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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吴志·虞陆张骆陆吾朱传原文及翻译 吴志·虞陆张骆陆吾朱传全文和白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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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吴志·虞陆张骆陆吾朱传原文及翻译 吴志·虞陆张骆陆吾朱传全文和白话文

虞陆张骆陆吾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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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翻字仲翔,会稽余姚人也。太守王朗命为功曹。孙策征会稽,翻时遭父丧,缞绖诣府门。朗欲就之,翻乃脱缞入见,劝朗避策。朗不能用,拒战败绩,亡走浮海。翻追随营护,到东部候官。候官长,闭城不受;翻往说之,然后见纳。朗谓翻曰,“卿有老母,可以还矣。”翻既归,策复命为功曹;待以交友之礼,身诣翻第。策好驰骋游猎,翻谏曰:“明府用乌集之众,驱散附之士,皆得其死力:虽汉高帝不及也!至于轻出微行,从官不暇严,吏卒常苦之。夫君人者不重则不威。故白龙鱼服,困于豫且;白蛇自放,刘季害之。愿少留意!”策曰:“君言是也!然时有所思,端坐悒悒,有裨谌草创之计。是以行耳。”

翻出为富春长。策薨,诸长吏并欲出赴丧。翻曰:“恐邻县山民,或有奸变;远委城郭,必致不虞。”因留,制服行丧。诸县皆效之,咸以安宁。后翻州举茂才。汉召为侍御史;曹公为司空,辟:皆不就。翻与少府孔融书,并示以所著《易注》。融答书曰:“闻延陵之理乐,睹吾子之治《易》;乃知东南之美者,非徒会稽之竹箭也。又观象云物,察应寒温;原其祸福,与神合契:可谓探赜穷通者也。”会稽东部都尉张纮又与融书曰:“虞仲翔前颇为论者所侵。美宝为质,雕摩益光,不足以损。”

孙权以为骑都尉。翻数犯颜谏争,权不能悦。又性不协俗,多见谤毁,坐徙丹杨泾县。吕蒙图取关羽,称疾还建业;以翻兼知医术,请以自随:亦欲因此令翻得释也。后蒙举军西上,南郡太守麋芳开城出降。蒙未据郡城而作乐沙上。翻谓蒙曰:“今区区心者麋将军也,城中之人岂可尽信!何不急入城,持其管钥乎?”蒙即从之。时城中有伏计,赖翻谋不行。关羽既败,权使翻筮之:得兑下坎上,《节》;爻变之《临》。翻曰:“不出日,必当断头!”果如翻言。权曰:“卿不及伏羲,可与东方朔为比矣。”魏将于禁为羽所获,系在城中。权至,释之,请与相见。他日,权乘马出,引禁并行。翻呵禁曰:“尔降虏,何敢与吾君齐马首乎!”欲抗鞭击禁,权呵止之。后权于楼船会群臣饮,禁闻乐流涕。翻又曰:“汝欲以伪求免邪?”权怅然不平。

权既为吴王,欢宴之末,自起行酒。翻伏地佯醉,不持;权去,翻起坐。权于是大怒,手剑欲击之;侍坐者莫不惶遽,惟大司农刘基起抱权谏曰:“大王以爵之后手杀善士,虽翻有罪,天下孰知之?且大王以能容贤蓄众,故海内望风;今朝弃之,可乎?”权曰:“曹孟德尚杀孔文举,孤于虞翻何有哉!”基曰:“孟德轻害士人,天下非之。大王躬行德义,欲与尧、舜比隆:何得自喻于彼乎?”翻由是得免。权因敕左右:“自今酒后言杀,皆不得杀。”翻尝乘船行,与麋芳相逢。芳船上人多欲令翻自避,先驱曰:“避将军船!”翻厉声曰:“失忠与信,何以事君?倾人城,而称将军,可乎!”芳阖户不应而遽避之。后翻乘车行,又经芳营中;门吏闭门,车不得过。翻复怒曰:“(当闭反开,当开反闭)当开反闭,当闭反开,岂得事宜邪!”芳闻之,有惭
翻有子。第子汜最知名,永安初,从选曹郎为散骑中常侍。后为监军使者,讨扶严,病卒。汜弟忠,宜都太守。耸,越骑校尉,累迁廷尉,湘东、河间太守。昺,廷尉,尚书,济阴太守。

陆绩字公纪,吴郡吴人也。父康,汉末为庐江太守。绩年岁,于江见袁术。术出橘,绩怀枚;去,拜辞,堕地。术谓曰:“陆郎,作宾客而怀橘乎?”绩跪答曰:“欲归遗母。”术大奇之。孙策在吴,张昭、张纮、秦松为上宾,共论“海未泰,(须)唯当用武治而平之”。绩年少末坐,遥大声言曰:“昔管夷吾相齐桓公,合诸侯,匡天下:不用兵车。孔子曰:‘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今论者不务道德怀取之术,而惟尚武;绩虽童蒙,窃所未安也!”昭等异焉。绩容貌雄壮;博学多识,星历、算数无不该览。虞翻旧齿名盛;庞统荆州令士,年亦差长:皆与绩友善。孙权统事,辟为奏曹掾。以直道见惮,出为郁林太守,加偏将军,给兵千人。绩既有躄疾,又意(在)存儒雅,非其志也。虽有军事,著述不废。作《浑天图》,注《易》释《玄》,皆传于世。预自知亡日,乃为辞曰:“有汉志(士)民,吴郡陆绩;幼敦《诗》、《书》,长玩《礼》、《易》。受命南征,遘疾遇厄;遭命不(幸)永。呜呼悲隔!”又曰:“从今以去,年之外,车同轨,书同文。恨不及见也。”年卒。长子宏,会稽南部都尉。次子叡,长水校尉。

张温字惠恕,吴郡吴人也。父允,以轻财重士,名显州郡。为孙权东曹掾,卒。温少修节操,容貌奇伟。权闻之,以问公卿曰:“温当今与谁为比也?”大司农刘基曰:“可与全琮为辈。”太常顾雍曰:“基未详其为人也。温当今无辈!”权曰:“如是,张允不死也!”征到(延)廷见,文辞占对,观者倾竦,权改容加礼。罢出,张昭执其手曰:“老夫托意,君宜明之。”拜议郎,选曹尚书。徙太子太傅,甚见信重,时年。以辅义中郎将使蜀。权谓温曰:“卿不宜远出。恐诸葛孔明不知吾所以与曹氏通意,以故屈卿行。若山越都除,便欲大构于(蜀)丕。行人之义,受命不受辞也。”温对曰:“臣入无腹心之规,出无专对之用;惧无张老延誉之功,又无子产陈事之效。然诸葛亮达见计数,必知神虑屈伸之宜;加受朝廷天覆之惠。推亮之心,必无疑贰。”温至蜀,诣阙拜章曰:“昔高宗以谅*昌殷祚于再兴,成王以幼冲隆周德于太平;功冒溥天,声贯罔极。今陛下以聪明之姿,等契往古;总百揆于良佐,参列精之炳耀;遐迩望风,莫不欣赖。吴国勤任旅力,清澄江浒;愿与有道,平宇内;委心协规,有如河水!军事(凶烦)繁兴,使役乏少;是以忍鄙倍之羞,使下臣温通致情好。陛下敦崇礼义,未便耻忽:臣自入远境,及即近郊;频蒙劳来,恩诏辄加。以荣自惧,悚怛若惊。谨奉所赍函书封。”蜀甚贵其才。

