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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卓鲁魏刘列传 原文及翻译 后汉书卓鲁魏刘列传全文和白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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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鲁魏刘列传 原文

后汉书卷二十五 卓鲁魏刘列传


卓茂字子康,南阳宛人也。父祖皆至郡守。茂,元帝时学于长安,事博士江生,江生,鲁人江翁也。昭帝时为博士,号《鲁诗》宗。见《前书》。习《诗》、《礼》及历算,究极师法,称为通儒。性宽仁恭爱。乡党故旧,虽行能与茂不同,而皆爱慕欣欣焉。《东观记》曰:“茂为人恬荡乐道,推实不为华貌,行己在于清浊之闲,自束发至白首,与人未尝有争竞。”

初辟丞相府史,事孔光,光称为长者。时尝出行,有人认其马。茂问曰:“子亡马几何时?”对曰:“月余日矣。”茂有马数年,心知其谬,嘿解与之,挽车而去,顾曰:“若非公马,幸至丞相府归我。”他日,马主别得亡者,乃诣府送马,叩头谢之。茂性不好争如此。

后以儒术举为侍郎,给事黄门,迁密令。密,今洛州密县也。劳心谆谆,视人如子,谆谆,忠谨之貌也。《诗》曰:“诲尔谆谆。”音之顺反。举善而教,口无恶言,吏人亲爱而不忍欺之。《家语》曰:“密子贱为单父宰,人不忍欺。”人尝有言部亭长受其米肉遗者,部谓所部也。茂辟左右问之曰:“亭长为从汝求乎?为汝有事嘱之而受乎?将平居自以恩意遗之乎?”人曰:“往遗之耳。”茂曰:“遗之而受,何故言邪?”人曰:“窃闻贤明之君,使人不畏吏,吏不取人。今我畏吏,是以遗之,吏既卒受,故来言耳。”茂曰:“汝为敝人矣。凡人所以贵于禽兽者,以有仁爱,知相敬事也。今邻里长老尚致馈遗,此乃人道所以相亲,况吏与民乎?吏顾不当乘威力强请求耳。凡人之生,群居杂处,故有经纪礼义以相交接。汝独不欲修之,宁能高飞远走,不在人闲邪?亭长素善吏,岁时遗之,礼也。”人曰:“苟如此,律何故禁之?”茂笑曰:“律设大法,礼顺人情。今我以礼教汝,汝必无怨恶;以律治汝,何所措其手足乎?一门之内,小者可论,大者可杀也。且归念之!”于是人纳其训,吏怀其恩。初,茂到县,有所废置,吏人笑之,邻城闻者皆蚩其不能。河南郡为置守令,茂不为嫌,理事自若。《东观记》曰:“守令与茂并居,久之,吏人不归往守令。”数年,教化大行,道不拾遗。平帝时,天下大蝗,河南二十余县皆被其灾,独不入密县界。督邮言之,《续汉志》曰:“郡监县有五部,部有督邮掾,以察诸县也。”太守不信,自出案行,见乃服焉。

是时王莽秉政,置大司农六部丞,劝课农桑,王莽摄政,置大司农部丞十三人,人部一州,劝课农桑。今书及《东观记》并言六部。迁茂为京部丞,密人老少皆涕泣随送。及莽居摄,以病免归郡,常为门下掾祭酒,不肯作职吏。

更始立,以茂为侍中祭酒,《续汉志》曰:“侍中,无员,掌侍左右,顾问应对,本有仆射一人,中兴转为祭酒。”从至长安,知更始政乱,以年老乞骸骨归。

时光武初即位,先访求茂,茂诣河阳谒见。《东观记》曰,茂时年七十余矣。乃下诏曰:“前密令卓茂,束身自修,执节淳固,诚能为人所不能为。夫名冠天下,当受天下重赏,故武王诛纣,封比干之墓,表商容之闾。王子比干,纣杀之。商容,殷贤臣。武王入殷,命闳夭封比干之墓,命毕公表商容之闾。表,旌显也。闾,里门也。事见《史记》。今以茂为太傅,封曪德侯,食邑二千户,《东观记》、《续汉书》皆作“宣德侯”。赐几杖车马,衣一袭,絮五百斤”。单复具谓之袭。复以茂长子戎为太中大夫,次子崇为中郎,给事黄门。建武四年,薨,赐棺帜冢地,车驾素服亲临送葬。

