旅在外,愿陛下动则三思,虑而后行。重慎出入,以往鉴来,言之若轻,成败甚重。顷者天雨,又多卒暴雷电非常,至杀鸟雀。天地神明,以王者为子也,政有不当,则见灾谴。

克己内讼,圣人所记。惟陛下虑患无形之外,慎萌纤微之初,法汉孝文出惠帝美人,令得自嫁;顷所调送小女,远闻不令,宜为后图。诸所缮治,务从约节。《书》曰:“九族既睦,协和万国。‘事思厥宜,以从中道,精心计谋,省息费用。吴、蜀以定,尔乃上安下乐,九亲熙熙。如此以往,祖考心欢,尧、舜其犹病诸。今宜开大信于天下,以安众庶,以示远人。”时雍丘王植怨于不齿,藩国至亲,法禁峻密,故阜又陈九族之义焉。诏报曰:“间得密表,先陈往古明王圣主,以讽暗政,切至之辞,款诚笃实。退思补过,将顺匡救,备至悉矣。览思苦言,吾甚嘉之。”

后迁少府,是时大司马曹真伐蜀,遇雨不进。阜上疏曰:“昔文王有赤乌之符,而犹日昃不暇食;武王白鱼入舟,君臣变色。而动得吉瑞,犹尚忧惧,况有灾异而不战竦者哉?今吴、蜀未平,而天屡降变,陛下宜深有以专精应答,侧席而坐,思示远以德,绥迩以俭。间者诸军始进,便有天雨之患,稽阂山险,以积日矣。转运之劳,担负之苦,所费以多,若有不继,必违本国。《传》曰:”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军之善政也。‘徙使六军团于山谷之间,进无所略,退又不得,非主兵之道也。武王还师,殷卒以亡,知天期也。今年凶民讥,宜发明诏损膳减服,技巧珍玩之物,皆可罢之。昔邵信臣为少府于无事之世,而奏罢浮食;今者军用不足,益宜节度。“帝即召诸军还。后诏大议政治之不便于民者。阜仪以为:致治在于任贤,兴国在于务农。若舍贤而任所私,此忘治之甚者也。广开宫馆,高为台榭,以妨民务,此害农之甚者也。百工不敦其器,而竞作奇巧,以合上欲,此伤本之甚者也。孔子曰:”苛政甚于猛虎。’今守功文俗之吏,为政不通治体,苟好烦苛,此乱民之甚者也。当今之急,宜四甚,并诏公卿郡园,举贤良方正敦朴之士而选用之,此亦求贤之一端也。

阜又上疏欲省宫人诸不见幸者,乃召御府吏问后宫人数。吏守旧令,对曰:“禁密,不得宣露。”阜怒,杖吏一百,数之曰:“国家不与九卿为密,反与小吏为密乎?”帝闻而愈敬惮阜。

帝爱女淑,未期而夭,帝痛之甚,追封平原公主,立庙洛阳,葬于南陵。将自临送,阜上疏曰:“文皇帝、武宣皇后崩,陛下皆不送葬,所以重社稷、备不虞也。何至孩抱之赤子而可送葬也哉?”帝不从。

帝既新作许宫,又营洛阳宫殿观阁。阜上疏曰:“尧尚茅茨而万国安其居,禹卑宫室而天下乐其业;及至殷、周,或堂崇三尺,度以九筵耳。古之圣帝明王,未有极宫室之高丽以雕弊百姓之财力者也。桀作璇室、象廊,约为倾宫、鹿台,以丧其社稷,楚灵以筑章华而身受其祸;秦始皇作阿房而殃及其子,天下叛之,二世而灭。夫不度万民之力,以从耳目之欲,未有不亡者也。陛下当以尧、舜、禹、汤、文、武为法则,夏桀、殷纣、楚灵、秦皇为深诫。高高在上,实监后德。慎守天位,以承祖考,巍巍大业,犹恐失之。不夙夜敬止,允恭恤民,而乃自暇自逸,惟富台是侈是饰,必有颠覆危亡之祸。

《易》曰:“丰其屋,蔀其家,窥其户,閴其无人‘。王者以天下为家,言丰屋之祸,至于家无人也。方今二虏合从,谋危宗庙,十万之军,东西奔赴,边境无一日之娱。

农夫废业,民有饥色。陛下不以是为忧,而营作宫室,无有已时。使国亡而臣可以独存,臣又不言也。君作无首,臣为股肱,存亡一体,得失同之。《孝经》曰:“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臣虽驽怯,敢忘争臣之义?言不切至,不足以感寤陛下。
陛下不察臣言,恐皇祖烈考之祚,将坠于地。使臣身死有补万一,则死之日,犹生之年也。谨叩棺沐浴,伏俟重诛。“奏御,天子感其忠言,手笔诏答。每朝廷会议,阜常侃然以天下为己任。数谏争,不听,乃屡乞逊位,未许。会卒,家无余财。孙豹嗣。
高堂隆字升平,泰山平阳人,鲁高堂生后也。少为诸生,泰山太守薛悌命为督邮。

郡督军与悌争论,名悌而呵之。隆按剑叱督军曰:“昔鲁定见侮,仲尼历阶;赵弹秦筝,相如进缶。临臣名君,义之所讨也。”督军失色,悌惊起止之。后去吏,避地济南。

建安十八年,太祖召为丞相军议掾,后为历城侯徽文学,转为相。徽遭太祖丧,不哀,反游猎驰骋;隆以义正谏,甚得辅导之节。黄初中,为堂阳长,以选为平原王傅。

王即尊位,是为明帝。以隆为给事中、博士、驸马都尉。帝初践阼,群臣或以为宜飨会,隆曰:“唐、虞有遏密之哀,高宗有不言之思,是以至德雍熙,光于四海。”以为不宜为会,帝敬纳之。迁陈留太守。犊民酉牧,年七十余,有至行,举为计曹掾。帝嘉之,特除郎中以显焉。征隆为散骑常侍,赐爵关内侯。

青龙中,大治殿舍,西取长安大钟。隆上疏曰:“昔周景王不仪刑文、武之明德,忽公旦之圣制,既铸大钱,又作大钟,单穆公谏而弗听,泠州鸠对而弗从,遂迷不反,周德以衰,良史记焉,以为永鉴。然今之小人,好说秦、汉之奢靡以荡圣心,求取亡国不度之器,劳役费损,以伤德政。非所以兴礼乐之和,保神明之休也。”是日,帝幸上方,隆与卞兰从。帝以隆表授兰,使难隆曰:“兴衰在政,乐何为也?化之不明,岂钟之罪?”隆曰:“夫礼乐者,为治之大本也。故策韶九成,凤皇来仪,雷鼓六变,天神以降,政是以平,刑是以错,和之至也。新声发响,商辛以陨,大钟既铸,周景以弊,存亡之机,恒由斯作,安在废兴之不阶也?君举必书,古之道也,作而不法,何以示后?
圣王乐闻其阙,故有箴规之道。忠臣愿竭其节,故有匪躬之义也。“帝称善。

迁侍中,犹领太史令。崇华殿灾。诏问隆:“此何咎?于礼,宁有祈禳之义乎?”隆对曰:“夫灾变之发,皆所以明孝诫也,惟率礼修德,可以胜之。《易传》曰:”上不俭,下不节,孽火烧其室。‘又曰:“君高其台,天火为灾。’此人君苟饰宫室,不知百姓空竭,故天应之以旱,火从高殿起也。上天降鉴,故谴告陛下;陛下宜增祟人道,以答天意。昔太成有桑谷生于朝,武丁有雊雉登于鼎,皆闻灾恐惧,侧身修德,三年之后,远夷朝贡,故号曰中宗、高宗。此则前代之明鉴也。今案旧占,灾火之发,皆以台榭宫室为诫。然今宫室之所以充广者,实由宫人猥多之故。宜简择留其淑懿,如周之制,罢省其余。此则祖己之所以训高宗,高宗之所以享远号也。”昭问隆:“吾闻汉武帝时,柏梁灾,而大起宫殿以厌之,其义云何?”隆对曰:“臣闻《西京》:”柏梁既灾,越巫陈方,建章是经,以厌火祥。‘乃夷越之巫所为,非圣贤之明训也。

《五行志》曰:“柏梁灾,其后有江兖巫蛊(也)卫太子事。‘如《志》之言,越巫建章无所厌也。孔子曰:”灾者修类应行,精祲相感,以戒人君。’是以圣主睹灾责躬,退而修德,以消复之。今宜罢散民役。宫室之制,务从约节,内足以待风雨,外足以讲礼仪。清扫所灾之处,不敢于此有所立作,萐莆、嘉禾必生此地,以报陛下虔恭之德。岂可疲民之力,竭民之财!实非所以致符瑞而怀远人也。“帝遂复崇华殿,时郡国有九龙见,故改曰九龙殿。

陵霄阙始构,有鹊巢其上,帝以问隆。对曰:“《诗》云‘惟鹊有巢,惟鸠居之。’今兴宫室,起陵霄厥,而鹊巢之,此宫室未成身不得居之象也。天意若曰,宫室未成,将有他姓制御之,斯乃上天之戒也。夫天道无亲。惟与善人,不可不深防,不可不深虑。
夏、商之季,皆继体也,不钦承上天之明命,惟谗馅是从,废德适欲,故其亡也忽焉。

太戊、武丁,睹灾竦惧,只承天戒,故其兴也勃焉。今若休罢百役,俭以足用,增祟德政,动遵帝则,除普天之所患,兴兆民之所利,三王可四,五帝可六,岂惟殷宗转祸为福而已哉!臣备腹心,苟可以繁祉圣躬,安存社稷,臣虽灰身破族,犹生之年也。岂惮忤逆之灾,而令陛下不闻至言乎?“于是帝改容动色。