还。顷之,使入豫章部伍出兵。事业未究,权既阴衔温称美蜀政,又嫌其声名太盛,众庶炫惑;恐终不为己用,思有以中伤之。会暨艳事起,遂因此发举。艳字子休。亦吴郡人也。温引致之,以为选曹郎,至尚书。艳性狷厉,好为清议。见时郎署混浊淆杂,多非其人;欲臧否区别,贤愚异贯。弹射百僚,核选署;率皆贬高就下,降损数等:其守故者未能。其居位贪鄙,志节污卑者,皆以为军吏,置营府以处之。而怨愤之声积,浸润之谮行矣。竞言艳及选曹郎徐彪,专用私情,爱憎不由公理。艳、彪皆坐自杀。温宿与艳、彪同意,数交书疏,闻问往还;即罪温,权幽之有司,下令曰:“昔令召张温,虚己待之;既至显授,有过旧臣。何图凶丑,专挟异心!昔暨艳父兄,附于恶逆;寡人无忌,故进而任之,欲观艳何如。察其中间,形态果现。而温与之结连死生:艳所进退,皆温所为头角,更相表里,共为腹背;非温之党,即就疵瑕,为之生论。又前任温董督郡,指#吏客及残余兵;时恐有事,欲令速归,故授棨戟,奖以威柄。乃便到豫章,表讨宿恶。寡人信受其言,特以绕帐、帐下、解烦兵千人付之。后闻曹丕自出淮、泗,故预敕温:有急便出;而温悉纳诸将,布于深山,被命不至。赖丕自退,不然,以往岂可深计?又殷礼者,以占候召;而温先后乞将到蜀,扇扬异国,为之谈论。又礼之还,当亲本职,而令守尚书户曹郎;如此署置,在温而已。又温语贾原‘当荐卿作御史’,语蒋康‘当用卿代贾原’;专衒贾国恩,为己形势。揆其奸心,无所不为!不忍暴于市朝,今斥还本郡,以给厮吏。呜呼温也,免罪为幸!”

将军骆统表理温曰:伏惟殿下,天生明德,神启圣心;招髦秀于方,署俊乂于宫朝。多士既受普笃之恩,张温又蒙最隆之施。而温自招罪谴,孤负荣遇;念其如此,诚可悲疚。然臣周旋之间,为国观听;深知其状,故密陈其理。温实心无他情,事无逆迹;但年纪尚少,镇重尚浅;而戴赫烈之宠,体卓伟之才;亢臧否之谈,效褒贬之议。于是务势者妒其宠,争名者嫉其才;玄默者非其谈,瑕衅者讳其议:此臣下所当详辨,明朝所当究察也。昔贾谊,至忠之臣也;汉文,大明之君也。然而绛、灌言,贾谊远退。何者?疾之者深,谮之者巧也。然而误闻于天下,失彰于后世;故孔子曰‘为君难,为臣不易’也。温虽智非纵横,武非虓虎;然其弘雅之素,英秀之德,文章之采,论议之辨;卓跞冠群,炜晔曜世:世人未有及之者也。故论温才即可惜,言罪则可恕。若忍威烈以赦盛德,宥贤才以敦大业;固明朝之休光,方之丽观也。国家之于暨艳,不纳之忌族,犹等之平民;是故先见用于朱治,次见举于众人,中见任于明朝,亦见交于温也。君臣之义,义之最重;朋友之交,交之最轻者也。国家不嫌于艳为最重之义,是以温亦不嫌与艳为最轻之交也;时世宠之于上,温窃亲之于下也。夫宿恶之民,放逸山险则为劲寇,将置平土则为健兵;故温念在欲取宿恶,以除劲寇之害,而增健兵之锐也。但自错落,功不副言。然计其送兵,以比许晏:数之多少,温不减之;用之强羸,温不下之;至于迟速,温不后之;故得及秋冬之月,赴有警之期,不敢忘恩而遗力也。温之到蜀,共誉殷礼,虽臣无境外之交,亦有可原也。境外之交,谓无君命而私相从,非国事而阴相闻者也;若以命行,既修君好,因叙己情,亦使臣之道也。故孔子使邻国,则有私觌之礼;季子聘诸夏,亦有燕谈之义也。古人有言:欲知其君,观其所使;见其下之明明,知其上之赫赫。温若誉礼,能使彼叹之;诚所以昭我臣之多良,明使之得其人,显国美于异境,扬君命于他邦。是以晋赵文子之盟于宋也,称随会于屈建;楚王孙圉之使于晋也,誉左史于赵鞅。亦向他国之辅,而叹本邦之臣;经传美之以光国,而不讥之以外交也。王靖内不忧时,外不趋事;温弹之不私,推之不假。于是与靖遂为大怨,此其尽节之明验也。靖兵众之势,干任之用,皆胜于贾原、蒋康;温尚不容私以安于靖,岂敢卖恩以协原、康邪?又原在职不勤,当事不堪;温数对以丑色,弹以急声:若其诚欲卖恩作乱,则亦不必贪原也。凡此数者,校之于事既不合,参之于众亦不验。臣窃念人君虽有圣哲之姿,非常之智;然以骆统字公绪,会稽乌伤人也。父俊,官至陈相,为袁术所害。统母改适,为华歆小妻。统时岁,遂与亲客归会稽,其母送之。拜辞上车,面而不顾。其母泣涕于后,御者曰:“夫人犹在也。”统曰:“不欲增母思,故不顾耳。”事嫡母甚谨。时饥荒,乡里及远方客多有困乏,统为之饮食衰少。其姊仁爱有行,寡归无子;见统,甚哀之,数问其故。统曰:“士大夫糟糠不足,我何心独饱!”姊曰:“诚如是,何不告我,而自苦若此?”乃自以私粟与统,又以告母。母亦贤之,遂使分施:由是显名。孙权以将军领会稽太守。统年,试为乌程相。民户过万,咸叹其惠理。权嘉之,召为功曹,行骑都尉,妻以从兄辅女。统志在补察,苟所闻见,夕不待旦。常劝权以“尊贤接士,勤求损益;飨赐之日,可人人别进,问其燥湿;加以密意,诱喻使言,察其志趣;令皆感恩戴义,怀欲报之心”。权纳用焉。出为建忠中郎将,领武射吏千人。及凌统死,复领其兵。

是时征役繁数,重以疫疠,民户损耗。统上疏曰:臣闻君国者,以据疆土为强富,制威福为尊贵,曜德义为荣显,永世胤为丰祚。然财须民生,强赖民力,威恃民势,福由民殖,德俟民茂,义以民行:者既备,然后应天受祚,保族宜邦。《书》曰:‘众非后无能胥以宁,后非众无以辟方。’推是言之,则民以君安,君以民济:不易之道也。今强敌未殄,海内未乂;军有无已之役,江境有不释之备。征赋调数,由来积纪;加以殃疫死丧之灾,郡县荒虚,田畴芜旷。听闻属城,民户浸寡;又多残老,少有丁夫。闻此之日,心若焚燎。思寻所由,小民无知,既有安土重迁之性,且又前后出为兵者;生则困苦无有温饱,死则委弃骸骨不反。是以尤用恋本,畏远同之于死。每有征发,羸谨居家重累者先见输送;小有财货,倾居行赂,不顾穷尽;轻剽者则迸入险阻,党就群恶。百姓虚竭,嗷然愁扰。愁扰则不营业,不营业则致穷困,致穷困则不乐生,故口腹急则奸心动而携叛多也。又闻民间,非居处小能自供,生产儿子多不起养;屯田贫兵,亦多弃子。天则生之,而父母杀之:既惧干逆和气,感动阴阳;且惟殿下开基建国,乃无穷之业也,强邻大敌非造次所灭,疆埸常守非期月之戍,而兵民减耗,后生不育,非所以历远年,致成功也!夫国之有民,犹水之有舟;停则以安,扰则以危;愚而不可欺,弱而不可胜。是以圣王重焉,祸福由之;故与民消息,观时制政。方今长吏,亲民之职,惟以办具为能,取过目前之急;少复以恩惠为治,副称殿下天覆之仁,勤恤之德者。官民政俗,日以凋弊;渐以陵迟,势不可久!夫治疾及其未笃,除患贵其未深;愿殿下少以万机余闲,留神思省。补复荒虚,深图远计;育残余之民,阜人财之用;参曜光,等崇天地。臣统之大愿,足以死而不朽矣。权感统言,深加意焉。以随陆逊破蜀军于宜都,迁偏将军。黄武初,曹仁攻濡须,使别将常雕等袭中洲;统与严圭共拒破之,封新阳亭侯。后为濡须督。数陈便宜,前后书数上;所言皆善,文多故不悉载。尤以占募在民间长恶败俗,生离叛之心,急宜绝置;权与相反覆,终遂行之。年,黄武年卒。

