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蜀志·先主传原文及翻译 蜀志·先主传全文和白话文

dxadmin

三国志|蜀志·先主传原文及翻译 蜀志·先主传全文和白话文

先主传
============================================================

先主姓刘，讳备，字玄德。涿郡涿县人。汉景帝子中山靖王胜之后也。胜子贞，元（狩）朔年封涿县陆城亭侯；坐酎金失侯，因家焉。先主祖雄，父弘，世仕州郡。雄举孝廉，官至东郡范令。先主少孤，与母贩履织席为业。舍东南角篱上，有桑树生高丈余，遥望见童童如小车盖。往来者皆怪此树非凡，或谓“当出贵人”。先主少时，与宗中诸小儿于树下戏。言：“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叔父子敬谓曰：“汝勿妄语，灭吾门也！”年，母使行学；与同宗刘德然、辽西公孙瓒，俱事故江太守同郡卢植。德然父元起常资给先主，与德然等。元起妻曰：“各自家，何能常尔邪！”元起曰：“吾宗中有此儿，非常人也。”而瓒深与先主相友；瓒年长，先主以兄事之。

先主不甚乐读书；喜狗马、音乐、美衣服。身长尺寸，垂手下膝，顾自见其耳。少语言，善下人，喜怒不形于色。好交结豪侠，年少争附之。中山大商张世平、苏双等赀累千金，贩马周旋于涿郡；见而异之，乃多与之金财。先主由是得用合徒众。灵帝末，黄巾起，州郡各举义兵。先主率其属，从校尉邹靖讨黄巾贼；有功，除安（喜）熹尉。督邮以公事到县，先主求谒，不通；直入缚督邮，杖百；解绶系其颈着马枊，弃官亡命。顷之，大将军何进遣都尉毌丘毅，诣丹杨募兵，先主与俱行。至下邳遇贼，力战有功，除为下密丞。复去官。后为高唐尉，迁为令。为贼所破，往奔中郎将公孙瓒。瓒表为别部司马，使为青州刺史田楷，以拒冀州牧袁绍。数有战功，试守平原令。后领平原相；郡民刘平，素轻先主，耻为之下，使客刺之；客不忍刺，语之而去。其得人心如此。

袁绍攻公孙瓒，先主与田楷东屯齐。曹公征徐州，徐州牧陶谦遣使告急于田楷；楷与先主俱救之。时先主自有兵千余人及幽州乌丸杂胡骑，又略得饥民数千人。既到，谦以丹杨兵千，益先主；先主遂去楷，归谦。谦表先主为豫州刺史，屯小沛。谦病笃，谓别驾麋竺曰：“非刘备，不能安此州也！”谦死，竺率州人迎先主。先主未敢当，下邳陈登谓先主曰：“今汉室陵迟，海内倾覆；立功立事，在于今日！（彼）鄙州殷富，户口百万；欲屈使君，抚临州事。”先主曰：“袁公路近在寿春；此君世公，海内所归；君可以州与之。”登曰：“公路骄豪，非治乱之主！今欲为使君合步骑万：上可以匡主济民，成霸之业；下可以割地守境，书功于竹帛。若使君不见听许，登亦未敢听使君也！”北海相孔融谓先主曰：“袁公路岂忧国忘家者邪？冢中枯骨，何足介意！今日之事，百姓与能；天与不取，悔不可追！”先主遂领徐州。袁术来攻先主，先主拒之于盱眙、淮阴。曹公表先主为镇东将军，封宜城亭侯。是岁，建安元年也。先主与术相持经月，吕布乘虚袭下邳；下邳守将曹豹反，间迎布，布虏先主妻子。先主转军海西。杨奉、韩暹寇徐、扬间，先主邀击，尽斩之。

先主求和于吕布，布还其妻子。（先主遣关羽守下邳。）先主还小沛，复合兵得万余人。吕布恶之，自出兵攻先主。先主败走归曹公，曹公厚遇之，以为豫州牧。将至沛收散卒，给其军粮；益与兵，使东击布。布遣高顺攻之；曹公遣夏侯惇往，不能救；为顺所败，复虏先主妻子送布。曹公自出东征，助先主围布于下邳。生擒布，先主复得妻子。从曹公还许，表先主为左将军；礼之愈重，出则同舆，坐则同席。袁术欲经徐州北就袁绍，曹公遣先主督朱灵、路招要击术。未至，术病死。
先主未出时，献帝舅车骑将军董承，辞受帝衣带中密诏，当诛曹公。先主未发。是时，曹公从容谓先主曰：“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本初之徒，不足数也。”先主方食，失匕箸。遂与承及长水校尉种辑、将军吴子兰、王子服等同谋。会见使，未发。事觉，承等皆伏诛；先主据下邳，灵等还。先主乃杀徐州刺史车胄，留关羽守下邳，而身还小沛。东海昌霸反，郡县多叛曹公为先主。众数万人，遣孙乾与袁绍连和。曹公遣刘岱、王忠击之，不克。年，曹公东征先主，先主败绩。曹公尽收其众，虏先主妻子；并擒关羽以归。先主走青州。

青州刺史袁谭，先主故茂才也；将步骑迎先主，先主随谭到平原。谭驰使白绍，绍遣将道路奉迎；身去邺百里，与先主相见。驻月余日，所失亡士卒稍稍来集。曹公与袁绍相拒于官渡，汝南黄巾刘辟等，叛曹公应绍。绍遣先主将兵与辟等略许下。关羽亡，归先主。曹公遣曹仁将兵击先主。先主还绍军，阴欲离绍，乃说绍南连荆州牧刘表。绍遣先主将本兵复至汝南；与贼龚都等合，众数千人。曹公遣蔡杨击之，为先主所杀。曹公既破绍，自南击先主。先主遣麋竺、孙乾，与刘表相闻。表自郊迎，以上宾礼待之；益其兵，使屯新野。荆州豪杰归先主者日益多，表疑其心；阴御之，使拒夏侯惇、于禁等于博望。久之，先主设伏兵，旦自烧屯伪遁；惇等追之，为伏兵所破。

年，曹公北征乌丸；先主说表袭许，表不能用。（曹公南征表）及曹公南征，会表卒，子琮代立，遣使请降。先主屯樊，不知曹公猝至；至宛乃闻之，遂将其众去。过襄阳，诸葛亮说先主攻琮，荆州可有。先主曰：“吾不忍也。”乃驻马呼琮；琮惧，不能起；琮左右及荆州人多归先主。比到当阳，众余万，辎重数千辆，日行余里；别遣关羽乘船数百艘，使会江陵。或谓先主曰：“宜速行保江陵！今虽拥大众，被甲者少；若曹公兵至，何以拒之？”先主曰：“夫济大事，必以人为本；今人归吾，吾何忍弃去！”曹公以江陵有军实，恐先主据之；乃释辎重，轻军到襄阳。闻先主已过，曹公将精骑千急追之；日夜行百余里，及于当阳之长坂。先主弃妻子，与诸葛亮、张飞、赵云等数骑走。曹公大获其人众辎重。先主斜趋汉津，适与羽船会，得济沔；遇表长子江夏太守琦众万余人，与俱到夏口。先主遣诸葛亮自结于孙权，权遣周瑜、程普等水军数万；与先主并力，与曹公战于赤壁；大破之，焚其舟船。先主与吴军水陆并进，追到南郡。时又疾疫，北军多死，曹公引归。