是岁,有星孛于大辰。隆上疏,曰:“凡帝王徙都立邑,皆先定天地、社稷之位,敬恭以奉之。将营宫室,则宗庙为先,废厩库为次。居室为后。今圜丘、方泽、南北郊、明堂、社稷,神位未定,宗庙之制又未如礼,而崇饰居室,士民失业。外人咸云‘宫人之用,与兴戎军国之费,所尽略齐。’民不堪命,皆有怨怒。《书》曰:”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舆人作颂,则向以五福,民怒吁嗟,则威以六极,言天之赏罚,顺民言,顺民心也。是以临政务在安民为先,然后稽古之化,格于上下,自古及今,未尝不然也。夫采椽卑宫,唐、虞、大禹之所以垂皇风也。玉台琼室,夏癸、商辛之所以犯昊天也。今之宫室,实违礼度,乃更建立九龙,华饰过前。天彗章灼,始起于房心,犯帝坐而干紫微,此乃皇天子爱陛下,是以发教戒之象,始卒皆于尊位,殷勤郑重。欲必觉寤陛下;斯乃慈父恳切之训,宜崇孝子只耸之礼,以率先天下,以昭示后昆,不宜有忽,以重天怒。“财军国多事,用法深重。隆上疏,曰:”夫拓迹垂统,必俟圣明,辅世匡治,亦须良佐,用能庶绩其凝而品物康乂也。夫移风易俗,宣明道化,使四表同风,回首面内,德教光熙,九服慕义,固非俗吏之所能也。今有司务纠刑书,不本大道,是以刑用而不措,俗弊而不敦。宜崇礼乐,班叙明堂,修三雍、大射、养老,营建郊庙,尊儒士,举逸民,表章制度,改正朔,易服色,布恺悌,尚俭素,然后备礼封禅。归功天地,使雅颂之声盈于六合,缉熙之化混于后嗣。斯盖至治之美事,不朽之贵业也。然九城之内,可揖让而治,尚何忧哉!不正其本而救其末,譬犹棼丝,非政理也。可命群公卿士通儒,造具其事,以为典式。’隆又以为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异器械,自古帝王所以神明其政,变民耳目,故三春称王,明三统也。于是敷演旧章,奏而改焉。

帝从其议,改青龙五年春三月为景初元年孟夏四月,服色尚黄,牺牲用白,从地正也。

迁光禄勋。帝愈增崇宫殿,雕饰观阁,凿太行之石英,采谷城之文石,起景阳山于劳林之园,建昭阳殿于太极之北,铸作黄龙凤皇奇伟之兽,饰金塘、陵云台、陵霄阙。

百役繁兴,作者万数,公卿以下至于学生,莫不展力,帝乃躬自握土以率之。而辽东不朝。悼皇后崩。天作淫雨,冀州水出,漂没民物。隆上疏切谏曰:“盖‘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财’。然则士民者,乃国家之镇也。
谷帛者,乃士民之命也。谷帛非造化不育,非人力不成。是以帝耕以劝农,后桑以成服,所以昭事上帝,告虔报施也。昔在伊唐,世值阳九厄运之会,洪水滔天,使鲧治之,绩用不成,乃举文命,随山刊木,前后历年二十二载。灾眚之甚,莫过于彼,力役之兴,莫久于此,尧、舜君臣,南面而已。禹敷九州,庶士庸勋,各有等差,君子小人,物有服章。今无若时之急,而使公卿大夫并与厮徒共供事役,闻之四夷,非嘉声也,垂之竹帛,非令名也。是以有国有家者,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妪煦养育,故称‘恺悌君子,民之父母。’今上下劳役,疾病凶荒,耕稼者寡,饥馑荐臻,无以卒岁。宜加愍恤,以救其困。

臣观在昔书籍所载,天人之际,未有不应也。是以古先哲王,畏上天之明命,循阴阳之逆顺,矜矜业业,惟恐有违。然后治道用兴,德与神符,灾异既发,惧而修政,未有不延期流祚者也。爰及末叶,暗君荒主,不崇先王之令轨,不纳正士之直言,以遂其情志,恬忽变戒,未有不寻践祸难,至于颠复者也。天道既着,请以人道论之。夫六情五性,同在于人,嗜欲廉贞,各居其一。及其动也,交争于心,欲强质弱,则纵滥不禁。

精诚不制,则放溢无极。夫情之所在,非好则美,而美好之集,非人力不成,非谷帛不立。情苟无极,则人不堪其劳,物不充其求。劳求并至,将起祸乱。故不割情,无以相供。仲尼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由此观之,礼义之制,非苟拘分,将以远害而兴治也。
“今吴、蜀二贼,非徒白地小虏、聚邑之寇,乃据险乘流,跨有士众,僭号称帝,欲兴中国争衡。今若有人来告,权、备并修德政,复履清俭,轻省租赋,不治玩好,动咨耆贤,事遵礼度,陛下闻之,岂不惕然恶其如此,以为难卒讨灭,而为国忧乎?”若使告者曰,彼二贼并为无道,祟侈无度,役其士民,重其征赋,下不堪命,吁嗟日甚。

陛下闻之,岂不勃然忿其困我无辜之民,而欲速加之诛,其次,岂不幸被疲弊而取之不难乎?苟如此,则可易心而度,事义之数亦不远矣。

且秦始皇不筑道德之基,而筑阿房之宫,不忧萧墙之变,而修长城之役。当其君臣为此计也,亦欲立万世之业,使子孙长有天下,岂意一朝匹夫大呼,而天下倾覆哉?故臣以为使先代之君知其所行必将至于败,则弗为之矣。是以亡国之主自谓不亡,然后至于亡。贤圣之君自谓将亡,然后至于不亡。昔汉文帝称为贤主,躬行约俭,惠下养民,而贾谊方之,以为天下倒县,可为痛器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叹息者三。况今天下雕弊,民无儋石之储,国无终年之畜,外有强敌,六军暴边,内兴土功,州郡骚动,若有寇警,则臣惧版筑之士不能投命虏庭矣。

又,将吏奉禄,稍见折减,方之于昔,五分居一。诸受休者又绝廪赐,不应输者今皆出半。此为官入兼多于旧,其所出与参少于昔。而度支经用,更每不足,牛肉小赋,前后相继。反而推之,凡此诸费,必有所在,且夫禄赐谷帛,人主所以惠养吏民而为之司命者也,若今有废,是夺其命矣,既得之而又失之,此生怨之府也。《周礼》,天府掌九伐之则,以给九式之用,入有其分,出有其所,不相干乘而用各足。各足之后,乃以式贡之余,供王玩好。又上用财,必考于司会。今陛下所与共坐廊庙治天下者,非三司九列,则台阁近臣,皆腹心造膝,宜在无讳。若见丰省而不敢以告,从命奔走,惟恐不胜,是则具臣,非鲠辅也。昔李斯教秦二世曰:“为人主而不恣睢,命之曰天下桎梧。”二世用之,秦国以覆,斯亦灭族。是以史迁讥其不正谏,而为世诫。
书奏,帝览焉。谓中书监、令,曰:“观隆此奏,使朕惧哉!”

隆疾笃。口占上疏曰:“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曾子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臣寝疾病,有增无损,常惧奄忽,忠款不昭。臣之丹诚,岂惟曾子,愿陛下少垂省览!涣然改往事之过谬,勃然兴来事之渊塞,使神人响应,殊方慕义,四灵效珍,玉衡曜精,则三王可迈,五帝可越,非徒继体守文而已也。臣常疾世主莫不思绍尧、舜、汤、武之治。而蹈踵桀、纣、幽、厉之迹,莫不蚩笑季世惑乱亡国之主,而不登践虞、夏、殷、周之轨。悲夫!以若所为,求若所致,犹缘木求鱼,煎水作冰,其不可得明矣。寻观三代之有天下也,圣贤相承,历载数百,尺土莫非其有,一民莫非其臣,万国咸宁,九有有截;鹿台之金,巨桥之粟,无所用之,仍旧南面,夫何为哉!然癸、辛之徒,恃其旅力,知足以拒谏,才足以饰非,谄谀是尚,台观是崇,淫乐是好,倡优是说,作靡靡之乐,安濮上之音。上天不蠲,眷然回顾,宗国为墟,不夷子隶,纣县自旗,粲放鸣条;天子之尊,汤、武有之,岂伊异人,皆明王之胄也。且当六国之时,天下殷炽,秦既兼之,不修圣道,乃构阿房之宫,筑长城之守,矜夸中国,威服百蛮,天下震竦,道路以目;自谓本枝百叶,永垂洪晖,岂寤二世而灭,社稷崩圮哉、近汉孝武乘文、景之福,外攘夷狄,内兴宫殿,十余年间,天下嚣然。乃信越巫,怼天迁怒,起建章之宫,千门万户,卒致江充妖蛊之变,至于宫室乖离,父子相残,殃咎之毒,祸流数世。
臣观黄初之际,天兆其戒,异类之鸟,育长燕巢,口爪胸赤,此魏室之大异也,宜防鹰扬之臣宁萧墙之内。可选诸王,使君国典兵,往往棋跱,镇抚皇畿,冀亮帝室。昔周之东迁,晋、郑是依,汉吕之乱,实赖朱虚,斯盖前代之明鉴。夫皇天无亲,惟德是辅。民咏德政,则延期过历,下有怨叹,掇录授能。由此观之,天下之天下,非独陛下之天下也。臣百疾所钟,气力稍微,辄自舆出,归还里舍,若遂沉沦,魂而有知,结草以报。“诏曰:”生廉侔伯夷,直过史鱼,执心坚白,謇謇匪躬,如何微疾未除,退身里舍?昔邴吉以阴德,疾除而延寿。贡禹以守节,疾笃而济愈。生其强饭专精以自持。“

隆卒,遗令薄葬,敛以时服。

初,太和中,中护军蒋济上疏曰“宜遵古封禅”。诏曰:“闻济斯盲,使吾汗出流足。”事寝历岁,后遂议修之,使隆撰其礼仪。帝闻隆没,叹息曰:“天不欲成吾事,高堂生舍我亡也。”于琛嗣爵。始,景初中,帝以苏林、秦静等并老,恐无能传业者。
乃诏曰:“昔先圣既没,而其遣言余教,着于六艺。六艺之文,礼又为急,弗可斯须离者也。末俗背本,所由来久。故闵子讥原伯之不学,荀卿丑秦世之坑儒,儒学既废,则风化易由兴哉、方今宿生臣儒,并各年高,教训之道,孰为其继?昔伏生将老,汉文帝嗣以晁错;《谷梁》寡畴,宣帝承以十郎。其科郎吏高才解经义者三十人,从光禄勋隆、散骑常侍林、博士静,分受四经三礼,主者具为设课试之法。夏侯胜有言:”士病不明经术,经术苟明,其取青紫如俯拾地芥耳。‘今学者有能究极经道,则爵禄荣宠,不期而至。可不勉哉!“数年,隆等皆卒,学者遂废。