陆瑁字子璋。丞相逊弟也。少好学笃义。陈国陈融、陈留濮阳逸、沛郡蒋纂、广陵袁迪等,皆单贫有志,就瑁游处;瑁割少分甘,与同丰约。及同郡徐原,爰居会稽,素不相识;临死遗书,托以孤弱。瑁为起立坟墓,收导其子。又瑁从父绩早亡,男女,皆数岁以还;瑁迎摄养,至长乃别。州、郡辟举,皆不就。时尚书暨艳盛明臧否,差断署,颇扬人暗昧之失,以显其谪。瑁与书曰:“夫圣人嘉善矜愚,忘过记功,以成美化。加今王业始建,将大统,此乃汉高弃瑕录用之时也。若令善恶异流,贵汝、颍月旦之评;诚可以厉俗明教,然恐未易行也。宜远模仲尼之泛爱,中则郭泰之弘济:近有益于大道也。”艳不能行,卒以致败。

嘉禾元年,公车征瑁。拜议郎,选曹尚书。孙权忿公孙渊之巧诈反覆,欲亲征之。瑁上疏谏曰:“臣闻圣王之御远夷,羁縻而已,不常保有。故古者制地,谓之荒服;言慌惚无常,不可保也。今渊,东夷小丑,屏在海隅;虽托人面,与禽兽无异。国家所为不爱货宝远以加之者,非嘉其德义也;诚欲诱纳愚弄,以规其马耳。渊之骄黠,恃远负命:此乃荒貊常态,岂足深怪?昔汉诸帝亦尝锐意以事外夷,驰使散货,充满西域;虽时有恭从,然其使人见害,财货并没,不可胜数。今陛下不忍悁悁之忿,欲越巨海,身践其土;群臣愚议,窃谓不安。何者?北寇与国,壤地连接,苟有间隙,应机而至。夫所以越海求马,曲意于渊者,为赴目前之急,除腹心之疾也;而更弃本追末,捐近治远,忿以改规,激以动众:斯乃猾虏所愿闻,非大吴之至计也。又兵家之术,以功役相疲,劳逸相待;得失之间,所觉辄多。且沓渚去渊,道里尚远,今到其岸,兵势分;使强者进取,次当守船,又次运粮:行人虽多,难得悉用。加以单步负粮,经远深入;贼地多马,邀截无常。若渊狙诈,与北未绝,动众之日,唇齿相济;若实孑然无所凭赖,其畏怖远进,或难猝灭。使天诛稽于朔野,山虏承间而起,恐非万安之长虑也!”权未许。瑁重上疏曰:“夫兵革者,固前代所以诛暴乱,威夷也。然其役皆在奸雄已除,天下无事;从容庙堂之上,以余议议之耳。至于中夏鼎沸,域盘互之时;率须深根固本,爱力惜费,务自休养,以待邻敌之阙。未有正于此时,舍近治远,以疲军旅者也。昔尉佗叛逆,僭号称帝;于时天下乂安,百姓殷阜,带甲之数,粮食之积,可谓多矣。然汉文犹以远征不易,重兴师旅,告喻而已。今凶桀未殄,疆埸犹警;虽蚩尤、鬼方之乱,故当以缓急差之,未宜以渊为先。愿陛下抑威住计,暂宁师;潜神默规,以为后图。天下幸甚!”权再览瑁书,嘉其词理端切,遂不行。初,瑁同郡闻人敏见待国邑,优于宗修;唯瑁以为不然,后果如其言。赤乌年,瑁卒。子喜,亦涉文籍,好人伦。孙皓时为选曹尚书。
吾粲字孔休,吴郡乌程人也。孙河为县长,粲为小吏,河深奇之。河后为将军,得自选长吏,表粲为曲阿丞。迁为长史,治有名迹。虽起孤微,与同郡陆逊、卜静等比肩齐声矣。孙权为车骑将军,召为主簿。出为山阴令。还为参军校尉。黄武元年,与吕范、贺齐等,俱以舟师拒魏将曹休于洞口。值天大风,诸船绠绁断绝,漂没著岸,为魏军所获,或覆没沉溺。其大船尚存者,水中生人皆攀缘号呼;他吏士恐船倾没,皆以戈矛撞击,不受。粲与黄渊,独令船人以承取之。左右以为船重必败,粲曰:“船败,当俱死耳!人穷,奈何弃之!”粲、渊所活者百余人。还,迁会稽太守。召处士谢谭为功曹,谭以疾不诣。粲教曰:“夫应龙以屈伸为神,凤凰以嘉鸣为贵;何必隐形于天外,潜鳞于重渊者哉!”粲募合人众,拜昭义中郎将,与吕岱讨平山越。入为屯骑校尉,少府。迁太子太傅,遭宫之变。抗言执正,明嫡庶之分;欲使鲁王霸出驻夏口,遣杨竺不得令在都邑。又数以消息语陆逊,逊时驻武昌,连表谏争。由此为霸、竺等所谮害,下狱诛。

朱据字子范,吴郡吴人也。有姿貌膂力,又能论难。黄武初,征拜官郎中。补侍御史。是时选曹尚书暨艳,疾贪污在位,欲沙汰之。据以为:“天下未定,宜以功覆过,弃瑕取用,举清厉浊,足以沮劝;若时贬黜,惧有后咎。”艳不听,卒败。权咨嗟将率,发愤叹息,追思吕蒙、张温。以为据才兼文武,可以继之,自是拜建义校尉,领兵屯湖孰。黄龙元年,权迁都建业。征据尚公主,拜左将军,封云阳侯。谦虚接士,轻财好施,禄赐虽丰而常不足用。嘉禾中,始铸大钱,当百。后据部曲应受万缗,工王遂诈而受之。典校吕壹疑据实取,考问主者,死于杖下;据哀其无辜,厚棺敛之。壹又表“据吏为据隐,故厚其殡”。权数责问据,据无以自明,藉草待罪。数月,典军吏刘助觉,言王遂所取。权大感悟,曰:“朱据见枉,况吏民乎?”乃穷治壹罪,赏助百万。赤乌年,迁骠骑将军。遭宫构争,据拥护太子;言则恳至,义形于色,守之以死。遂左迁新都郡丞。未到,中书令孙弘谮润据。因权寝疾,弘为诏书,追赐死。时年。孙亮时,子熊、损各复领兵。为全公主所谮,皆死。永安中,追录前功,以熊子宣,袭爵云阳侯,尚公主。孙皓时,宣至骠骑将军。
评曰:虞翻古之狂直,固难免乎末世;然权不能容,非旷宇也!陆绩之于扬《玄》,是仲尼之左丘明,老聃之严周矣;以瑚琏之器,而作守南越:不亦贼夫人欤?张温才藻俊茂;而智防未备,用致艰患。骆统抗明大义,辞切理至,值权方闭不开。陆瑁笃义规谏,君子有称焉。吾粲、朱据遭罹屯蹇,以正丧身:悲夫!


虞陆张骆陆吾朱传 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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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翻,字仲翔,会稽郡余姚县人。起初郡太守王朗聘任他为郡政府的功曹。孙策进攻会稽郡,虞翻当时正为父亲办丧事,穿着丧服就跑到郡政府大门口要见王朗。王朗见他穿着丧服,准备亲自出门会面,虞翻马上脱掉丧服入内,劝王朗暂时躲避孙策。王朗不同意,与孙策作战抵抗而遭失败,乘船逃到大海中。虞翻一路追随保护王朗,到达会稽郡东部都尉所管辖的候官县。候官县长,开始关闭城门不接受他们;虞翻前往劝说,然后才得以进城。王朗对虞翻说:“您有老母在家乡,可以回去了。”

虞翻回来后,已就任会稽郡太守的孙策又聘请他作自己的功曹;用朋友的礼节对待他,并且亲自去拜访虞翻的家。孙策喜欢驰马射猎,虞翻劝谏说:“明府您使用乌合之众,指挥前来归附的散兵游勇,都能得到他们的拼死效力:这方面就是汉高祖也比不上您啊!但是您喜欢随意穿着普通的打猎服装外出,侍从人员都来不及作好戒备,官兵们深以为苦。统治民众的人不持重就没有威风。所以白色神龙下到深渊化为鱼后,被一个叫豫且的人射伤了眼睛;白色大蛇自己放纵跑到人间,结果被汉高祖用剑杀死。但愿您能在这件事上稍加留意。”孙策说:“您的话很对。然而我时常要思考问题,端端正正在房里坐着容易闷倦,想学裨湛那样到野外去思考计划,所以才出门走走啊。”