子崇嗣,徙封泛乡侯,官至大司农。泛乡在琅邪郡不其县。崇卒,子棽嗣。棽音丑金反,又所金反。棽卒,子欣嗣。欣卒,子隆嗣。永元十五年,隆卒,无子,国除。

初,茂与同县孔休、陈留蔡勋、安众刘宣、楚国龚胜、上党鲍宣六人同志,不仕王莽时,并名重当时。休字子泉,哀帝初,守新都令。新都,县也,属南阳郡。后王莽秉权,休去官归家。及莽篡位,遣使赍玄纁、束帛,请为国师,遂欧血托病,杜门自绝。光武即位,求休、勋子孙,赐谷以旌显之。刘宣字子高,安众侯崇之从弟,知王莽当篡,乃变名姓,抱经书隐避林薮。建武初乃出,光武以宣袭封安众侯。擢龚胜子赐为上谷太守。胜、鲍宣事在《前书》。勋事在玄孙邕传。

论曰:建武之初,雄豪方扰,虓呼者连响,婴城者相望,虓,虎怒也。《诗》曰:“阚如虓虎。”婴城,言以城自婴绕。斯固倥偬不暇给之日。《字书》曰:“倥偬,穷困也。给,足也。”日促事多,不暇给足也。卓茂断断小宰,无它庸能,断断犹专一也。《书》曰:“断断猗无它伎。”时已七十余矣,而首加聘命,优辞重礼,其与周、燕之君表闾立馆何异哉?《史记》燕昭王即位,欲雪齐耻,以招贤者,得郭隗,为筑宫而师事之。于是蕴愤归道之宾,蕴,积也。越关阻,捐宗族,以排金门者众矣。夫厚性宽中近于仁,犯而不校邻于恕,校,报也。邻,近也。曾子曰:“犯而不校。”率斯道也,怨悔曷其至乎!怨谓为人所怨也。悔,恨也。

鲁恭字仲康,扶风平陵人也。其先出于鲁顷公,为楚所灭,迁于下邑,因氏焉。世吏二千石,哀平闲,自鲁而徙。祖父匡,王莽时,为羲和,有权数,号曰“智囊”。匡设六管之法以穷工商,故曰权数。父某,建武初,为武陵太守,卒官。时恭年十二,弟丕七岁,昼夜号踊不绝声,郡中赙赠无所受,《公羊传》曰:“货财曰赙。”乃归服丧,礼过成人,乡里奇之。十五,与母及丕俱居太学,习《鲁诗》,高祖时鲁申公诗也。闭户讲诵,绝人闲事,兄弟俱为诸儒所称,学士争归之。

太尉赵熹慕其志,每岁时遣子问以酒粮,皆辞不受。问,遗也。恭怜丕小,欲先就其名,托疾不仕。郡数以礼请,谢不肯应,母强遣之,恭不得已而西,因留新丰教授。建初初,丕举方正,恭始为郡吏。太傅赵熹闻而辟之。肃宗集诸儒于白虎观,恭特以经明得召,与其议。与音豫也。

熹复举恭直言,待诏公车,拜中牟令。恭专以德化为理,不任刑罚。讼人许伯等争田,累守令不能决,恭为平理曲直,皆退而自责,辍耕相让。亭长从人借牛而不肯还之,牛主讼于恭。恭召亭长,来令归牛者再三,犹不从。恭叹曰:“是教化不行也。”欲解印绶去。掾史泣涕共留之,续汉志曰:“县置掾史如郡。”亭长乃惭悔,还牛,诣狱受罪,恭贳不问。贳,宽贷也,音时夜反。于是吏人信服。建初七年,郡国螟伤稼,犬牙缘界,不入中牟。河南尹袁安闻之,疑其不实,使仁恕掾肥亲往廉之。仁恕掾,主狱,属河南尹,见《汉官仪》。廉,察也。恭随行阡陌,俱坐桑下,有雉过,止其傍。傍有童儿,亲曰:“儿何不捕之?”儿言“雉方将雏”。亲瞿然而起,瞿音久住反。与恭诀曰:“所以来者,欲察君之政迹耳。今虫不犯境,此一异也;化及鸟兽,此二异也;竖子有仁心,此三异也。久留,徒扰贤者耳。”还府,具以状白安,是岁,嘉禾生恭便坐廷中,便坐,于便侧之处,非正室也。《续汉书》云:“恭谦不矜功,封以言府,府即奏上。尹以檄劳曰:‘君以名德,久屈中牟,物产之化流行,天降休瑞,应行而生,尹甚嘉之。’”安因上书言状,帝异之。会诏百官举贤良方正,恭荐中牟名士王方,帝即征方诣公车,礼之与公卿所举同,方致位侍中。恭在事三年,州举尤异,会遭母丧去官,吏人思之。

