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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李王邓来列传 原文及翻译 后汉书李王邓来列传全文和白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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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2-11 23:50: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李王邓来列传 原文

后汉书卷十五 李王邓来列传


李通字次元,南阳宛人也。世以货殖著姓。父守,身长九尺,容貌绝异,为人严毅,居家如官廷。续汉书曰:“守居家,与子孙尤谨,闺门之内如官廷也。”初事刘歆,好星历谶记,为王莽宗卿师。平帝五年,王莽摄政,郡国置宗师以主宗室,盖特尊之,故曰宗卿师也。通亦为五威将军从事,出补巫丞,有能名。王莽置五威将军。从事谓驱使小官也。《前书》,秦御史监郡,萧何从事辨之。巫,县,属南郡,故城在今夔州巫山县北也。莽末,百姓愁怨,通素闻守说谶云“刘氏复兴,李氏为辅”,私常怀之。且居家富逸,为闾里雄,以此不乐为吏,乃自免归。

及下江、新市兵起,南阳骚动,骚亦动也。通从弟轶,亦素好事,乃共计议曰:“今四方扰乱,新室且亡,汉当更兴。南阳宗室,独刘伯升兄弟泛爱容众,可与谋大事。”通笑曰:“吾意也。”会光武避吏在宛,通闻之,即遣轶往迎光武。⑵光武初以通士君子相慕也,故往答之。及相见,共语移日,握手极欢。通因具言谶文事,光武初殊不意,未敢当之。时守在长安,光武乃微观通曰:“即如此,当如宗卿师何?”通曰:“已自有度矣。”续汉书曰:“先是李通同母弟申徒臣能为医,难使,伯升杀之。上恐其怨,不欲与轶相见。轶数请,上乃强见之。轶深达通意,上乃许往,意不安,买半臿佩刀怀之。至通舍,通甚悦,握上手,得半臿刀,谓上曰:‘一何武也!’上曰:‘苍卒时以备不虞耳。’”度,计度也,音大各反。因复备言其计。光武既深知通意,乃遂相约结,定谋议,期以材官都试骑士日,汉法以立秋日都试骑士,谓课殿最也。翟义诛王莽,以九月都试日勒车骑材官士是也。欲劫前队大夫及属正,前队大夫谓南阳太守甄阜也。属正谓梁丘赐也。因以号令大众。乃使光武与轶归舂陵,举兵以相应。遣从兄子季之长安,以事报守。

季于道病死,守密知之,欲亡归。素与邑人黄显相善,时显为中郎将,闻之,谓守曰:“今关门禁严,君状貌非凡,将以此安之?不知诣阙自归。事既未然,脱可免祸。”守从其计,即上书归死,章未及报,留阙下。会事发觉,通得亡走,莽闻之,乃系守于狱。而黄显为请曰:“守闻子无状,无状谓祸大不可名言其状也。不敢逃亡,守义自信,归命宫阙。臣显愿质守俱东,晓说其子。如遂悖逆,令守北向刎首,以谢大恩。”刎,割也。莽然其言。会前队复上通起兵之状,莽怒,欲杀守,显争之,遂并被诛,及守家在长安者尽杀之。南阳亦诛通兄弟、门宗六十四人,皆焚尸宛市。

时汉兵亦已大合。通与光武、李轶相遇棘阳,遂共破前队,杀甄阜、梁丘赐。

更始立,以通为柱国大将军、辅汉侯。从至长安,更拜为大将军,封西平王;轶为舞阴王;通从弟松为丞相。更始使通持节还镇荆州,通因娶光武女弟伯姬,是为宁平公主。宁平,县,属淮阳国也。光武即位,征通为卫尉。建武二年,封固始侯,拜大司农。帝每征讨四方,常令通居守京师,镇抚百姓,修宫室,起学官。五年春,代王梁为前将军。六年夏,领破奸将军侯进、捕虏将军王霸等十营击汉中贼。贼谓延岑也。公孙述遣兵赴救,通等与战于西域,破之,西城,县,属汉中郡也。还屯田顺阳。顺阳,县名,属南阳,哀帝改为博山,故城在今邓州穰县西。

时天下略定,通思避荣宠,以病上书乞身。诏下公卿群臣议。大司徒侯霸等曰:“王莽篡汉,倾乱天下,通怀伊、吕、萧、曹之谋,建造大策,扶助神灵,辅成圣德。破家为国,忘身奉主,有扶危存亡之义。功德最高,海内所闻。通以天下平定,谦让辞位。夫安不忘危,宜令通居职疗疾。欲就诸侯,不可听。”于是诏通勉致医药,以时视事。其夏,引拜为大司空。

通布衣唱义,助成大业,重以宁平公主故,特见亲重。然性谦恭,常欲避权埶。素有消疾,消,消中之疾也。《周礼·天官职》曰:“春有痟首疾。”郑玄注云:“痟,酸削也。”自为宰相,谢病不视事,连年乞骸骨,帝每优宠之。令以公位归第养疾,通复固辞。积二岁,乃听上大司空印绶,以特进奉朝请。有司奏请封诸皇子,帝感通首创大谋,即日封通少子雄为召陵侯。每幸南阳,常遣使者以太牢祠通父冢。十八年卒,谥曰恭侯。帝及皇后亲临吊,送葬。

子音嗣。音卒,子定嗣。定卒,子黄嗣。黄卒,子寿嗣。《东观记》“黄”字作“箕”也。

李轶后为朱鲔所杀。更始之败,李松战死,唯通能以功名终。永平中,显宗幸宛,诏诸李随安众宗室会见,安众,县,属南阳郡,故城在邓州东。《谢承书》曰:“安众侯刘宠,长沙定王五代孙,南阳宗室也。与宗人讨莽有功,随光武河北破王郎。朝廷高其忠壮,策文嗟叹,以厉宗室。安众诸刘皆其后。”并受赏赐,恩宠笃焉。

论曰: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论语》之文。李通岂知夫所欲而未识以道者乎!夫天道性命,圣人难言之,况乃亿测微隐,猖狂无妄之福,微隐谓谶文也。《庄子》曰:“猖狂妄行。”《易·无妄卦》曰:“无妄之往,何之矣。”郑玄注云:“妄之言望,人所望宜正。行必有所望,行而无所望,是失其正,何可往也。”即史记朱英曰“代有无望之福,又有无望之祸”是也。污灭亲宗,以觖一切之功哉!停水曰污,言族灭而污池之也。觖,望也,音丘瑞反。一切,谓权时也。昔蒙谷负书,不徇楚难;《战国策》曰,吴、楚战于柏举,吴师入郢。蒙谷奔入宫,负离次之典,浮江逃于云梦之中。后昭王反郢,五官失法,百姓昏乱;蒙谷献典,五官得法,百姓大化。校蒙谷之功,与存国相若,封之执圭。蒙谷怒曰:“谷非人臣也,社稷之臣也。苟社稷血食,余岂患无君乎!”遂弃于历山也。即墨用齐,义雪燕耻。史记曰,燕昭王伐齐,湣王败,出亡。燕人入临灾,尽取齐宝,烧其宫室宗庙;下齐七十余城,其不下者,唯独莒、即墨。后齐田单以即墨击破燕军,悉复所亡城。故曰雪也。彼之趣舍所立,其殆与通异乎?