初,任城栈潜,太祖世历县令。尝督守邺城。时文帝为太子,耽乐田猎,晨出夜还。

潜谏曰:“王公设险以固其国,都城禁卫,用戒不虞。

《大雅》云:“宗子维城,无俾城坏。‘又曰:”犹之未远,是用大谏。’若逸于游田,晨出昏归,以一日从禽之娱,而忘无垠之衅,愚窃惑之。“太子不悦,然自后游出差简。黄初中,文帝将立郭贵嫔为皇后,潜上疏谏,语在《后妃传》。明帝时,众役并兴,戚属疏斥,潜上疏曰:”天生蒸民而树之君,所以覆焘群生,熙育兆庶,故方制四海匪为天子,裂土分疆匪为诸侯也。始自三皇,爰暨唐、虞,咸以博济加于天下,醇德以洽,黎元赖之。三王既微,降逮于汉,治日益少,丧乱弘多,自时厥后,亦罔克乂.太祖浚哲神武,芟除景乱,克复王纲,以开帝业。文帝受天明命,廓恢皇基,践阼七载,每事未遑。陛下圣德,纂承洪绪,宜崇晏晏,与民休息。而方隅匪宁,征夫远戍,有事海外,悬旌万里,六军骚动,水陆转运,百姓舍业,日费千金。大兴殿舍,功作万计,祖来之松,刊出穷谷,怪石珷玞,浮于河、淮,都圻之内,尽为甸服,当供稿秸铚粟之调,而为苑囿择禽之府,盛林莽之秽,丰鹿兔之薮;伤害农功,地繁茨棘,灾疫流行,民物大溃,上减和气,嘉禾不植。臣闻文王作丰,经始勿亟,百姓子来,不日而成。灵沼、灵囿,与民共之。今宫观崇侈,雕楼极妙,忘有虞之总期,恩殷辛之琼室。禁地千里,举足投网,丽拟阿房,役百干溪。臣恐民力凋尽,下不堪命也。昔秦据肴函以制六合,自以德高三皇,功兼五帝,欲号谥至万叶,而二世颠覆,愿为黔首,由枝干既杌,本实先拔也。盖圣王之御世也,克明俊德,庸勋亲亲。俊乂在官,则功业可隆,亲亲显用,则安危同忧;深根固本,并为干冀,虽历盛衰,内外有辅。昔成王幼冲,未能政,阂、吕、召、华,并在左右:今既无卫侯、康叔之监,分陕所任,又非旦、奭.东宫未建,天下无副。愿陛下留心关塞,永保无极,则海内幸甚。“后为燕中尉。辞疾不就,卒。

评曰:辛毗、杨阜,刚亮公直,正谏匪躬,亚乎汲黯之高风焉。高堂隆学业修明,志在匡君,因变陈戒,发于恳诚,忠矣哉!及至必改正朔,俾魏祖虞,所谓意过其通者欤!


辛毗杨阜高堂隆传 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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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毗,字佐治,颍川郡阳翟县人。他的祖先在汉光武帝建武年间,从陇西往东迁移到颍川定居。最初,辛毗跟随哥哥辛评在袁绍手下做事,太祖曹操当了司空,任命辛毗为下属,辛毗无法前去上任。到了袁绍死后袁尚进攻在平原的哥哥袁谭,袁谭要辛毗去向太祖求救。

这时太祖准备南下荆州去讨伐刘表,途中暂住在西平县。辛毗在这里见到太祖报告了袁谭的意思,太祖大为高兴,答应出兵援救袁谭。过了几天,太祖又还是想先平定荆州,让袁谭、袁尚兄弟在自相攻击中消耗力量。有一天太祖摆设酒宴,辛毗从太祖的表情中,知道事情有变,赶忙请太祖的重要谋臣郭嘉帮忙挽回。

郭嘉报告太祖,太祖召来辛毗问道:“袁谭这个人可信吗?袁尚一定能攻克么?”

辛毗回答说:“明公您不必追问可信还是有诈,只消直接考察他们所面临的形势就一切都清楚了。袁氏兄弟自相残杀,并不认为别人能够利用他们的隔阂,而是觉得自己的力量足以平定天下。现今突然要向明公求救,可见形势确实不妙。袁尚眼睁睁看到袁谭处境困穷却不能消灭对方,说明他的力量已经衰竭了。对外作战失败,内部谋臣被杀,同胞兄弟相互争斗,辖境一分为二;加上连年战争,将士穿的甲胄里面都生满了虱子;又发生旱灾和蝗灾,饥荒到处出现,境内没有仓库储存谷物,人们外出也没有干粮充饥。上面天灾不断,下面社会局势险恶,老百姓不管是愚笨的还是聪明的,都知道袁氏家族的统治已经土崩瓦解,这真是上天要袁尚灭亡的时候啊。兵法上曾说:即使是用石头砌城墙,护城河里灌满滚烫的开水,麾下有穿上铠甲的战士上百万,如果没有粮食,依然守不住城池。现今明公前往进攻袁尚的老巢邺县,他不回兵援救,就无法保全自己。而一旦回兵援救,袁谭就会跟踪追击。以明公的威势,对付处于困境的敌人,打击疲乏不堪的对手,还不像秋风横扫落叶一样势不可当吗?上天把袁尚给与明公,明公不要而去讨伐荆州。荆州富足安定,刘表的统治没有出现危机。《左传》中记载仲虺的话,说是‘要攻取国内混乱的,踏平国家将要灭亡的’。如今袁尚、袁谭不为自身的前途着想,只知道自相残杀,算得上国内混乱了;定居的人没有谷物储存,外出的人没有干粮可吃,算得上将要灭亡了。在这人民朝不保夕、没法生存的时候,而不去安抚他们,要想等待来年;来年那里或许会出现丰收,对方在危亡关头或许会改而实施德政,那就坐失用兵的绝好机会了。现在借他求救而去安抚百姓,可以说是利莫大焉。再说如今在您四方的敌对势力,以河北的袁氏势力为最强大;河北一旦平定,那明公军队的威势就大大增强,从而可以震慑天下。”

太祖不禁称赞说:“好得很!”于是答应与袁谭和平友好,随即掉头北上推进到黎阳。第二年进攻邺县,把城池攻下,太祖上奏推荐辛毗任议郎。

很久以后,太祖派都护曹洪领兵进攻下辩县,让辛毗与曹休做军事参谋,下达指令说:“从前高祖贪财好色,而有张良、陈平匡正他的过失。而今辛毗、曹休的担子不轻啊。”

军队回来后,辛毗担任丞相府的长史。

文帝曹丕登上帝位,辛毗升任侍中,封关内侯。当时朝廷商议改换历法重新确定一年的起始时刻。辛毗认为:大魏遵循虞舜、夏禹禅让的传统,承受天意顺应民心;至于商汤、周武王,则是以武力平定天下,才会改换历法重新确定一年的起始时刻。孔子说过“要使用夏朝的历法”,《左传》中也说“夏朝的历法四季划分正好符合气候的实际变化”,何必一定要求历法与前面的朝代不同呢?文帝觉得他的意见很对就听从了。

文帝准备从冀州迁徙十万户世代当兵的家庭到河南郡,以充实京都地区。这时接连发生蝗灾,民间出现饥荒,各个政府部门都觉得文帝的考虑不妥当,而文帝却硬要这么干。辛毗与朝廷大臣进宫求见,文帝知道他们要劝阻此事,所以见面时做出严厉的脸色,吓得其他人都不敢开口。辛毗却问文帝说:“陛下想迁徙世代当兵的家庭,这一计划是怎么考虑的呢?”文帝反问道:“你认为我的迁徙计划不对吗?”辛毗回答说:“确实认为不对。”文帝说:“那我就不和你谈论这件事了!”辛毗说:“陛下不觉得为臣不贤,把我安排在身边,充当议论政事的官员,怎么能不与为臣谈论呢?再说为臣所说的不是私人小事,而是有关天下的大事,陛下怎么能对我发怒呢?”文帝也不答话,起身就朝内室走,车毗跟上去拉着文帝的衣服后襟。文帝挥手使衣襟脱离辛毗的牵引,头也不回地走进内室,过了很久才出来,说道:“辛佐治,你是不是把朕逼得太急了点?”辛毗说:“现今迁徙这么多人,既丧失民心,又没有粮食给他们吃啊!”文帝这才答应只迁徙一半的人口。

辛毗曾经跟随文帝到野外射野鸡,文帝说:“射野鸡真是快乐!”

辛毗却说:“对陛下很快乐,而对下面的臣民却很劳苦。”文帝顿时默不作声,后来就少有出外射猎了。

上军大将军曹真出兵进攻在江陵镇守的吴将朱然,由辛毗代理军师职务。回来之后,晋升爵位为广平亭侯。

文帝想大规模调集军队讨伐孙吴,辛毗劝阻说:“吴、楚故地的居民,凶恶而难以控制;政治局面兴隆时是最后服从的,政治局面衰败时是最先反叛的;自古以来就令人担忧,并非现在才是如此。而今陛下享有天下,那些不服从的,又还能坚持多久呢?从前赵佗在南越称帝,公孙述也曾在益州冒充天子,结果没过多久,一个投降一个被诛灭。原因很简单,反动的人不会长久,而具有伟大品德的人没有什么地方不服从他。现今天下刚刚平定,地广人稀。就算在朝廷中制定好了克敌制胜的策略,到了出军的时候都还有所担心;何况现今还没有必胜的把握就想用兵,为臣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好处。先帝在世时多次调集精兵南下,都是一到长江就撤了回来。现今军队数量并不比从前多,而想依照从前的办法行事,这是不容易成功的。为今之计,不如按从前范蠡的策略养育人民,模仿管仲把加强军事实力的措施装扮成行政上的措施来实行,效法赵充国推广屯田,表明将按孔子的话安抚远方的人;这样坚持十年,现今强壮的人到时候还没有老朽,而现今的儿童到时候已经能够从事战斗,全国的百姓愿意为君主效力,全军的将士急着一显身手。那时候用兵征伐孙吴,一战即可成功了。”

文帝说:“按照您的意思,反而要把敌人留给子孙去解决了么?”辛毗回答说:“从前周文王把殷纣留给儿子周武王去解决,因为他看清了时势。如果时势不允许,怎么能办到呢?”

文帝不听,竟自出兵伐吴,果然到达长江后只有撤回。

魏明帝即位之后,辛毗晋爵为颍乡侯,封邑三百户。当时中书监刘放、中书令孙资受到明帝的信任,控制和专断权力,朝廷大臣莫不争着与他们交往搞好关系,唯独辛毗不和他们来往。他的儿子辛敞劝他说:“现今刘、孙掌权,众人都像影子一样附从他们。大人应当稍微委屈一下自己,和大家一样与他们搞好关系,不然必定要受到他们的中伤。”辛毗脸色严肃,说:“现今的皇上虽然还没有表现出绝顶聪明,但也不是昏庸低劣的君主。我立身处事自有素来奉行的原则。就算与刘、孙二人不和,也不过使我当不上三公而已,还能有什么危害?大丈夫岂能因为想当三公就毁弃自己高尚的节操啊!”