虞翻出外任富春县长。孙策去世,会稽郡下属各县行政长官都想出境去为这位已故太守奔丧。虞翻说:“恐怕靠近县城的山区百姓有的会制造变乱;我们远远离开城池,必定会招来意外。”于是他留下来制作丧服,在当地举行悼念活动。各县都仿效他,都因此保障了地方的安宁。

后来本州刺史举荐虞翻为茂才。但是汉朝召他入朝任侍御史;曹操当了司空又聘他为下属:他都没有接受。

虞翻与少府孔融写信,并把自己所著的《周易注》寄给他看。孔融答复的信写道:“听了从前季札对音乐的分析,再看现今您对《周易》的注解;才知道东南方的美好东西,不只是会稽郡所产的竹箭啊。您的注解内容涉及天象云气的观察,气候冷热的准确预测;对吉凶祸福的推究,与神灵的旨意完全吻合:真可以说是探索到困穷与通达的深奥道理了。”

会稽郡东部都尉张纮又给孔融写信说:“虞仲翔此前很受一些议论者贬损。他具有美玉宝珠一般的品质,雕琢打磨只会使之更加光亮,不足以伤害他。”

孙权统管大事之后任命虞翻为骑都尉。虞翻多次冒犯威严进行劝谏,孙权很不喜欢。加上他的性格不愿和同流俗,所以又遭到很多人的诽谤诋毁,结果被治罪而流放到丹杨郡的泾县。

吕蒙打主意袭取关羽,称病回到建业;因为虞翻懂得医术,请求让他跟随自己,也想因此使他得到释放。后来吕蒙统领全军西上,刘备委任的南郡太守麋芳开城门出来投降。吕蒙还没有进去占领城池,就在城外的沙滩上奏起军乐。虞翻对吕蒙说:“而今诚挚一心投降的只是麋将军啊,城中的人岂能全部相信啊!为什么不赶紧进城控制城门呀?”吕蒙立即听从了他的话。当时城中确实有伏击的计谋,靠了虞翻的主意才使对方的计谋未能实施。

关羽的军队溃败之后,孙权让虞翻用卦来占卜关羽的结局:虞翻起的卦形,下面为单卦中的兑卦,上面为单卦中的坎卦,合起来是《周易》中的《节卦》;第五爻变化之后又成为《周易》中的《临卦》。虞翻就作出预言说:“不出两天,关羽定要被砍头!”事情果然如虞翻所预言的那样。孙权说:“您即使赶不上伏羲,也可以和东方朔相媲美了。”

魏将于禁被关羽俘获,关押在江陵县城中。孙权到了江陵后把他放了出来,请他相见。另外一天,孙权外出散心,带着于禁并排骑马前进。虞翻上前呵斥于禁说:“你是一个投降敌人的人,怎么敢和我的君主平齐马头!”当时就想扬鞭抽打于禁,孙权厉声责备才算止住他。

后来孙权在有多层舱楼的大船上与群臣聚会饮酒,于禁听到演奏的音乐就流泪。虞翻又骂道:“你想装出可怜相来求得免罪么?”孙权对他很为不满。

孙权当了吴王,在庆贺酒宴结束前,亲自起身为在座群臣依次斟酒。虞翻伏在地上假装醉了,不立起身来拿酒杯接酒。孙权离开后,他又起身坐好。孙权登时勃然大怒,亲手拔剑要刺杀他;在座者无不惊慌失措,只有大司农刘基赶紧上前抱住孙权,劝阻说:“大王在酒过三巡之后亲手杀死一名好人,虽然虞翻有罪,天下的人谁又知道啊?而且大王因为能容纳贤才厚待大众,所以海内人士才无比仰慕;而今一下子把这些美好声誉都丢了,这可以吗?”孙权说:“曹操尚且杀了孔融,我对虞翻有什么杀不得!”刘基说:“曹操轻易就杀害士大夫,天下的人都在非议他。大王亲自推行仁德道义,想与唐尧、虞舜的兴隆时代相比:怎么能把自己与曹操相比啊?”虞翻因此才得以免死。

孙权也借此指示左右:从今以后喝了酒说要杀谁,都不准真正去杀。

虞翻曾经坐船出行,中途与麋芳相遇。麋芳船上的人大多想让虞翻的船让路,在船头的卫士高声喊道:“快避开我们将军的船!”虞翻也厉声呵斥说:“丧失了忠诚和信义,拿什么来服侍君主?出卖了别人江陵、公安两座城池,还自称什么将军,这行吗!”麋芳关上舱门不回答,催促船工赶快避开。后来虞翻乘车出外,要从麋芳军营当中经过;军营守门的官员把门关上,他的车过不去。虞翻又发怒说:“应当打开的门反而关上,应当关上的门反而打开,这难道说是做事恰当么!”麋芳听到后,有羞惭的神色。

虞翻性情粗疏耿直,多次在饮酒后犯下过失。孙权曾与张昭谈论神仙,虞翻当即指着张昭说:“他们都是定要死亡的人,却在谈论神仙:世间上哪里有什么神仙啊!”孙权对他愤怒的事情累积起来不是一件两件,于是下令流放他到交州。

虞翻在交州虽是流放的罪人,却讲学不倦,门下的学生经常有几百人。又为《老子》、《论语》、《国语》撰写了注解,都流传于世。

当初,山阴县的丁览,太末县的徐陵,有的只是县政府普通办事员,有的只是默默无闻的普通人;虞翻与他们一见面,就结为友好,最后他们都出了名。

虞翻在南方流放地住了十多年,七十岁时去世。他的遗体被运回故乡的墓地安葬,妻室儿女获准回到内地。

虞翻有十一个儿子。第四个儿子虞汜最出名,他在孙休永安初年,从选曹尚书郎升任散骑中常侍。后来当了监军使者,带领军队讨伐扶严,不久病死。

虞汜的弟弟虞忠,曾任宜都郡太守。另一弟弟虞耸,先任越骑校尉,后来不断升迁,历任廷尉、湘东郡太守、河间郡太守。还有一个弟弟虞昺,先后任廷尉、尚书、济阴郡太守。

陆绩,字公纪,吴郡吴县人。他的父亲陆康,汉朝末年任庐江郡太守。

陆绩六岁时,到九江郡见袁术。袁术拿出橘子来招待他,陆绩悄悄往怀中藏了三只;离去时,他行跪拜礼告辞而橘子掉在地上。袁术说:“陆郎,您当客人而私藏橘子么?”陆绩跪着回答说:“想带回家给母亲尝尝。”袁术对他的孝心大为赞赏。

孙策在吴县时,张昭、张纮、秦松作为上宾,一起议论认为:“天下还没有安宁,只有用武力手段去平定。”当时陆绩年轻坐在最边上,立即远远地大声说道:“从前管仲辅佐齐桓公,多次会合诸侯,匡正天下的一切:并没有使用军队。孔子说:‘远方的人不服从,就努力搞好仁义礼乐的教化来吸引他们。’今天议论这事的诸位前辈,不重视用道德来争取民众的办法,而只知道崇尚武力;我陆绩虽然是儿童,私下却感到未必妥当啊。”张昭等人大为惊异。

陆绩的外貌英俊,学问广博而知识丰富,天文、历法、算学等方面的书籍无不全部阅览。虞翻是享有盛名的老前辈,庞统是荆州的杰出人物而且年纪比陆绩大:他们都与陆绩是好朋友。

孙权统管大事,聘陆绩为自己将军府的奏曹掾。因为他为人正直而受到畏惧,被派出去当郁林郡的太守,加任偏将军,配给士兵二千人。

陆绩既是跛足,心思又专注于儒学和文雅的事情,领兵为将不是他原本的志向。他虽然负责军事,却没有停止著书立说,他撰写绘制了《浑天图》,又注解《周易》,阐释《太玄》,都流传于世。

他预先知道自己死的日子,并为自己写悼词说:“汉朝有志的居民吴郡人陆绩,幼年时就重视学习《诗经》、《尚书》,长大了又玩味《礼》、《周易》。受命征讨南方的地区,患病遇到厄运,生命遭受不幸。哎,悲哀啊,他就要与人世永远隔开了!”又对身边的人说:“从现在起,六十年之后,就会像从前秦始皇统一车子两轮间的距离和文字一样,实现天下的统一。遗憾的是我赶不上看到这一天了!”