王常字颜卿,颍川舞阳人也。《东观记》曰:“其先鄠人,常父博,成、哀闲转客颍川舞阳,因家焉。”王莽末,为弟报仇,亡命江夏。命者,名也。言背其名籍而逃亡也。久之,与王凤、王匡等起兵云杜绿林中,聚众数万人,以常为偏裨,攻傍县。后与成丹、张卬别入南郡蓝口,号下江兵。续汉志曰南郡编县有蓝口聚。王莽遣严尤、陈茂击破之。常与丹、卬收散卒入蒌溪,蒌音力于反。劫略钟、龙闲,盛弘之《荆州记》曰永阳县北有石龙山,在今安州应山县东北。又随州随县东北有三钟山也。众复振。引军与荆州牧战于上唐,大破之,上唐,乡名,故城在今随州枣阳县东北也。遂北至宜秋。续汉志曰南阳有宜秋聚也。

是时,汉兵与新市、平林众俱败于小长安,各欲解去。伯升闻下江军在宜秋,即与光武及李通俱造常壁,曰:“愿见下江一贤将,议大事。”成丹、张卬共推遣常。伯升见常,说以合从之利。以利合曰从也。常大悟,曰:“王莽篡弑,残虐天下,百姓思汉,故豪杰并起。今刘氏复兴,即真主也。诚思出身为用,辅成大功。”伯升曰:“如事成,岂敢独飨之哉!”遂与常深相结而去,常还,具为丹、卬言之。丹、卬负其众,皆曰:“大丈夫既起,当各自为主,何故受人制乎?”常心独归汉,乃稍晓说其将帅曰:“往者成、哀衰微无嗣,故王莽得承闲篡位。既有天下,而政令苛酷,积失百姓之心。民之讴吟思汉,非一日也,故使吾属因此得起。夫民所怨者,天所去也;民所思者,天所与也。举大事必当下顺民心,上合天意,功乃可成。若负强恃勇,触情恣欲,虽得天下,必复失之。以秦、项之埶,尚至夷覆,况今布衣相聚草泽?以此行之,灭亡之道也。今南阳诸刘举宗起兵,观其来议事者,皆有深计大虑,王公之才,与之并合,必成大功,此天所以祐吾属也。”下江诸将虽屈强少识,然素敬常,乃皆谢曰:“无王将军,吾属几陷于不义。愿敬受教。”即引兵与汉军及新市、平林合。于是诸部齐心同力,锐气益壮,遂俱进,破杀甄阜、梁丘赐。

及诸将议立宗室,唯常与南阳士大夫同意欲立伯升,而朱鲔、张卬等不听。及更始立,以常为廷尉、大将军,封知命侯。别徇汝南、沛郡,还入昆阳,与光武共击破王寻、王邑。更始西都长安,以常行南阳太守事,令专命诛赏,《东观记》曰:“诛不从命,封拜有功。”封为邓王,食八县,赐姓刘氏。常性恭俭,遵法度,南方称之。

更始败,建武二年夏,常将妻子诣洛阳,肉袒自归。光武见常甚欢,劳之曰:“王廷尉良苦。良,甚也,言苦军事也。每念往时,共更艰厄,何日忘之。更,经也。艰厄谓帝败小长安,造常壁,与常共破甄阜及王寻等也。莫往莫来,岂违平生之言乎?”平生言谓常云“刘氏真主也,诚思出身为用,辅成大功”。常乃久事更始,不早归朝,帝微以责之,故下文云“吾与廷尉戏耳”。《诗·韂风》曰:“莫往莫来,悠悠我思。”常顿首谢曰:“臣蒙大命,得以鞭策托身陛下。策,马檛也。言执策以从之。始遇宜秋,后会昆阳,幸赖灵武,辄成断金。伯升与常深相结,故曰断金。《易系辞》曰:“二人同心,其利断金。”更始不量愚臣,任以南州。谓以廷尉行南阳太守。赤眉之难,丧心失望,谓赤眉入长安,破更始。以为天下复失纲纪。闻陛下即位河北,心开目明,今得见阙庭,死无遗恨。”帝笑曰:“吾与廷尉戏耳。吾见廷尉,不忧南方矣。”谓南阳也。乃召公卿将军以下大会,具为群臣言:“常以匹夫兴义兵,明于知天命,故更始封为知命侯。与吾相遇兵中,尤相厚善。”特加赏赐,拜为左曹,《前书》曰,左、右曹,平尚书事。封山桑侯。山桑,县,属沛郡,今亳州县。

后帝于大会中指常谓群臣曰:“此家率下江诸将辅翼汉室,心如金石,真忠臣也。”是日迁常为汉忠将军,遣南击邓奉、董欣,令诸将皆属焉。又诏常北击河闲、渔阳,平诸屯聚。五年秋,攻拔湖陵,又与帝会任城,因从破苏茂、庞萌。进攻下邳,常部当城门战,一日数合,贼反走入城,常追迫之,城上射矢雨下,帝从百余骑自城南高处望,常战力甚,驰遣中黄门诏使引还,贼遂降。又别率骑都尉王霸共平沛郡贼。《东观记》曰,沛郡贼,苗虚也。六年春,征还洛阳,令夫人迎常于舞阳,归家上冢。西屯长安,拒隗嚣。七年,使使者持玺书即拜常为横野大将军,位次与诸将绝席。绝席谓尊显之也。《汉官仪》曰:“御史大夫、尚书令、司隶校尉,皆专席,号三独坐。”常别击破隗嚣将高峻于朝那。朝那,县,属安定郡也。嚣遣将过乌氏,常要击破之。转降保塞羌诸营壁,皆平之。九年,击内黄贼,破降之。后北屯故安,拒卢芳。故安,县,属涿郡,故城在今易州易县南也。十二年,薨于屯所,谥曰节侯。

子广嗣。三十年,徙封石城侯。石城故城在今复州沔阳县东南也。永平十四年,坐与楚事相连,国除。

邓晨字伟卿,南阳新野人也。世吏二千石。《东观记》曰:“晨曾祖父隆,扬州刺史;祖父勋,交址刺史。”父宏,豫章都尉。晨初娶光武姊元。王莽末,光武尝与兄伯升及晨俱之宛,与穰人蔡少公等燕语。少公颇学图谶,言刘秀当为天子。或曰:“是国师公刘秀乎?”光武戏曰:“何用知非仆邪?”坐者皆大笑,晨心独喜。《东观记》曰:“晨与上共载出,逢使者不下车,使者怒,颇加耻辱。上称江夏卒史,晨更名侯家丞。使者以其诈,将至亭,欲罪之,新野宰潘叔为请,得免。”及光武与家属避吏新野,舍晨庐,甚相亲爱。晨因谓光武曰:“王莽悖暴,盛夏斩人,此天亡之时也。王莽地皇元年,下书曰:“方出军行师,有趍欢犯法者,斩无须时。”于是春夏斩人都市,百姓震惧也。往时会宛,独当应邪?”光武笑不答。

及汉兵起,晨将宾客会棘阳。汉兵败小长安,诸将多亡家属,光武单马遁走,遇女弟伯姬,与共骑而奔。前行复见元,趣令上马。元以手撝曰:“行矣,不能相救,无为两没也。”会追兵至,元及三女皆遇害。汉兵退保棘阳,而新野宰乃污晨宅,焚其冢墓。宗族皆恚怒,曰:“家自富足,何故随妇家人入汤镬中?”晨终无恨色。

更始立,以晨为偏将军。与光武略地颍川,俱夜出昆阳城,击破王寻、王邑。又别徇阳翟以东,至京、密,皆下之。京、密,二县名,属河南郡。京故城在今郑州荥阳东,郑之京邑也。密故城在荥阳东南也。更始北都洛阳,以晨为常山太守。会王郎反,光武自蓟走信都,晨亦闲行会于钜鹿下,自请从击邯郸。光武曰:“伟卿以一身从我,不如以一郡为我北道主人。”乃遣晨归郡。光武追铜马、高胡群贼于冀州,晨发积射士千人,积与迹同,古字通用,谓寻迹而射之。又遣委输给军不绝。光武即位,封晨房子侯。房子,今赵州县也。帝又感悼姊没于乱兵,追封谥元为新野节义长公主,立庙于县西。封晨长子泛为吴房侯,吴房,今豫州县也。以奉公主之祀。