先主表琦为荆州刺史；又南征郡：武陵太守金旋、长沙太守韩玄、桂阳太守赵范、零陵太守刘度，皆降。庐江雷绪率部曲数万口稽颡。琦病死，群下推先主为荆州牧，治公安。权稍畏之，进妹固好；先主至京见权，绸缪恩纪。权遣使云“欲共取蜀”，或以为“宜报听许，吴终不能越荆有蜀，蜀地可为己有”。荆州主簿殷观进曰：“若为吴先驱；进未能克蜀，退为吴所乘，即事去矣。今但可然赞其伐蜀；而自说新据诸郡，未可兴动：吴必不敢越我而独取蜀。如此进退之计，可以收吴、蜀之利。”先主从之，权果辍计。迁观为别驾从事。年，益州牧刘璋，遥闻曹公将遣钟繇等向汉中讨张鲁，内怀恐惧。别驾从事蜀郡张松说璋曰：“曹公兵强，无敌于天下；若因张鲁之资以取蜀土，谁能御之者乎？”璋曰：“吾固忧之而未有计。”松曰：“刘豫州，使君之宗室，而曹公之深仇也，善用兵；若使之讨鲁，鲁必破；鲁破，则益州强；曹公虽来，无能为也。”璋然之，遣法正将千人迎先主，前后赂遗以巨亿计。正因陈益州可取之策。

先主留诸葛亮、关羽等据荆州；将步卒数万人入益州。至涪，璋自出迎，相见甚欢。张松令法正白先主，及谋臣庞统进说：便可于会所袭璋。先主曰：“此大事也，不可仓猝！”璋推先主行大司马，领司隶校尉；先主亦推璋行镇西大将军，领益州牧。璋增先主兵，使击张鲁；又令督白水军。先主并军万余人，车甲器械资货甚盛。是岁，璋还成都。先主北到葭萌，未即讨鲁；厚树恩德，以收众心。明年，曹公征孙权，权呼先主自救。先主遣使告璋曰：“曹公征吴，吴忧危急；孙氏与孤，本为唇齿。又乐进在青泥与关羽相拒；今不往救羽，进必大克；转侵州界，其忧有甚于鲁。鲁，自守之贼，不足虑也。”乃从璋求万兵及资（宝）实，欲以东行。璋但许兵千，其余皆给半。张松书与先主及法正曰：“今大事垂可立，如何释此去乎！”松兄广汉太守肃，惧祸逮己；白璋，发其谋。于是璋收斩松，嫌隙始构矣。璋敕关戍诸将：文书勿复关通先主。先主大怒，召璋白水军督杨怀，责以无礼，斩之。乃使黄忠、卓膺勒兵向璋。先主径至关中，质诸将并士卒妻子；引兵与忠、膺等进到涪，据其城。璋遣刘z 、冷苞、张任、邓贤、吴懿等拒先主于涪；皆破败，退保绵竹。璋复遣李严督绵竹诸军，严率众降先主。先主军益强，分遣诸将平下属县。诸葛亮、张飞、赵云等将兵溯流定白帝、江州、江阳，唯关羽留镇荆州。

先主进军围雒；时璋子循守城，被攻且年。年夏，雒城破；进围成都，数日，璋出降。蜀中殷盛丰乐，先主置酒大飨士卒；取蜀城中金银分赐将士，还其谷帛。先主复领益州牧：诸葛亮为股肱，法正为谋主，关羽、张飞、马超为爪牙，许靖、麋竺、简雍为宾友。及董和、黄权、李严等，本璋之所授用也，吴壹、费观等，又璋之婚亲也；彭羕，又璋之所排摈也；刘巴者，宿昔之所忌恨也：皆处之显任，尽其器能。有志之士，无不竞劝。

年，孙权以先主已得益州，使使报“欲得荆州”。先主言：“须得凉州，当以荆州相与。”权忿之，乃遣吕蒙袭夺长沙、零陵、桂阳郡。先主引兵万下公安，令关羽入益阳。是岁，曹公定汉中，张鲁遁走巴西。先主闻之，与权连和：分荆州江夏、长沙、桂阳东属；南郡、零陵、武陵西属。引军还江州，遣黄权将兵迎张鲁；张鲁已降曹公。曹公使夏侯渊、张郃屯汉中，数数犯暴巴界。先主令张飞进兵宕渠，与郃等战于瓦口；破郃等，郃收兵还南郑。先主亦还成都。年，先主率诸将进兵汉中。分遣将军吴兰、雷铜等入武都；皆为曹公军所没。先主次于阳平关，与渊、郃等相拒。年春，自阳平南渡沔水，缘山稍前，于定军山（势）作营。渊将兵来争其地，先主命黄忠乘高鼓噪攻之。大破渊军，斩渊及曹公所署益州刺史赵颙等。曹公自长安举众南征。先主遥策之曰：“曹公虽来，无能为也；我必有汉川矣！”及曹公至，先主敛众拒险，终不交锋；积月不拔，亡者日多。夏，曹公果引军还，先主遂有汉中；遣刘封、孟达、李平等攻申耽于上庸。秋，群下上《先王为汉中王表》于汉帝，曰：“平西将军、都亭侯臣马超，左将军领长史、镇军将军臣许靖，营司马臣庞羲，议曹从事、中郎、军议中郎将臣射援，军师将军臣诸葛亮，荡寇将军、汉寿亭侯臣关羽，征虏将军、新亭侯臣张飞，征西将军臣黄忠，镇远将军臣赖恭，扬武将军臣法正，兴业将军臣李严等百人上言曰：昔唐尧至圣，而凶在朝；周成仁贤，而国作难；高后称制，而诸吕窃命；孝昭幼冲，而上官逆谋：皆凭世宠，藉履国权，穷凶极乱，社稷几危。非大舜、周公、朱虚、博陆，则不能流放擒讨，安危定倾。伏惟陛下诞姿圣德，统理万邦；而遭厄运不造之艰。董卓首难，荡覆京畿；曹操阶祸，窃执天衡；皇后太子，鸩杀见害；剥乱天下，残毁民物。久令陛下蒙尘忧厄，幽处虚邑；人神无主，遏绝王命；厌昧皇极，欲盗神器。左将军、领司隶校尉、豫、荆、益州牧宜城亭侯备，受朝爵秩，念在输力，以殉国难。睹其机兆，赫然愤发；与车骑将军董承同谋诛操，将安国家，克宁旧都。会承机事不密，令操游魂得遂长恶，残泯海内。臣等每惧王室大有阎乐之祸，小有定安之变；夙夜惴惴，战栗累息。昔在《虞书》，敦序族；周监代，封建同姓；《诗》著其义，历载长久。汉兴之初，割裂疆土，尊王子弟；是以卒折诸吕之难，而成太宗之基。臣等以备肺腑枝叶，宗子藩翰；心存国家，念在弥乱；自操破于汉中，海内英雄望风蚁附；而爵号不显，锡未加：非所以镇卫社稷，光昭万世也。

奉辞在外，礼命断绝。昔河西太守梁统等值汉中兴，限於山河，位同权均，不能相率，咸推窦融以为元帅，卒立效绩，摧破隗嚣。今社稷之难，急於陇、蜀。操外吞天下，内残群寮，朝廷有萧墙之危，而御侮未建，可为寒心。臣等辄依旧典，封备汉中王，拜大司马，董齐六军，纠合同盟，扫灭凶逆。以汉中、巴、蜀、广汉、犍为为国，所署置依汉初诸侯王故典。夫权宜之制，苟利社稷，专之可也。然后功成事立，臣等退伏矫罪，虽死无恨。”遂於沔阳设坛场，陈兵列众，群臣陪位，读奏讫，御王冠於先主。