后拜侍御史。和帝初立,议遣车骑将军窦宪与征西将军耿秉击匈奴,恭上疏谏曰:

陛下亲劳圣思,日昊不食,忧在军役,诚欲以安定北垂,为人除患,定万世之计也。臣伏独思之,未见其便。社稷之计,万人之命,在于一举。数年以来,秋稼不熟,人食不足,仓库空虚,国无畜积。会新遭大忧,人怀恐惧。章帝崩也。陛下躬大圣之德,履至孝之行,尽谅阴三年,听于冢宰。百姓阙然,三时不闻警跸之音,三时,秋、夏、冬也。天子出警入跸。和帝章和二年二月即位,明年春,议击匈奴。帝在谅阴不出,故百姓三时不闻警跸。莫不怀思皇皇,若有求而不得。《礼记·檀弓》曰:“鲁人颜丁善居丧,始死,皇皇焉如有求而不得。”言百姓思帝,故恭引之。今乃以盛春之月,兴发军役,扰动天下,以事戎夷,诚非所以垂恩中国,改元正时,由内及外也。

万民者,天之所生。天爱其所生,犹父母爱其子。一物有不得其所者,则天气为之舛错,况于人乎?故爱人者必有天报。昔太王重人命而去邠,故获上天之祐。《史记》,古公修后稷、公刘之业,国人皆戴之。戎翟攻之,人人皆怒欲战,古公曰:“人以我故战,杀人父子,予不忍为。”乃与私属尽去邠,止于岐下。邠人举国扶老携弱,尽复归于岐下。旁国闻之,亦多归附。古公乃营筑城郭室屋而邑之,人皆歌颂其德。武王即位,追尊古公为大王。夫戎狄者,四方之异气也。蹲夷踞肆,与鸟兽无别。夷,平也。肆,放也。言平坐踞傲,肆放无礼也。若杂居中国,则错乱天气,污辱善人,是以圣王之制,羁縻不绝而已。《字书》曰:“羁,《马络头》也。”苍颉篇曰:“縻,牛缰也。”

今边境无事,宜当修仁行义,尚于无为,令家给人足,安业乐产。夫人道乂于下,则阴阳和于上,祥风时雨,覆被远方,夷狄重译而至矣。《易》曰:‘有孚盈缶,终来有它吉。’《易·比卦》辞也。孚,诚信也。缶,土器也。王弼注云:“亲乎天下,著信盈缶,应者岂一道而来,故必有它吉也。”言甘雨满我之缶,诚来有我而吉已。《比卦·坤》下《坎》上。《坤》为土,缶之象也。《坎》为水,雨之象也。《坎》在《坤》上,故曰甘雨满我之缶。有诚信,则它人来附而吉也。夫以德胜人者昌,以力胜人者亡。今匈奴为鲜卑所杀,远臧于史侯河西,去塞数千里,而欲乘其虚耗,利其微弱,是非义之所出也。前太仆祭肜远出塞外,卒不见一胡而兵已困矣。永平十六年,窦固、祭肜、耿秉、来苗等四道出击匈奴。固至天山,击走呼衍王,肜坐不至涿邪山,无所见而还,下狱免为庶人也。白山之难,不绝如綖,白山即天山也。言肜、固俱击匈奴,固至天山,肜还下狱,同历艰危,故曰如綖。《公羊传》曰“中国不绝若綖”也。都护陷没,士卒死者如积,永平末年,焉耆、龟兹共攻没都护陈睦,杀吏士二千余人。迄今被其辜毒。孤寡哀思之心未弭,仁者念之,以为累息,柰何复欲袭其迹,不顾患难乎?今始征发,而大司农调度不足,度音大各反。使者在道,分部督趣,趣音促。上下相迫,民闲之急亦已甚矣。三辅、并、凉少雨,麦根枯焦,牛死日甚,此其不合天心之效也。群僚百姓,咸曰不可,陛下独柰何以一人之计,弃万人之命,不恤其言乎?上观天心,下察人志,足以知事之得失。臣恐中国不为中国,岂徒匈奴而已哉!惟陛下留圣恩,休罢士卒,以顺天心。