建武三年,征晨还京师,数宴见,说故旧平生为欢。晨从容谓帝曰:“仆竟办之。”光武前语晨云:“何用知非仆乎?”故晨有此言也。帝大笑。从幸章陵,拜光禄大夫,使持节监执金吾贾复等击平邵陵、新息贼。新息,今豫州县也。四年,从幸寿春,留镇九江。

晨好乐郡职,由是复拜为中山太守,吏民称之,常为冀州高第。中山属冀州,于冀州所部郡课常为弟一也。十三年,更封南侯。音力全反。入奉朝请,复为汝南太守。十八年,行幸章陵,征晨行廷尉事。从至新野,置酒酣宴,赏赐数百千万,复遣归郡。晨兴鸿郤陂数千顷田,鸿郤,陂名,在今豫州汝阳县东。成帝时,关东水陂溢为害,翟方进为丞相,奏罢之。汝土以殷,鱼稻之饶,流衍它郡。衍,饶也。明年,定封西华侯,复征奉朝请。二十五年卒,诏遣中谒者备公主官属礼仪,《汉官仪》曰“长公主官属,傅一人,员吏五人,驺仆射五人,私府长、食官长、永巷令、家令各一人”也。招迎新野主魂,与晨合葬于北芒。乘舆与中宫亲临丧送葬。谥曰惠侯。

小子棠嗣,后徙封武当。棠卒,子固嗣。固卒,子国嗣。国卒,子福嗣,永建元年卒,无子,国除。

来歙字君叔,歙音许及反。南阳新野人也。六世祖汉,有才力,武帝世,以光禄大夫副楼船将军杨仆,击破南越、朝鲜。父仲,《东观记》“仲”作“冲”。哀帝时为谏大夫,娶光武祖姑,生歙。光武甚亲敬之,数共往来长安。

汉兵起,王莽以歙刘氏外属,乃收系之,宾客共篡夺,得免。更始即位,以歙为吏,从入关。数言事不用,以病去。歙女弟为汉中王刘嘉妻,嘉遣人迎歙。因南之汉中。更始败,歙劝嘉归光武,遂与嘉俱东诣洛阳。

帝见歙,大欢,即解衣以衣之,《东观记》曰“解所被襜襦以衣歙”也。拜为太中大夫。是时方以陇、蜀为忧,独谓歙曰:“今西州未附,西州谓隗嚣也。子阳称帝,道里阻远,诸将方务关东,思西州方略,未知所任,其谋若何?”歙因自请曰:“臣尝与隗嚣相遇长安。其人始起,以汉为名。今陛下圣德隆兴,臣愿得奉威命,开以丹青之信,杨子《法言》曰“圣人之言,明若丹青”也。嚣必束手自归,则述自亡之埶,不足图也。”帝然之。建武三年,歙始使隗嚣。五年,复持节送马援,因奉玺书于嚣。既还,复往说嚣,嚣遂遣子恂随歙入质,拜歙为中郎将。时山东略定,帝谋西收嚣兵,与俱伐蜀,复使歙喻旨。嚣将王元说嚣,多设疑故,久冘豫不决。冘豫,不定之意也。《说文》曰“冘冘,行儿”也。音淫。《东观记》曰“狐疑不决”也。歙素刚毅,遂发愤质责嚣曰:质,正也。“国家以君知臧否,晓废兴,故以手书畅意。足下推忠诚,遣伯春委质,嚣子恂,字伯春。是臣主之交信也。今反欲用佞惑之言,为族灭之计,叛主负子,违背忠信乎?吉凶之决,在于今日。”欲前刺嚣,嚣起入,部勒兵,将杀歙,歙徐杖节就车而去。嚣愈怒,王元劝嚣杀歙,使牛邯将兵围守之。嚣将王遵谏曰:“愚闻为国者慎器与名,为家者畏怨重祸。器,车服也。名,爵号也。言名与器不可妄授也。俱慎名器,则下服其命;轻用怨祸,则家受其殃。今将军遣子质汉,内怀它志,名器逆矣;外人有议欲谋汉使,轻怨祸矣。古者列国兵交,使在其闲,《左传》曰:“晋栾书伐郑,郑人使伯蠲行成,晋人杀之,非礼也。兵交使在其闲,可也。”所以重兵贵和而不任战也,何况承王命籍重质而犯之哉?君叔虽单车远使,而陛下之外兄也。光武之姑子,故曰外兄也。害之无损于汉,而随以族灭。昔宋执楚使,遂有析骸易子之祸。《左传》曰,楚使申舟聘齐,不假道于宋。华元曰:“楚不假道,鄙我也。”乃杀之。楚子闻之,遂围宋。宋人惧,使华元夜入楚师,告子反曰“寡君使元以病告,弊邑易子而食,析骸以爨”也。小国犹不可辱,况于万乘之主,重以伯春之命哉!”歙为人有信义,言行不违,及往来游说,皆可案覆,西州士大夫皆信重之,多为其言,故得免而东归。

八年春,歙与征虏将军祭遵袭略阳,遵道病还,分遣精兵随歙,合二千余人,伐山开道,从番须、回中番须、回中,并地名也。番音盘。武帝元封四年幸雍,通回中道。《前书》音义曰回中在汧。汧今陇州汧源县也。径至略阳,径,直也。斩嚣守将金梁,因保其城。嚣大惊曰:“何其神也!”《东观记》曰:“上闻得略阳,甚悦。左右怪上数破大敌,今得小城,何足以喜?然上以略阳嚣所依阻,心腹已坏,则制其支体易也。”乃悉兵数万人围略阳,斩山筑堤,激水灌城。歙与将士固死坚守,矢尽,乃发屋断木以为兵。嚣尽锐攻之,自春至秋,其士卒疲弊。帝乃大发关东兵,自将上陇,嚣众溃走,围解。于是置酒高会,劳赐歙,班坐绝席,在诸将之右,赐歙妻缣千匹。诏使留屯长安,悉监护诸将。

歙因上书曰:“公孙述以陇西、天水为藩蔽,故得延命假息。今二郡平荡,则述智计穷矣。宜益选兵马,储积资粮。昔赵之将帅多贾人,高帝悬之以重赏。高帝十年,陈豨反于赵、代,其将多贾人,帝多以金购,豨将皆降。今西州新破,兵人疲馑,若招以财谷,则其众可集。臣知国家所给非一,用度不足,然有不得已也。”帝然之。于是大转粮运,《东观记》曰:“诏于汧积谷六万斛,驴四百头负?。”诏歙率征西大将军冯异、建威大将军耿弇、虎牙大将军盖延、扬武将军马成、武威将军刘尚入天水,击破公孙述将田弇、赵匡。明年,攻拔落门,聚名也。解见《光武纪》。隗嚣支党周宗、赵恢及天水属县皆降。

初王莽世,羌虏多背叛,而隗嚣招怀其酋豪,遂得为用。及嚣亡后,五溪、先零诸种数为寇掠,皆营堑自守,州郡不能讨。歙乃大修攻具,率盖延、刘尚及太中大夫马援等进击羌于金城,大破之,斩首虏数千人,获牛羊万余头,谷数十万斛。又击破襄武贼傅栗卿等。襄武,县,属陇西郡也。陇西虽平,而人饥,流者相望。流谓流离以就食也。歙乃倾仓廪,转运诸县,以赈赡之,于是陇右遂安,而凉州流通焉。

十一年,歙与盖延、马成进攻公孙述将王元、环安于河池、下辨,陷之,乘胜遂进。蜀人大惧,使刺客刺歙,未殊,驰召盖延。延见歙,因伏悲哀,不能仰视。歙叱延曰:“虎牙何敢然!今使者中刺客,无以报国,故呼巨卿,欲相属以军事,而反效儿女子涕泣乎!刃虽在身,不能勒兵斩公邪!”延收泪强起,受所诫。歙自书表曰:“臣夜人定后,为何人所贼伤,中臣要害。何人谓不知何人也。臣不敢自惜,诚恨奉职不称,以为朝廷羞。夫理国以得贤为本,太中大夫段襄,骨鲠可任,骨鲠,喻正直也。《说文》曰:“鲠,鱼骨也。”食骨留咽中为鲠。愿陛下裁察。又臣兄弟不肖,肖,似也。不似犹不贤也。终恐被罪,陛下哀怜,数赐教督。”投笔抽刃而绝。