他在三十二岁时去世。长子陆宏,曾任会稽郡南部都尉。次子陆叡,曾任长水校尉。

张温,字惠恕,吴郡吴县人。他的父亲张允,以轻财重士,名闻州郡。曾任孙权将军府的东曹掾,在任上去世。张温从年轻时起就注意培养节操,容貌出众而身材高大。孙权听说之后,问朝廷公卿大臣说:“张温可以和当今的谁相比呀?”大司农刘基说:“可以和全琮相比。”太常顾雍说:“刘基还没有完全了解他的为人。我认为当今无人可与张温相比啊!”孙权说:“如果像这样,其父张允就等于没有死了。”于是孙权征召张温前来,请他到朝廷与群臣一起相见,张温以很有文采的言辞介绍自己并回答孙权的询问,旁观者都倾着身子伸长脖子听着看着,孙权也改变面容表现出非常尊敬的神态。接见结束后出来,张昭拉着他的手说:“老夫向您致意,您应当明白啊!”孙权任命他为议郎、选曹尚书。又改任太子太傅,很受信任和重视,那时他三十二岁。

张温以辅义中郎将的身份出使蜀国。孙权对张温说:“您本来不宜远出。我担心诸葛孔明不知道我与曹丕来往的真实意图,所以要委屈您跑一趟。如果我国境内的山越人叛乱问题完全解决,就要和曹丕大干一场。使者出外,按道理只接受使命,而具体的外交言辞则由使者自己随机应变作对答啊。”

张温回答说:“为臣在朝没能像心腹大臣那样为陛下进献规划,出国当使者又没有独立进行外交对话的本领;很害怕建立不了像张孟宣扬本国君主声誉那样的功劳,又达不到子产出使晋国为晋平公准确分析病因那样的效果。不过诸葛亮能透彻看清计谋手段,必定会理解大王能屈能伸的适当考虑;加上他们也受到我国朝廷的广大恩惠,为臣推测诸葛亮的心里,必定不会有怀疑和背离。”

张温到达蜀国,在蜀宫门前行跪拜礼后呈上一封表章,上面说:“从前殷高宗在为父亲居丧期间能够使殷王朝的国运重新昌盛,周成王在年幼时当上君主也能让周朝实现天下太平;功业可覆盖整个天空,声誉将流传无穷。而今陛下以聪睿明智的品质,与往古的圣明君主完全一样;由贤良的辅政大臣统领百官,就像天上的日、月、星辰一样布列闪光;远近人民仰慕,无不高高兴兴把贵国视为自己的依靠。我们吴国努力依靠大众的力量,扫清了长江流域;愿意与有道君主共同平定统一天下,同心协力:这种愿望就像黄河水一样永存不变。不过因为军事行动频繁发动,可供驱使的人力缺乏;所以才强忍鄙陋和错误引起的羞愧,派小臣张温我来表示友好情谊。陛下重视和推崇礼义,没有马上对我表现出轻蔑与忽视。小臣从贵国的远方边境,来到京城近郊,频频受到慰劳,陛下总要下达施加恩惠的诏书。小臣用荣耀来警醒自己,所以恐惧得像受到惊吓。现在谨献上所带来的国书一封。”蜀国君臣很看重他的文才。

回国之后,没有多久,孙权派张温到豫章郡用武力围取山越族人并挑选其中的强壮者为士兵。但是任务并未完成,孙权心中暗自怨恨张温称赞蜀国的政治,又嫌他声名太盛,使众人迷惑;害怕他终究不会为自己效忠尽力,总想用什么办法打击他。恰好这时暨艳的事情出现,就借此动了手。

暨艳,字子休,也是吴郡人。张温引荐他,让他作了选曹尚书郎,后来升到选曹尚书。暨艳的性格急躁严厉,喜欢对人物进行褒贬。他看到当时的郎官府署中有恶俗的人混杂在当中,不适合当官的很多;就想进行褒贬加以区分,使贤才和愚人按类分开。于是他抨击各类官员,核查筛选五官中郎将署、左中郎将署、右中郎将署的所有郎官;全都从高贬低,官品降了几等,保持原位的还不到十分之一。其中在职位上贪婪卑鄙、志向节操污浊低下的,都贬为军中的办事员,设置了营府来安置他们。这样一来怨恨之声不断,逐渐产生作用的谗言也层出不穷。这些人争着指责暨艳和选曹尚书郎徐彪,只讲私人感情,对人的喜爱或憎恶并不是出自公心。暨艳、徐彪都因此被治罪而自杀。

张温素来与暨、徐二人意见相同,多次书信来往,互通消息,所以也被治罪。孙权把张温关进有关机构的监狱,下达指令说:“从前我下令征召张温,虚心等待他;到来之后授给显要职务,对他的厚待甚至超过了老部下。哪里想到他品质丑恶,总是怀有异心。从前暨艳的父亲和哥哥,曾经依附叛逆,寡人没有忌讳,所以召进来任用他,想看看暨艳的表现怎么样。观察到后来,果然现出原形。而张温和他结成生死之交:暨艳要进用或斥退什么人,都由张温先作出提示,内外勾结,共为一体;如果某人不是张温的同党,立即吹毛求疵专挑毛病,为贬黜他制造舆论。还有从前委任张温去监督豫章、庐陵、鄱阳三郡,用武力围取逃亡到深山的士兵、私家奴客,以及残余山越族人中能够充当士兵者;当时害怕临时有事,为了使他能迅速带领人马出山,故而授予他棨戟,奖励他这种显示威权的仪仗器物。他也立即到达豫章郡,上了一封表章要求进深山讨伐长期作恶的逃亡士兵、私家奴客和山越族人。寡人听信了他的话,特地把身边侍卫的绕帐、帐下、解烦三支分队中五千人马交给他指挥。后来听说曹丕亲自出动大军由淮河、泗水南下,所以预先指示张温:有紧急情况就立即撤出来;然而张温接纳了全部将士之后,却把他们部署到深山当中,接到紧急命令不能及时赶到。幸亏曹丕自己退了兵,不然,以往的事情岂能往深处想。还有那个殷礼,本来是一个因为会观望云气以占卜吉凶而被召来的普通人物;张温却一直坚持请求带他出使蜀国,又鼓动异国的人,为殷礼作出好评价。殷礼回来后,论理应当回到原来郎中的本职上,张温却让他代理尚书户曹郎的职务;这样的委任安排,张温一人就包办了。还有张温曾告诉贾原,说要举荐他当御史,又告诉蒋康,说要让他接替贾原的官职;只知道出卖国家的恩典,为自己私人谋取利益。衡量他奸恶的用心,真是无所不为!寡人不忍心把他在市场上处死陈尸示众,现今决定撤掉他一切职务送回本郡政府,去充当卑贱的杂役。哎,张温,免于死罪就很幸运了!”