先主上言汉帝曰：“臣以具臣之才，荷上将之任，董督军，奉辞于外；不能扫除寇难，靖匡王室；久使陛下圣教陵迟，合之内，否而未泰；惟忧反侧，疢如疾首。曩者董卓，造为乱阶；自是之后，群凶纵横，残剥海内。赖陛下圣德威灵，人神同应；或忠义奋讨，或上天降罚；暴逆并殪，以渐冰消。唯独曹操，久未枭除；侵擅国权，恣心极乱。臣昔与车骑将军董承，图谋讨操；机事不密，承见陷害；臣播越失据，忠义不果；遂得使操穷凶极逆，主后戮杀，皇子鸩害。虽纠合同盟，念在奋力；懦弱不武，历年未效。常恐殒没，孤负国恩；寤寐咏叹，夕惕若厉。今臣群僚以为：‘在昔《虞书》，敦叙族，庶明励翼；帝损益，此道不废。周监代，并建诸姬，实赖晋、郑夹辅之福。高祖龙兴，尊王子弟，大启国；卒斩诸吕，以安大宗。今操恶直丑正，实繁有徒；包藏祸心，篡盗已显。既宗室微弱，帝族无位；斟酌古式，依假权宜：上臣大司马、汉中王。’臣伏自省：受国厚恩，荷任方；陈力未效，所获已过；不宜复忝高位，以重罪谤。群僚见逼，迫臣以义。臣退惟寇贼不枭，国难未已，宗庙倾危，社稷将坠，成臣忧责碎首之负；若应权通变，以宁靖圣朝，虽赴水火，所不得辞！敢虑常宜，以防后悔？辄顺众议，拜受印玺，以崇国威。仰惟爵号，位高宠厚；俯思报效，忧深责重；惊怖累息，如临于谷！尽于输诚，奖励师，率齐群义；应天顺时，扑讨凶逆；以宁社稷，以报万分！谨拜章因驿上还所假左将军、宜城亭侯印绶。”于是还治成都。拔魏延为都督，镇汉中。时关羽攻曹公将曹仁，擒于禁于樊。俄而孙权袭杀羽，取荆州。

年，魏文帝称尊号，改年曰“黄初”。或传闻汉帝见害，先主乃发丧制服，追谥曰“孝愍皇帝”。是后（在所）所在并言众瑞，日月相属。故议郎、阳泉亭侯刘豹，青衣侯向举，偏将军张裔、黄权，大司马属殷纯，益州别驾从事赵莋，治中从事杨洪，从事祭酒何宗，议曹从事杜琼，劝学从事张爽、尹默、谯周等上言：“臣闻《河图》、《洛书》，经谶、纬；孔子所甄，验应自远。谨案《洛书甄曜度》曰：‘赤日德昌，世会备，合为帝际。’《洛书宝号命》曰：‘天度帝道备称皇，以统握契，百成不败。’《洛书录运期》曰：‘侯杰争，命民炊骸，道路籍籍履人头，谁使主者玄且来。’《孝经钩命决录》曰：‘帝建会备。’臣父群未亡时，言西南数有黄气，直立数丈，见来积年；时时有景云祥风，从璇玑下来应之：此为异瑞。又年中，数有气如旗，从西竟东，中天而行；《图》、《书》曰‘必有天子出其方’。加是年太白、荧惑、填星，常从岁星相追。近汉初兴，星从岁星聚；岁星主义，汉位在西，义之上方：故汉法常以岁星候人主，当有圣主起于此州，以致中兴。时许帝尚存，故群下不敢漏言。顷者荧惑复追岁星，现在胃、昴、毕；昴、毕为天纲，《经》曰‘帝星处之，众邪消亡’。圣讳预睹，推揆期验；符合数至，若此非。臣闻圣王先天而天不违，后天而奉天时；故应际而生，与神合契。愿大王应天顺民，速即洪业，以宁海内。”

太傅许靖，安汉将军麋竺，军师将军诸葛亮，太常赖恭，光禄勋黄（权）柱，少府王谋等上言：“曹丕篡弑，湮灭汉室，窃据神器；劫迫忠良，酷烈无道；人鬼忿毒，咸思刘氏。今上无天子，海内惶惶，靡所式仰。群下前后上书者百余人，咸称述符瑞、图谶明征。间黄龙现武阳赤水，日乃去。《孝经援神契》曰‘德至渊泉，则黄龙现’；龙者，君之象也。《易·乾》‘飞龙在天’，大王当龙升，登帝位也。又前关羽围樊、襄阳，襄阳男子张嘉、王休献玉玺，玺潜汉水，伏于渊泉；晖景烛耀，灵光彻天。夫‘汉’者，高祖本所起定天下之国号也；大王袭先帝轨迹，亦兴于汉中也。今天子玉玺神光先现，玺出襄阳，汉水之末；明大王承其下流，授与大王以天子之位：瑞命符应，非人力所致。昔周有乌鱼之瑞，咸曰休哉；祖受命，《图》、《书》先著，以为征验。今上天告祥，群儒英俊并进《河》、《洛》、孔子谶记，咸悉俱至。伏惟大王出自孝景皇帝中山靖王之胄，本枝百世，乾祗降祚；圣姿硕茂，神武在躬；仁覆积德，爱人好士：是以方归心焉。考省灵《图》，启发谶纬；神明之表，名讳昭著；宜即帝位，以纂祖；绍嗣昭穆，天下幸甚！臣等谨与博士许慈、议郎孟光，建立礼仪，择令辰，上尊号。”即皇帝位于成都武担之南，为文曰：“惟建安年月丙午，皇帝臣备，敢用玄牡，昭告皇天上帝、后土神祇：汉有天下，历数无疆。曩者王莽篡盗，光武皇帝震怒致诛，社稷复存。今曹操阻兵安忍，戮杀主后；滔天泯夏，罔顾天显。操子丕，载其凶逆，窃居神器。群臣将士以为社稷坠废，备宜修之；嗣武祖，龚行天罚。备惟否德，惧忝帝位；询于庶民，外及蛮夷君长，佥曰：‘天命不可以不答，祖业不可以久替，海不可以无主；率土式望，在备人。’备畏天明命，又惧汉阼将湮于地；谨择元日，与百僚登坛，受皇帝玺绶；修燔瘗，告类于大神。惟神尚飨！祚于汉家，永绥海！”

章武元年夏月，大赦，改年。以诸葛亮为丞相，许靖为司徒，置百官；立宗庙，祫祭高皇帝以下。月，立皇后吴氏，子禅为皇太子。月，以子永为鲁王，理为梁王。车骑将军张飞为其左右所害。初，先主忿孙权之袭关羽，将东征。秋月，遂帅诸军伐吴。孙权遣书请和，先主盛怒不许。吴将陆议、李异、刘阿等屯巫、秭归；将军吴班、冯习自巫攻破异等；军次秭归，武陵溪蛮夷遣使请兵。年春正月，先主军还秭归；将军吴班、陈式水军屯夷陵，夹江东西岸。月，先主自秭归率诸将进军，缘山截岭，于夷道猇亭驻营。自佷山通武陵，遣侍中马良安慰溪蛮夷，咸相率响应。镇北将军黄权督江北诸军，与吴军相拒于夷陵道。夏月，黄气现自秭归余里中，广数丈。后余日，陆议大破先主军于犹亭；将军冯习、张南等皆没。先主自猇亭还秭归，收合离散兵；遂弃船舫，由步道还鱼复。改鱼复县曰“永安”。吴遣将军李异、刘阿等踵蹑先主军，屯驻南山。秋月，收兵还巫。司徒许靖卒。冬月，诏丞相亮营南、北郊于成都。孙权闻先主住白帝，甚惧，遣使请和。先主许之，遣太中大夫宗玮报命。月，汉嘉太守黄元闻先主疾不豫，举兵拒守。

年春月，丞相亮自成都到永安。月，黄元进兵攻临邛县。遣将军陈曶讨元。元军败，顺流下江；为其亲兵所缚，生致成都，斩之。先主病笃，托孤于丞相亮；尚书令李严为副。夏月癸巳，先主殂于永安宫。时年。亮上言于后主曰：“伏惟大行皇帝迈仁树德，覆焘无疆；昊天不吊，寝疾弥留，今月日奄忽升遐。臣妾号啕，若丧考妣。乃顾遗诏，事惟（大）太宗，动容损益：‘百僚发哀，满日除服，到葬期复如礼；其郡国太守、相、都尉，县令、长，日便除服。’臣亮亲受敕戒，震畏神灵，不敢有违。臣请宣下奉行。”月，梓宫自永安还成都，谥曰昭烈皇帝。秋月，葬惠陵。