不久,冗从仆射毕轨上奏明帝说:“尚书仆射王思是认真勤恳的老资格官员,但是在忠诚开朗足智多谋上不如辛毗,辛毗应当代替王思。”明帝咨询刘放、孙资的意见,两人说:“陛下之所以使用王思,是想发挥他的实干才能,而不是重视虚名。辛毗确实开朗正直,但是性情刚烈而倔强,圣上应当好生考虑。”结果明帝不用辛毗。接着辛毗又被调出皇宫去当卫尉。

明帝下令大修宫殿,百姓疲于承担劳役。辛毗上奏说:“为臣听说西蜀的诸葛亮正在讲武练兵,而东吴的孙权已派人到辽东去交换军马;揣测他们的意图,似乎要联合进攻我国。预防不测,是古代提倡的好政治措施。而今我们大兴土木,庄稼却连年收成不好。《诗经》中《民劳》一诗说:‘人民已经很疲劳了,或许应当让他们稍微休息一下。让中原的百姓受到恩惠,才可以进而安抚四方呀。’希望陛下能为国家考虑。”

明帝下诏答复说:“蜀、吴二贼未消灭而兴修宫殿,这正是你们喜欢直言进谏者出名的好时候嘛。帝王的都城,应当趁老百姓在劳作时一齐修好,使以后不需要再来增加修建项目,这是从前萧何为汉朝作的规划。现今你是魏朝大臣,也应该懂得他的宏大意图吧。”

不久,明帝又想铲平洛阳北郊北芒山的山顶,在上面修建楼台,以便遥望黄河的孟津渡口。辛毗劝阻说:“天地的特性,就是使高凸的高凸,使低凹的低凹,现今要反其道而行之,这不合常理;再说又太费人力,老百姓难以承受。如果黄河泛滥,洪水成灾,而山丘都铲平了,用什么来阻挡洪水呢?”明帝这才打消了念头。

青龙二年(公元 234),诸葛亮出动大军推进到渭河南岸。在这之前,领兵抗击诸葛亮的大将军司马懿多次请求与诸葛亮决战,明帝始终不批准。这一年,明帝怕禁止不了司马懿,便派辛毗担任大将军司马懿的军师,持有节杖;全军秩序肃然,都遵照辛毗的约束控制,没有人敢违反。

诸葛亮死,辛毗回朝继续担任卫尉。去世之后,谥为肃侯。

儿子辛敞继承了他的爵位,咸熙年间曾任河内郡太守。

杨阜,字义山,天水郡冀县人。起初以凉州从事的身分,为州牧韦端出使许都,被太祖曹操任命为凉州安定郡的长史。从许都回来后,关右的众将问他袁绍与曹操对抗,究竟今后谁胜谁负,杨阜回答说:“袁公宽容而不果断,喜欢谋略却迟迟下不了决心;不果断就没有威信,下不了决心就要错过时机。现今虽然强大,终究不能成就大事。曹公具有雄才大略,抓住时机做出决断毫不迟疑,法令统一而将士精锐,能够不拘一格使用人才,受到任用的人各尽其力,必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

由于杨阜不喜欢长史的职务,随即辞职。凉州牧韦端不久入朝担任太仆,其子韦康接替他担任凉州刺史,韦康任命杨阜为州政府的别驾从事。后来杨阜被本郡举荐为孝廉,丞相曹操任命他为下属,而韦康上表请求留他在凉州担任军事参谋。

马超在渭河南岸被太祖曹操击败之后,逃到西面的少数族聚居区保全自己。太祖跟踪追击到安定郡,而苏伯在后方的河间国造反,太祖准备带兵回还。杨阜当时作为使者去见太祖,进言说:“马超具有韩信、季布那样的勇气,很受羌族人的拥护,凉州人都十分畏惧他。如果大军往东撤回,不严加防备,陇山以西的各郡就可能不归国家所有了。”

太祖很重视他的意见,可惜撤军太仓促,作出的防备不周密。马超趁机带领各少数族首领进攻陇山以西的各郡县,这些郡县纷纷响应,只有冀县作为当时凉州和天水郡的治所,支持州、郡政府据城坚守。

马超率领这时已经完全兼并了的陇山以西的地方武装势力,再加上张鲁派来的大将杨昂所指挥的援军,共计一万多人马,前来围攻冀城。杨阜召集本郡官员和杨氏宗族子弟能够拿起武器的共一千多人,派堂弟杨岳在城墙上修筑弯月形的营垒,和马超的攻城部队展开激战。从当年春正月一直坚守到秋八月,救兵都还没有来到。州政府派别驾从事阎温顺着城边的河水潜游出去搬救兵,被马超抓住杀死,州刺史和郡太守听到消息吓得脸色都变了,开始打主意投降马超。杨阜流着眼泪劝他们说:“我杨阜带领家乡父老兄弟,以忠义勉励自己,宁死也没有二心。就是从前齐国名将田单坚守的即墨城,也不能比冀城更坚固了。你们何苦放弃即将建立的大功,落下不忠不义的恶名,我以死来请求坚守到底!”于是痛哭流涕。州刺史和郡太守结果还是派人前去求和,打开城门迎接马超。

马超进城之后,把杨岳关押在冀城,又让杨昂杀死州刺史和郡太守。杨阜暗中怀有报复马超的志向,而一直没有得到机会。

不久,杨阜以妻子死了为由向马超请假料理丧事。当时,杨阜的表兄姜叙驻守在历城。杨阜从小就在姜叙的家中长大,他来到历城见到姜叙母子二人,谈到此前在冀城发生的一切,不禁痛哭流涕十分悲伤。姜叙说:“为什么如此伤心?”杨阜说:“我守城没有守住,刺史和太守两位上司被害又不能与他们一起死,还有什么脸面生存在天地之间啊!马超抛弃父亲背叛上司,残害州刺史,岂止是我一个人的担忧和责任,全凉州的士大夫都蒙受了耻辱。现在您带领军队镇守一方而没有声讨乱臣贼子的意思,这就是晋国史官要认为是赵盾谋杀了君主的原因。其实马超虽然力量强大却不讲信义,他的内部问题很多,是不难对付的。”

姜叙的母亲听了很感动,指示姜叙听从杨阜的意见。杨阜与姜叙商量好行动计划之后,又到外面与同乡人姜隐、赵昂、尹奉、姚琼、孔信,以及武都郡人李俊、王灵等商量,立下共同讨伐马超的誓约。杨阜还派堂弟杨谟到冀城悄悄通知杨岳,又联络了安定郡的梁宽,南安郡的赵衢、庞恭等人。立约起誓之后,于建安十八年(公元213)九月,杨阜与姜叙在卤城起兵声讨马超。

马超闻讯后,亲自带兵出冀城去攻击。他刚一出城,赵衢、梁宽就去放了杨岳,然后关上城门,杀了马超的妻子儿女。马超在无可奈何之中只好去进攻历城,抓住了姜叙的老母亲。姜叙母亲痛骂马超说:“你是抛弃父亲的逆子,杀死上司的凶贼,天地都不会长久容忍你!而不早点去死,还敢拿厚脸皮来对着人!”马超大怒,把她杀死。杨阜亲自与马超对战,身上受了五处伤,同族兄弟死了七个人。马超失利,只好向南逃去投奔张鲁,陇山以西至此完全平定。

太祖曹操评定讨伐马超的功劳并给予奖赏,其中封侯的有十一人,杨阜被封为关内侯。杨阜上奏推让说:“我杨阜在上司活着的时候没有抵御祸难的功劳,上司被害之后又不能表现出以死报效的节操,从道义上说应当被废黜,从法律上说应当被处死;再说马超仍然活着,确实不能苟且接受爵位和俸禄的赏赐。”

太祖的公文答复说:“您与各位贤才共同建立大功,凉州的人都传为美谈。子贡为人赎身之后不接受应得的奖赏,孔子批评他会断绝别人行善。您最好出以公心接受朝廷的命令。姜叙的母亲,鼓励姜叙及早行动,像这样明智的女性,就是过去杨敞的妻子也不过如此。真是贤明,真是贤明啊!在优秀史官的笔下,必定不会把她的事迹埋没。”

太祖西征汉中的张鲁,任命杨阜为益州刺史。太祖回来时,改任他为金城郡太守;还没有动身去上任,又转任武都郡太守。武都郡邻近蜀郡和汉中郡,杨阜请求仿照从前龚遂治理勃海郡的事例,以安定百姓为原则。碰上这时刘备派遣张飞、马超等从沮县向武都郡的治所下辩县进攻,而氐族首领雷定等人带领七个部落一万多家人造反,响应刘备。太祖急派都护曹洪率军前去阻击,对方退回。

于是曹洪大摆酒宴庆功,席间有年轻的女艺人穿起轻薄而透明的丝衣,一边舞蹈一边用脚踢鼓。在座的人都看得眉开眼笑,这时杨阜声色俱厉地责备曹洪说:“男女的区别,是有关国家风化的大事情,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中让女人裸露身体!即使是夏桀、商纣的淫乱,也不能更比这丑恶了!”于是猛甩衣袖和衣襟大步走了出去。曹洪登时撤销女艺人的音乐表演,请杨阜回来,满座的人都表情严肃,心里相当敬畏他。

后来刘备夺取了汉中逼近下辩,太祖认为武都郡独自处于遥远的边境,想把郡内的居民全部迁到内地,但是又害怕当地的官员百姓眷恋故土而不愿内迁。由于杨阜在武都很有威信,结果他前后顺利地迁徙了汉族、氐族居民,让他们定居在京兆、扶风、天水三郡界内,共有一万多户,武都郡的郡政府也内迁到了扶风郡的小槐里,老百姓扶老携幼跟随他。他在行政上只抓大的要点而已,而下级也不忍心欺骗他。

魏文帝曹丕曾经问侍中刘晔等人:“武都郡太守杨阜是什么样的人?”都回答说他有三公辅政大臣那样的节操。可惜还没有来得及重用他,文帝就去世了。

他在武都郡任职十多年,后来被征召入朝当城门校尉。杨阜曾经看到魏明帝戴了一顶绣花帽,穿着一件用淡青色绸子和带花锦缎做成的半截袖衣服,他就问:“陛下穿戴的这一身是礼仪制度中的什么衣服啊?”明帝默不作声,从此不穿正规的礼服就不与杨阜见面。