书奏,不从。每政事有益于人,恭辄言其便,无所隐讳。

其后拜为《鲁诗》博士,由是家法学者日盛。迁侍中,数召宴见,问以得失,赏赐恩礼宠异焉。迁乐安相。章帝孙千乘王宠相也。和帝改千乘国为乐安国,故城在今淄州高苑县北。是时东州多盗贼,群辈攻劫,诸郡患之。恭到,重购赏,开恩信,《说文》曰:“以财相赇曰购。”其渠帅张汉等率支党降,恭上以汉补博昌尉,博昌,县,属千乘国,今青州县也。其余遂自相捕击,尽破平之,州郡以安。

永元九年,征拜议郎。八月,饮酎,斋会章台,诏使小黄门特引恭前。其夜拜侍中,来使陪乘,劳问甚渥。冬,迁光禄勋,选举清平,京师贵戚莫能枉其正。十年,代吕盖为司徒。《汉官仪》曰:“吕盖字君玉,苑陵人。”十五年,从巡狩南阳,除子抚为郎中,赐驸马从驾。驸,副也。非正所乘,皆为副。《说文》曰:“驸马,副马也。”时弟丕亦为侍中。兄弟父子并列朝廷。后坐事策免。《续汉书》曰“坐族弟弘农都尉炳事免官”也。殇帝即位,以恭为长乐卫尉。永初元年,复代梁鲔为司徒。《汉官仪》曰“鲔字伯元,河东平阳人”也。

初,和帝末,下令麦秋得案验薄刑,而州郡好以苛察为政,因此遂盛夏断狱。恭上疏谏曰:

臣伏见诏书,敬若天时,若,顺也。《尚书·尧典》曰:“乃命羲和,钦若昊天,敬授人时。”忧念万民,为崇和气,罪非殊死,且勿案验。进柔良,退贪残,奉时令。言顺《月令》以行事也。所以助仁德,顺昊天,致和气,利黎民者也。

旧制至立秋乃行薄刑,自永元十五年以来,改用孟夏,而刺吏、太守不深惟忧民息事之原,进良退残之化,《月令》曰:“孟夏,命太尉赞桀俊,遂贤良,举长大,行爵出禄,必当其位。”因以盛夏征召农人,拘对考验,连滞无已,司隶典司京师,四方是则,《汉官仪》曰:“司隶校尉董领京师及三辅、三河、弘农。”而近于春月分行诸部,托言劳来贫人,而无隐恻之实,烦扰郡县,廉考非急,逮捕一人,罪延十数,逮,及也。辞所连及,即追捕之。上逆时气,下伤农业。案《易》五月《姤》用事。《东观记》曰:“五月《姤卦》用事。”《姤卦·巽》下干上,初六,一阴爻生,五月之卦也。本多作“后”,古字通。经曰:“后以施令诰四方。”诰,理也。《易·姤卦·象》曰:“天下有风,《姤》,后以施令诰四方。”《干》为天,君之象也;《巽》为风,号令之象也;后,君也;故以喻人君施令也。言君以夏至之日,施命令止四方行者,所以助微阴也。《易·复卦》曰:“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故夏至宜止行也。五月阴气始生,故曰微阴。行者尚止之,况于逮召考掠,夺其时哉!

比年水旱伤稼,人饥流冗。冗,散也。今始夏,百谷权舆,阳气胎养之时。《尔雅》曰:“权舆,始也。”万物皆含胎长养之时。自三月以来,阴寒不暖,物当化变而不被和气。《月令》:“孟夏断薄刑,出轻系。行秋令则苦雨数来,五谷不熟。”郑玄注《礼记》云:“申之气乘之也。苦雨,白露之类也,时物得而伤也。”又曰:“仲夏挺重囚,益其食。挺犹宽也。行秋令则草木零落,西之气乘之也。八月宿直昴,为狱主杀。人伤于疫。”大陵之气为害也。大陵,星名。《春秋合诚图》曰“大陵主死丧”也。夫断薄刑者,谓其轻罪已正,不欲令久系,故时断之也。臣愚以为今孟夏之制,可从此令,其决狱案考,皆以立秋为断,以顺时节,育成万物,则天地以和,刑罚以清矣。