帝闻大惊,省书阒涕,乃赐策曰:“中郎将来歙,攻战连年,平定羌、陇,忧国忘家,忠孝彰著。遭命遇害,呜呼哀哉!”使太中大夫赠歙中郎将、征羌侯印绶,谥曰节侯,谒者护丧事。丧还洛阳,乘舆缟素临吊送葬。以歙有平羌、陇之功,故改汝南之当乡县为征羌国焉。征羌故城在今豫州郾城县东南也。

子褒嗣。十三年,帝嘉歙忠节,复封歙弟由为宜西侯。《东观记》曰“宜西乡侯”。褒子棱,尚显宗女武安公主。棱早殁,褒卒,以棱子历为嗣。

论曰:世称来君叔天下信士。夫专使乎二国之闲,岂厌诈谋哉?而能独以信称者,良其诚心在乎使两义俱安,而己不私其功也。

历字伯珍,少袭爵,以公主子,永元中,为侍中,监羽林右骑。羽林骑,武帝置。宣帝令中郎将骑都尉监羽林,见前书。永初三年,迁射声校尉。永宁元年,代冯石为执金吾。延光元年,尊历母为长公主。二年,迁历太仆。

明年,中常侍樊丰与大将军耿宝、侍中周广、谢恽等共谗陷太尉杨震,震遂自杀。历谓侍御史虞诩曰:“耿宝托元舅之亲,宝女弟为清河王庆姬,即安帝嫡母也,故宝于帝为元舅焉。荣宠过厚,不念报国恩,而倾侧奸臣,诬奏杨公,伤害忠良,其天祸亦将至矣。”遂绝周广、谢恽,不与交通。时皇太子惊病不安,避幸安帝乳母野王君王圣舍。太子乳母王男、厨监邴吉等以为圣舍新缮修,犯土禁,不可久御。圣及其女永与大长秋江京及中常侍樊丰、王男、邴吉等互相是非,圣、永遂诬谮男、吉,皆幽囚死,家属徙比景。太子思男等,数为叹息。京、丰惧有后害,妄造虚无,构谗太子及东宫官属。帝怒,召公卿以下会议废立。耿宝等承旨,皆以为太子当废。历与太常桓焉、廷尉张皓议曰:“经说,年未满十五,过恶不在其身。且男、吉之谋,皇太子容有不知,宜选忠良保傅,辅以礼义。废置事重,此诚圣恩所宜宿留。”帝不从,宿留犹停留也。宿留音秀溜。是日遂废太子为济阴王。时监太子家小黄门籍建、中傅高梵等梵音扶泛反。皆以无罪徙朔方。历乃要结光禄勋祋讽,祋音丁外反。宗正刘玮,将作大匠薛皓,侍中闾丘弘、陈光、赵代、施延,太中大夫朱伥、伥音丑羊反。第五颉,颉音下结反。中散大夫曹成,谏议大夫李尤,符节令张敬,《续汉志》曰:“符节令,秩百石。”持书侍御史龚调,续汉志曰“持书侍御史,秩六百石”也。羽林右监孔显,《汉官仪》“羽林左、右监,属光禄”也。城门司马徐崇,卫尉守丞乐闱,守丞,兼守之丞也。长乐、未央厩令郑安世等十余人,续汉志曰“未央厩令一人,长乐厩令一人,主乘舆马也。”俱诣鸿都门证太子无过。龚调据法律明之,以为男、吉犯罪,皇太子不当坐。帝与左右患之,乃使中常侍奉诏胁群臣曰:“父子一体,天性自然。以义割恩,为天下也。历、讽等不识大典,而与群小共为欢哗,外见忠直而内希后福,饰邪违义,岂事君之礼?朝廷广开言事之路,故且一切假贷;若怀迷不反,当显明刑书。”谏者莫不失色。薛皓先顿首曰:“固宜如明诏。”历怫然,《字林》曰:“怫,郁也。”怫音扶勿反。廷诘皓曰:“属通谏何言,而今复背之?属,近也。通犹共也。近言共谏,何乃相背也。大臣乘朝车,处国事,固得辗转若此乎!”《周礼》曰:“卿乘夏缦,大夫乘墨车。”辗转,不定也。《诗》曰:“展转反侧。”乃各稍自引起,历独守阙,连日不肯去。帝大怒,乃免历兄弟官,削国租,黜公主不得会见。历遂杜门不与亲戚通,时人为之震栗。

及帝崩,阎太后起历为将作大匠。顺帝即位,朝廷咸称社稷臣,于是迁为卫尉。祋讽、刘玮、闾丘弘等先卒,皆拜其子为郎;朱伥、伥音丑良反。施延、陈光、赵代等并为公卿,任职;征王男、邴吉家属还京师,厚加赏赐;籍建、高梵等悉蒙显擢。永建元年,拜历车骑将军,弟祉为步兵校尉,超为黄门侍郎。三年,母长公主薨,历称病归第;服阕,复为大鸿胪。阳嘉二年,卒官。

子定嗣。定尚安帝妹平氏长公主,顺帝时,为虎贲中郎将。定卒,子虎嗣,桓帝时,为屯骑校尉。弟艳,字季德,少好学下士,开馆养徒,少历显位,灵帝时,再迁司空。

赞曰:李、邓豪赡,舍家从谶。邓晨代以吏二千石为豪,李通家富为赡也。少公虽孚,宗卿未验。孚,信也。言蔡少公论谶,其事虽信,而李守被诛,是未验也。王常知命,功惟帝念。王常,更始中为知命侯,后归朝,上录其功,封为列侯,故曰帝念。款款君叔,斯言无玷。玷,缺也。方献三捷,永坠一剑。《小雅·采薇诗》曰:“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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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王邓来列传 白话文翻译

后汉书卷十五 李王邓来列传现代文


李通,字次元,南阳郡宛县人。李通的家族世代经商,在当地享有名气。父亲李守,身高九尺,相貌奇特,为人严肃,性情刚毅,在家里犹如在官府。最初,李守侍奉学者刘歆,研究星象、历法、图谶。王莽篡汉,李守担任宗卿师,李通担任五威将军从事,后来,李通补任巫县丞,被人称为能吏。王莽末年,百姓生活困苦、哀怨,李通常听李守谈起图谶:“刘氏还会复兴,李氏应当辅佐。”李通心中常挂念此事,而且,李通家中富有,在闾里又有势力,因此,李通不愿意再做官,辞职回家。

及至下江、新市军起兵造反,南阳郡骚动不安,李通的堂弟李轶素来关心天下大事,找到李通,二人私下里商议。李轶说:“而今,四方起兵造反,新室将要灭亡,汉室终将兴起。南阳刘氏宗室只有刘伯升兄弟有威望,受到士人们拥戴,可以与其共商大事。”李通笑着说:“我也有此想法。”恰逢刘秀因为躲避官司来到宛县,李通听说后,派李轶前去拜访刘秀。刘秀认为李通是一位士人,君子间相互敬慕,回访李通,二人握手言欢,在一起畅谈终日,不知疲倦。李通向刘秀谈起图谶,起初刘秀并未在意,不敢回应。当时,李守仍然在长安。刘秀注视着李通,问:“既然如此,你父亲宗卿师有何看法?”李通答:“也有此想法。”二人随后谈论如何实施计划。刘秀既已看出李通的意图,随即与李通订立盟约,研究下一步的行动计划,约好在材官(注:地方部队)考试骑士那一天举兵起事,首先劫持前队大夫(郡太守)及属正(郡都尉),而后,号召南阳郡百姓,起兵造反。计议停当,刘秀与李轶先返回舂陵乡,谋划在舂陵乡起兵,响应南阳郡起义。李通派堂兄的儿子李季前往长安,将起兵之事通报李守。

