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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铫期王霸祭遵列传 原文及翻译 后汉书铫期王霸祭遵列传全文和白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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铫期王霸祭遵列传 原文

后汉书卷二十 铫期王霸祭遵列传


铫期字次况,颍川郏人也。长八尺二寸,容貌绝异,矜严有威。父猛,为桂阳太守,卒,期服丧三年,乡里称之。光武略地颍川,闻期志义,召署贼曹掾,《汉官仪》曰:“东西曹掾比四百石,余掾比三百石。贼曹,主盗贼之事。”从徇蓟。时王郎檄书到蓟,蓟中起兵应郎。光武趋驾出,百姓聚观,諠呼满道,遮路不得行,期骑马奋戟,嗔目大呼左右曰“跸”,《周礼》:“隶仆掌跸宫中之事。”郑众曰:“止行清道也,若今警跸。”《说文》“跸”与“跸”同。众皆披靡。披,普彼反。及至城门,门已闭,攻之得出。行至信都,以期为裨将,与傅宽、吕晏俱属邓禹。徇傍县,又发房子兵。禹以期为能,独拜偏将军,授兵二千人,宽、晏各数百人。还言其状,光武甚善之。使期别徇真定宋子,攻拔乐阳、槁、肥累。乐阳,县名,属常山郡。槁,今恒州槁城县也,故城在县西。肥累,故肥子国也,汉以为县,故城在今累城县西南,并属真定国,累音力追反。

从击王郎将儿宏、刘奉于钜鹿下,儿音五奚反。期先登陷陈,手杀五十余人,被创中额,摄帻复战,摄犹正也。遂大破之。王郎灭,拜期虎牙大将军。乃因闲说光武曰:“河北之地,界接边塞,人习兵战,号为精勇。今更始失政,大统危殆,海内无所归往。明公据河山之固,拥精锐之众,以顺万人思汉之心,则天下谁敢不从?”光武笑曰:“卿欲遂前?邪?”唯天子得称警?。时铜马数十万众入清阳、博平,博平,县名,属东郡,在今博州县也。期与诸将迎击之,连战不利,期乃更背水而战,所杀伤甚多。会光武救至,遂大破之,追至馆陶,皆降之。从击青犊、赤眉于射犬,贼袭期辎重,期还击之,手杀伤数十人,身被三创,而战方力,力,苦战也。遂破走之。

光武即位,封安成侯,安成,县名,属汝南郡,故城在今豫州汝阳县东南也。食邑五千户。时檀乡、五楼贼入繁阳、内黄,繁阳,县名,故城在今相州内黄县东北;内黄故城在西北。又魏郡大姓数反复,而更始将卓京“京”或作“原”。谋欲相率反邺城。帝以期为魏郡太守,行大将军事。期发郡兵击卓京,破之,斩首六百余级。京亡入山,追斩其将校数十人,获京妻子。进击繁阳、内黄,复斩数百级,郡界清平。督盗贼李熊,邺中之豪,而熊弟陆谋欲反城迎檀乡。反音翻。或以告期,期不应,告者三四,期乃召问熊。熊叩头首服,愿与老母俱就死。期曰:“为吏傥不若为贼乐者,可归与老母往就陆也。”必以在城中为吏不如为贼之乐,即任将母往就弟。使吏送出城。熊行求得陆,将诣邺城西门。陆不胜愧感,自杀以谢期。期嗟叹,以礼葬之,而还熊故职。于是郡中服其威信。

建武五年,行幸魏郡,以期为太中大夫。从还洛阳,又拜卫尉。

期重于信义,自为将,有所降下,未尝虏掠。及在朝廷,忧国爱主,其有不得于心,必犯颜谏诤。帝尝轻与期门近出,《前书》,武帝将出,必与北地良家子期于殿门,故曰“期门”。期顿首车前曰:“臣闻古今之戒,变生不意,诚不愿陛下微行数出。”帝为之回舆而还。十年卒,《东观记》曰:“期疾病,使使者存问,加赐医药甚厚。其母问期当封何子?期言‘受国家恩深,常惭负,如死,不知当何以报国,何宜封子也’!上甚怜之。”帝亲临襚敛,赠以卫尉、安成侯印绶,谥曰忠侯。

子丹嗣。复封丹弟统为建平侯。建平,县名,属沛郡,故城在今亳州酂县西北,一名马头城。后徙封丹葛陵侯。葛陵,县名,故城在汝南,故鲖阳县也。丹卒,子舒嗣。舒卒,子羽嗣。羽卒,子蔡嗣。

王霸字元伯,颍川颍阳人也。世好文法,《东观记》曰:“祖父为诏狱丞。”父为郡决曹掾,《汉旧仪》:“决曹,主罪法事。”霸亦少为狱吏。常慷慨不乐吏职,其父奇之。遣西学长安。汉兵起,光武过颍阳,霸率宾客上谒,曰:“将军兴义兵,窃不自知量,贪慕威德,愿充行伍。”光武曰:“梦想贤士,共成功业,岂有二哉!”遂从击破王寻、王邑于昆阳,还休乡里。

及光武为司隶校尉,道过颍阳,霸请其父,愿从。父曰:“吾老矣,不任军旅,汝往,勉之!”霸从至洛阳。及光武为大司马,以霸为功曹令史,从度河北。宾客从霸者数十人,稍稍引去。光武谓霸曰:“颍川从我者皆逝,而子独留。努力!疾风知劲草。”

及王郎起,光武在蓟,郎移檄购光武。光武令霸至市中募人,将以击郎。市人皆大笑,举手邪揄之,《说文》曰:“歋{广/歈},手相笑也。”歋音弋支反。{广/歈}音逾,或音由。此云“邪揄”,语轻重不同。霸惭懅而还。懅亦惭也,音遽。光武即南驰至下曲阳。传闻王郎兵在后,从者皆恐。及至呼沱河,候吏还白河水流澌,澌音斯。无船,不可济。官属大惧。光武令霸往视之。霸恐惊众,欲且前,阻水,还即诡曰:“冰坚可度。”官属皆喜。光武笑曰:“候吏果妄语也。”遂前。比至河,河冰亦合,乃令霸护度,监护度也。未毕数骑而冰解。光武谓霸曰:“安吾众得济免者,卿之力也。”霸谢曰:“此明公至德,神灵之祐,虽武王白鱼之应,无以加此。”《今文尚书》曰:“武王度盟津,白鱼跃入王舟。”武光谓官属曰:“王霸权以济事,殆天瑞也。”以为军正,爵关内侯。既至信都,发兵攻拔邯郸。霸追斩王郎,得其玺绶。封王乡侯。

从平河北,常与臧宫、傅俊共营,霸独善抚士卒,死者脱衣以敛之,伤者躬亲以养之。光武即位,以霸晓兵爱士,可独任,拜为偏将军,并将臧宫、傅俊兵,而以宫、俊为骑都尉。建武二年,更封富波侯。富波,县名,属汝南郡,在今豫州。