将军骆统呈上表章为张温申诉说:

为臣跪着回想大王您,具有天生的英明美德,由于神灵启示圣心;所以下令在四方招纳优秀人才,在宫中和朝廷上任用他们。许多人士都受到您普遍而深厚的恩典,其中又以张温所受恩典为最隆重。然而张温却自招罪过和谴责,辜负了大王荣耀的待遇;想到他这样的结果,确实可悲可叹。不过,为臣曾往来各地,为国家观察打听,对他的情况有了深入了解,所以才秘密为他作以下申诉。

张温心中确实没有其他的想法,作的事情也没有反逆的迹象;只是因为年纪还轻,威望还低,却猛然承受了显赫光辉的荣宠,表现出卓越伟大的才能;又高声发表议论人物优劣的谈话,给予他们或褒或贬的评语。于是追求权势的嫉妒他的荣宠,争夺名声的眼红他的才能,喜欢沉默的人非议他的高声谈话,有缺点罪过的人忌讳他的褒贬评语:这些都是臣下应当详细分辨,大王应当深入了解的情况。

从前的贾谊,是极度忠诚的臣僚;而汉文帝,则是非常英明的君主。可是周勃、灌婴只消说一句话,就使贾谊贬退到远远的长沙。为什么呢?因为对他的忌恨很深,对他的诋毁又很巧啊。不过这样一来,汉文帝的错误就流传天下,过失就暴露于后世了;所以孔子才说‘当君主难,当臣僚也不容易’这样的话呀。张温虽然论智计不是能够运用合纵连横手段的谋士,论勇敢不是像咆哮猛虎一般的战将;然而他那博大文雅的气质,出色优秀的品德,文章的辞采,论辩的清晰;可以说是卓越无双,光彩照耀人世,当今没有人比得上啊。因此,论张温的才能则感到可惜,论其罪过则可以饶恕。

如果大王能忍一忍威严以赦免有优秀品德的人,宽恕贤才以振兴大业;这确实是大王美好光辉的充分表现,也是天下人士赞美的英明举措呀。

大王对于暨艳,并没有把他列入受到忌讳而不准其成员任官的家族,依然如同平民一般对待;所以他首先受到吴郡

太守朱治的礼聘,其次受到众人的推举,中间得到大王的任用,然后才和张温结交。君臣的关系,是一切人际关系中最重的;而朋友之间的关系,是一切人际关系中最轻的。大王没有顾忌和暨艳形成最重的关系,所以张温也不顾忌和暨艳进行最轻的交往;这就可以说是朝廷在上面宠爱暨艳,张温才在下面亲近他呀。

在深山中长期作乱的山越族人,自由活动于险山,就是强劲的匪徒,带出来安置在平原,就是健壮的士兵;所以张温一心想围取这些长期作乱的山越族人,以求除去强劲匪徒的祸患,增加健壮士兵的人数。只不过因为出现失误,功劳与他最初的说法不相符合。然而计算他所送出的山越族壮丁,和许晏相比:在数量的多少上,张温不比他低;在体质的强弱上,张温不比他差;在时间的快慢上,张温不比他落后;所以才得以赶在秋冬季之前,把壮丁们编入军队开赴前线应付战争需要,这就说明张温并不敢忘恩负义做事不尽力啊。

张温到达蜀国,与异国的人共同赞誉殷礼,虽说臣下不能和国境外的人私自交往,但是这件事却情有可原。和国境外的人私自交往,应当是指没有君主的命令而私自接触,不是国家委托的使命而是暗中相互联系;如果是奉命出使,既为君主增进友谊,借此也表示个人感情,这应当是当使臣的正道。所以孔子受命出使邻国,则有以私人身份与邻国君主见面的礼节;季札出使中原各国,也有个人之间闲谈的活动安排。古人曾经说过,要想知道君主如何,只消看他所派出的使臣就明白;看到下面的使臣都光彩照人,就知道上面的君主光辉灿烂了。张温如果赞誉殷礼,能使别国也叹美不已;正好显示我国臣僚不仅人数多而且才能优良,表明大王委派使者得到合适人选,既能在境外呈现国家的美好,又能在异国宣扬君主的旨意。所以从前晋国的赵武到宋国参加盟会,要向楚国的屈建称颂本国的随会;楚国的王孙圉出使晋国,要向晋国的赵鞅赞誉本国的倚相。这也是向别国的辅政大臣,叹美本国的臣僚;儒家的经传都褒扬他们能够为国争光,而没有讥笑他们在国外随意交往啊。

王靖此人,从内心想法看不忧心国事,从外面表现看不积极主动办理公务;张温弹劾他不加袒护,追究他不加宽容。于是与王靖结成大仇怨,这本来是张温尽忠的明显证据呀。王靖所领兵马的势力,担任官职的作用,都胜过贾原、蒋康;张温对王靖尚且没有徇私去笼络他,又怎么会出卖朝廷的恩典去拉拢贾原、蒋康呢?还有,贾原任职不勤勉,办事不胜任;张温多次以严厉的脸色怒视他,以激烈的言辞弹劾他:如果张温真要想出卖国家的恩典来作乱,那也用不着拉拢贾原这样没用的人啊。

以上几方面的罪名,与事实对证既不符合,在众人中作调查也没有证据。为臣暗自在想,民众的君主虽然具有圣明睿智的品质,非同寻常的智慧;然而以一人之身,统治千千万万百姓,从高楼重重的深宫之内,眺望国土的四方八面,要想弄清楚群臣的内情,考求千万件机要事务的道理,恐怕不容易作到完全周密啊;确实应当倾听考察群臣的进言,以使自己的聪明更加扩大。现今人们非议张温既激烈,为臣肯定张温又坚决;言辞都一样巧妙,意思都一样明白:各自都说自己是想为国家考虑,谁会说自己想为私呢?仓促之间,确实也难分清。然而以大王的聪明睿智,来考察双方议论的曲直是非;如果暗自聚精会神加以深思,大小方面都作研究核实,那么有什么样的复杂内情不会被揭露,有什么样的隐蔽事实不会被公开呀!

张温与为臣平素并不亲近,为臣现在也不偏爱张温。从前的正人君子,都要抑制私人的成见,来增加君主的英明。他们独自遵行正道在前,为臣在后面则以这样的正道被荒废为耻辱;所以才在今天说出久藏在心里的话,向大王进献愚昧的意见。为臣实在是想为朝廷尽心,而不是对张温有什么偏向啊。

孙权始终不采纳骆统的请求。在此之后六年,张温病故了。他的两个弟弟张祗、张白,也有才能声名,与张温一起被废黜。

骆统,字公绪,会稽郡乌伤县人。他的父亲骆俊,官做到陈国国相,被袁术杀害。他的母亲改嫁,给华歆当了小妾。骆统当时只有八岁,就与亲近的奴客一起回会稽老家,他的母亲来送别。他向母亲行跪拜礼告辞后上车,拿背对着母亲而不回头。他母亲在车子后面边哭边追,驾车的人说:“夫人还在后面啊。”骆统说:“我不想加重妈妈今后的思念,所以不回头看她呀。”

回故乡后他服侍嫡母很细心。当时发生饥荒,乡亲们和从远方来寄居的民众不少人生活困难,骆统为此饭量减少。他的姐姐心地仁慈而有品德,丈夫死后没有儿子,回娘家守寡;看到骆统这样很感痛心,多次问他为什么才吃一点点东西。骆统回答说:“士大夫们吃酒渣、糠皮之类的粗劣食物都还接不上顿,我又怎么忍心独自吃饱肚子啊!”他的姐姐说:“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而要这么苦自己呀?”于是她把自己私有的粮食给了一部分给骆统,又把情况告诉了母亲。骆统的嫡母也很贤惠,就让他把多余的粮食分着施舍大家:骆统从此出了名。

孙权以讨虏将军身份兼任会稽郡太守。骆统在二十岁时,被试用为乌程侯相。乌程县的民户超过一万,都赞叹他的德政。孙权对他很是嘉许,召他到郡政府担任功曹,又代理骑都尉职务,还把堂兄孙辅的女儿嫁给他为妻。

骆统立志作好对政治有补益的考察,如果听到或看到应当反映的问题,总是连夜就写报告决不会等到明天。他常常劝孙权要尊敬贤才接纳人士,努力征求大家对政事的改革意见;设宴款待和颁发赏赐时,最好一个人一个人地分别接见,依次询问生活状况,表示密切的关心,开导他们说话,以观察各自的志趣;又使他们都感恩戴德,产生一定要努力报答的心愿。孙权采用了他的以上建议。

后来他出任建忠中郎将,统领武艺好擅长射箭的士兵二千人。凌统死后,他又统领凌统的兵马。

这时向老百姓摊派的赋税和徭役很多,加上传染病流行,所以人口不断减少。骆统呈上一封奏疏说:

为臣听说统治国家的君主,以占据疆土来达到富强,控制威福来达到尊贵,显示德义来达到荣耀,使世代子孙长久接续来达到基业宏大。然而财富要等民众来创造,强盛要靠民众的力量来实现,威风要凭借民众的气势来烘托,福分要