杨阜升任将作大匠。这时明帝开始大修宫殿,强行征调民间美女送进皇宫,又多次到野外去打猎。这年秋天,连下暴雨,雷电交加,打死了很多飞鸟。杨阜上疏给明帝说:“为臣听说英明君主在位,臣僚就能畅所欲言。唐尧、虞舜具有圣人的品德,仍然请求臣民指出自己的过失并听取他们的进谏;大禹勤于兴修水利工程,却特别让自己的住所保持矮小简陋;商汤在遇到大旱的时候,向上天责备自己并承担一切过失的责任;周文王为自己的嫡妻做出榜样,然后教育家族和国家;汉文帝亲自提倡节俭,只穿黑色粗绸做的衣服:以上的君主全都能够显扬自己美好的名声,留下他们远大的谋划。陛下继承了太祖武皇帝开创的基业,保守着高祖文皇帝传下的帝位,实在应当好好考虑如何才能向古代圣贤君主的完美政治学习和看齐,以各个朝代末期放纵的恶劣政治作为鉴戒。所谓的完美政治,主要是提倡节约,珍视人力;所谓的恶劣政治,不外乎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希望陛下认真考虑古代王朝一开初为什么会政治清明昌盛,到末期为什么会政治衰败颓弱以至于灭亡,同时再看一看近代汉朝局势的变化,就足以触动内心而产生戒惧了。假如过去汉桓帝、汉灵帝不败坏汉高祖创立的法则制度,不抛弃汉文帝、汉景帝提倡的节俭,我朝的太祖虽然具有非凡的军事才能,又怎么能得到充分的施展呢?那么陛下又怎么能坐上这尊贵的位置呢?如今吴、蜀二敌还未平定,大军常年在外,希望陛下一举一动都要三思,经过慎重考虑之后再实行,特别是不能随便出外打猎,从过去的情况来考察将来,陛下说出的话好像很轻,但是对于事业成败的影响却很重大。近来连降暴雨,天气常常发生突然性变化,雷电的出现反常,以至于杀死许多鸟雀。天地的神灵,把君主当作儿子对待,政治有不妥当,就会降下灾害以示谴责。克制自己,在内心反省自己,这是圣人孔子的教导,愿陛下能够在祸患形成之前就有所考虑,在事情的刚刚开始时就慎重对待,仿效汉文帝遣散汉惠帝妃嫔并让她们另嫁他人的举动。最近,强行从民间调走一批年轻美女入宫,远方的人听到了影响很不好,最好在以后再作打算。皇宫的各项缮修工程,务必遵循节约的原则。《尚书》中说:‘家庭和睦之后,才能团结全国。’皇族的事务要考虑怎么样处理才适当,以符合中庸之道。在所有方面都要精心研究,节省费用。吴、蜀被平定之后,这才会上下安乐,皇族和睦愉快。像这样做,在天的祖父、父亲也会感到高兴。唐尧、虞舜也难以完全做到这些,所以现今应当向天下显示信用,一来安抚国内民众,二来争取远方的人民。”

当时雍丘王曹植埋怨自己不受任用,朝廷对宗室亲王,使用严厉的法规禁令加以监视,所以杨阜又在上疏中陈述了皇族问题。明帝下诏回答他说:“最近看到了您呈上的密封奏疏,先列举古代的圣明君主,以批评昏暗的政治,恳切精到的言辞,忠诚而实在。退下来考虑如何弥补过失,这方面的帮助和匡正,您也说得很完全。看了您的逆耳忠言,朕非常赞赏。”后来杨阜升任少府。

当时大司马曹真率军伐蜀,遇到大雨不能前进。杨阜上疏说:“从前周文王时有红色乌鸦出现的祥瑞征兆,他仍然为公务而忘我操劳,经常忙得太阳偏西都顾不上吃饭;周武王讨伐商纣,渡过黄河时有白鱼跳进船中,君臣的神色立刻变得严峻。他们都碰到吉祥的征兆,却依然忧患畏惧;那么碰到灾害和反常现象时,能不吓得打抖吗?而今吴、蜀二国没有平定,而上天不断使用异常的现象来警醒人间。陛下应当集中精力好生考虑用什么措施来消除上天的谴责,侧身而坐,想办法对远方的人显示德泽,对本国的人用节俭来安抚他们。最近征讨西蜀的各路兵马刚开始前进,就出现了大雨,军队被阻滞在险峻的深山中,已经有很多天了。运输的辛劳,肩挑背负的艰苦,耗费的人力已经很多;如果粮食物资一旦接济不上,事情的结果就会与最初的打算完全不一样了。《左传》上说:‘见到形势有利才向前进,知道形势困难就及时退却,这是用兵的好策略。’徒然使大军困在山谷之中,前进时抢不到粮食,后退又没有接到命令,这不是指挥军队的办法。周武王第一次讨伐商纣时中途撤军,商纣终究灭亡,可见他认清了上天对一切事情的时间安排。而今年收成不好百姓饥饿,陛下应当颁布英明的诏书,宣称自己要降低御膳的数量和质量,减少御用衣服的制作,一切用来玩赏的珍贵工艺品,都要停止制造。从前邵信臣在太平无事的年代出任少府卿,都还上奏请求停止生产那些耗费人力物力的珍稀食品,现今军费开支不足,更应该有所节制。”

明帝看了上奏之后,立即下诏让征蜀大军撤回。

后来明帝下诏,要朝臣广泛议论政治当中对人民不利的地方,杨阜的议论认为:“搞好政治在于任用贤才,振兴国家在于加强农业。如果舍弃贤才而任用自己宠爱的人,这是败坏政治最严重的一条。而修造广阔的宫殿,建筑高峻的楼台,从而妨碍人民从事生产,这是伤害农业最严重的一条。各种工匠不使他们制作的器具朴实简单,而争着制造新奇巧妙的玩赏品,以满足上面的欲望,这是危及根本最严重的一条。孔子说过‘暴政比猛虎还要可怕’的话,而今墨守成规受习惯势力左右的官员,为政不懂得政治的体制,无原则地喜欢烦琐苛刻,这是扰乱人民最严重的一条。当前极为紧急的事,就是要去除上面的四个‘最’,同时向九卿和郡国的太守、国相下诏,要他们举荐贤良、方正、忠厚质朴的人才供朝廷选用,这也是征求贤才的一种办法。”

杨阜又上疏请求遣散宫女当中没有承受过明帝亲近宠爱的那些人,于是召来宫廷有关办事员询问宫女的人数。办事员遵守以往的条令,对答说:“这是宫廷的秘密,不能泄露。”杨阜勃然大怒,打了这个办事员一百板子,数落着斥责说:“天子的秘密不让九卿知道,反而只让你这个小小办事员知道吗!”明帝得知此事之后更加敬畏他。

明帝的宝贝女儿曹淑,不满一岁就夭折了,他悲痛得很,追封她为平原郡公主,在洛阳为她修建神庙,安葬在南陵。下葬时他还要亲自哭悼送丧,杨阜上奏劝阻说:“高祖文皇帝、武宣皇太后安葬时,陛下都没有送葬,这是以天下为重,防备不测事件的正确做法。对抱在怀中的初生婴儿怎么能去送葬啊?”明帝不听他的劝告。

明帝在刚修造了许昌的行宫之后,又下令大修洛阳皇宫的殿堂楼阁。杨阜上奏进谏说:“唐尧喜欢住茅草、芦苇盖的房屋而人民安居,夏禹的宫殿修得低矮简陋而天下乐业;到了商、周时候,有的宫殿地基不过三尺高,室内的宽度也不过摆下九张见方九尺的竹席。古代的圣明帝王,都不愿意耗尽百姓的财力和人力来把自己的宫殿修得高大华丽之极。夏桀建筑璇室、象廊,商纣修造倾宫、鹿台,结果都丢掉了天下。后来的楚灵王因为修章华台而身受大祸,秦始皇建阿房宫则使儿子遭殃,天下反叛,才传到二世就告灭亡。如果不计算着使用人力,只想满足自己的欲想,没有不垮台的。陛下应当以唐尧、虞舜、夏禹、商汤、周文王、周武王为榜样,把夏桀、商纣、楚灵王、秦始皇作为自己最深刻的鉴戒。天神虽然高高在上,却清清楚楚察看着人间帝王的德行。谨慎地守着帝位,以继承祖父和父亲,都还担心会丢掉了巍巍大业;如果不日夜恭敬,诚恳谦虚,体谅百姓,反而让自己无所事事,让自己放纵行乐,只想把室殿楼台搞得尽量奢侈华丽,那么注定要遭到颠覆灭亡的厄运。《周易》上说:‘把房屋建造得很高大,用厚厚的草盖房顶,然而从门缝中一瞧,里面却阒无一人。’君主以天下为家,这几句是说把自己房屋建造得很高大的祸害,竟至于家里衰败得没有人影了。如今吴、蜀二贼联合,企图危及大魏江山。我朝的十万大军,东西两方奔赴,边境上没有一天的安乐日子,农民荒废了生产,老百姓饿得面黄肌瘦。陛下不担忧这一切,却修建宫殿,没有停止的时候。假如国家灭亡了而为臣可以单独生存下来,为臣就不会说这些话;要知道君主是脑袋,臣僚是四肢,存亡都在一起,得失共同承当。《孝经》上说:‘天子只要有七位敢于直言进谏的人,即使他是无道昏君也不会丢失天下。’为臣虽然才能低劣性格怯懦,怎么敢忘掉直言进谏的责任呢?话说得不恳切直率,不能够打动陛下。陛下不听为臣的忠言,恐怕先祖、先父的基业,将会垮倒在地上。假如为臣死了能够对事情有万分之一的补救,那么为臣在被处死之日,就好像自己是投生人间一般高兴不已。谨准备好棺材并沐浴身体,跪下来等待陛下的诛戮。”上奏得到皇帝阅看之后,明帝被他的忠言感动,亲自写诏作答复。

每次朝廷举行会议,杨阜总是刚直不阿,把治理好天下当作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他因为多次进谏,明帝不听,便一再请求辞职,明帝不准许。不久去世,死后家中没有多余的财产。孙儿杨豹继承了他的爵位。

高堂隆,字升平,泰山郡东平阳县人。是鲁国人高堂生的后代。他年轻时是在校的儒生,而泰山郡太守薛悌任命他为督邮。本郡的军队指挥官与薛悌发生争论,直呼薛悌的名字呵斥他。在旁边的高堂隆抓住佩剑指着那位军事指挥官责备说:“从前鲁定公受到侮辱,孔子跨上台阶去指责对方;秦王逼迫赵王弹瑟,蔺相如也硬要秦王击缶。你当着下级的面直呼其上司的名字,从道义上说就该讨伐你!”对方吓得变了脸色,薛悌也惊得赶忙站起来去阻止高堂隆。