四年秋,帝幸谯,使霸与捕虏将军马武东讨周建于垂惠。苏茂将五校兵四千余人救建,而先遣精骑遮击马武军粮,武往救之。建从城中出兵夹击武,武恃霸之援,战不甚力,为茂、建所败。武军奔过霸营,大呼求救。霸曰:“贼兵盛,出必两败,努力而已。”乃闭营坚壁。军吏皆争之。霸曰:“茂兵精锐,其众又多,吾吏士心恐,而捕虏与吾相恃,两军不一,此败道也。今闭营固守,示不相援,贼必乘胜轻进;捕虏无救,其战自倍。如此,茂众疲劳,吾承其弊,乃可克也。”茂、建果悉出攻武。合战良久,霸军中壮士路润等数十人断发请战。霸知士心锐,乃开营后,出精骑袭其背。茂、建前后受敌,惊乱败走,霸、武各归营。贼复聚众挑战,霸坚卧不出,方飨士作倡乐。茂雨射营中,中霸前酒樽,霸安坐不动。军吏皆曰:“茂前日已破;今易击也。”霸曰:“不然。苏茂客兵远来,粮食不足,故数挑战,以儌一切之胜。儌,要也。一切犹权时也。今闭营休士,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茂、建既不得战,乃引还营。其夜,建兄子诵反,闭城拒之,茂、建遁去,诵以城降。

五年春,帝使太中大夫持节拜霸为讨虏将军。六年,屯田新安。八年,屯田函谷关。击荥阳、中牟盗贼,皆平之。

九年,霸与吴汉及横野大将军王常、建义大将军祐、破奸将军侯进等五万余人,击卢芳将贾览、闵堪于高柳。匈奴遣骑助芳,汉车遇雨,战不利。吴汉还洛阳,令祐屯常山,王常屯涿郡,侯进屯渔阳。玺书拜霸上谷太守,领屯兵如故,捕击胡虏,无拘郡界。拘犹限也。明年,霸复与吴汉等四将军六万人出高柳击贾览,诏霸与渔阳太守陈欣将兵为诸军锋。匈奴左南将军将数千骑救览,霸等连战于平城下,破之,追出塞,斩首数百级。霸及诸将还入雁门,与骠骑大将军杜茂会攻卢芳将尹由于崞、繁畤,不克。崞及繁畤皆县名,属雁门郡,并今代州县也,有崞山焉。崞音郭。

十三年,增邑户,更封向侯。向,县名,属沛郡。《左传》曰:“莒人入向。”案:今密州莒县南又有向城。是时,卢芳与匈奴、乌桓连兵,寇盗尤数,缘边愁苦。诏霸将?刑徒六千余人,与杜茂治飞狐道,飞狐道在今蔚州飞狐县,北通妫州怀戎县,即古之飞狐口也。堆石布土,筑起亭障,自代至平城三百余里。凡与匈奴、乌桓大小数十百战,颇识边事,数上书言宜与匈奴结和亲,又陈委输可从温水漕,《水经注》曰,温余水出上谷居庸关东,又东过军都县南,又东过蓟县北。益通以运漕也。以省陆转输之劳,事皆施行。后南单于、乌桓降服,北边无事。霸在上谷二十余岁。三十年,定封淮陵侯。淮陵,县,属临淮郡。永平二年,以病免,后数月卒。

子符嗣,徙封轪侯。轪,县,属江夏郡。轪音大。符卒,子度嗣。度尚显宗女浚仪长公主,为黄门郎。度卒,子歆嗣。

祭遵字弟孙,祭音侧界反。颍川颍阳人也。少好经书。家富给,而遵恭俭,恶衣服。丧母,负土起坟。尝为部吏所侵,结客杀之。初,县中以其柔也,既而皆惮焉。

及光武破王寻等,还过颍阳,遵以县吏数进见,光武爱其容仪,署为门下史。从征河北,为军市令。舍中儿犯法,遵格杀之。光武怒,命收遵。时主簿陈副谏曰:“明公常欲众军整齐,今遵奉法不避,是教令所行也。”光武乃贳之,贳犹赦也。以为刺奸将军。谓诸将曰:“当备祭遵!吾舍中儿犯法尚杀之,必不私诸卿也。”寻拜为偏将军,从平河北,以功封列侯。

建武二年春,拜征虏将军,定封颍阳侯。与骠骑大将军景丹、建义大将军祐、汉忠将军王常、骑都尉王梁、臧宫等入箕关,箕关,解在《邓禹传》。南击弘农、厌新、柏华蛮中贼。《东观记》曰柏华聚也。弩中遵口,洞出流血,众见遵伤,稍引退,遵呼叱止之,士卒战皆自倍,遂大破之。时新城蛮中山贼张满,新城,县名,属河南郡,今伊阙县也。屯结险隘为人害,诏遵攻之。遵绝其粮道,满数挑战,遵坚壁不出。而厌新、柏华余贼复与满合,遂攻得霍阳聚,有霍阳山,故名焉,俗谓之张侯城,在今汝州西南。遵乃分兵击破降之。明年春,张满饥困,城拔,生获之。初,满祭祀天地,自云当王,既执,叹曰:“谶文误我!”乃斩之,夷其妻子。遵引兵南击邓奉弟终于杜衍,破之。杜衍,县名,属南阳郡,故城在今邓州南阳县西南。

时涿郡太守张丰执使者举兵反,自称无上大将军,与彭宠连兵。四年,遵与祐及建威大将军耿弇、骁骑将军刘喜俱击之。遵兵先至,急攻丰,丰功曹孟厷执丰降。《说文》曰:“厷,臂上也。”厷音公弘反。初,丰好方术,有道士言丰当为天子,以五彩囊裹石系丰肘,云石中有玉玺。丰信之,遂反。既执当斩,犹曰:“肘石有玉玺。”遵为椎破之,丰乃知被诈,仰天叹曰:“当死无所恨!”诸将皆引还,遵受诏留屯良乡拒彭宠。因遣护军傅玄袭击宠将李豪于潞,大破之,斩首千余级。相拒岁余,数挫其锋,党与多降者。及宠死,遵进定其地。

六年春,诏遵与建威大将军耿弇、虎牙大将军盖延、汉忠将军王常、捕虏将军马武、骁骑将军刘歆、武威将军刘尚等从天水伐公孙述。续汉书曰:“上幸广阳城门,设祖道,阅过诸将,以遵新破渔阳,令最在前。”师次长安,时车驾亦至,而隗嚣不欲汉兵上陇,辞说解故。解故谓解脱事故,以为辞说。帝召诸将议。皆曰:“可且延嚣日月之期,益封其将帅,以消散之。”遵曰:“嚣挟奸久矣。今若按甲引时,则使其诈谋益深,而蜀警增备,固不如遂进。”帝从之,乃遣遵为前行。隗嚣使其将王元拒陇坻,遵进击,破之,追至新关。及诸将到,与嚣战,并败,引退下陇。乃诏遵军汧,耿弇军漆,征西大将军冯异军栒邑,大司马吴汉等还屯长安。自是后遵数挫隗嚣。事已见《冯异传》。