由民众来产生,道德要有民众才能树立,仁义要在民众中才能推行:这六方面的条件具备了,然后才能顺应天意接受帝王的基业,保护家族造福国家。《尚书》曾说:‘民众没有君主就不能相互和平共处,君主没有民众就不能统治四方。’由此推论,民众有君主才能安定,君主有民众才能成功:这是永恒的真理。

如今北方的强敌还没有消灭,海内还没有统一;军队有打不完的战争,长江边境有不能撤除的防备。征收赋税次数频繁,持续时间已超过十二年;加之又有瘟疫死亡的灾祸,郡县的城镇萧条,田野荒芜。听说下属各县,人口逐渐减少;现有人口中又有很多残废人和老年人,强壮的男丁很少。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为臣心里就像火烧一般痛心。我再一思考其中原因,觉得小民愚昧无知,既有安土重迁的本性,而且前后被抽调去当兵;活着则生活困苦饥寒交迫,死了则被抛弃在荒野,尸骨不能送回家乡。所以他们才极度眷恋本土,害怕从军远行就像害怕死亡一般。每次征兵,身体衰弱、为人老实而家庭负担重的男子,倒先被抽调送进军队;那些稍有财产金钱的,就不惜倾家荡产去行贿,根本顾不到变成穷光蛋的危险;至于行动敏捷的男子,则会逃入险峻的深山,去投靠那些作恶的匪徒。老百姓衣食困难,势必愁叹不安。愁叹不安就无心从事生产,不从事生产更招致穷困,招致穷困则不喜欢生活,所以在饥饿的逼迫下,人们就会萌动作恶的念头而背叛者大量涌现。

为臣又听说目前的民间,除非是家里稍微能养活自己的,否则生下了儿女,大多都让他们死去而不予哺养;屯田士兵中的贫困户,丢弃刚生下婴儿的也很多。上天赐给他们生命,而父母却杀了他们:为臣害怕这将会干扰违反天地间调和的生气,打动阴阳;而且为臣还想到,大王开创基础建立国家,这可是传之无穷的伟大事业啊,然而邻近的强敌不是一下子能消灭的,边境的驻守也不是个把月的时间能结束的,士兵和百姓人口不断减少,后来生下的婴儿又不养育,这怎么能经历长远的时间,达到事业的最后成功呢!

国家拥有民众,就像水面托着舟船;水面静止,舟船就安定,一旦扰动舟船就危险;老百姓虽然愚昧却不可欺骗他们,虽然软弱却不可压迫他们。所以古代圣明帝王都重视这一点,认为是决定祸福的关键;并且让人民将息调养,根据时势制定适当的政策。如今考察直接治理民众的县级行政长官,只以能否把上级下达的任务办成办好为标准,他们也只想把眼前的急事应付过去;很少有在行政中施予恩惠,能够与大王深广的仁慈、爱民的德泽相称的官员。官员的政治和民众的风俗,都在一天天衰败;像这样垮下去,势必不能持久。

治病要趁病势不重时下药,除患要在祸患不深时动手;但愿大王稍微能在日理万机之后余下的空闲时间里,留神考虑这些问题。从而弥补恢复衰虚的国力,制定长远的打算和计划;养育残存的民众,使国家有丰富的人力财力可使用;大王自己则能发出与日、月、星辰同样灿烂的光辉,表现出与天地同样崇高的德泽。像这样为臣的最大心愿就已满足,足以死而不朽了。

孙权有感于他的话,在这些问题上很是注意。

后来骆统因为随陆逊在宜都打败前来进攻的蜀军,升任偏将军。孙权黄武初年,魏国大将曹仁前来进攻濡须,另外派将军常雕等人突袭濡须南面长江中的中洲;骆统与严圭共同抵抗并击溃敌军,因功封新阳亭侯。后来又任濡须战区的军事指挥官。

他多次向孙权提出有益和适当的建议,前后上了几十封奏疏;所说的内容都很好,因为文字多所以这里不完全采录。他特别认为公开在民间招收宫廷供役使的宦官一事,既助长奸恶又败坏风俗,使人民产生背叛念头,应当赶紧停止实行;孙权与他进行辩论,最终还是实行了。

黄武七年(公元228),骆统三十六岁时去世。

陆瑁,字子璋。是丞相陆逊的弟弟。他在年轻时就好学而重视道义。陈国的陈融、陈留郡的濮阳逸、沛郡的蒋纂、广陵郡的袁迪等,都是宗族力量单薄、家境贫寒但是很有志向的人士,他们与陆瑁交游相处;陆瑁只要有一点点好东西或者甘美的食物总是与他们分享,不管是富裕日子还是俭朴生活都在一起过。同郡的徐原,移居到了会稽郡,他与陆瑁素不相识;临死前写了一封信给陆瑁,托他照顾自己的幼年儿女。结果陆瑁为他修了坟墓,还收养教育他的后代。陆瑁父亲的堂弟陆绩早死,留下二男一女,都还不到几岁;陆瑁把他们接回家收养,到他们长大后才分手。

本州、本郡政府都聘任和举荐他,他全部不接受。当时尚书暨艳坚持开展对人物的褒贬,比较和评定五宫中郎将署、左中郎将署、右中郎将署的郎官,起劲揭露人们的愚昧过失,以显示他对这些人的贬黜十分正确。陆瑁给他写信说:“圣人嘉许人们的优点而怜悯其愚蠢,忘记他们的过失而牢记其功劳,以求完成美好的教化。加上现今帝王大业刚开始创建,将要统一天下,这正是当年汉高祖不计较缺点大力录用人才的时候啊。如果想使好人和坏人分开,看重在汝南郡、颍川郡曾盛行过的人物褒贬品评;确实可以激厉风俗宣扬教化,然而恐怕不容易行得通的。您最好首先学孔子的博爱,再学郭泰的广为扶助:这样可能才对大事有益。”

暨艳不能采用他的建议,终于招致失败。

嘉禾元年(公元 232),孙权命令公车司马令下达文书征召陆瑁到京城。先后任命他为议郎、选曹尚书。孙权愤恨辽东郡公孙渊的诡诈和反复无常,想亲自带兵渡海去征讨他。陆瑁呈上奏疏劝谏说:“为臣听说圣明帝王控制远方的少数族,都采用笼络的手段而已,不追求一直占有。所以古代划分地域,把这些地方称为荒服;意思是说这些地方的人捉摸不定,不能实施正常统治啊。而今的公孙渊只是东方少数族中一个跳梁小丑,被抛弃在海角天涯;虽然长了一张人脸,却与禽兽无异。陛下之所以不惜拿出财物珍宝远远送去赐给他,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德泽义气值得嘉奖;实在只是想引诱他愚弄他,然后取得他的马匹以供军用呀。公孙渊骄傲狡黠,仗恃路途遥远不听命令:这不过是边远地区少数族的惯常表现,哪里值得大惊小怪?从前汉朝的各位皇帝也曾经锐意争取境外的少数族,接受命令驰马前去颁布赏赐的使者,布满了西域各个小国家;虽然时不时也有一些远方少数族表示恭敬服从,然而朝廷的使者被杀害,钱财一并被吞没的事例,简直数不胜数。可现在陛下忍不住恼怒,想越过大海,亲自踏上那里的土地;百官和为臣的意见,都暗自认为不妥当。为什么呢?北方的敌人魏国与我国,在地域上相互接壤,如果有了可钻的空子,他们立即抓住机会入侵。之所以越过大海去获取马匹,为此不惜曲意厚待公孙渊,不就是为了解救目前与曹魏对峙的危急局面,清除心腹大患么?如果反而舍本逐末,舍近攻远,因为愤怒而改变计划,由于激动而出动大军:这种举动只有狡猾的敌人最欢迎,却并非大吴国的最好计策啊。再说兵家作战的手段,就是要用工程和劳役来累倒对方,然后以逸待劳;这一劳一逸引起的得失,差距可就大了。而且辽东那里的停船港口沓渚,距公孙渊的驻地路途还很远,就算如今到了港口,士兵又还必须分成三部分;身体最强壮的担任进攻,其次的留下来守船,再其次的要运用粮食:出动的人马虽多,很难使他们都发挥战斗作用。加之徒步运粮,经过很远路程深入敌境;敌军中骑兵多,出没无常前来截击极为容易。如果公孙渊狡诈,与北方的曹魏没有断绝关系,那么我们出动大军之时,魏军又有可能赶来援救;就算公孙渊实在是孑然一身没有外援依靠,他在惊恐之中远远逃走,恐怕要一下子消灭他也很困难。假使对公孙渊执行上天的诛罚这一任务迟迟不能在北方完成,江东山区的叛匪趁机起事,这恐怕不是万全的好计策啊。”