李季途中病死。在获知起义消息后,李守欲逃回南阳。李守平素与同邑人黄显的关系很好,当时,黄显在朝中担任中郎将,知道李守的想法后,对李守讲:“现在城门及各地关卡把守严密,君的相貌异于常人,怎么出关?不如上奏王莽,请求退休回家。即使不成功,也可以免祸。”李守采纳黄显的意见,上书朝廷,请求回家养老。奏章还未送达王莽,留在阙门,起兵之事就已败露,李通出逃。王莽获知南阳郡造反的消息,遂逮捕李守,关进监狱。黄显为李守求情,说:“李守获知儿子造反,不敢逃亡,自信无罪,坚守节操,听命于朝廷。臣愿意与李守一起前往南阳,向李守的儿子晓谕道理,劝其投降。如果李守的儿子仍然冥顽不化,悖逆朝廷,我将令李守面向北方,自刎谢罪,以报答陛下大恩。”王莽接受黄显的奏请。此时,前队(注:王莽将南阳郡改为前队)再次上报有关李通起兵的消息,王莽勃然大怒,欲杀掉李守,黄显再次为李守求情,结果二人同时被王莽诛杀,李守在长安的眷属全部遇害。南阳郡杀了李通的兄弟,包括族人共计六十四人遇害,尸体在宛县市场上焚烧。

当时,汉军集结完毕。李通与刘秀、李轶在棘阳县会合,共同攻打前队王莽军,杀了甄阜、梁丘赐。

更始帝即位,拜李通为柱国大将军,封为辅汉侯。李通跟随更始帝来到长安,担任大将军,受封为西平王;李轶受封为舞阴王;李通的堂弟李松担任丞相。更始帝派李通持符节返回南阳,镇守荆州。李通娶了刘秀的妹妹伯姬,这就是宁平公主。光武帝即位,征召李通,拜为卫尉,建武二年,封李通为固始侯,拜为大司农。每次征伐四方,光武帝常诏令李通留守京师,镇抚后方。在京师,李通修建皇宫、殿宇,修葺学宫。

建武五年春天,李通代替王梁担任前将军。

建武六年夏天,李通率领破奸将军侯进、捕虏将军王霸等十营汉军,进攻汉中郡贼寇。公孙述派兵救援,李通等与公孙述军在西城大战,大败公孙述军,凯旋,而后,李通在顺阳驻扎屯田。当时,天下刚刚安定,李通欲回避富贵,上疏朝廷,以有病请求退休。光武帝诏令朝中公卿廷议。大司徒侯霸等人讲:“王莽篡汉,祸乱天下。李通有伊尹、吕尚、萧何、曹参的才能,与陛下共同谋划推翻王莽。仰赖神灵护佑,辅佐陛下创立圣业,破家为国,忘身侍主,有扶危存亡之义。李通功劳很高,海内皆知。看到天下已经安定,李通欲谦退辞让。古人讲,安不忘危,应该诏令李通带职养病。李通请求辞去官职,退居封国,不能准奏。”于是,皇帝下诏,劝李通有病服药看病,待病情好转,再上朝参与政事。当年夏天,皇帝召见李通,拜李通为大司空(御史大夫)。

李通以布衣百姓首倡起义,辅佐刘氏奠定大业,而且,李通还是宁平公主的丈夫,因此,特别得到皇帝厚遇。然而,李通谦虚,常欲回避权势。李通患病,自从担任宰相,向朝廷称病,不能理事,连年向皇帝乞骸骨,请求退休养病。光武帝每次都会殷勤挽留,诏令李通以三公位,暂时回到府邸养病。李通坚辞大司空,经过两年,光武帝才准奏,听任李通上缴大司空印绶,以特进位享受每月奉朝请(注:每月初一、十五上朝)礼遇。有关官员奏请封皇子为诸侯王,光武帝深感李通首倡举兵起义,为汉室复兴奠定大业,当日,封李通的小儿子李雄为召陵侯。每次巡幸南阳郡,光武帝一定要派使者,用太牢礼祭祀李通父亲李守的墓冢。

建武十八年,李通去世,谥号为恭侯。光武帝和皇后亲临吊唁,为李通送葬。

嗣子李音继承爵位。李音去世,嗣子李定继位。李定去世,嗣子李黄继位。李黄去世,嗣子李寿继位。

李轶被朱鲔杀害。更始帝败亡,李松战死,只有李通以功名得以善终。永平年间,明帝巡幸宛县,诏令李氏宗族随同安众侯刘宠前来会面,领受赏赐,恩宠优渥。

评论如下:孔子说:“富、贵为人们所向往,非正道获取的富贵,不应该谋取。”李通谋取富贵,异于道学,坚守的是何种道义?天道及性命,圣人也很难解释清楚,更何况图谶!从隐秘中预测结果,为谋求无妄之福,招致亲人被杀,家族遇害!在往昔,蒙穀负书逃往云梦,没有在楚国动乱中殒命,后来,蒙穀把典章献予楚昭王;燕国攻破齐国,仅剩下莒县、即墨,最终,田单在即墨破敌,光复齐国,洗雪燕军扫荡齐国留下的耻辱。这些都是不计一时之功,最终成就大业的事例,古人对于成功的取舍,与李通相同吗?

王常,字颜卿,颍川郡舞阳县人。王莽未年,王常为弟弟报仇杀人,逃亡江夏县,不久,与王凤、王匡等人一起,在云杜县绿林起兵,聚众数万人,王常担任裨将,攻打相邻郡县。此后,王常与成丹、张卬领兵,分头攻入南郡(注:治所在今湖北省荆州市)蓝口县,号称下江兵。王莽派遣严尤、陈茂镇压义军,下江兵战败。王常与成丹、张卬收拢打散的士兵,攻入蒌谿,在钟县、龙山之间游击。此后,下江兵重振声威,与荆州牧在上唐县大战,大败荆州牧。下江兵北上,移驻南阳郡宜秋聚。

当时,汉军与新市、平林军在小长安遭受惨败,很多将领欲散伙儿离去。伯升听说下江兵在宜秋会聚,与刘秀、李通前往王常的大营,与王常商议。伯升说:“希望见一见下江兵的贤将,谈论大事。”成丹、张卬共同推举王常为贤将。伯升以合纵联盟劝说王常,王常听了伯升的分析,豁然开朗,说:“王莽篡汉,弑杀平帝,荼毒天下,天下豪杰纷纷举兵起义。百姓仍然怀念汉室,刘氏还将复兴,真命天子将会出世。我愿意效犬马之劳,辅佐刘氏成功。”伯升说:“如果大功告成,岂敢独享天下!”随后,伯升与王常等结为盟友,握手告别。送走客人后,王常向成丹、张卬分析形势,讲了结盟的好处。成丹、张卬自负人多势众,说:“大丈夫既然起事,就应该各自为主,为何要受他人的约束?”此时,王常一心向汉,向将帅们晓谕结盟的好处,王常说:“在成帝、哀帝朝,皇帝没有子嗣,王莽才有机会篡汉。王莽拥有天下,为政苛刻,残民以逞,已经失去民心。民众仍然讴歌思念汉室,这已经不是一天了,因此,我们才有机会起事。民众现在怨恨的,就是上天要抛弃的;民众现在怀念的,就是上天要赐福的。欲举大事,一定要顺应民心,对上符合天意,才有成功的希望。如果仅仅负强恃勇,纵情恣欲,即使拥有天下,也会失去。以秦、项为例子,当年秦廷、项羽何等强大,最终还不是一朝倾覆。更何况布衣百姓,在草莽间啸聚山林?一定要走这条路,早晚间会自取灭亡。今天,南阳郡刘氏率领宗族举兵起义,观察他们派来议事的将军,都是大智大勇之人,可谓有王公之才,与他们合作一定能够成功,这是上天让我们归属他们。”下江兵的将帅,虽然倔强、缺少知识,然而敬重王常,于是向王常谢道:“没有王将军,我等几乎陷于不义。愿意听从王将军的教导。”随后,王常率领下江兵与汉军、新市、平林军会合。义军士气旺盛,大家齐心协力,各部齐头并进,大败王莽军,杀了甄阜、梁丘赐。