八年秋,复从车驾上陇。及嚣破,帝东归过汧,幸遵营,劳飨士卒,作黄门武乐,良夜乃罢。黄门,署名。《前书》曰:“是时名倡皆集黄门。”武乐,执干戚以舞也。良犹深也,本或作“久”。时遵有疾,诏赐重茵,覆以御盖。复令进屯陇下。及公孙述遣兵救嚣,吴汉、耿弇等悉奔还,遵独留不却。《东观记》曰:“时遵屯汧。诏书曰:‘将军连年距难,众兵即却,复独按部,功劳烂然。兵退无宿戒,粮食不豫具,今乃调度,恐力不堪。国家知将军不易,亦不遗力。今送缣千匹,以赐吏士。’”九年春,卒于军。

遵为人廉约小心,克己奉公,赏赐辄尽与士卒,家无私财,身衣韦绔,布被,夫人裳不加缘,“缘”或作“彩”。帝以是重焉。及卒,愍悼之尤甚。遵丧至河南县,诏遣百官先会丧所,车驾素服临之,望哭哀恸。还幸城门,过其车骑,涕泣不能已。《东观记》曰:“上还幸城门,阅过丧车,瞻望涕泣。”丧礼成,复亲祠以太牢,如宣帝临霍光故事。霍光薨,宣帝及上官太后亲临光丧,使太中大夫任宣、侍御史五人持节护丧事。《东观记》曰:“时下宣帝临霍将军仪,令公卿读视,以为故事。”诏大长秋、谒者、河南尹护丧事,大司农给费。博士范升上疏,追称遵曰:“臣闻先王崇政,尊美屏恶。孔子曰:“尊五美,屏四恶。”昔高祖大圣,深见远虑,班爵割地,与下分功,著录勋臣,颂其德美。生则宠以殊礼,奏事不名,入门不趋。《前书》曰:“萧何奏事不名,入门不趋。”死则畴其爵邑,世无绝嗣,畴,等也。言功臣死后,子孙袭封,世世与先人等。丹书铁券,传于无穷。《前书》,高祖与功臣剖符作誓,丹书铁契,金匮石室,藏之宗庙。斯诚大汉厚下安人长久之德,所以累世十余,历载数百,汉兴至此二百余年,言“数百”者,谓以百数之。废而复兴,绝而复续者也。陛下以至德受命,先明汉道,褒序辅佐,封赏功臣,同符祖宗。征虏将军颍阳侯遵,不幸早薨。陛下仁恩,为之感伤,远迎河南,恻怛之恸,形于圣躬,丧事用度,仰给县官,重赐妻子,不可胜数。送死有以加生,厚亡有以过存,矫俗厉化,卓如日月。卓,高也。古者臣疾君视,臣卒君吊,《前书》贾山上书曰:“古之贤君于其臣也,尊其爵禄而亲之,疾则临视之无数,死则往吊哭之,临其小敛大敛,可谓尽礼也,故臣下竭力尽死以报其上。”德之厚者也。陵迟已来久矣。及至陛下,复兴斯礼,群下感动,莫不自励。臣窃见遵修行积善,竭忠于国,北平渔阳,西拒陇、蜀,先登坻上,即陇坻上。深取略阳。众兵既退,独守冲难。冲,兵冲也。谓吴汉、耿弇等悉奔还,唯遵独留不却。制御士心,不越法度。所在吏人,不知有军。言不侵扰。清名闻于海内,廉白著于当世。所得赏赐,辄尽与吏士,身无奇衣,家无私财。同产兄午以遵无子,娶妾送之,遵乃使人逆而不受,自以身任于国,不敢图生虑继嗣之计。临死遗诫牛车载丧,薄葬洛阳。问以家事,终无所言。任重道远,死而后已。《论语》孔子曰:“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遵为将军,取士皆用儒术,对酒设乐,必雅歌投壶。雅歌谓《雅诗》也。《礼记·投壶经》曰:“壶颈修七寸,腹修五寸,口径二寸半,容斗五升。壶中实小豆焉,为其矢之跃而出也。矢以柘若棘,长二尺八寸,无去其皮,取其坚而重。投之胜者饮不胜者,以为优劣也。”又建为孔子立后,奏置《五经》大夫。虽在军旅,不忘俎豆,可谓好礼悦乐,守死善道者也。礼,生有爵,死有谥,爵以殊尊卑,谥以明善恶。臣愚以为宜因遵薨,论叙众功,详案《谥法》,以礼成之。《谥法》,周书之篇,周公制焉。显章国家笃古之制,为后嗣法。”帝乃下升章以示公卿。至葬,车驾复临,赠以将军、侯印绶,朱轮容车,介士军陈送葬,容车,容饰之车,象生时也。介士,甲士也。《东观记》曰:“遣校尉发骑士四百人,被玄甲、兜鍪,兵车军陈送葬。”谥曰成侯。既葬,车驾复临其坟,存见夫人室家。其后会朝,帝每叹曰:“安得忧国奉公之臣如祭征虏者乎!”遵之见思若此。《东观记》曰“上数嗟叹,卫尉铫期见上感恸,对曰‘陛下至仁,哀念祭遵不已,群臣各怀惭惧’”也。

无子,国除。兄午,官至酒泉太守。从弟肜。

肜字次孙,早孤,以至孝见称。遇天下乱,野无烟火,而独在冢侧。每贼过,见其尚幼而有志节,皆奇而哀之。

光武初以遵故,拜肜为黄门侍郎,常在左右。及遵卒无子,帝追伤之,以肜为偃师长,令近遵坟墓,四时奉祠之。肜有权略,视事五岁,县无盗贼,课为第一,迁襄贲令。襄贲,县名,属东海郡,故城在今沂州临沂县南。贲音肥。时天下郡国尚未悉平,襄贲盗贼白日公行。肜至,诛破奸猾,殄其支党,数年,襄贲政清。玺书勉励,增秩一等,赐缣百匹。

当是时,匈奴、鲜卑及赤山乌桓连和强盛,数入塞杀略吏人。朝廷以为忧,益增缘边兵,郡有数千人,又遣诸将分屯障塞。帝以肜为能,建武十七年,拜辽东太守。至则励兵马,广斥候。肜有勇力,能贯三百斤弓。虏每犯塞,常为士卒前锋,数破走之。二十一年秋,鲜卑万余骑寇辽东,肜率数千人迎击之,自被甲陷陈,虏大奔,投水死者过半,遂穷追出塞,虏急,皆弃兵裸身散走,斩首三千余级,获马数千匹。自是后鲜卑震怖,畏肜不敢复窥塞。肜以三虏连和,卒为边害,卒,终也。三虏谓匈奴、鲜卑及赤山乌桓。二十五年,乃使招呼鲜卑,示以财利。其大都护偏何鲜卑名也。遣使奉献,愿得归化,肜慰纳赏赐,稍复亲附。其异种满离、高句骊之属,遂骆驿款塞,上貂裘好马,帝辄倍其赏赐。其后偏何邑落诸豪并归义,愿自效。肜曰:“审欲立功,当归击匈奴,斩送头首乃信耳。”偏何等皆仰天指心曰:“必自效!”即击匈奴左伊秩訾部,斩首二千余级,持头诣郡。其后岁岁相攻,辄送首级受赏赐。自是匈奴衰弱,边无寇警,鲜卑、乌桓并入朝贡。