评曰：先主之弘毅宽厚，知人待士；盖有高祖之风，英雄之器焉。及其举国托孤于诸葛亮，而心神无贰；诚君臣之至公，古今之盛轨也！机权干略，不逮魏武，是以基宇亦狭；然折而不挠，终不为下者，抑揆彼之量必不容己；非唯竞利，且以避害云尔。


先主传 翻译
============================================================

先主姓刘，名备，字玄德，涿郡涿县人。他是汉景帝儿子中山靖王刘胜的后代。刘胜的儿子刘贞，在汉武帝元朔二年（前127）封为涿县的陆城亭侯，因为在缴纳一种用来资助天子祭祀的贡金时不合规定，结果被削除爵位，从此就在涿县安家定居。先主的祖父刘雄，父亲刘弘，世代出任州郡政府官职。刘雄被本郡举荐为孝廉，官做到东郡范县县令。

先主从小死去父亲，与母亲一起以卖鞋织席为生。他家东南角篱笆边上有一株五丈多高的桑树，远远望去这株大桑树枝叶茂密就像一柄车盖，过往的人都认为它长得很不寻常，有的还说这是要出贵人的征兆。先主小时候，与本家的小孩子们常在树下做游戏，他对同伴们说：“我将来一定要坐用鸟羽毛装饰车盖的漂亮车子，车盖就像这桑树一般高大！”他的叔父刘子敬听到之后赶忙阻止他说：“你这个娃儿不准乱说，你想让我们刘家满门抄斩吗！”

先主十五岁时，母亲让他出外求学，他与本家刘德然、辽西郡人公孙瓒，都到卸任的九江郡太守涿郡人卢植门下拜师学习。刘德然的父亲刘元起常常资助先主的生活费用，把他与自己的儿子刘德然同等对待。刘元起的妻子对丈夫埋怨说：“各是各的家，怎能经常这样资助别人的娃儿啊！”刘元起回答说：“你哪里了解我们刘家的这个娃儿呀，这可是个非同一般的人。”公孙瓒也与先主结为好朋友。公孙瓒年长，先主把他当作自己的哥哥。

先主早年不很喜欢读书，却喜欢玩狗骑马，听音乐，穿华丽衣服。他身高七尺五寸，手垂下来可以超过膝盖，眼睛可以看到自己的大耳朵。他平常少言寡语，善于尊重别人，喜怒都不露于形色。他最爱交结英雄豪杰行侠仗义的朋友，年轻人都争着追随他。

中山国的大富商张世平、苏双等人，家财万贯，因贩卖马匹而往来于涿郡，见到先生之后很是器重，给了他一大笔金钱，从此先主能够招集大批的支持者。汉灵帝末年，黄巾军起事，各个州郡都开始组织义军镇压黄巾军。先主也带领手下人马随从校尉邹靖讨伐黄巾军有功，被朝廷任命为安熹县县尉。不久郡政府的督邮到县里来出公差，先主去登门拜见，督邮却摆架子拒绝见他。先主带着人径直闯了进去把督邮捆起来，打了两百板子；接着把自己系印的绶带解下来，一头拴在督邮的脖子上，另一头拴在马桩子上，然后抛弃官职逃亡外地。

没有多久，执政的大将军何进派遣都尉毌丘毅到丹杨郡去招兵，先主与毌丘毅一起前去。走到下邳碰到一帮匪徒，先主奋力作战有功，被朝廷委任为下密县县丞。但是他很快又离职。

后来先主出任高唐县县尉，升为该县的县令。因为被大股匪徒打垮，先主丢弃城池跑去投奔师兄公孙瓒，已经当上中郎将的公孙瓒委任他为别部司马，让他去帮助青州刺史田楷抵御冀州牧袁绍。先主多次立下战功，所以受命暂时代理平原县的县令，后来又兼任平原国相。平原国有个叫刘平的人素来轻视先主，耻于当先主辖区的百姓，秘密派遣刺客去暗杀先主。刺客却不忍心下手，竟然把情况告诉先主后离去。先主就像这样深得人心。

袁绍进攻公孙瓒，先主与田楷转移到东面的齐国驻扎。曹操东征徐州，徐州牧陶谦派人向田楷告急求救，田楷与先主一齐前去。当时，先主有一千多汉族士兵，以及一些幽州的乌丸等少数族骑兵，另外又抢来几千饥民，组成队伍。到达徐州后，陶谦马上给先主补充了四千丹杨兵，先主便离开田楷投奔了陶谦。

陶谦向朝廷上表举荐先主为豫州刺史，驻扎在沛县。不久陶谦病重，临终前对别驾从事麋竺说：“除了刘备，别人都不能安定这徐州。”陶谦死，麋竺就率领本州人士去迎接先主，先主谦让不愿承受。下邳郡人陈登对先主说：“如今汉朝衰败，天下动荡，建功立业，眼下正是时候。我们徐州殷实富庶，拥有上百万人口，我们想委屈您前去担任州行政长官。”先主回答道：“袁术就在徐州附近的寿春，这位的家族中四代人出了五个当三公的，他受到天下人的仰慕，您可以把徐州交给他啊。”陈登说：“这袁术骄傲放纵，不是能够平定祸乱的主事人。现今我们要为您召集十万步兵和骑兵，建立头等的功勋可以扶助天子拯救百姓，完成春秋五霸那样的伟业，次一等的功业也能守卫安定一方，在史册上留下美名。如果您不答应我们的请求，我也不会听从您的意见！”北海国的国相孔融对先主说：“袁术哪里是忧国忘家的人！至于他家那些当过三公的先辈，不过是坟墓中的一堆枯骨而已，何必放在心上。现今的事势，老百姓拥护的是有能力的人。上天送与您您却不要，将来后悔也追不回了。”先主听从劝告兼任了徐州牧。

袁术果然来进攻，先主在盱眙、淮阴一线抗御。曹操上表朝廷推荐先主为镇东将军，封宜城亭侯，这一年是汉献帝建安元年（公元196）。先主与袁术相持了一个多月，吕布乘虚偷袭了先主的治所下邳县。下邳城的守将曹豹反叛，趁机迎接吕布。吕布俘虏了先主的妻子儿女，先主被迫转移到海西县。杨奉、韩暹侵掠徐州、扬州的交界地区，先主率军截击，把他们斩首。

先主向吕布求和，吕布还给他妻子儿女。先主回到沛县，又招集了一万多人马。吕布对此又不满意了，亲自出兵进攻先主，先主失败而前去投奔曹操，曹操对他厚加优待，委任他为豫州牧。先主准备回沛县收集散兵，曹操供给他军粮，还拨给他军队让他去进攻东边的吕布。吕布派骁将高顺反击，先主失利，曹操急令夏侯惇前去救援，也被高顺打败，高顺还俘虏先主的妻子儿女送交吕布。曹操亲自率军东征，帮助先主在下邳包围吕布，将其生擒处死。先主又得到自己的妻子儿女，随从曹操回到许县。曹操上表推荐先主为左将军，给予更隆重的礼遇，出外同乘一辆车，进屋同坐一张席。

袁术准备经过徐州前往投奔袁绍，曹操派先主带领朱灵、路招二将前去截击袁术。先主还未赶到，袁术已经病死。

先主在离开许都之前，汉献帝的老丈人车骑将军董承声称得到献帝从衣带中传出的密诏，要诛杀曹操。先主参与其事但还没有采取行动。这时曹操有一次空闲时对先主说：“当今天下的英雄，只有您和我曹操了。袁绍之流，值不得一提啊！”先主正在吃东西，听了一惊，把手中的匙子和筷子都掉了。于是先主抓紧时间与董承、长水校尉种辑、将军吴子兰、王子服等人密谋。碰巧这时先主被曹操派出去截击袁术，行动未能付诸实现。