后来高堂隆离职,避居在济南国。建安十八年(公元 213),太祖曹操任命他为丞相府的军议掾,后来当历城侯曹徽的文学侍从官员,转任历城侯相。太祖去世时,作为儿子的曹徽并不悲痛,反而驰骋打猎,高堂隆用道理来正言进谏,很能尽到辅导的职责。

魏文帝黄初年间,他出任堂阳县长。被选出担任平原王的王傅。平原王曹叡就是后来的明帝,他继承帝位之后,任命高堂隆为给事中、博士、驸马都尉。这时明帝刚刚即位,朝廷群臣认为应当举行招待宴会,高堂隆说:“唐尧、虞舜时君主死后都要暂时停止一段时间的音乐演奏以示悲悼,殷高宗在父亲死后也用沉默不言来寄托哀思,所以才能把社会治理得和平安乐,使自己的有德形象光照四海。”他认为不应当举行招待宴会,明帝恭敬地采纳了他的意见。

不久他升任陈留郡太守。一个放牛的百姓叫做酉牧,年已七十多岁,具有无与伦比的品行,高堂隆举荐他担任计曹掾。明帝赞赏这一做法,特地任命酉牧为郎中以示表彰。

后来明帝征召高堂隆进京任散骑常侍,封关内侯。

青龙年间,明帝大修宫殿,还派人到长安去运回大钟,高堂隆上奏说:“从前周景王不效法文王、武王的美德,不遵守周公定下的神圣制度,既铸造大钱,又制作大钟,单穆公劝告他也不听,伶州鸠阻止他他也不从,迷而不返,周朝政治因此衰落。优秀的史官把这记载下来,作为永久的鉴戒。然而现今的小人,喜欢鼓吹秦、汉二朝的奢侈靡费以打动圣上的心,以至于下令去运取秦始皇所铸大钟这种灭亡国家而不合制度的器物,劳民伤财,败坏有德的政治。这可不是振兴和谐的礼仪音乐,尊敬美好的神灵所应采取的做法。”

这一天,明帝驾临尚方署,高堂隆与卞兰侍从。明帝把高堂隆上面的这道表章交给卞兰,让他反驳高堂隆。卞兰说:“国家的兴衰取决于政治,音乐能起什么作用?教化不昌明,难道是钟的罪过吗?”高堂隆回答道:“礼仪和音乐,是为政的根本。所以虞舜制定的音乐《箫韶》,在节奏加以变化之后演奏了九次,凤凰就会成双成对地飞舞;祭祀天神的雷鼓,在节奏加以变化之后敲击上六遍,神灵就会降临人间。政治要有音乐才能安定,刑罚要有音乐才能被放置到一边不使用,这是和谐的最高境界。新的靡靡之音一演奏,商纣因此就走向灭亡;大钟铸成之后,周景王的统治就走向衰败。存亡的变化关键,总是由此产生,谁说政治的兴衰不通过音乐起作用啊?君主的一举一动史官都要记载下来,这是古代创立的规矩。做事情不遵守法度,怎么能拿给后世的人看?圣明的帝王喜欢听到自己的过失,所以才有告诫和规劝存在;忠臣希望充分表现自己的节操,所以有尽忠而不顾自身的举动。”明帝认为他说得好。

高堂隆升任侍中,仍旧兼任太史令。洛阳皇宫中崇华殿发生火灾,明帝问他:“这是什么预兆?从礼仪上看,是否有祭祀祈祷神灵以消除灾祸的这种办法?”

高堂隆回答说:“凡是灾害和反常现象的发生,都是上天用来表示教导和告诫的;只有遵循礼制培养道德,才能够制止它。《易传》上说:‘上面的君主不俭朴,下面的臣民不节约,就会有灾祸之火烧毁房屋。’又说:‘君主高筑楼台,天火就会发生。’人间的君主如果只知道修饰宫殿,不知道老百姓已经是一无所有,那么上天就会降下旱灾,并让高大的殿堂起火。上天现在向下观察,因此谴责警告陛下;陛下可要加强对人民的爱护关怀,以回复上天的旨意啊。从前在商王太戊的时候有桑树和榖树共生在朝廷之中,商王武丁的时候又有野鸡飞到祭祀商汤的鼎上鸣叫,他们都因此而恐惧,认真实施德政,三年之后政治清明,连远方的少数族也来进贡,所以被称为中宗、高宗。这是从前朝代明明白白的事例。现在查阅过去的占卜目录,凡是火灾的发生,都是针对大修楼台宫殿的警告。然而现今扩修宫殿,实在是因为宫女太多的缘故。应当对宫女进行选择,只留下贤淑美丽的,人数上也按照周代的制度不超过一百二十人,其他的一律遣散回家。这就是祖己对殷高宗武丁的劝说,也就是武丁能享有长久美好名号的原因。”

明帝又下诏问高堂隆:“朕听说在汉武帝时,柏梁台发生火灾,他用大修宫殿的办法来制克灾祸,这又怎么解释?”

高堂隆答复说:“为臣听说长安的柏梁台发生火灾之后,当时有一个从南越来的巫师陈述方术,所以才兴修更宏伟的建章宫,以制克火灾;这是南越少数族巫师的主意,不是圣贤的英明教导。《汉书》的《五行志》说:‘柏梁台失火之后,又发生了江充诬告太子使用妖术伤害武帝的祸事。’按照这一记载,南越巫师建议大修建章宫,并没有收到消灾免祸的效果。孔子曾说:‘发生灾祸之后应当做善事以响应五行的变化,灾祸是阴阳之气相互感应,目的是告诫人世的君主。’所以圣明君主一看到灾祸就要责备自己,退下来勤施德政,以消灾补过。现今要遣散大修宫殿的民工。宫殿的制度,务必要遵照节约的原则,后面的宫室足以遮风蔽雨就行了,前面的殿堂足以举行接见群臣的礼仪就够了。要清扫发生火灾的地方,不敢再在这里新修什么建筑,今后必定有萐莆之类的神草,长得特别长大的禾穗从这里生出来,以报答陛下虔敬恭顺的品德。怎么能消耗百姓的人力,用尽百姓的财力,来为自己大修宫殿呢?这实在不是招来祥瑞的征兆并且使远方人民前来归顺的好办法啊。”

明帝依然在原址上修复了崇华殿,当时全国有九处地方报告有龙出现,所以改名为“九龙殿”。

明帝又下令修陵霄阙。刚修时,有喜鹊在搭建的屋架上筑巢,明帝问高堂隆是什么原因,高堂隆回答说:“《诗经》中《鹊巢》一诗中说:‘喜鹊筑好了窝,那斑鸠却来霸占居住。’现今大修宫室,刚开始修陵霄阙,就有喜鹊来筑窝,这是宫殿修不成和修成自己也住不上的征兆。上天好像是在说:宫殿在没有修成时,就会有异姓来控制一切。这是上天深刻的告诫啊。上天对人不看亲不亲,只帮助那些好人,陛下不能不好生防备,不能不深加考虑。夏朝、商朝的末代君主,都是此前圣明君主的继承人呀。他们不恭敬承受上天的明确旨意,只知道听从谄媚的谗言,败坏道德,满足私欲,所以他们的灭亡迅速得很。太戊、武丁,看到灾害心中产生恐惧,恭恭敬敬接受上天的警告,所以他们的兴隆也迅速得很。现在陛下如果能停止一切工程的修建,用节俭来保证国家有充足的财力,实施德政,一举一动都遵循帝王应当遵守的法度,清除普天下民众所担忧的弊政,实施对他们有利的举措,那么完全可以与三王、五帝并肩媲美,岂止是像殷高宗武丁那样转祸为福而已啊!为臣作为陛下的心腹,只要能够造福于皇上,安定天下,哪怕是自己粉身碎骨家族遭到破灭,也会像获得新生那样高兴。我怎么能因为害怕受到不顺从君主的惩罚,就不让陛下听到恳切的劝告呢?”

明帝听了不禁神色严肃起来。

这一年,有彗星出现在二十八宿中心宿所在的地方,高堂隆因此上奏说:“凡是帝王迁徙或者新立京城,都要先划定祭祀天地、土神和谷神的位置,恭恭敬敬地对待。在兴修皇宫的时候,最先修宗庙,其次修仓库,住房要放在最后。现今圜丘、方泽、南北郊、明堂、土神和谷神的祭祀位置全都没有划定,宗庙的修建又不合乎礼制,却忙着修建装饰陛下您自己的住处,弄得人民不能从事自己的本业。外面的人都说后宫妃嫔的费用,已和调派动用军队的开支,数字大体相等。老百姓不能承受沉重的负担,都有怨恨和愤怒。《尚书》中说:‘上天听取意见观察问题,是从民众中听取意见观察问题的;上天表彰好人惩罚坏人,也是依据民众意见来进行表彰、惩罚的。’众人都赞颂的君主,上天就让他享受五种福分;民众都怨恨的君主,上天就让他遭受六种大不幸。这就是说上天的赏罚,完全听随民众的话,顺从民众的心。所以实施行政最重要的就是安定人民,然后仿照古代进行教化,才能感动上天和下民,从古到今,都是如此。用不高大的柞树做屋椽,把宫室修建得很低矮,这是唐尧、虞舜、夏禹能留下美好风范的原因;建造华丽宏伟的玉台、琼室,这是夏桀、商纣触怒上天的原因。现今兴建的宫殿,确实违背了礼仪制度,陛下又还新修了九龙殿,在装饰上比从前更加华丽。眼下天上出现了耀眼的彗星,开始时在房宿、心宿之间,后来靠近帝座而侵入紫微垣,这是上天对陛下慈爱,从而给以教导和告诫的迹象。这颗彗星运行的起点和终点,都是星相学上的尊贵位置,可见天意的殷切深厚,是想一定要使陛下觉悟;这是慈父的诚恳训示,陛下要以孝子的恭敬礼节,为天下做出表率,以昭示后代子孙,不能有所忽视,以免加重上天的愤怒啊。”