肜为人质厚重毅,体貌绝众。抚夷狄以恩信,皆畏而爱之,故得其死力。初,赤山乌桓数犯上谷,为边害,诏书设购赏,切责州郡,不能禁。肜乃率励偏何,遣往讨之。永平元年,偏何击破赤山,斩其魁帅,持首诣肜,塞外震詟。音之涉反。肜之威声,畅于北方,西自武威,东尽玄菟及乐浪,胡夷皆来内附,野无风尘。乃悉罢缘边屯兵。

十二年,征为太仆。肜在辽东几三十年,衣无兼副。显宗既嘉其功,又美肜清约,拜日,赐钱百万,马三匹,衣被刀剑下至居室什物,大小无不悉备。帝每见肜,常叹息以为可属以重任。后从东巡狩,过鲁,坐孔子讲堂,顾指子路室谓左右曰:“此太仆之室。太仆,吾之御侮也。”《尚书·大传》曰:“孔子曰:‘吾有四友焉。自吾得回也,门人加亲,是非胥附邪?自吾得赐也,远方之士日至,是非奔走邪?自吾得师也,前有光,后有辉,是非先后邪?自吾得由也,恶言不至门,是非御侮邪?’”

十六年,使肜以太仆将万余骑与南单于左贤王信伐北匈奴,期至涿邪山。信初有嫌于肜,行出高阙塞九百余里,得小山,乃妄言以为涿邪山。肜到不见虏而还,坐逗留畏懦下狱免。肜性沉毅内重,自恨见诈无功,出狱数日,欧血死。临终谓其子曰:“吾蒙国厚恩,奉使不称,微绩不立,身死诚惭恨。义不可以无功受赏,死后,若悉簿上所得赐物,若,汝也。皆为文簿而上之。身自诣兵屯,效死前行,以副吾心。”既卒,其子逢上疏具陈遗言。帝雅重肜,方更任用,闻之大惊,召问逢疾状,嗟叹者良久焉。乌桓、鲜卑追思肜无已,每朝贺京师,常过冢拜谒,仰天号泣乃去。辽东吏人为立祠,四时奉祭焉。

肜既葬,子参遂诣奉车都尉窦固,从军击车师有功,稍迁辽东太守。永元中,鲜卑入郡界,参坐沮败,下狱死。肜子孙多为边吏者,皆有名称。

论曰:祭肜武节刚方,动用安重,虽条侯、穰苴之伦,不能过也。条侯,周亚夫也。为将军,军于细柳,文帝幸其营,亚夫持兵揖曰:“介胄之士不拜,请以军礼见。”文帝曰:“此真将军也!”穰苴,齐人田穰苴也。齐景公使为将军,使庄贾往,穰苴与约曰:“旦日日中会于军门。”穰苴先至,贾后至,于是遂斩庄贾以徇三军,士皆振栗。且临守偏海,政移犷俗,犷音古猛反,又音久永反。徼人请符以立信,胡貊数级于郊下,徼人谓徼外人偏何等也。符,验也。为偏何请还自效,以验内属之信。数级谓偏何斩匈奴,送首级受赏赐。至乃卧鼓边亭,灭烽幽障者将三十年。古所谓“必世而后仁”,岂不然哉!三十年为一世,言承化久也。《论语》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而一眚之故,以致感愤,眚,过也。《左传》曰:“不以一眚掩大德。”眚音所景反。惜哉,畏法之敝也!畏法犹严法也。

赞曰:期启燕门,霸冰呼河。祭遵好礼,临戎雅歌。肜抗辽左,边廷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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铫期王霸祭遵列传 白话文翻译

后汉书卷二十 铫期王霸祭遵列传现代文


铫期,字次况,颍川郡郏县人。铫期身高八尺二寸,身材魁梧,为人矜持而有威严。父亲铫猛,曾担任桂阳郡太守,去世后,铫期为父亲服丧三年,乡里人称赞铫期笃孝。刘秀在颍川郡攻城略地,听说铫期是一位有志士人,邀请铫期担任捕盗贼曹掾。铫期跟随刘秀,在河北巡行蓟县。当时,王郎的檄书已经送达蓟县,蓟县有人起兵响应。刘秀看到形势不妙,骑马疾驰离开蓟县,百姓围观,沿途挤满了人,道路喧哗,挡住刘秀一行人不能前进。铫期骑上战马,奋起长戟,瞋目大呼挡道的百姓“让开”,百姓纷纷躲避。刘秀一行人疾驰至城门口,城门已经关闭,铫期奋力拼杀,众人这才从蓟县城冲出。行至信都县,刘秀拜铫期为裨将,与傅宽、吕晏一起,归邓禹指挥,在蓟县周围攻城略地。此后,汉军在房子县招募军队。邓禹很看重铫期,任命铫期为偏将,拨给铫期两千人,傅宽、吕晏只能率领数百人。邓禹返回,向刘秀汇报,刘秀认为邓禹做得对。此后,刘秀派铫期率领一支汉军,占领真定县、宋子城,攻取乐阳县、槁县、肥累县。

铫期跟随刘秀在巨鹿城下进攻王郎的将军倪宏、刘奉,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斩杀五十余人,铫期额头负伤,用头巾包裹继续作战,大破王郎军。王郎覆灭,刘秀拜铫期为虎牙大将军。铫期劝谏刘秀:“河北之地郡界近邻边塞,此地人熟悉武艺,勇敢不怕死。如今,更始帝朝政混乱,汉室又将陷入危殆,海内百姓,无所依归。明公占据河北,有山河之固,还有大批精锐军队,应该顺应天下百姓思汉之心,荣登大位,号令天下,谁敢不听?”刘秀笑了,说:“卿想做出警、入跸的先导官吗?”当时,铜马军有数十万人攻入清阳县、博平县,铫期与诸将迎战铜马军,几次交战战事不利,铫期背水而战,奋力拼杀,杀伤甚多。刘秀援军赶来,大败铜马军,汉军穷追至馆陶县,逼迫铜马军投降。铫期跟随刘秀在射犬县攻打青犊军、赤眉军。贼寇袭击铫期的辎重车队,铫期奋力还击,杀伤数十人,身受三处创伤,仍然奋战不止,击退贼寇。