先主走后这件事被曹操察觉，董承等人都被诛杀，先主便领兵据守下邳。

朱灵等人带兵回去后，先主就杀死徐州刺史车胄，留下关羽镇守下邳，而自己回到沛县驻扎，从此与曹操决裂。东海人昌霸造反，附近有不少郡县背叛曹操支持先主，人数总共有数万人。先主派孙乾去和袁绍结成联盟，曹操派刘岱、王忠去进攻先主，未能取胜。

建安五年（公元 200），曹操亲自东征，把先主击败。曹操俘虏了他的全部人马，包括他的妻子儿女，还把关羽生擒后带回去。先主狼狈逃往青州。

青州刺史袁谭是袁绍的长子，从前曾被先主举荐为茂才，带领军队前来迎接。先主随袁谭来到平原县，袁谭派遣使者骑马驰往冀州的邺县去报告袁绍。袁绍立即指令下属将领前去迎接先主来邺县，自己又出城二百里，赶去和先主相见。在邺县居住一个多月之后，逃散的士兵逐渐回来投奔先主。

曹操与袁绍在官渡相持，汝南郡的黄巾军首领刘辟等人背叛曹操响应袁绍。袁绍派先主领兵与刘辟等人一起去袭击曹操的后方许县一带。这时，关羽从曹军逃跑回到先主身边。曹操派曹仁带兵去进攻先主，先主返回袁绍大营，暗中想离开袁绍，就劝说袁绍去联络荆州牧刘表。袁绍派先主率领本部人马再次前往汝南郡活动，先主到达后与当地武装首领龚都等人联合，手下发展到几千人。

曹公派部将蔡杨去攻击先主，反而被先主杀死。曹操在官渡击败袁绍之后，亲自向南去扫荡先主。

先主赶忙派麋竺、孙乾去和刘表联络准备前去投奔。刘表亲自出城去迎接他，以上宾的礼节接待。又给先主补充兵力，让他驻扎在新野。这时荆州的豪杰前来归附先主的日益增多，刘表怀疑先主别有用心，暗中对他进行防备。不久刘表让先主到博望县抵御曹操的部将夏侯惇、于禁。双方相持很长时间后，先主设置伏兵，一下子烧掉军营伪装逃跑；夏侯惇等领兵追击，被先主的伏兵杀得大败。

建安十二年（公元 207），曹操向北方出兵去征讨塞外的乌丸族人，先主劝刘表趁这个时机去袭击许县，刘表不采纳他的计策。

到了第二年曹操南下荆州征伐刘表时，碰巧这时刘表病死，由儿子刘琮继承权位，刘琮派人向曹操投降。此刻先主驻扎在樊城，不知道曹军猛然到来，直到曹军前锋杀至宛县后才得知消息，赶紧率领下属向南撤退。

经过襄阳时，诸葛亮劝先主趁机进攻刘琮，可以夺得荆州。先主却说：“我不忍心啊。”停下马来招呼刘琮，刘琮吓得站不起身来。刘琮的左右下属以及荆州人有很多来归依先主，等到走拢当阳县，队伍已有十多万人，载运物资的车子几千辆，一天只能走十多里路。先主只好另外派遣关羽带领数百艘船只，从汉水驶入长江后到江陵县会合。

有人对先主说：“应当赶快南下去占据江陵城。现今我们虽然人多，但是能够穿上铠甲作战的人少，如果曹操率军追上，用什么来抵抗他呢？”先主说：“要成就大事必须以人为根本，现今人们来归附我，我又怎么忍心抛弃他们啊！”

曹操考虑到江陵有大批军事物资，害怕先主前去占据，于是下令暂时放下物资和装备，全军轻装迅速赶到襄阳。到达后听说先主已经走过，曹操立即率领五千精锐骑兵飞快追赶，一天一夜急行军三百多里，终于在当阳县的长坂坡把先主一行追上。先主丢下妻子儿女，与诸葛亮、张飞、赵云等几十人骑马逃跑，其余的人马物资大都被曹操俘虏缴获。

先主一行向东南方斜着奔往汉水的渡口汉津，正好与关羽的船队会合，得以渡过汉水。又遇上刘表长子刘琦，他当时任江夏郡太守，带了一万多人马，双方一起到达夏口。

先主派诸葛亮到孙权那里去主动进行联络，孙权派大将周瑜、程普等带领水军数万人，与先主全力合作，在赤壁迎战曹操，把对方打得大败，焚烧了对方的大量船只。先主与吴军水陆并进，一直追到南郡，当时传染病流行，从北方来的曹军士兵大量死亡，曹操只好带领残余人马撤回。

先主上表朝廷举荐刘琦为荆州刺史，又出兵南下进攻荆州南部的四个郡。结果，武陵郡太守金旋、长沙郡太守韩玄、桂阳郡太守赵范、零陵郡太守刘度全部投降。庐江郡人雷绪也带领几万人马前来叩头归顺。

这时刘琦病死，下属们就拥戴先主为荆州牧，治所设在公安。孙权逐渐畏惧先主，把自己的妹妹送给先主为妻以巩固友谊。先主也到京这个地方去见孙权，加深亲戚感情。

先主回来后孙权派使者来联络，说是想与先主共同攻取西面的益州。有人认为应当答复同意，因为吴军终归不能越过我们荆州去占领益州，这样一来益州也就归我们自己所有了。荆州政府的主簿殷观却进言说：“如果这样我们势必充当吴军的前驱，一旦进攻益州未能得手，后退时受到吴军的突袭，事情就完了。而今只消赞同他们自己去征伐益州，而说我们自己刚刚占领荆州各郡，不能兴师动众，吴军必然不敢越过我们荆州去独自攻取益州。像这样打算能够进退自如，可以在吴军和益州两方面收取好处。”

先主听从了他的主意，孙权果然中止了攻取益州的计划。先主因此提升殷观为别驾从事。

建安十六年（公元 211），益州牧刘璋风闻曹操将派钟繇等人到汉中讨伐张鲁，心中很感恐惧。别驾从事蜀郡人张松劝刘璋说：“曹操的兵力强盛天下无敌，如果凭借张鲁的大量军事物资来攻取益州，谁能抵挡他啊！”刘璋说：“我就是在忧虑这件事而想不到办法呢。”张松说：“豫州牧刘备，是您的本家，又是曹操的大仇人，还善于用兵。如果请他来讨伐张鲁，张鲁一定会被他攻破。张鲁一被攻破，则益州的力量大为壮大，曹操即使来了，也不会有什么作为。”

刘璋很以他的话为然，就派法正带四千人去迎接先主，前后赠送先主的东西价值以亿计。法正趁机向先主进献夺取益州的计策。

于是先生留诸葛亮、关羽等守荆州，亲自带领几万步兵向西进入益州。到达涪城后，刘璋亲自出迎，见面后十分高兴。张松让法正报告先主，谋臣庞统也向先主进言，说是可以在会面的地点袭击刘璋。先主说：“这是一件大事，不可草率！”

刘璋推举先主代理大司马职务，兼任司隶校尉；先主也推举刘璋代理镇西大将军职务，兼任益州牧。刘璋给先主补充人马，让他到北面去进攻张鲁，又让他指挥白水关战区的守军。先主把军队合起来已有三万多人，车辆、铠甲、器械、物资、钱财都很充足。

这一年，刘璋回转成都。先主到达北面的葭萌县后，并没有立即去讨伐张鲁，而是在当地军民中尽量施予恩德，以收取人心。

第二年，曹操进攻孙权，孙权请求先主援救自己。先主派遣使者告知刘璋说：“曹操进犯孙吴，吴地危急。孙氏与我唇齿相依，加上曹操又派大将乐进在青泥袭击关羽。现在我不去救关羽，乐进势必大胜，到时候掉头来侵入益州边界，他所造成的威胁就比张鲁要大了。张鲁不过是一个死守自己那一点地盘的敌人，不值得担心。”又向刘璋要一万军队和大批军用物资，以便东下荆州去救关羽。刘璋只同意给四千军队，其余的物资都只发一半。