及至诸将商议,拥立刘氏宗室,只有王常与南阳郡的士大夫赞成拥立伯升为皇帝,朱鲔、张卬等人反对。最终,刘玄登基为皇帝,任命王常为廷尉、大将军,封王常为知命侯,另外率领一军攻占汝南郡、沛郡。王常凯旋,返回昆阳,又与刘秀一起打败王寻、王邑。更始帝西入函谷关,在长安定都,诏命王常代理南阳郡太守,可以独断专行,享有诛杀、赏赐的权力,封王常为邓王,享受八个县的食邑,赐姓刘。王常谦逊,生活俭朴,谨守法度,南方军民称颂王常。

更始帝败亡后,建武二年夏天,王常带着妻子来到洛阳,脱下上衣,肉袒向光武帝表示归顺。光武帝看到王常来归,非常高兴,安慰王常:“王廷尉用心良苦,每当想起创业时的艰难,没有一日忘记将军。将军从不来往,难道忘记当初的誓言?”王常叩首谢道:“臣接受上天旨意,愿意追随陛下。此前,在秋天初次见面,又在昆阳会面,多亏陛下神武,兄弟同心,成就大业。更始帝不嫌臣愚昧,任命臣为南阳郡太守,臣固守南阳。赤眉军发难,令人哀伤,世人对长安大失所望,总以为天下又将陷于混乱。听说陛下在河北即位,令人眼前一亮。今日看到陛下,死无所恨。”光武帝大笑,说:“我这是在与廷尉开玩笑。看到廷尉,南方之事再毋须担忧。”光武帝召集公卿将军,大会群臣,向群臣介绍:“王常以匹夫举义兵抗暴,深知天命不可违,因此,更始帝才封王常为知命侯。此前,王常与我在军中相遇,关系甚好。”光武帝厚赏王常,拜王常为左曹,封为山桑侯。

后来,光武帝在大会群臣时,指着王常对群臣讲:“当年,这位将军率领下江兵诸位将领辅佐汉室,打下天下,心如金石,真的是一位忠臣。”当天,光武帝又拜王常为忠汉将军,派王常南下,进攻邓奉、董訢,诏令诸将归王常指挥。后来,光武帝诏令王常北上攻打河间郡、渔阳郡,平定武装屯聚点。

建武五年秋天,王常攻占湖陵县,与光武帝在任城会面,跟随光武帝大败苏茂、庞萌。在进攻下邳县时,王常的部众在城门下与敌军大战,双方一日数战,贼寇退入城中,王常穷追不舍,城上箭矢如雨点般落下。光武帝与一百余骑兵在城南高坡处眺望,只见王常在战场上愈战愈勇。光武帝派遣中黄门骑快马疾驰传诏令王常撤回,不久,贼寇投降。王常又率领骑都尉王霸,平定沛郡贼寇。

建武六年春天,光武帝征召王常返回洛阳,诏令王常夫人在舞阳县迎接,一同返乡祭扫祖坟。王常在函谷以西驻军,屯驻在长安,警戒隗嚣。

建武七年,皇帝派使者持玺书,在军中拜王常为横野大将军,与诸将在一起时可以专席设座。此后,王常率领一支汉军,在朝那县大败隗嚣部将高峻。隗嚣派遣部将途经乌氏县,被王常拦腰截断,汉军大败隗嚣军。王常逼降边郡羌人营垒,平定羌人叛乱。

建武九年,王常回师进攻内黄县贼寇,逼降贼寇。此后,王常在北部边郡故安县驻扎,防御卢芳。

建武十二年,王常在驻地去世,谥号为节侯。

嗣子王广继承爵位。

建武三十年,光武帝改封王广为石城侯。永平十四年,王广因为牵连进楚王谋反案,被明帝撤销封国。

邓晨,字伟卿,南阳郡新野县人。邓晨祖上世代为二千石官员。父亲邓宏,曾担任豫章郡都尉。邓晨娶了刘秀的姐姐刘元。王莽末年,刘秀与哥哥伯升、邓晨来到宛县,与穰县人蔡少公等聚会。蔡少公研究图谶,在酒宴上,蔡少公讲刘秀应该成为天子。席上有人问:“是国师公刘秀吗(注:刘歆的名字也叫刘秀)?”刘秀戏言道:“怎么会知道不是我呢?”在座者闻言,哄堂大笑。邓晨心中明白,暗暗高兴。及至刘秀与家眷躲避官司,在新野县避居,住在邓晨家,二人相互敬重。邓晨对刘秀讲:“王莽悖逆天理,为人残暴,在盛夏杀人,上天一定会灭亡王莽。此前我们在宛县讲的话,真的会被言中吗?”刘秀笑而不答。

及至汉军骤起,邓晨带着宾客与刘秀在棘阳县会合。汉军在小长安惨遭败绩,众将领大多丢了家眷,刘秀单骑逃走,途中遇到妹妹伯姬,与伯姬同骑一匹马,落荒逃走。在前边,刘秀又遇到姐姐刘元,刘秀催促姐姐赶快上马,刘元挥着手说:“快走吧,来不及了,不要再救我,否则大家都完了。”此时追兵迫近,刘元和三个女儿全部遇害。汉军退守棘阳县,新野县宰拆毁邓晨的宅邸,焚烧了邓晨先人的墓冢。族中人大怒,骂道:“家中本来富有,为何要跟随妻子家的人造反,赴汤蹈火?”邓晨毫无愧色。

更始帝即位,拜邓晨为偏将军。邓晨与刘秀一起在颍川郡拓展领地,二人驰离昆阳,星夜兼程搬来救兵,率领汉军大败王寻、王邑,又分别在阳翟县以东攻城略地,一直杀进京县、密县,攻下数座县邑。更始帝北上,来到洛阳定都,拜邓晨为常山郡太守。恰逢王郎反叛,刘秀从蓟县败走信都,邓晨沿着小路追赶刘秀,在巨鹿城下与刘秀会合,自告奋勇进攻邯郸。刘秀说:“伟卿,你一人追随我,不如用你掌握的常山郡,做我北上途中的主人。”刘秀劝说邓晨返回常山郡。在冀州,刘秀追击铜马、高胡群寇,邓晨调集善射士兵一千人支援,还不断派人向刘秀输送军饷粮秣。刘秀即皇帝位,封邓晨为房子侯。光武帝痛悼姐姐刘元在乱兵中遇害,追封刘元谥号为新野节义长公主,在新野县西边建立祠庙。封邓晨的长子邓汎为吴房侯,奉祀母亲的祠庙。

建武三年,光武帝征召邓晨返回京师洛阳,多次宴请邓晨,在酒宴上,二人谈起故旧,相谈甚欢。邓晨从容地对皇帝讲:“终于达成所愿。”光武帝听罢,开怀大笑。邓晨跟随光武帝巡幸章陵县。光武帝拜邓晨为光禄大夫,持符节督查执金吾贾复等人平定邵陵县、新息县的贼寇。