刘秀即皇帝位,封铫期为安成侯,享受食邑五千户。当时,檀乡、五楼贼寇攻入繁阳县、内黄县,魏郡的豪门大姓反叛。更始帝的将军卓京谋划,欲率领军队在邺城造反。光武帝拜铫期为魏郡太守,代行大将军职事。铫期调动魏郡兵马进攻卓京,大败卓京,斩杀六百余人。卓京逃入山中,铫期穷追不舍,斩杀卓京手下将校数十人,俘虏卓京的妻子。铫期进攻繁阳县、内黄县,斩杀数百人,魏郡得以平定。郡府负责捕盗的官员李熊是邺县的豪门大姓,李熊的弟弟李陆谋划,欲在邺城造反,迎接檀乡民军。有人将此事报告铫期,铫期没有答话。报告者再三、再四,铫期召问李熊,李熊叩头服罪,愿意与老母一起,伏罪受死。铫期说:“担任政府官员如果不如做贼寇快乐,你可以带上老母,前去投奔李陆。”铫期派官吏护送李熊出城。李熊找到李陆,欲带李陆到邺城西门,向铫期请罪。李陆异常羞愧,百感交集,最终以自杀答谢铫期不杀之恩。铫期嗟叹不已,以厚礼埋葬李陆,李熊官复原职。魏郡人听说此事,莫不感叹铫期有威严,重信义。

建武五年,光武帝巡幸魏郡,拜铫期为太中大夫。铫期跟随光武帝,返回洛阳,光武帝拜铫期为卫尉。

铫期重视信义,自从担任将军打了许多胜仗,从来不会纵容部下掳掠百姓。及至返回京师,铫期在朝堂上忧国护主,认为不符合经义的事情,一定会在朝堂上犯颜直谏。光武帝曾经轻车简从,从期门进出。铫期在车前,向光武帝叩首说:“臣听说,从古至今,帝王出行,戒备森严,以防备意外之事发生。臣恳请陛下,以后不要再微服出行。”光武帝只好调转车头,返回宫中。

建武十年,铫期去世。光武帝亲临吊唁,检视殡殓丧葬事宜,赐铫期卫尉、安成侯印绶陪葬,赐谥号为忠侯。

嗣子铫丹继位。光武帝封铫丹的弟弟铫统为建平侯,又改封铫丹为葛陵侯。铫丹去世,嗣子铫舒继位。铫舒去世,嗣子铫羽继位。铫羽去世,嗣子铫蔡继位。

王霸,字元伯,颍川郡颍阳县人。王氏家族世代研习法律,王霸的父亲曾在郡府担任决曹掾。年轻时王霸担任狱吏,常慷慨陈词,自称不愿意做狱吏,父亲认为王霸有志向,送王霸到长安学习。汉军起兵,刘秀途经颍阳县,王霸带领宾客谒见刘秀。王霸说:“将军首倡起义,举义兵讨伐王莽。臣不自量力,仰慕将军威德,愿意加入军队,在将军麾下任事。”刘秀说:“我也盼望有贤士帮助我完成大业,非常欢迎!”此后,王霸追随刘秀,在昆阳城下打败王莽的将军王寻、王邑。后来,王霸返回乡里。

及至刘秀担任司隶校尉,再次路过颍阳县,王霸请示父亲,表示愿意追随刘秀。父亲说:“我老啦,不能再在战场上厮杀。你去吧,要多加努力!”此后,王霸跟随刘秀攻下洛阳。刘秀担任大司马,任命王霸为功曹令史,王霸跟随刘秀在黄河以北征战。王霸带来的宾客数十人,后来相继离开。刘秀对王霸讲:“颍川郡跟随我的人都走了,只有你留下,继续追随我。努力吧!疾风知劲草。”

及至王郎起兵,刘秀在蓟县,王郎的檄文送至蓟县,用重金悬赏捉拿刘秀。刘秀命令王霸到集市上招募兵员,欲率领他们反击王郎。集市上的人大声嘲笑,举手揶揄王霸,王霸羞愤难当,离开集市。此后,刘秀骑马疾驰,离开蓟县,南下曲阳县。有传闻称王郎的军队在后边追赶,刘秀身边的人惊恐不安。及至众人到了滹沱河,侦察人员报告,河水湍急,河面上有浮冰,没有渡船,难以渡河。诸将更加恐慌,不知所措。刘秀命令王霸再去查看。王霸担心众人恐慌,欲让他们继续前行,抵达水边,随即返回,佯称:“河面上已经结冰,可以过河。”诸将高兴起来。刘秀笑了,说:“此前侦察果然不实。”随后大家前行。及至走到河边,河面上的浮冰逐渐合拢,刘秀命令王霸保护渡河,大家过河后,还有数名骑兵在对岸,河面上的冰又再次裂开。刘秀对王霸讲:“我们安全渡过滹沱河,这是卿的功劳。”王霸谢道:“这是明公圣德所致,是神灵护佑。即使当年武王航渡黄河有白鱼跃入舟中,也不过如此。”刘秀对诸将讲:“王霸善于权变,能成就大事,这也是天降符瑞!”此后,刘秀任命王霸为军正,赐王霸爵关内侯。众人抵达信都县,刘秀调集军队,攻打邯郸。王霸追杀王郎,缴获王郎的玺印、绶带。刘秀封王霸为王乡侯。

王霸追随刘秀平定黄河以北,常与臧宫、傅俊,率领军队征战。王霸对待士卒友善,有战死者,王霸会脱下衣服,为死者殡殓,有战伤者,王霸会俯身安慰,问医问药。刘秀即皇帝位,认为王霸懂得爱护士卒,可以担当重任,拜王霸为偏将军,同时指挥臧宫、傅俊的部队,任命臧宫、傅俊为骑都尉。

建武二年,光武帝封王霸为富波侯。

建武四年秋天,光武帝巡幸谯县,派王霸与捕虏将军马武东征,在垂惠县讨伐周建。苏茂率领五校军四千余人救援周建,先派遣精锐骑兵,拦腰截断马武的辎重车队,马武前去救援。周建从城中杀出,夹击马武。马武等待王霸来援,作战不是十分尽力,被苏茂、周建打败。马武军撤退,经过王霸的军营,大声呼救。王霸说:“贼势强盛,出城相救,会两败俱伤,你们努力吧。”关闭营门,坚壁不出。手下军吏为此争执。王霸说:“苏茂是精锐部队,而且人数众多。我们的战士现在内心恐慌,捕虏将军与我们互为依靠,两军不能协调,这是失败的主因。而今,我们暂且紧闭营门坚守,以表明不去救援,贼寇一定会乘胜冒进。捕虏将军一看救兵无望,也会奋力拼杀。如此一来,苏茂的军队就会显露出疲态,我们乘其疲惫,可大获全胜。”苏茂、周建果然全力进攻马武,双方大战很久。王霸军有壮士路润等数十人,割断头发,坚决请战。王霸知道战士们已经激起斗志,遂打开营门,率领精锐骑兵从背后袭击苏茂。苏茂、周建腹背受敌,落荒逃走。王霸、马武各自收兵归营。贼寇再来挑战,王霸躺在军营,拒不出战,只是用好酒好肉犒劳士卒,让战士们在军营观看倡人作乐。苏茂在大雨中,向王霸军营射箭,有箭矢落在王霸的酒樽前,王霸安然不动。军吏讲:“苏茂前日战败,今日更加不堪一击。”王霸说:“不然。苏茂是客兵,远道而来,粮草不足,所以才数次挑战,以图侥幸取胜。我们今天关闭营门,休养士卒,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苏茂、周建始终不能与王霸交战,引军退回本营,当天夜晚,周建哥哥的儿子周诵叛变,关闭营门,拒绝接纳苏茂、周建,苏茂、周建只好远遁。周诵献城,投降汉军。