这时张松写信给先主和法正说：“现今大事马上可以成功了，为什么又丢下益州离开呢！”张松的哥哥广汉郡太守张肃，害怕灾祸降在自己身上，就向刘璋报告了张松等人的密谋。刘璋立即把张松逮捕处死，从此与先主产生矛盾。

刘璋指令镇守白水关的将领，有关的公务文书不再向先主联络通报。

先主大怒，召来刘璋委派的白水关守军指挥官杨怀，责备他无礼，然后推出斩首。于是先主派黄忠、卓膺，部署兵马南下杀向刘璋。先主自己先径直赶到白水关内，把刘璋白水关守军将士的妻室儿女扣为人质，然后带领本部人马和白水关守军，与黄忠、卓膺向南推进到涪县，把城池攻占。刘璋急调刘）、冷苞、张任、邓贤、吴懿等将在涪县以南抗御先主，结果全都战败，众将退守绵竹。刘璋又派李严来指挥绵竹各路军队，不料李严却带了一部分军队去投降。先主的兵力更加强大，分派众将去平定益州下属各县。这时荆州的诸葛亮、张飞、赵云又奉命率军沿长江而上，一路平定了白帝、江州、江阳等地，只留下关羽镇守荆州。

先主向南进军包围雒县，当时由刘璋的儿子刘循守城，在攻击中坚守了将近一年。

建安十九年（公元 214）夏天，雒城被攻破，先主挥兵包围成都几十天后，刘璋出城投降。益州富庶安乐，先主大摆酒宴犒劳将士，把成都城中库藏的金银拿来赏赐将士，谷物和布帛则发还给老百姓。先主又再兼任益州牧，以诸葛亮为军政辅佐，法正为首席谋士，关羽、张飞、马超为战将，许靖、麋竺、简雍为宾客朋友。另外，董和、黄权、李严本是刘璋任用的部属，吴壹、费观则是刘璋的姻亲，彭羕曾受刘璋的排斥，刘巴更是先主过去一直仇恨的人，先主全都把他们安置在显要的职位上，让他们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于是有志之士，无不竞相勉励。

建安二十年（公元 215），孙权因为先主已经得到益州，派遣使者通报先主说自己想收回荆州的南郡，先主说：“等我得到凉州，就把荆州给您。”孙权大为气愤，立即派遣吕蒙率军夺取了先主占有的长沙、零陵、桂阳三郡。先主亲自带了五万人马顺长江而下到达公安，又命关羽推进到益阳，准备夺回失地。

但是这一年曹操出兵平定了汉中，张鲁逃往巴西郡。先主得知消息，决定与孙权和好结盟，于是大体以湘水为界重新分割荆州，江夏、长沙、桂阳三郡归东边的孙权所有，南郡、零陵、武陵三郡归西边的先主所有，然后先主领兵赶回江州。先主派黄权去迎接张鲁，而张鲁已经投降曹操。

曹操派大将夏侯渊、张郃镇守汉中，多次侵犯先主占领的巴西郡地界。先主命令张飞进军宕渠，与张郃等人在瓦口激战，击败张郃，张郃等收兵退回汉中的南郑县。先主随即也回到成都。

建安二十三年（公元 218），先主率领众将进兵汉中。分派将军吴兰、雷铜等进入武都郡，结果他们都被曹操的军队消灭。先主到达阳平关后在此驻扎，与夏侯渊、张郃等对峙。

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春天，先主从阳平关向南渡过汉水，沿着山边逐渐向前推进，并在定军山安营扎寨。夏侯渊出兵来争夺这片地方，先主命令黄忠居高临下击鼓呐喊着发起猛攻，把夏侯渊的队伍打得落花流水，当场斩了夏侯渊和曹操委派的益州刺史赵颐等人。

曹操从长安带领全部人马南下汉中救援。先主预先估计说：“曹操即使前来，也不会有所作为，我必定拥有汉中平原了。”等到曹操来到，先主收敛军队扼守险要地点，始终不与对方交锋，曹军进攻一个多月也毫无所获，牺牲的将士却日渐增多。这年夏天，曹操果然引军撤退，先主终于占有汉中。接着先主又派刘封、孟达、李平等将，向东进攻曹操委任的上庸郡太守申耽。

这年秋天，群臣向汉献帝呈上一封《公推先主为汉中王》的表章，文中说：

“平西将军、都亭侯臣马超，左将军府长史、镇军将军臣许靖，左将军营司马臣庞羲，议曹从事、中郎、军议中郎将臣射援，军师将军臣诸葛亮，荡寇将军、汉寿亭侯臣关羽，征虏将军、新亭侯臣张飞，征西将军臣黄忠，镇远将军臣赖恭，扬武将军臣法正，兴业将军臣李严等一百二十人向陛下进言说：

从前唐尧圣明到了极点而有四个恶人出现在朝廷，周成王仁慈贤德而有四个诸侯国作乱，我朝高祖的吕后代行皇帝职权而有吕氏家族成员窃取王侯的爵位，孝昭皇帝年幼而有上官桀图谋反逆。上列作乱者都凭借前世的恩宠，践踏国家的权力，穷凶极恶，天下都几乎面临崩溃的危险。如果不是遇到大禹、周公、朱虚侯刘章、博陆侯霍光，肯定不可能把他们或者流放或者处死，从而去除危险恢复安定。陛下具有天生的圣德，君临天下，却遭遇到厄运和不幸。董卓首先制造灾难，把京城洛阳全部破坏，而曹操利用祸乱，窃据了王朝大权；皇后和太子，惨遭他们毒死，他们还搅乱天下，残害民众。结果让陛下您长久流亡在外饱受忧患，独自一人悄悄住在虚设的京都许县。人民和神灵都失去君主，天子的命令被完全阻断，曹操还掩盖和抛弃皇家的准则，企图盗取天子的权位。左将军兼司隶校尉、豫州牧、荆州牧、益州牧，并封宜城亭侯的臣刘备，接受朝廷的爵位俸禄，念念不忘贡献力量，随时准备为平定国家的祸乱而献出生命。他当初看到曹操反逆的征兆，就勃然愤怒而采取行动，与车骑将军董承合谋诛杀曹操，以安定国家，恢复旧都。可惜董承做事不够机密，结果让曹操得以苟延残喘继续滋长罪恶，残害天下人民。为臣等常常担忧朝廷会发生大如阎乐逼杀秦二世那样的灾祸，小如王莽废黜皇帝为定安公那样的变故，所以日夜惴惴不安，战战兢兢而连连喘息。

记载虞舜事迹的《尚书·皋陶谟》，说是要以宽厚的态度对待同姓宗族；周朝则向夏、商二朝看齐，分封同姓宗族，《诗经·板》一诗说明了这样做的意义，而周王朝因此能历时长久。汉朝建立之初，也分出领土，封子弟为尊贵的亲王，所以最终能挫败吕氏家族的阴谋，从而为孝文皇帝登位奠定基础。为臣等认为臣刘备是皇室宗亲，朝廷的屏障，一心报效国家，念念不忘消除祸乱，自从他在汉中击破曹操，海内英雄纷纷赶来附从。然而他至今还没有显贵的爵位称号，也没有得到九种特殊赏赐物的恩赐，这不是能够捍卫天下、光照后世的办法。为臣等受命在外，而现今与朝廷的交通断绝。从前河西地区的酒泉郡太守梁统等人，碰上光武皇帝中兴汉室，考虑到河西偏远而被山河限隔，彼此地位相同而权力均等，难以进行统率，所以都推举窦融为主帅，最终建立大功，消灭了隗嚣。而今天下面临的凶恶敌人，比当初割据陇西的隗嚣、割据蜀中的公孙述还要厉害；这曹操对外吞并天下，对内残害百官，朝廷时刻面临内乱的危险。而抵御外来欺侮的皇室宗亲力量却还没有形成，真是令人心惊胆战。