当时军政两方面事务繁多,为了保证指令的执行,朝廷不惜使用严酷的法律。高堂隆为此上奏说:“开拓道路留下基业,必须等待圣明君主来完成;帮助君主匡正政治,又需要贤良的辅佐。这样,各种事情都会办成功,万物都会安定。而移风易俗,宣传教化,使四方的人民都衷心拥护中央王朝,使培养品德的教导能够光大兴盛,全国都倾心于道义;要做到这些,庸俗的官吏是绝对不行的。现今有关部门务求以刑律条文来督察人民,不遵循正道,所以刑罚不断使用而不能搁置起来,风俗衰败而不敦厚。陛下应当大力推广礼仪音乐,在明堂依次序颁布要实施的政治教化措施;举行三雍、大射、养老等礼仪活动,修建祭祀天地的神坛和宗庙;尊重儒生,举荐和任用隐居民间没有出仕的人才;完善并公布制度,改用新历法,变动车马祭牲的颜色;表现出平易近人的态度,提倡节俭朴素;然后准备礼物和仪式程序举行封禅典礼,归功于天地;使太平盛世的音乐传遍天下,繁荣昌盛的教化流传后世。这才是一种完美的政治,不朽的宝贵事业啊。能够像这样,那么天下非常容易治理,还有什么担忧呢?不想纠正根本而只从枝节问题上来补救,这就像去清理蚕丝却反而把它弄得更乱一样,不是为政的正确办法。可以下令让公卿百官和学问渊博的儒生,制定出上述礼仪活动的详细内容,作为法定的规范。”

高堂隆又认为改用新历法,变动车马祭牲的颜色,在旗帜方面使用不同的式样、图案、颜色和名称,制造新型的礼器、乐器和兵器,这些都是古代圣明帝王为了使他们的政权和政治显得非常之神圣,使百姓耳目一新,而采用的一整套办法。所以古代的帝王各自使用不同的历法,历法有夏历、殷历、周历三种,表明三种不同的帝王传承关系。于是他对过去的典章制度加以陈述和申说,上奏请求改用新历法等。

明帝听从了他的建议,改青龙五年(公元 237)春三月为景初元年孟夏四月;车马和祭牲的颜色以黄为贵,祭祀用的牲畜纯用白色,在帝王传承关系上选择了与殷历相应的传统。高堂隆升任光禄勋。

这时明帝更加起劲地大规模修建宫殿,装饰楼台亭阁,从太行山开采好石料,从穀城运来具有美丽花纹的石头,在后宫芳林园中垒造景阳山,在太极殿的北面新修昭阳殿,铸造金属的黄龙、凤凰等奇特雄伟的鸟兽,用来装饰金墉城、陵云台、陵霄阙等。各种工程一齐上马,从事修建的民工数以万计;公卿百官以及太学的学生,全部要参加劳动,明帝甚至亲自带头去挖土。与此同时,辽东的公孙渊举兵对抗朝廷,毛皇后被迫自杀,连降大雨,冀州洪水泛滥,淹死许多百姓。

高堂隆上了一道奏疏恳切进谏说:

《周易·系辞》中说:“天地的最大德泽是养育生命,

圣人最宝贵的东西是君主位置;用什么来保有君主的位置呢?说是用仁;用什么来聚合人民呢?说是用财。”可见人民,乃是国家的重心;谷物和布帛,乃是人民的生命。谷物和布帛,离开天地对生物的创造和变化作用就长不出来,离开人工劳动也生产不出来。所以礼仪中有皇帝亲耕籍田,目的是勉励农民耕作;又有皇后采桑养蚕,目的是鼓舞农妇纺织;同时也以此向上帝致意,表示虔敬并报答他的恩赐。

从前在唐尧时候,碰上有灾难和厄运的年辰,洪水滔天。尧让鲧去治水,结果不成功,又改用夏禹。夏禹沿山砍伐树木,治理洪水前后经历了二十二年。灾害疾苦的严重,再没有超过那一次的;而工程的持续时间,也再没有比这更久的。当时的唐尧、虞舜,只是安坐在君主的位置上而已。夏禹在治理洪水的同时又区分九州,众多参加工程劳作的人都得到酬报,官员和百姓,各有不同的服饰。现今并没有当时那么紧迫的情况出现,却让公卿百官和身份低贱的劳工在一起挖土搬石。要是四方的少数族听到了,那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要是记载在史书上流传后世,那更不是什么好名声。因此,拥有国家的人,说近处是对待自己,说远处是对待他人,都要爱护关心。所以《诗经》中《泂酌》一诗说:“平易近人的君子,是老百姓的父母。”如今上上下下一齐参加劳役,疾病流行而庄稼歉收,从事农耕的人减少,饥荒不断出现,老百姓没法度过年关。陛下一定要给以怜悯抚恤,解救他们的困苦。

为臣看了过去书籍中的记载,天人之间,没有不发生感应的。所以古代明智的帝王,畏惧上天明确的命令,遵循阴阳的反顺,兢兢业业,唯恐有所违反,然后政治才能振兴,道德与神灵的要求符合;一旦有灾害和反常的现象出现,立即产生恐惧而注意改进政治。像这样做的君主,没有不使王朝的寿命长久不断的。而在各个王朝的末期,昏庸荒淫的君主,不重视先辈留下的好规矩,不接受正直大臣的忠言;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对上天用灾害和反常现象发出的告诫毫不在意。像这样做的君主没有不跟着就陷入灾祸,以至于丧失天下的。有关天意的情况既已说明,下面再说人事。

六种感情五种禀性,人们都共同具有;而嗜好情欲和廉洁正直,分别居于一方。内心一动,上述两方的情感都在心中发生斗争。情欲强大而本质衰弱,就会放纵没有节制;内心没有节制,行为也就荒唐得不着边际。情欲所注意的,无非是好的和美的东西;而要做出这两种东西,不花人工不行,不消耗谷物布帛不行。情欲一旦失去控制,那么人民就不能承受由此带来的劳苦,物品也就不能满足由此带来的需求。劳苦与需求一并出现,必将引起祸乱。所以君主要是不割舍情欲,普天下的东西都不够他耗用。孔子说:“人要是没有长远的考虑,必定有近前的担忧。”由此看来,礼仪上的制度,不单是要限制欲望上的过分,而且是为了避开祸害振兴政治啊。现今吴、蜀二敌,并不是没有什么能耐的小毛贼,临时聚集在城镇的乌合之众,而是占据险山凭借长江,拥有大量军队,非分地自称皇帝,要想与中原的大魏争夺天下的强劲对手。如果现在有人跑来报告说:孙权、刘禅都在实施德政,并且厉行节约,减轻租赋,不制造供自己玩赏的物品,一举一动都咨询老者和贤人,各项事务都遵循礼仪制度。陛下您听了,难道不会感到忧惧并且讨厌他们这样做,认为这样将难以一下子消灭他们,是国家的一大忧患吗?如果跑来报告的人说:这两个敌人头领都不守正道,奢侈无度,役使百姓,加重租税,下面的百姓不堪忍受,怨叹日益严重。陛下您听了,难道不会勃然发怒,愤恨他们虐待无辜百姓,准备尽快诛灭他们,同时难道不庆幸对方日益衰败很容易攻取他们吗?如果是这样,那么换个位置从对方的角度来考虑,事理上的算度和判断也就不难作出了。

从前秦始皇不打道德的基础,而去修阿房宫;不担心内部的变乱,而去筑长城。当他们君臣打这样的主意时,也还是想建立万代永存的基业,使子孙长久享有天下呀,哪里会想到一个平民男子陈胜起来大呼,天下就随之倾覆了呢?所以为臣认为,假如从前的君主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必将导致毁灭,那他就不会这样干了。可见亡国的君主自以为不会灭亡,然后才会导致灭亡;圣贤的君主自以为将要灭亡,然后才不会导致灭亡。

从前汉文帝被称为贤明的君主,亲自实行节俭,给予恩惠养育百姓,而贾谊比喻当时的形势,还认为天下处在危急之中,说是应当为之痛哭的问题有一个,应当为之流泪的问题有两个,应当为之长叹的问题有三个。何况现今天下穷困,老百姓连很少的粮食储备也没有,国家仓库的谷物还不够对付到年底,外有强敌,军队露宿在边境,又还大兴土木,州郡人心骚动,一旦边境有强敌入侵,为臣恐怕这些从事宫殿修筑的劳工是不会去从军效命的啊。

另外,目前将领官员的俸禄,逐渐被减少打了折扣,与从前比起来,实际上只领到五分之一;而接受命令回家轮休的,俸禄又全部扣除;按国家规定本来不上交租税的人,现在也要出一半。国家的收入比以往增加了一倍,而支出却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但是现今国家经常性的支出,反而更加紧缺,以至于对牛肉贩卖征收税金之类的小税收,也不断地推出来。反过来推论,这么多的费用,总是用到什么地方去了。再说俸禄所发给的谷物布帛,是君主用来养活官员维持他们生命的,如果像现在这样打折扣或全部扣除,不是要夺走他们的生命吗?他们曾经得到的现在又失去了,这就是产生怨恨的根源。按照《周礼》所说,是由太府掌管国家所有的九种赋税收入,供给九种规定的财政支出;收入有一定的数量,支出在明确的地方,互相不关涉混淆而费用都有充足的保证。各种支出得到充足的保证之后,才把赋税和各地诸侯进贡剩下的余额,供给天子作娱乐费用。天子的每项财务支出,都要由司会来审核。现今与陛下一起坐在朝廷治理天下的,不是三公九卿,就是尚书台官员和侍从官员,都是关系亲密的心腹,应当直言而没有隐瞒。如果见到陛下的重大过失而不敢说,只知道盲目听命东奔西走,唯恐做得不合陛下心意,这只能叫做占位充数不起作用的臣僚,而不是鲠直忠诚的辅佐。从前李斯教唆秦二世说:“当了君主不能任意胡作非为,这等于是把天下变成自己的脚镣手铐。”秦二世听信了他的话,秦国结果灭亡,李斯的家族也死得干干净净。因此司马迁评论李斯不能正言进谏,把这作为对世人的告诫。

高堂隆的奏疏交了上去,明帝看了之后,对中书监、中书令两位官员说:“看了高堂隆这封奏疏,使朕感到恐惧啊!”

高堂隆生病情况严重,他在病床上口述,由别人记录,上了一道奏疏,其中说:

从前曾子有病,孟敬子来探望。曾子对他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为臣得了疾病,病势有增无减,常常担心突然死去,使自己的忠诚来不及表现出来。为臣这里倾吐的一片丹心赤诚,岂止是曾子所说的“其言也善”,愿陛下稍微能看一看。如果陛下能一下子改掉以往的过失谬误,从此对未来的事情进行深远而认真的考虑,使神灵和人民都赞赏,远方的人都归心,各种灵奇动物出现,天上有祥瑞的景星照耀,这样完全可以超越三王,胜过五帝,不单是继承先辈基业,谨守祖宗成法而已。

为臣经常痛恨世间的一些君主,心里都想重现唐尧、虞舜、商汤、周武王的清明政治,但是实际上走的却是夏桀、商纣、周幽王、周厉王这些昏君的灭亡道路;口头上都在耻笑末代的亡国之君,但是自己的行为却不遵从唐尧、虞舜、商汤、周武王的典范。真是可悲呀!从他们的所作所为,再看他们所想达到的,恰似缘木求鱼,烧水成冰,不是明显实现不了吗?