建武五年春天,光武帝派太中大夫持符节,拜王霸为讨虏将军。

建武六年,王霸在新安县屯田。

建武八年,王霸在函谷关屯田,同时打击荥阳县、中牟县的贼寇,逐一平定。

建武九年,王霸、吴汉与横野大将军王常、建义大将军朱祐、破奸将军侯进等,率领五万余人,在高柳县进攻卢芳部将贾览、闵堪。匈奴派遣骑兵援助卢芳。天上下大雨,战事不利。吴汉返回洛阳,命令朱祐在常山郡驻扎,王常在涿郡驻扎,侯进在渔阳郡驻扎。皇帝送来玺书,拜王霸为上谷郡太守,在原地驻扎,负责捕杀流窜至上谷郡的匈奴,用兵可以越过郡界。第二年,王霸与吴汉等四位将军率领六万人从高柳县出兵,进攻贾览。皇帝诏令王霸与渔阳郡太守陈率领汉军,担任先锋。匈奴左南将军率领数千骑兵,前来救援贾览。王霸等人在平城下与匈奴大战,连战连胜,大败匈奴,一直将匈奴追出塞外,斩杀数百人。王霸及诸将返回雁门关。随后,王霸与骠骑大将军杜茂,在崞县、繁畤县进攻卢芳部将尹由,没有取胜。

建武十三年,皇帝为王霸增加食邑,改封为向侯。当时,卢芳与匈奴、乌桓联合,寇掠边郡,边郡百姓叫苦不迭。光武帝诏令王霸率领缓刑的刑徒六千余人,与杜茂一起修缮飞狐道,堆集石头泥土,修筑亭障,从代郡到平城,绵延三百余里。王霸与匈奴、乌桓接战,大小战事,有数十上百次。王霸熟悉边郡事务,多次上书皇帝,认为汉朝应该与匈奴和亲,又谏言引出温河水,修建运河,用以转输军粮,这样可以节省转输粮食的徭役,几件事情均获得皇帝批准。此后,南单于、乌桓臣服朝廷,北部边郡不再有战事。王霸在上谷郡二十余年。

建武三十年,光武帝封王霸为淮陵侯。明帝永平二年,因为有病,王霸被免职,几个月后病逝。

嗣子王符继位,改封为轪(dài)侯。王符去世,嗣子王度继位。王度娶了明帝的女儿浚仪长公主,此后,在宫中担任黄门侍郎。王度去世,嗣子王歆继位。

祭遵,字弟孙,颍川郡颍阳县人。祭遵喜欢阅读经书,家庭富有而祭遵生活俭朴,不喜欢穿锦绣衣服。母亲去世,祭遵亲自负土筑坟。祭遵曾经遭受州部官吏迫害,此后,祭遵结交宾客杀了这个官吏。县里人原以为祭遵性情柔弱,从此以后,对祭遵颇为忌惮。

及至刘秀打败王莽的将军王寻等,途经颍阳县。祭遵以县吏身份,多次谒见刘秀。刘秀喜欢祭遵相貌堂堂,安排祭遵为门下掾史。祭遵跟随刘秀在黄河以北征战,又担任军市令。光武帝的门客有人犯法,祭遵杀了这个门客。刘秀为此事大怒,命令逮捕祭遵。在当时,主簿陈副向刘秀谏言:“明公常欲整肃军纪,今天祭遵奉法杀了这位门客,正是为了严肃军纪。”刘秀这才赦免祭遵。此后,刘秀任命祭遵为刺奸将军。刘秀对众将领说:“你们要敬奉祭遵!我的门客犯法,祭遵都敢杀,你们更不在话下。”不久,刘秀拜祭遵为偏将军。黄河以北平定,按照功劳,刘秀封祭遵为列侯。

建武二年春天,光武帝拜祭遵为征虏将军,封祭遵为颍阳侯。祭遵与骠骑大将军景丹、建义大将军朱祐、汉忠将军王常、骑都尉王梁、臧宫等,攻入箕关。汉军南下,进攻弘农郡、厌新、柏华、蛮中贼寇。有箭矢射中祭遵的嘴巴,洞穿而出,血流不止。众人看到祭遵受伤,稍稍撤退,祭遵大声喝止,激励将士们奋力拼杀,大败贼寇。在当时,新城郡蛮中县山贼张满修筑险塞要隘,危害当地人。光武帝诏令祭遵进攻张满。祭遵断绝了张满的粮道。张满数次向祭遵挑战,祭遵坚壁不出。厌新、柏华贼寇与张满联合起来,攻取霍阳聚,祭遵分兵攻破霍阳聚,逼迫贼寇投降。第二年春天,张满在山上饥饿难耐,祭遵攻破山寨,生擒张满。最初,张满祭祀天地,自以为有称王的时运,被擒后,哀叹道:“这是谶文误我!”祭遵杀了张满,夷灭张满的家族,包括妻子儿女。祭遵引军南下,在杜衍县进攻邓奉的弟弟邓终,大败邓终。

涿郡太守张丰逮捕朝廷使者,举兵造反,自称“无上大将军”,与彭宠联合。

建武四年,祭遵与朱祐及建威大将军耿弇、骁骑将军刘喜,进攻张丰。祭遵率军先到,猛攻张丰,张丰的功曹孟厷(gōng)逮捕张丰,投降汉军。张丰喜欢方术,有道士告诉张丰应该做“天子”,还用五彩绸囊包裹石头,系在张丰的肘部,说石头里有玉玺。张丰竟然相信,遂举兵造反。被捕后,要被杀头,张丰还在叫嚷:“五彩囊中有玉玺。”祭遵命人将石头砸破。张丰这才知道受骗,仰天长叹道:“死无所恨!”诸将率军返回。祭遵受命驻扎在屯良乡,防御彭宠。祭遵派遣护军傅玄在潞县袭击彭宠的部将李豪,大败李豪,斩杀一千余人。双方对峙一年,汉军多次挫败彭宠,彭宠部众多有投降者。及至彭宠被杀,祭遵平定彭宠占领的地面。