因此，为臣等自作主张依据过去的典章，封刘备为汉中王，任大司马，他将监督整肃大军，聚集同盟者，以扫除凶恶反逆的曹操。汉中王以汉中、巴、蜀、犍为等郡为封国，王国官员的设置依照汉初封宗室亲王时的规定。权宜的办法，如果对天下有利，那么自作主张采用实行是可以的。以后大功建立大业完成，为臣等再退下来承受假托诏命的罪责，虽死而无憾。”

于是在沔阳县修建土坛和广场，布列军队，群臣陪同站在各自的位置；宣读上面这一通表章之后，把汉中王的王冠给先主戴上。

先主随即向汉献帝呈上一封表章，文中说：

“为臣以滥竽充数的低劣才能，承担高级将领的职务，统领三军，奉命在外；我却不能扫清叛逆，扶助王朝，使陛下的神圣教诲长久得不到宣扬，四海之内动乱而不得安宁，心中的忧虑使我辗转反侧，痛苦得就像得了头痛病一般。当初董卓制造祸乱的开端，从此之后，群凶横行，残害天下。凭借陛下的圣德和神威，人民和神灵一同响应，这些凶贼有的遭到忠臣义士的讨伐，有的受到上天降下的惩罚，纷纷死亡，就像冰雪逐渐消融。唯独还有一个曹操，长久未能除掉，他窃据国家权力，随心所欲制造祸乱。当初为臣曾与车骑将军董承图谋诛杀曹操，可惜做事不够机密，董承反被杀害，为臣四处流亡失去根据，使忠义之心未能实现。从此曹贼穷凶极恶，杀害皇后，毒死皇子。为臣虽然招集同盟者，一心贡献力量，但因我为人懦弱而缺乏用武力平定祸乱的能力，所以奋斗多年却没有什么成效。我经常害怕自己突然死去，辜负了国家对我的恩情，日夜感叹不已，常常警告自己要不断努力。

如今为臣的下属们认为：《尚书·皋陶谟》说要以宽厚的态度对待同姓宗族，使同姓宗族都变得贤明，都努力当好辅佐。虞舜之后的夏启、商汤、周武王、本朝高祖、光武皇帝五位君主，虽然在政治上有所改革，但是重视同姓宗亲这一原则始终坚持不废。周朝向夏、商两朝看齐，分封同姓宗亲，而且在后来确实获得了晋、郑两个同姓诸侯国合力辅佐的好处。本朝高祖当上皇帝之后，分封宗室子弟为尊贵的亲王，最早一批就有九个王国。强大的宗室力量终于诛杀了吕氏家族成员，从而使嫡系长房的帝位传承保持稳定。现今曹操厌恶和残害正直的人，确实发展并拥有不少同党，怀着邪恶的念头，企图篡夺帝位的征兆已很明显。既然宗室力量微弱，皇族成员没有权位，所以为臣的下属们才参照古代典章，采取权宜办法，推举为臣为大司马、汉中王。为臣跪着再三思考，自己长期承受国家厚恩，受任治理一方，贡献力量还未取得效果，所得到的已经太多，原本不应当再忝居高位以加重我的罪过。但是，下属们再三逼迫，用大义来要求我。

为臣退下来细想，眼下凶贼未除，国难当头，宗庙倾危，天下将要崩溃，使得我不能不忧思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甚至是粉碎头颅也难以抵偿的罪责。如果顺应权变，能够安定我大汉皇朝，那么即使是赴汤蹈火，为臣也不能推辞，不敢从常规来考虑，以免将来悔恨不已。所以自行决定顺从众人的建议，跪拜接受大司马、汉中王的印玺，从而提高国家的权威。为臣抬起头时，就想到这些爵位称号是朝廷给我的重赏和厚爱；低下头时，更下定决心报效国家。由于忧虑深而责任大，使我惊恐喘息，好像面临深谷一般。为臣将尽力贡献忠诚，勉励全军将士，率领并会同全国的义士，顺应天意和时势，消灭凶恶的逆贼，以便安定天下，报答陛下恩泽的万分之一。谨跪拜呈上表章，并通过驿站的传递上交我过去接受的左将军、宜城亭侯印章和绶带。”

于是先主回成都设立治所。提拔魏延为都督，镇守汉中。当时关羽进攻曹操的大将曹仁，在樊城擒杀于禁。不久孙权袭杀关羽，夺取了荆州。

建安二十五年（公元220），魏文帝曹丕称帝，改年号为黄初。有人传说汉朝皇帝已被杀害，先主发布讣告，制作丧服，追谥汉朝皇帝为孝愍皇帝。

此后益州到处都在报告有祥瑞现象出现，每天每月连续不断。

因此，议郎、阳泉亭侯刘豹，青衣侯向举，偏将军张裔，偏将军黄权，大司马府下属殷纯，益州别驾从事赵笮，益州治中从事杨洪，益州从事祭酒何宗，益州议曹从事杜琼，益州劝学从事张爽，益州劝学从事尹默，益州劝学从事谯周等人上书先主说：“为臣等听说《河图》、《洛书》，以及五经的各种谶纬书籍，都是孔子写定的，其中的预言在很早以前就应验了。我们谨查出《洛书·甄曜度》中说：‘赤三日德昌，九世会备，合为帝际。’又《洛书·宝号命》中说：‘天度帝道备称皇，以统握契，百成不败。’又《洛书·录运期》中说：‘九侯七杰争，命民炊骸，道路籍籍履人头，谁使主者玄且来。’又《孝经钩命决录》中说：‘帝三建九会备。’为臣周巨的父亲周群在世时，曾说西南方多次出现黄气，直立有几丈高，出现以来已不止一年，并且时时有祥云清风，从天上的北斗星上一直下来接近它，这是一种极不寻常的祥瑞征兆。另外，建安二十二年（公元 217）间，多次出现一种像旗帜一样的云气，从西向东，在天空中央移动；对于这种云气，《河图》、《洛书》都说是‘必定有天子出现在云气初起的方位’。加之这一年的金星、火星、土星，常常追随木星运行。当初汉朝初起时，木、火、土、金、水五大行星就都聚在木星的轨道上运行；而木星是道义的体现，汉朝的方位在西，是与道义相配的方向，所以汉朝人常常从木星的运行状况来对君主进行预测。上述的云气预示将有圣明君主兴起于益州，使汉室得到中兴。当时许都的皇帝还在，所以群臣不敢把这事说出去。最近火星又开始追随木星，出现在二十八宿的胃、昴、毕这三宿所在的星区；昴、毕二宿是上天的总纲，《星经》上说：‘象征皇帝的星处在昴、毕二宿时，各种邪恶都会消亡。’大王的名字预先已在以上所引的文句中出现，推算时间和效验，多处都能符合，而不止一例。臣等听说圣明帝王行事，有时可能先于天时，但不会违反天道；有时会后于天时，也仍然奉行天道。所以才应运而生，与神灵的意旨相符合。愿大王顺应天意和民心，迅速登上帝位，以安定天下。”