建武四年,邓晨又跟随光武帝巡幸寿春县,后来,留守九江郡。

邓晨喜欢郡太守一类的职务,又担任中山郡太守,当地官吏、百姓称颂邓晨,在政绩考核中,邓晨的政绩一直是冀州官员中最好的。

建武十三年,光武帝加封邓晨为南曫侯,返回京师,享受奉朝请礼遇。此后,邓晨担任汝南郡太守。

建武十八年,光武帝巡幸章陵县,征召邓晨代行廷尉职事。邓晨跟随光武帝巡幸新野县,皇帝置酒设宴,赏赐邓晨数千万钱,邓晨返回汝南郡。在汝南郡,邓晨兴修水利,修建鸿郤陂,灌溉良田数千顷,使汝南郡的农田有了水利保障,旱涝保收,加上土壤肥沃,百姓生活殷富,有鱼米之乡的美誉,影响了周围几个郡。第二年,邓晨受封为西华侯,再次受召入京,享受奉朝请礼遇。

建武二十五年,邓晨去世,光武帝下诏,派遣宫中谒者按照公主家属礼仪前往新野县招引公主的魂魄,与邓晨在北芒山合葬,光武帝与皇后亲自送葬,赐邓晨谥号为惠侯。

小儿子邓棠继位,此后,光武帝又改封邓棠到武当县。邓棠去世,嗣子邓固继位。邓固去世,嗣子邓国继位。邓国去世,嗣子邓福继位。顺帝永建元年,邓福去世,没有子嗣,撤销封国。

来歙,字君叔,南阳郡新野县人。六世祖来汉很有才干,在西汉武帝朝曾以光禄大夫身份,担任楼船将军杨仆的副将,平定南粤国、朝鲜。父亲来仲,在哀帝朝曾担任谏议大夫,娶了刘秀的祖姑母,生下来歙。刘秀很敬重来歙,多次与来歙一起前往长安。

汉军起兵,王莽认为来歙是刘氏亲属,就打算逮捕来歙,来歙的宾客联合起来把来歙夺了下来,来歙得以不死。更始帝即位后,来歙做了官吏,跟随更始帝西入函谷关,来到长安。来歙多次向更始帝谏言,更始帝不能采用,此后,来歙称病离开长安。来歙的妹妹是汉中王刘嘉的妻子,刘嘉派人来迎接来歙,来歙南下,来到汉中郡。更始帝败亡,来歙劝刘嘉归降光武帝,随后与刘嘉一起东行,来到洛阳。

光武帝看到来歙,大喜过望,当即脱下衣服,为来歙穿上,拜来歙为太中大夫。当时,光武帝正在为陇西、蜀郡之事烦恼,与来歙交谈。光武帝说:“而今,西部州郡尚未归附,子阳(公孙述)又在蜀郡称帝。蜀郡道路艰险,路途遥远,将领们正在竭力平定函谷关以东,考虑到平定西部州郡的重任,不知该由谁来担任,有何破敌良策?”来歙自荐道:“臣曾经与隗嚣在长安相遇。最初,此人起兵也是打着复兴汉室的旗号。而今,陛下圣德隆盛,臣愿意奉陛下诏命,以丹青之书劝诱隗嚣,隗嚣一定会束手来归。公孙述仅剩下自取灭亡之途,不足挂虑。”光武帝同意来歙的看法。

建武三年,来歙出使隗嚣。

建武五年,来歙再次持符节护送马援返回凉州,同时带去皇帝的玺书,亲手交予隗嚣,将要返回时又反复劝说隗嚣。隗嚣派儿子隗恂与来歙一起来到洛阳,充当人质。光武帝拜来歙为中郎将。当时,崤山以东已经平定,光武帝开始考虑收服隗嚣,与隗嚣一起讨伐蜀郡。先派来歙出使隗嚣,同时向隗嚣部将王元晓谕旨意,欲令王元进一步劝说隗嚣。隗嚣心存疑虑,迟迟不做决定。来歙一向性情刚烈,面对隗嚣慷慨陈词:“皇上认为,君有是非观念,懂得兴废之道,才写信推心置腹,坦露胸臆。足下也还以赤诚,派遣儿子伯春到洛阳,充当人质,这才是臣主相交之义。为何要采纳佞臣蛊惑之言,心存灭族之念,难道要叛主负子,抛弃忠信?是吉是凶,早做决定,就在今日。”来歙说罢,手持利刃,欲刺向隗嚣。隗嚣起身,转入内室,又部署士兵,欲杀害来歙。来歙手持节杖登上传车,缓缓而去。隗嚣愈发恼怒,王元劝隗嚣杀了来歙,派牛邯率领士兵围困来歙。隗嚣部将王遵劝谏隗嚣:“愚臣听说,为国者,须慎重看待礼器与名分,为家者,须谨慎对待怨怼与仇恨。上下都能慎重对待名分、礼器,臣下才会服从君命;一旦轻率怨怼、仇恨,轻启战端,家族则会蒙受祸殃。今天,将军已经把儿子伯春送往洛阳充当人质,心中却存有异志,这是在悖逆名器;怀有邪念,将军欲杀害汉使,这是在轻启战端。古时候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也是慎重用兵,珍惜和解,不轻启战端的缘故。更何况来歙身负王命,将军又有儿子伯春在洛阳,岂可轻言冒犯?君叔虽然单车出使,但是,君叔是皇上的表兄,加害来歙无损于汉,只会带来灭族之祸。在往昔,宋国扣押楚国使者,被楚国围困,导致城内析骨炊饭,易子而食。小国尚不可以受辱,更何况万乘之君,决不能因为此事,而加害儿子伯春!”来歙为人重信义,言行一致,在洛阳与西州之间传话传达双方的意思,均有案可查。西部州郡的士大夫非常敬重来歙,很多人为来歙讲话。最终,来歙未受伤害,平安回到洛阳。

建武八年春天,来歙与征虏将军祭遵进攻略阳县,祭遵途中生病返回,临行时分出部分精兵,有二千余人,跟随来歙继续攻打略阳。来歙率领汉军伐山开道,从番须县、回中道进攻略阳,斩杀隗嚣守将金梁,以略阳县作为前进基地。隗嚣闻报,大惊失色道:“来歙何其神速!”急忙派遣数万士兵围攻略阳县,劈山筑堤,引水淹灌略阳城。来歙与将士们固守待援,箭矢用尽,就拆下屋梁,截断梁木,充当兵器。隗嚣用尽精兵,强攻来歙,从春天到秋天,士卒逐渐疲惫。光武帝征调崤山以东汉军,亲自率领,登上陇山。隗嚣部众溃逃,略阳县解围。光武帝摆设酒宴,大会群臣,犒赏来歙,为来歙在酒宴上设置专席,坐在诸将上面,赏赐来歙妻子缣帛一千匹。诏令来歙留在长安,监护函谷关以西诸将。

来歙上书:“公孙述以陇西郡、天水郡作为屏障,苟延残喘。今天,这两个郡已经平定,公孙述可谓黔驴技穷。朝廷应该增加兵马,储备粮草,准备讨伐西部。在往昔,赵国叛汉,赵王手下的将帅很多是商人,高帝了解情况后,悬赏重金收买这些将帅。今天平定西部州郡,西部将士疲惫,粮草匮乏,如果用粮食、财物向隗嚣部众招降,隗嚣余众一定会屈服。臣深知,国家须用钱的地方很多,用度不足,然而,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光武帝同意来歙的看法。于是转输军粮,诏令来歙率领征西大将军冯异、建威大将军耿弇、虎牙大将军盖延、扬武将军马成、武威将军刘尚,攻入天水郡,大败公孙述部将田弇、赵匡。第二年,攻取落门聚,隗嚣的余党周宗、赵恢及天水郡属下县邑先后投降。