建武六年春天,光武帝诏令祭遵与建威大将军耿弇、虎牙大将军盖延、汉忠将军王常、捕虏将军马武、骁骑将军刘歆、武威将军刘尚等,从天水郡出发,讨伐公孙述。军队在长安集中,当时,皇帝车驾亲临长安。隗嚣欲阻挡汉军登上陇山,以种种借口,阻挠汉军进入陇西。光武帝召集诸将商议,大家说:“暂且让隗嚣苟延残喘几日,还可以加封隗嚣的将帅,以此来分化瓦解陇西集团。”祭遵说:“隗嚣图谋不轨已久。如果汉军按兵不动,拖延时日,隗嚣会更加猖獗。公孙述也在备战,不如迅速进军。”光武帝采纳祭遵的建议,任命祭遵为先锋。隗嚣派部将王元在陇山隘口阻挡祭遵,祭遵奋力前进,大败隗嚣军,汉军追至新关。诸将上来后,与隗嚣大战,战事不利,汉军战败,退下陇山。光武帝诏令祭遵驻扎在汧县,耿弇驻扎在漆县,征西大将军冯异驻扎在栒邑,大司马吴汉等人退回长安。此后,祭遵数次挫败隗嚣。详情记载在《冯异传》。

建武八年秋天,祭遵再次跟随皇帝上了陇山。及至隗嚣溃败,光武帝东归,途经汧县来到祭遵大营,犒赏慰劳军中士卒,演奏黄门武乐,直至深夜。当时,祭遵有病,皇帝诏令赐祭遵双层座席,使用皇帝用的御盖。皇帝诏令祭遵驻扎在陇山下。及至公孙述派兵救援隗嚣,吴汉、耿弇等人撤军,只有祭遵坚守不退。

建武九年春天,祭遵在军中病逝。

祭遵为官廉洁,克己奉公,生活俭朴,处世谨慎,皇帝给予的赏赐祭遵拿出来与士卒分享,家中不留余财,身上穿的是牛皮套裤,盖的是布被,夫人穿的衣裳没有修饰,光武帝非常看重祭遵这一点。及至祭遵病逝,在追悼祭遵时,皇帝异常悲切。祭遵的灵柩送往河南县,光武帝下诏百官先到祭奠的地方,皇帝坐着车驾,穿着丧服,亲临吊唁,远远望着灵堂,悲泣不已,返回时经过城门,看到祭遵的灵柩车过来,皇帝更加悲切,几乎不能自已。丧礼完毕,皇帝又亲临祠庙,奉上太牢礼,就像宣帝朝宣帝祭奠霍光一样。光武帝诏令大长秋、谒者、河南郡大尹(太守),沿途护送灵车,操办丧事,大司农供应所有的花费。博士范升上疏,追悼祭遵:“臣听说,先王施政,崇尚美德,厌弃邪恶。在往昔,高祖至圣至仁,深谋远虑,最终拥有天下。高祖为功臣封赏爵位,封疆裂土,为功臣确定功劳,把功臣的事迹载入史册,存入档案,让后世人缅怀功臣的功绩。在世的功臣,高祖优渥礼遇,上朝奏事可以不呼姓名,入宫不用疾步行走。功臣去世,爵位可以传予子嗣,后世子孙仍然托庇祖上的福荫,丹书铁券,传之无穷。汉室以至诚善待功臣,此后十余世皇帝,历经数百年,虽然中间有王莽篡汉,又再次复兴,皇室宗亲绝祀者,又有后嗣接续。陛下以圣德,受命于天,继承汉德,褒奖开国元勋,封赏勋臣爵位,裂土封疆,像高祖一样。征虏将军颍阳侯祭遵不幸病逝,陛下恩德深厚,为祭遵不幸离世悲伤不已,从河南迎回灵柩,哀痛之情溢于言表。丧事所花费用,全部由朝廷支付。陛下又给予祭遵的妻子儿女丰厚的安家费,其数量不可胜计。为死者送葬,其恩德惠及生人,对家属厚遇,也是对死者最大的安慰,此项举措,可以矫正世俗,用于教化,其影响犹如日月。在古代,朝廷大臣有病,君王要亲自探视,大臣不幸辞世,君王要亲临吊唁,这些举措,均显示君王恩德深厚。这些做法被后世人漠视已经很久。陛下即位以来恢复古礼,朝中上下为之感动,以此为鉴,莫不自我激励。臣看到,祭遵在世时德义完备,为朝廷竭尽忠诚,北上平定渔阳,西进抗击陇、蜀,率先登上陇山,深入略阳。汉军撤退,祭遵坚守城池,把守要冲,敢于迎难而上。祭遵谨守法令,治军有术,赢得将士们拥戴,治下的百姓,不会受到军队骚扰。祭遵的英名传遍海内,祭遵的清廉民间传颂。祭遵把得到的赏赐,拿出来与将士分享,身上的穿着与普通人一样,家中不留余财。祭遵同父异母哥哥祭午,看到祭遵没有儿子,为祭遵娶了小妾,送予祭遵,祭遵派人送回小妾,不肯接受。祭遵认为,忠心报国,余生不敢考虑继嗣之事。临死前,祭遵留下遗书,告诫家人用牛车载运棺柩,在洛阳近郊选择墓地薄葬。家人问起家事,祭遵却没有只言片语。真可谓忠贞义士,死而后已。祭遵身为将军,幕府皆选用士人,祭将军与儒生把酒言欢,以雅歌助兴,投壶为乐。祭遵谏言朝廷,为孔子确立后嗣,上奏朝廷,设置《五经》博士。虽然身在军旅,却能不忘俎豆,可谓好礼军人,直至去世,仍然坚守道义。从礼法上讲,生有爵位,死有谥号,爵位以表明尊卑,谥号以彰显善恶。臣愚以为,追悼祭遵,按照生前功劳、德行,参考《谥法》,应该为祭遵追赐谥号,彰显国家遵循古制,为后世人所效法。”光武帝把范升的奏章颁示朝中公卿。及至下葬,皇帝亲临宅邸,赐将军、列侯印绶陪葬。用朱轮容车运送灵柩,安排披甲武士摆列军阵,赐谥号“成侯”。下葬完毕,皇帝再次亲临墓地,慰问祭遵夫人及亲属。后来在朝会时,光武帝仍然叹息不已,说:“朝廷怎样才能有更多像祭遵这样的功臣,奉公无私、忧国如家、驰骋天下、荡平贼寇!”皇帝思念祭遵,到如此程度。

祭遵没有子嗣,撤销封国。祭遵的哥哥祭午,官至酒泉郡太守。祭遵有堂弟祭肜。

祭肜(róng),字次孙,祭肜很小就成了孤儿,他为人至孝,受到人们称赞。王莽末年,天下大乱,野无炊烟,祭肜独自一人在父亲墓冢旁搭建庐舍居住。每当有贼人路过,看到祭肜这样小的年纪竟然有这样的孝行,都感到惊奇,赞叹不已。