回过头来看夏、商、周三代统治天下,圣贤君主接连不断,每个王朝都长达数百年,每一寸土地都归他们所有,每一个百姓都是他们的臣僚,各地安宁,全国一致;鹿台储放的黄金,巨桥积存的粮食,在这时根本不必动用,君主就能传承不断。这是多么好的政治局面!但是夏桀、商纣之流,仗恃自己的力量,其智慧足以拒绝别人的忠言,才能足以掩饰自己的过错,喜欢阿谀奉承,一心修建楼台亭观,沉溺在淫乐之中,宠爱一批奏乐跳舞说笑话的艺人,制作靡靡之音,整天听柔媚不振的音乐。上天没有放过他们,猛然一回顾,就使他们的宗庙国家变成废墟;商纣悬起白旗投降,夏桀从鸣条逃亡。天子的尊贵位置,让商汤、周武王拥有。难道说夏桀、商纣都是夏、商王族的外人吗?他们都是圣明君主的后代啊。

再看战国时期,天下富足,秦朝兼并天下之后,不奉行圣人之道,既修阿房宫,又兴建长城,以中原王朝自夸。企图威慑周边的少数族,天下人民内心震恐,在路上碰见了也只能以目光示意;秦始皇自以为会百代相传,永远留下光辉,哪里会想到第二代就灭亡,天下从此崩溃啊!近代的汉武帝,享受文帝、景帝传下来的福分,对外平定少数族,对内大修宫殿,十多年间,弄得天下人民愁苦不堪。这时他竟然又相信南越巫师的胡话,迁怒于上天,下令再修一座建章宫,里面有千门万户;结果导致江充诬告太子的事变,宫廷中到处挖得稀烂以寻找所谓的罪证,父子之间骨肉相残,这一灾祸的流毒,一直影响了此后好几代人。

为臣看到先皇帝在世时的黄初年间,上天就开始显示告戒:有一只与燕子不同类的鸟,生长在燕子的巢里,喙和爪都是红色,这可是魏朝的大灾异啊!要防备位高权重而且难以驾驭控制的大臣在朝廷内部出现。可以选择一些宗室亲王,让他们有统治封国的实际权力,同时带领军队,让他们像棋子一样处处分布,镇守京城地区,辅佐皇帝。从前周朝东迁,依赖的是晋、郑二国;汉朝平定吕氏之乱,也凭借了朱虚侯刘章:这是前朝明白的鉴戒。

上天不管亲近不亲近,只有那些有德君主才能得到他的帮助。老百姓对德政加以歌咏,上天就让王朝的寿命超过预定期限;如果下面怨声载道,上天就会中止王朝的历史记录而把天下改授给其他贤能的人。由此看来,天下是人民的天下,不是陛下您一个人的天下啊。为臣百病缠身,气息和力量都逐渐衰弱,所以自行乘坐小轿离开办公的府署,回到居民区内自己的住宅。假如就此死亡,魂灵有知,在死后也要来报答陛下的大恩大德!

明帝随即下诏给他说:“先生的廉洁比得上伯夷,正直还超过了史鱼,操守坚定而不同流合污,舍己尽忠而不计个人利害。怎么能有一点点小毛病没有医好,就退隐回民间的住处去了呢?从前邴吉积了阴德,疾病去除了不说还延长了寿命;贡禹因为坚守节操,生了重病也能治好。先生您尽力进食,专心养病吧。”

不久高堂隆去世,留下遗嘱:丧事要从简,不准使用大量的珍贵殉葬品,只用与时令相应的日常衣服入敛。

起初,在太和年间,中护军蒋济曾经上疏说:“应当遵照古代制度举行封禅仪式。”明帝下诏说:“听了蒋济的建议,我惭愧得大汗淋漓一直流到脚上。”事情搁置了一年多,后来又商议要举行封禅,并让高堂隆负责撰写全部仪式的具体内容。所以明帝听说高堂隆死亡的消息时,长叹一声说:“上天不愿意成就我封禅的大事,因此高堂先生才会离开我去世啊!”

高堂隆的儿子高堂琛继承了他的爵位。

在景初年间,明帝因为苏林、秦静等儒者都年老了,害怕没有人能传承儒家的学术,便下诏说:“从前圣人孔子去世之后,他的言论和教诲,都留在儒家的六经当中。而六经的文字,又以礼仪方面的内容为最急需,是现实生活中时刻不能离开的。衰落时代的风俗背离根本,由来已久。所以闵子讽刺原伯不谈学问,荀子不满意秦代坑杀儒生。儒学如果废掉,那么风化怎么振兴呢?而今在儒学上有造诣的老先生和大学者,都已年老,教育训导后生的任务,由谁来继承呢?从前擅长《尚书》的伏生老了,汉文帝要晁错去继承他的学问;蔡千秋对《穀梁传》的研究无人能比,汉宣帝挑选了十名郎官向他学习。现在从郎官中挑选才能突出而且了解儒经文义的共三十人,跟从光禄勋高堂隆、散骑常侍苏林、博士秦静,分别学习《周易》、《尚书》、《诗经》、《春秋》四部儒家经典,以及《周礼》、《仪礼》、《礼记》这三部儒家关于礼仪的著作;主管官员要详细制定考试的办法。夏侯胜曾经说过:‘读书人怕的是不精通儒经的学术,儒经的学术一旦精通,获取中高级官位易如反掌啊。’现今的学者如有能精通经学者,那么爵位、俸禄和光荣,都会突然来到。能不勉力学习吗!”

不到数年,高堂隆等三人都相继死去,学习的事也就半途而废了。

起先,任城国人栈潜,在太祖曹操时历任县令,曾经督守邺县。当时文帝曹丕还是太子,迷恋打猎,经常早出晚归。栈潜劝阻他说:“王公要设立险要的据点来保卫封国,在都城部署严密的警卫,以防不测。《诗经》中《板》这首诗说:‘太子好比是城墙,可不要让城墙毁坏啊!’又说:‘为政没有远见,所以要好好进谏。’如果放纵于游猎,早出晚归,因追踪飞禽的暂时欢娱,而忘却没有止境的祸患,愚蠢的我不免感到疑惑。”太子听了不太高兴,但是从此之后出去游猎的次数较为稀少了。

黄初年间,文帝要立贵嫔郭氏为皇后,栈潜也上奏进谏。事情经过记载在本书《后妃传》中。

明帝时,大兴土木,同姓亲属受到排斥,栈潜上奏说:“天生人民并为他们建立君主,是用来保护苍生,养育百姓的。所以整体确定四海为统治区,这并不是为了天子一个人;而划出土地并区分疆界,也并不是为了诸侯少数人。从三皇开始,直到唐尧、虞舜,都对天下进行广泛拯救,深厚的德泽滋润天下,百姓都依赖他们。夏、商、周三代开始衰落。到了汉朝,天下太平的时候少,动乱的时候多。而从这以后,也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理。太祖武皇帝以其深沉的智慧,非凡的军事才能,清除暴乱,恢复王朝秩序,开创魏朝的基础。高祖文皇帝接受天命,扩展皇朝的基业,但在帝位只有七年,虽然从事治理可惜时间不够。陛下具有圣明的品德,继承宏伟事业,最好能以温和的态度施政,让人民得到休息。而今东、西两方都不安宁,将士远征,甚至到达海外的辽东,跋涉万里,军队骚动,水陆运送军事物资,老百姓荒废生产,一天的军费超过千金。但是,陛下却在这时大修宫殿,耗费的人工数以万计。徂来山出产的松木,铲平山岩之后从山上放到深谷运出来;各种罕见的优质石料,用船从长江、淮河运到京城。京城地区,也和京城以外的州郡一样,要为皇家提供各类物资,而且成为皇家养殖飞禽以便猎取的园林,还要把良田抛荒让它长起丛生的林木,以便皇家放养鹿、兔。这一切都严重影响了农业,满地长满荆棘,灾难疾病流行,民众大量死亡,破坏了阴阳五行和谐变化的状态,长得特别茁壮的禾苗再也看不到了。为臣听说周文王在丰这个地方建立都城,开始规划建设时就下令不要赶得太急,然而百姓却自愿赶来,结果没有多少日子就把工程完成。他所修建的灵沼、灵囿,也都与百姓共同享受。现今陛下的宫殿楼台高大华丽,雕刻装饰极其美妙,忘掉了虞舜兴修礼堂时的朴素简陋,有心想赶上商纣王琼室的奢侈。划定的禁区方圆千里,百姓只要一抬腿就掉进法网。宫殿的华丽比得上阿房宫,工程的浩大是楚灵王兴修乾溪的一百倍。为臣唯恐百姓筋疲力尽,不能再忍受驱使了。从前秦始皇占据崤山、函谷关以控制天下,自以为德泽高于三皇,功业超过五帝,竟想把皇帝称号传到万代;结果在秦二世时就丢掉天下,他那当皇帝的儿子为了保住性命竟愿当平民。这就是枝干被动摇,根本被拔出而导致的恶果。另外,圣明帝王统治天下,都是要举用有才德的人,赏赐有功劳的亲属;优秀人才担任官职,可以扩展功业,亲属获得重用,可以共同经历安定和危难;加深和加强根本,亲属都充当支柱和辅佐,即使面临兴盛和衰落,内外相互依靠也能渡过难关。从前周成王年龄幼小,不能亲自施政,周公、吕尚、召公、毕公,都在他左右扶助;而今既无像卫康叔那样能监视和防备危险地域的亲属,而在重要战区镇守的大员,也不是像周公、召公那样的宗室至亲。陛下又没有立太子,天下没有储备的君主。为臣盼望陛下能留心政治中最关紧要的事情,永保江山传之无穷,这样海内的人民就很幸运了。”

后来朝廷任命栈潜为燕国中尉,他以有病为由推辞不受。不久去世。

评论说:辛毗、杨阜,刚直忠诚,以正当的言辞对君主进行劝谏,不顾个人安危,其高风亮节几乎能与西汉的汲黯比美了。高堂隆学问深厚,立志匡正君主,借助于异常现象陈述告戒,这一切发自诚恳的内心,真是忠臣啊!至于他坚持要改换历法,使曹魏以虞舜为远祖,这就属于对臆测的东西坚持不放,比坚持自己通晓的学问还认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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