最初,在王莽当政时,有很多羌人背叛朝廷,隗嚣怀柔羌人君长,羌人为隗嚣所用。及至隗嚣败亡,五溪、先零羌部落多次寇掠郡县,在边郡修筑营垒、壕堑顽抗,边郡对羌寇无可奈何。为此,来歙整修攻城器械,率领盖延、刘尚及太中大夫马援等,在金城郡进攻羌人,大败羌寇,斩杀、俘虏数千人,缴获牛羊一万余头,谷米数十万斛。又攻破襄武县贼寇傅栗卿等,陇西郡得以平定。然而,连年战乱,当地民生凋敝,民众饥馁,流民随处可见。来歙打开仓廪,将粮食转运至各个县邑,赈济百姓。陇西很快安定下来,凉州道路也恢复畅通。

建武十一年,来歙与盖延、马成在河池县、下辨县进攻公孙述部将王元、环安,攻陷这两座城池,汉军乘胜追击。蜀郡人惊慌失措,派刺客刺杀来歙,来歙身负重伤,仍然派人骑快马招来盖延。盖延来到后,看到来歙的伤情,悲痛失声,伏在地上,不能仰视。来歙呵斥盖延:“虎牙将军,怎么能这样!使者被刺客刺伤,不能以身报国,因此才召巨卿来商议大事,欲把军中事务托付于巨卿,怎么反倒像小女子一样,垂首流涕!利刃虽然加在身上,难道我不能令士兵杀公吗!”盖延这才收住眼泪,强自起身,接受来歙训诫。来歙亲自书写奏书,上表朝廷:“臣在夜深人静时,不知被何人刺伤,锋刃刺中臣的要害。臣不敢爱惜自己,只恨奉职没有完成使命,为朝廷带来耻辱。处理国事,应该以得贤为本,太中大夫段襄是骨鲠之臣,可以托付重任,愿陛下详察。臣的兄弟不肖,臣担心他终将获罪,愿陛下哀怜,不吝赐教、督促。”而后投笔,拔出身上的利刃,气绝而死。

光武帝闻报大惊,看着来歙的来信,涕泪交流,赐予策书:“中郎将来歙,连年征战,平定羌乱,稳定陇西,忧国忘家,忠孝昭显。遭遇贼人刺伤,不幸殒命,呜呼哀哉!”光武帝派太中大夫赐来歙中郎将、征羌侯印绶,赐谥号节侯,派宫中谒者护理丧事。灵柩送回洛阳,乘舆上挂满缟素,光武帝亲临吊唁、送葬。因为来歙有平定羌乱、稳定陇西之功,光武帝改汝南郡当乡县为征羌侯国。

嗣子来褒继承爵位。

建武十三年,光武帝感念来歙忠勇,谨守节操,又封来歙的弟弟来由为宜西侯。来褒的儿子来棱(léng),娶了明帝刘庄的女儿武安公主。来棱去世早死,来褒去世,由来棱的嗣子来历继承爵位。

评论如下:世人称,来君叔可谓天下信士。作为专使来往于京师与陇西,岂能缺少计谋?然而来歙以信义为重,真心诚意地在两地间为朝廷保全信义。来歙自己并不愿独享其功。

来历,字伯珍,从小继承爵位,又是公主的儿子,和帝永元年间在宫中担任侍中,监督羽林右骑。安帝永初三年,改任射声校尉。安帝永宁元年,来历代替冯石担任执金吾。安帝延光元年,安帝尊来历的母亲为长公主。延光二年,来历转任太仆。

第二年,中常侍樊丰与大将军耿宝、侍中周广、谢恽等,共同谮毁、诬陷太尉杨震,杨震自杀。来历对侍御史虞诩讲:“耿宝倚恃皇帝大舅的身份,恩宠优渥,不思报答国恩,反而与奸臣相互勾结,诬陷杨公,伤害忠良,受到上天惩罚的日子不会太远。”遂断绝与周广、谢恽的关系,不肯与他们来往。当时,皇太子受到惊吓,染上重疾,日夜不安,住在安帝乳母野王君王圣的家里避灾。太子的乳母王男、厨监邴吉等,认为王圣的家新装修,犯了土神禁忌,不宜长久居住。王圣及其女儿王永又与大长秋江京,还有中常侍樊丰、王男、邴吉等搬弄是非,王圣、王永诬陷、谮毁王男、邴吉,王男、邴吉被幽禁致死,家属流放至比景县。太子思念王男等,为此多次叹息。江京、樊丰担心太子登基后会有后患,遂捏造谎言,构陷、谮毁太子及东宫官属。安帝大怒,召公卿以下官员廷议,决定废黜太子。耿宝等人秉承圣旨,均认为应当废黜。来历与太常桓焉、廷尉张皓在廷议时,慷慨陈词:“经书讲,人子未满十五岁,有过错不在自身。而且,王男、邴吉的阴谋,皇太子并不知情,应该挑选忠诚、善良的师傅,辅以礼义,教导太子。废立之事,事关重大,暂且把此事放一下,待圣上思考虑成熟,再做出决定不迟。”安帝不听,当天废黜太子刘保为济阴王。当时,监护太子家的小黄门籍建、中傅高梵等,虽然无罪,也被流放至朔方郡。于是,来历邀集光禄勋祋(duì)讽,宗正刘玮,将作大匠薛皓,侍中闾丘弘、陈光、赵代、施延,太中大夫朱伥、第五颉,中散大夫曹成,谏议大夫李尤,符节令张敬,持书侍御史龚调,羽林右监孔显,城门司马徐崇,卫尉守丞乐闱,长乐宫、未央宫厩令郑安世等十余人,一起来到鸿都门向安帝陈述,称太子并无大错,不应被废黜。龚调以法律解释,王男、邴吉有罪,皇太子不应该负连带责任。安帝及左右侍臣更加担心,安帝派中常侍奉皇帝诏令,威胁群臣:“父子一体,天性使然。以义割恩,也是为了天下。来历、祋讽等罔顾国家法律,与小人起哄,表面上是忠心为国,内心却是以图后福。矫饰邪恶,违背道义,还有事君之礼吗?朝廷广开谏言之路,既往不咎;如果仍执迷不悟,将明正典刑。”提谏言的人莫不垂头丧气。薛皓首先叩头:“谨奉明诏。”来历非常气愤,在朝堂上当场质问薛皓:“我们商量好一起劝谏皇上,你当时是怎么说的,怎么又出尔反尔?大臣乘坐公车,辅佐皇上处理国事,原来可以这样反复无常!”此时,许多大臣纷纷起身离去,只有来历独自守在阙门,一连数日,不肯离去。安帝勃然大怒,免去来历兄弟的官职,削去封国的田租税收,贬斥公主,不得在宫中相见。从此以后,来历杜门不出,不与亲戚来往,在当时,人们为此事惊恐不已。

及至安帝驾崩,阎太后起用来历,拜为将作大匠。顺帝刘保即位,朝廷上下赞誉来历,说来历是社稷之臣,此后,来历改任卫尉。祋讽、刘玮、闾丘弘等此前已经去世,顺帝拜他们的儿子为宫中郎官;朱伥、施延、陈光、赵代等在朝中担任公卿,负责重要事务;顺帝又把王男、邴吉的家属从流放地召回京师,厚加赏赐;籍建、高梵等被提拔重用。永建元年,顺帝拜来历为车骑将军,拜来历的弟弟来祉为步兵校尉,拜来超为黄门侍郎。永建三年,来历的母亲长公主去世,来历称病,回家服丧,后又担任大鸿胪,顺帝阳嘉二年,在任上去世。

嗣子来定继承爵位,娶了安帝的妹妹平氏长公主,在顺帝朝受拜为虎贲中郎将。来定去世,嗣子来虎继位,在桓帝朝担任屯骑校尉。弟弟来艳,字季德,从小喜欢学习,礼贤下士,开办学馆,教书授徒,年轻时来艳就已经担任显要职务,在灵帝朝升任大司空。

赞辞如下:李、邓豪赡,舍家从谶。少公虽孚,宗卿未验。王常知命,功惟帝念。款款君叔,斯言无玷。方献三捷,永坠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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