光武帝因为祭遵的缘故,拜祭肜为黄门侍郎,在皇帝身边随侍。祭遵没有子嗣,皇帝思念祭遵,又任命祭肜为偃师县长,祭肜的任职地距离祭遵的坟墓较近,每年四季,祭肜按时祭祀祭遵祠庙。祭肜有谋略,在县长任上五年,偃师县盗贼绝迹。朝廷考功,祭肜为天下县令、县长第一,转任襄贲县令。当时,天下的郡、国还未全部平定,襄贲县的盗贼在光天化日下作案。祭肜上任,杀了一些奸猾贼首,破了一些大案,殄灭盗贼余党,几年过后,襄贲县政治清明。光武帝以玺书勉励祭肜,增加俸禄一等,赏赐缣帛一百匹。

匈奴、鲜卑及赤山的乌桓联合,颇为强盛,多次入侵边塞,烧杀抢掠,荼毒吏民。光武帝深感忧虑,增加边郡驻军,每个郡有驻军数千人,又派遣诸将在边郡修筑亭障,分屯驻守。光武帝认为祭肜有能力,建武十七年,拜祭肜为辽东郡太守。祭肜抵达辽东郡,厉兵秣马,向境外派出侦察人员。祭肜作战勇敢,很有力气,能够拉开三百斤的硬弓。每当贼虏侵犯边塞,祭肜常带领士卒冲锋陷阵,将贼虏赶出塞外。

建武二十一年秋天,鲜卑一万余骑兵,寇掠辽东郡,祭肜率领数千战士迎击鲜卑,祭肜身披铠甲,冲入敌阵,贼虏逃窜,掉进河水溺死者超过一半。祭肜穷追猛打,将鲜卑赶出塞外,贼虏惶急间,统帅丢下士兵,只身逃走,此战斩杀三千余人,缴获战马数千匹。此后,鲜卑震恐,畏惧祭肜,再也不敢窥视边塞。祭肜考虑到匈奴、鲜卑、乌桓三家联合早晚会成为边患,建武二十五年,祭肜派使者向鲜卑打招呼,用财物利诱,招降鲜卑。鲜卑的大都护偏何也派使者前来贡献物品,表示归顺之意。祭肜用厚礼慰问,赏赐偏何。此后,鲜卑表示愿意归附汉朝,鲜卑其他部落首领满离,还有高句骊部落,络绎不绝,前来叩关示好,向朝廷献上貂裘骏马,光武帝加倍给予赏赐。再后来,偏何部落的其他首领向心归义,愿意在边塞效力朝廷。祭肜说:“如果你们愿意立功,那么就去进攻匈奴,斩杀匈奴名王的头颅来见,以此证明。”偏何等人仰望天空,指着胸口盟誓:“遵命!”随后,鲜卑进攻匈奴左伊秩訾部,斩杀两千余人,带着头颅前来献给太守。此后,鲜卑与匈奴之间,相互攻打数年,每次送来首级,都会得到赏赐。匈奴愈发衰弱,边郡再也没有警讯,鲜卑、乌桓相继朝贡。

祭肜为人质朴、厚重、刚毅、果断,相貌出众,善于用恩信抚慰戎狄,因此戎狄畏惧祭肜,同时爱戴祭肜,愿意死力效命。最初,赤山乌桓多次侵犯上谷郡,成为边患。皇帝诏书严厉督促州郡悬赏捕杀入侵贼寇,仍然不能消除边患。祭肜上任,恩威并施,诱使鲜卑首领偏何投诚,既而诱导鲜卑攻打匈奴。明帝永平元年,偏何进攻赤山乌桓,斩杀乌桓首领,带着头颅来祭肜处领赏,塞外戎狄恐慌。祭肜的威望在北方边塞到处传扬,向西直抵武威郡,向东影响玄菟郡、乐浪郡,戎狄纷纷请求内附,边塞再无烽烟警讯。此后,朝廷裁减边郡驻扎的屯兵。

永平十二年,明帝征召祭肜返回京师,拜为太仆。祭肜在辽东郡任上三十几年,衣服没有超过两套以上。明帝嘉赏祭肜的功劳,同时赞赏祭肜生活俭朴,为官清廉,拜祭肜为太仆的这一天,特别赏赐祭肜金钱一百万,骏马三匹,还有衣被、刀剑,包括家具什物,无不齐备。明帝每次召见祭肜,常赞叹祭肜堪当大任。后来,祭肜跟随明帝东行巡狩,途经鲁县,明帝坐在孔子当年讲学的讲堂,指着子路住过的房屋,对身边人讲:“这是太仆祭肜居住的房屋。太仆,是朕对外御侮的重臣。”

永平十六年,明帝派祭肜以太仆身份,率领一万余骑兵与南单于左贤王信讨伐北匈奴,约定在涿邪山会齐。左贤王信此前与祭肜有嫌隙,大军从高阙塞出兵,前进九百里,抵达一座小山,左贤王信谎称这里就是涿邪山。祭肜到达这座小山,没有看到北匈奴,随即撤军,因此而获罪,被认为是怯懦畏敌,逡巡不前,被捕入狱,又被明帝赦免。祭肜性情刚毅、持重,为人内敛,自恨被人欺骗,没有立下战功,出狱数日,呕血病死,临终前对儿子讲:“我蒙受国恩,奉命出塞讨伐北匈奴,无功而返,没有完成使命,连小的战功也没有,悔恨不已,即使身死,也感到惭愧。尊崇道义,不能无功受赏,我死以后,将皇上赏赐的物品登记造册,呈上朝廷,你要亲自到边塞屯兵处,报效国家,以此来告慰我的亡灵。”祭肜去世,祭肜的儿子祭逢上疏,详细陈述祭肜的遗言。明帝非常器重祭肜,正准备再次起用,看了祭逢的上疏,大吃一惊,召问祭逢有关父亲祭肜的病情,嗟叹良久。乌桓、鲜卑追思祭肜,哀伤不已,每次来京师朝觐,常要顺道在祭肜的墓冢前拜谒,仰天哭号,悲泣很久才肯离去。辽东郡的官吏百姓,为祭肜建立祠庙,每年四季按时祭祀。

祭肜下葬,儿子祭参到奉车都尉窦固的军营供职,跟随窦融打击车师国有功,升任辽东郡太守。和帝永元年间,鲜卑入侵边郡,祭参因战败获罪,被捕入狱,死在狱中。祭肜的子孙大多在边郡担任官职,有很好的政声。

评论如下:祭肜身为武将,坚守节操,刚正不阿,举止沉稳,即使条侯周亚夫、名将田穰苴,也不过如此。祭肜镇守边郡,当地风俗浇薄,缺少教化,祭肜推行教化,以义理移风易俗,百姓风俗为之改变。胡貊戎狄多次向祭肜请降,边疆地区偃旗息鼓,一片升平气象,前后三十年,边疆不闻警讯,狼烟熄灭。古人讲:“施仁政三十年,才会有太平治世。”有其道理!仅因为一次过失,祭肜锒铛入狱,随后病逝,惜哉,此乃法律严酷之弊!

赞辞如下:期启燕门,霸冰滹河。祭遵好礼,临戎雅歌。肜抗辽左,边廷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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