太傅许靖、安汉将军麋竺、军师将军诸葛亮、太常赖恭、光禄勋黄柱、少府王谋等上书先主说：“曹丕杀害天子篡夺皇权，企图灭亡汉朝，窃据帝位，劫持逼迫忠良，残酷暴虐无道。人民和鬼神都愤恨他，无不思念刘氏皇族。而今上无天子，天下人心惶惶，没有效法和瞻仰的对象。群臣前后土书的达到八百多人，都在报告各种符命祥瑞，以及图谶当中的明确征兆。最近又有黄龙出现在成都南边武阳县的赤水河中，停留了九天才离开。《孝经援神契》中说是‘德泽到达深渊和泉水时就有黄龙出现’；龙是君主的象征，《周易·乾卦》第五爻的爻辞有‘龙飞上云天’的句子：这些都说明大王会像龙一样飞升，登上皇帝的位置。还有此前关羽包围樊城、襄阳时，襄阳的两个男子张嘉、王休献上一方玉玺；玉玺原来沉在汉水之中，潜藏在深渊之下，光芒闪耀，直冲云天。而‘汉’这个字，乃是高祖根据自己从汉中兴起平定天下而用来作为国号的；大王承袭先祖的模式，所以也从汉中兴起。而今天子的玉玺已经预先发出神光，这玉玺又出在襄阳，襄阳位于汉水的末段；说明大王在下游承接，而在上游汉中兴起的高祖将要授给大王天子之位。这些祥瑞的征兆和效应，都不是人力所能造成的。从前周朝时出现了红乌鸦和白鱼的祥瑞，人们都赞美说‘好啊’。我朝的高祖、世祖承受天命登上帝位时，在《河图》、《洛书》中也是先有文字点明，作为启示人们的征兆。现在上天早已显示征兆，各位儒者和英才，都在报告《河图》、《洛书》和孔子所著谶纬书中的预兆，这方面的事例全部都来到我们面前。臣等回想大王乃是孝景皇帝儿子中山靖王的后裔，宗族的嫡系和旁支传承无穷，天地赐福；所以大王的外貌高大英伟，具有非凡的军事才能；仁德覆盖苍生，爱惜天下人才：受到四方人民的衷心拥护。考察灵验的《河图》，领悟谶纬的启示，冥冥之中的神灵，已经把大王的名字向世人点明了。应当登上帝位，继承高祖、世祖的事业，接续宗庙的祭祀，这样做天下人民就很幸运了。为臣等谨与博士许慈、议郎孟光一起，制定登基的礼仪，选择吉利的时辰，然后向大王奉上尊崇的皇帝称号。”

于是先主在成都武担山的南面举行仪式登上皇帝位置。即位仪式中宣读的文告说：“建安二十六年（公元 221）四月初六日丙午，皇帝臣刘备斗胆使用黑色公牛作祭品，公开报告皇天上帝和大地之神：汉朝拥有天下，上天所赐给的传承年代永无穷尽。从前王莽篡夺盗取帝位，震怒的光武皇帝给以诛讨，使汉朝天下依然存在。而今曹操依仗武力，安于作出残忍的事情；杀死皇后，罪大恶极，企图灭亡大汉王朝，而不顾上天显示的君臣之道。曹操的儿子曹丕，承袭其父的凶恶反逆行为，竟然窃据了天子的位置。我的群臣和将士都认为现今天下崩溃，刘备应当把它重新建立起来，紧跟高祖、世祖的脚迹，恭敬地执行上天对叛逆者的惩罚。臣下我考虑自己无德无能，害怕会有辱于皇帝的尊位。于是向百姓，甚至外边的少数族首领征询意见，他们都说：‘天命不能不顺从，祖业不能长久让其衰败，四海不能没有君主，全国人民所仰望的，就在你刘备一人啊。’臣下我敬畏上天明确的命令，又害怕汉朝的江山会崩溃在地上，所以谨选择一个好日子，与百官登坛举行仪式，接受皇帝的玉玺和绶带。特此准备妥当禀告天地时使用的木柴、土坑和祭品，举行仪式向伟大的皇天上帝和大地之神报告，希望你们前来享用祭品，赐福于汉朝，永远安定天下！”

先主章武元年（公元 221）夏四月，宣布大赦，改变年号。任命诸葛亮为丞相，许靖为司徒。设置百官，建立宗庙，在宗庙中合祭从汉高祖起的历代祖先。五月，立吴氏为皇后，皇子刘禅为太子。六月，封皇子刘永为鲁王，刘理为梁王。车骑将军张飞被他的侍从杀害。

当初，先主愤恨孙权袭杀关羽，准备东征孙吴。秋七月，亲自率领各路军队出征。孙权写信来求和，先主大为震怒，断然拒绝。吴将陆逊、李异、刘阿等驻扎在巫县、秭归县一带，先主派将军吴班、冯习在巫县攻破李异的部队，向前推进到秭归。这时孙吴辖境内武陵郡的蛮族，他们居住在雄、*、辰、酉、无这五条溪河的沿岸，派使者来请求先主派兵去，他们要归顺先主。

章武二年（公元 222）春正月，先主率主力军团回到秭归，派将军吴班、陈式率水军推进并驻扎在夷陵县，军队部署在长江两岸。二月，先主自秭归率诸将向孙吴境内进军，沿着长江边的崎岖山路，跋涉到夷道县的猇亭扎营。又从佷山县打通前往武陵郡的道路，派侍中马良前去安抚蛮族，那里的蛮族人都纷纷响应先主。镇北将军黄权指挥长江以北的各路军队，与吴军在夷陵一线相持。

夏六月，有一股黄气出现在秭归的十多里地界内，宽达几十丈。在这以后十多天，吴将陆逊在猇亭击败先主的大军，将军冯习、张南等阵亡。先主从猇亭退回秭归，收集逃散的士兵，抛弃大小船只，由陆路再退回鱼复县，改鱼复为永安。

孙吴派将军李异、刘阿等跟踪先主军队，一直追到永安附近的南山驻扎，秋八月才撤回巫县。司徒许靖去世。

冬十月，先主下诏让丞相诸葛亮在成都的南、北郊修建祭祀天、地的圆坛、方池。

孙权听说先主一直住在白帝城，非常害怕，派遣使者求和。先主同意讲和，派太中大夫宗玮前往孙吴回复对方的要求。

十二月，汉嘉郡太守黄元听说先主病重，举兵抗拒朝廷。

章武三年（公元 213）春二月，丞相诸葛亮自成都到达永安。三月，黄元出兵进攻临邛县。朝廷派将军陈智讨伐黄元。黄元兵败，顺流而下逃跑，被他的亲兵捆了，活着送往成都，将其斩首。

先主病重，把儿子刘禅托付给丞相诸葛亮，由尚书令李严充当诸葛亮的副手。

夏四月二十四日，先主在永安县的行宫去世，终年六十三岁。

诸葛亮向后主刘禅上奏说：“刚刚去世的先皇帝树立仁德，覆盖着无边大地上的人民；上天真是不仁慈，让他卧病在床直到临终的时刻。本月二十四日他忽然离开人世升天，臣僚们号啕大哭，好像死去了父亲或母亲。考虑到先皇帝临终前留下遗诏，指示丧事要按照太宗孝文皇帝的榜样办理，并做了适当的改革，现将他的指示报告如下：‘百官哭祭，满三天后即脱掉丧服正常办公，到遗体下葬时再按照葬礼内容参加哀悼活动；各地的郡太守、国相、都尉、县令、县长，哭祭满三天后即脱掉丧服正常办公。’为臣亲自接受了先皇帝的指示训戒，畏惧神灵，不敢有所违背。为臣请求您向下面宣布执行先皇帝的上述指示。”

五月，先主的灵柩从永安运回成都，谥为昭烈皇帝。

秋八月，先主被安葬在成都的惠陵。

评论说：先主为人刚强、坚毅、宽厚；在了解和对待人才方面，大概有汉高祖的风范，表现出英雄的气度。他把整个国家和儿子托付给诸葛亮，而内心却毫无另外的念头，确实是君臣之间最大公无私的举动，古往今来的美好典范啊！只是他的机敏、权变、才干和谋略，比不上魏武帝曹操，所以最后占有的疆土也比较狭小。他之所以屡受挫折而不屈不挠，始终不肯向曹操低头的原因，或许是揣测到对方的气量必定容不下自己，所以其目的不单是要竞争利益，而且也是为了躲避伤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