孙权没有听从。陆瑁重新呈上奏疏说:“战争,确实是从前朝代用来平定暴乱,威慑四方少数族的有效手段。然而从前的战争,都是在内地的奸雄已被清除,天下太平无事;然后才在朝廷当中,从从容容把它作为剩余的事情来讨论如何着手进行。至于中原动乱,天下分裂割据的时候;照例都要巩固根本,爱惜人力和财力,一心一意休养生息,以等待邻国的失误。从没有正在这时候,舍近攻远,让军队疲于奔命的事情。从前赵佗叛逆,非分地称帝;当时天下已经安定,百姓繁衍富庶,穿铠甲的战士人数,所积累的粮食数量,真可以说是多得不可计算。然而汉文帝依然因为出兵远征不容易,碍难于兴师动众,只是派使者去劝告对方归顺而已。如今凶恶的叛逆没有消灭,边境上时时有警报;即使遇到蚩尤、鬼方那样的叛乱,依旧应当根据缓急轻重区别对待,不宜把讨伐公孙渊作为首要大事。但愿陛下抑制神威、打住计划,暂时安定军队;把对付公孙渊的心思和计划放在一边,作为以后的打算。”

孙权第二次阅读陆瑁的上疏,赞赏他的文辞道理正当恳切,于是停止出兵。

当初,陆瑁的同郡人闻人敏,在本郡和本县受到的对待,优于另一位叫宗修的人;只有陆瑁认为不合适,后来两人的情况果然不出他所料。

赤乌二年(公元239),陆瑁去世。

他的儿子陆喜,也喜欢涉猎文献典籍,爱好评论人物。孙皓在位时担任选曹尚书。

吾粲,字孔休,吴郡乌程县人。孙河在乌程当县长时,他在县政府当小办事员,孙河非常器重他。孙河后来当了将军,享受两个县的奉邑,有权自己挑选这两个县的行政长官,孙河就上表委任吾粲为曲阿县丞。后来吾粲升任孙河将军府的长史,在行政治理上建立了名声,做出了事迹。他虽然出自宗族势力单薄而社会地位卑微的家庭,却开始与同郡的大族名流陆逊、卜静等人并肩齐名了。

孙权当了车骑将军,召吾粲为将军府主簿。又出外任山阴县令。回来后当了参军校尉。

孙权黄武元年(公元 222),吾粲与吕范、贺齐等将,都带领水军,在洞口一带抗击魏将曹休。碰上暴风,各船的缆索被拉断,船只有的直吹到对岸,被魏军截获,有的翻沉在长江当中。大型船只还有一些保持稳定,水里还没淹死的士兵都攀着这些大船的边缘大声呼救;其他大船上的官兵害怕自己的船超重而沉没,都用戈矛击打那些呼救者不让他们爬上船。唯独吾粲与另一位将领黄渊,命令自己船上的人拯救爬船的士兵。他左右的侍从认为船超重必定沉没,吾粲却说:“船沉了,就一起死啊!人家处在困境,为什么要抛弃他们呀!”吾粲、黄渊救活的有一百多人。吾粲回来后,升任会稽郡太守。

他征召在家没有出外做官的谢谭为郡政府的功曹,谢谭称病不来。吾粲给他下达指示说:“长有翅膀的飞龙要能屈能伸才算神奇,祥瑞的凤凰要能发出美好的啼鸣才算贵重;您又何必把身体隐没在云霄,潜藏在深渊啊!”

吾粲在会稽郡招募人马,被任命为昭义中郎将,与吕岱一起讨伐平定山越族人的叛乱。然后入朝任屯骑校尉,少府,升任太子太傅。

遇到太子孙和与鲁王孙霸争夺继承人的变故,吾粲的发言坚持正道,说明嫡庶之间要有分别;想让鲁王孙霸出外驻守武昌,把孙霸的支持者杨竺送走,不让他停留在京城建业。他又多次把消息告诉陆逊,陆逊当时在武昌,接连上表章劝谏孙权,因此吾粲受到孙霸、杨竺的诋毁陷害,被逮捕入狱处死。

朱据,字子范,吴郡吴县人。他外貌英俊,有力气,又能进行辩论。孙权黄武初年,他被征召入京任五宫中郎将署的郎中。补缺为侍御史。

当时的选曹尚书暨艳,痛恨贪婪污浊的人在官位上,想要像除去沙粒一样进行淘汰。朱据认为:“天下还未平定,应当用功劳掩盖过失,不计较缺点使用人才,用举荐好人的办法来激励有污点的人,这样已足以起到鼓励与警醒的作用;如果一下子全部贬黜,恐怕以后会有灾祸。”暨艳不听,结果失败。孙权为缺少出色的将领而叹息,大发感慨,又怀念已故的吕蒙、张温。认为朱据兼有文武之才,可以继承他们,于是任命朱据为建义校尉,领兵驻扎在湖孰。

黄龙元年(公元 229),孙权迁都到建业。征召朱据入京娶自己的二女儿鲁育公主为妻,升任左将军,封云阳侯。他对人谦虚,轻视财产喜欢施舍,俸禄赏赐虽然丰厚却常常不够用。

嘉禾年间,开始铸造大钱,一枚当普通铜钱五百枚。后来朱据的部下应当接受一笔军饷,总数为三万串,每串一千钱,而铸钱工人王遂用诈骗手段把这笔钱财据为己有。负责监督官员的中书典校郎吕壹,怀疑朱据确实得到这笔军饷,就拷打审问朱据军中主管财务的官员,结果官员死在刑棍之下;朱据可怜他无辜被打死,用一副好棺木把他收敛安埋。吕壹又上表章诬告朱据的下属为他隐瞒真实情况,所以他才从优办理其丧事。孙权为此多次责问朱据,朱据无法表明自己的清白,只得主动把自己囚禁在监狱中等待治罪。几个月后,负责军务的官员刘助发觉了真相,报告说是王遂拿了这笔钱。孙权大为感慨醒悟,说:“朱据尚且受到冤枉,何况是其他的官吏百姓啊?”于是深入追究吕壹的罪行,赏赐刘助一百万钱。

赤乌九年(公元 246),朱据升任骠骑将军。碰上太子孙和与鲁王孙霸为了继承人位置而相互抨击争夺,朱据拥护太子;发言时十分恳切,忠义在他的脸上也充分表现出来,决心以死相争。结果被贬为新都郡丞。他在途中还没有到达,中书令孙弘对他的诋毁产生了作用。在孙权卧病在床时,孙弘为孙权写了一道诏书追赐朱据死。朱据死时五十七岁。

孙亮继位为帝,朱据的两个儿子朱熊、朱损各自又领兵为将。后来被孙权的大女儿鲁班公主陷害,二人都被处死。孙休在位的永安年间,追评朱据以前的功劳,让朱熊的儿子朱宣,继承失据云阳侯的爵位,朱宣又娶公主为妻。孙皓在位后,朱宣官做到骠骑将军。

评论说:虞翻就像古代那些放纵任性而为人耿直的人,固然在衰落时代难以免遭灾祸;然而孙权不能容忍他,胸怀就算不上宽广了啊!陆绩对于扬雄《太玄经》所起的解释作用,就好比是孔子的左丘明,老聃的庄周一般;他本来像瑚琏之类放在宗庙中的贵重礼器,是在中央朝廷任官的高级人才,却被派到偏远南越国的故地去当太守:这不是害了那个人吗?张温的才能优秀,文采斐然,而预防祸患的智计不够,所以招致苦难祸患。骆统表明正大光明的道理,文辞恳切而道理深刻,可惜碰上孙权正是闭塞不开通的时候。陆瑁重视道义,能直言规劝君主,确实算得上是一位有声誉的君子。吾粲、朱据都碰上危难,因为坚持正道而丧失了生命:悲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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