初,肃宗时,断狱皆以冬至之前,自后论者互多驳异。邓太后诏公卿以下会议,恭议奏曰:

夫阴阳之气,相扶而行,发动用事,各有时节。若不当其时,则物随而伤。王者虽质文不同,而兹道无变,四时之政,行之若一。《月令》,周世所造,而所据皆夏之时也,谓气候及星辰昏旦,皆夏时也。其变者唯正朔、服色、牺牲、徽号、器械而已。夏以建寅为正,服色、牺牲、徽号、器械皆尚黑;殷以建丑为正,尚白;周以建子为正,尚赤。周以夜半为朔,殷以鸡鸣为朔,夏以平旦为朔。祭天地宗庙曰牺,卜得吉曰牲。徽号,旌旗之名也。器械,礼乐之器及甲兵也。故曰:“殷因于夏礼,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易》曰:“潜龙勿用。”龙以喻阳气,《易·乾卦·初九·爻辞》。言十一月、十二月阳气潜臧,未得用事。虽煦嘘万物,养其根荄,荄,草根也,荄音该,又音皆。而犹盛阴在上,地涷水冰,阳气否隔,闭而成冬。故曰:“履霜坚冰,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易·坤卦·象辞》也。驯,顺也。言阴以卑顺为道,渐至显著,犹自履霜而至坚冰。言五月微阴始起,至十一月坚冰至也。

夫王者之作,因时为法。孝章皇帝深惟古人之道,助三正之微,定律著令,三正,三微也。《前书音义》曰:“言阳气始施,万物微而未著,故曰微。”一曰天统,谓周十一月建子为正,天始施之端也。二日地统,谓殷十二月建丑为正,地始化之端也。三曰人统,谓夏十三月建寅为正,人始成之端也。冀承天心,顺物性命,以致时雍。然从变改以来,年岁不熟,谷价常贵,人不宁安。小吏不与国同心者,率入十一月得死罪贼,不问曲直,便即格杀。虽有疑罪,不复谳正。一夫吁嗟,王道为亏,况于众乎?《易》十一月“君子以议狱缓死”《易·中孚·象词》也。《稽览图·中孚》十一月卦也。可令疑罪使详其法,大辟之科,尽冬月乃断。其立春在十二月中者,勿以报囚如故事。报囚,谓奏请报决也。

后卒施行。

恭再在公位,选辟高第,至列卿郡守者数十人。而其耆旧大姓,或不蒙荐举,至有怨望者。恭闻之,曰:“学之不讲,是吾忧也。讲,习也。《论语》孔子之言也。诸生不有乡举者乎?”终无所言。言人患学之不习耳,若能究习,自有乡里之举,岂要待三公之辟乎?恭性谦退,奏议依经,潜有补益,然终不自显,故不以刚直为称。三年,以老病策罢。六年,年八十一,卒于家。

以两子为郎。长子谦,为陇西太守,有名绩。谦子旭,官至太仆,从献帝西入关,与司徒王允同谋共诛董卓。及李傕入长安。旭与允俱遇害。

丕字叔陵,性沉深好学,孳孳不倦,孳孳,不怠之意。遂杜绝交游,不答候问之礼。士友常以此短之,而丕欣然自得。遂兼通《五经》,以《鲁诗》、《尚书》教授,为当世名儒。后归郡,为督邮功曹,所事之将,无不师友待之。

建初元年,肃宗诏举贤良方正,大司农刘宽举丕。时对策者百有余人,唯丕在高第,除为议郎,迁新野令。视事期年,州课第一,擢拜青州刺史。务在表贤明,慎刑罚。七年,坐事下狱司寇论。司寇,刑名也。决罪曰论,言奏而论决之。《前书》曰“司寇,二岁刑”也。

元和元年征,再迁,拜赵相。门生就学者常百余人,关东号之曰“《五经》复兴鲁叔陵”。赵王商尝欲避疾,商,赵王良之孙。便时移住学官,丕止不听。学宫谓学舍也。王乃上疏自言,诏书下丕。丕奏曰:“臣闻《礼》,诸侯薨于路寝,大夫卒于嫡室,路寝、嫡室皆正寝。《礼·丧大记》之文。死生有命,未有逃避之典也。学官传五帝之道,修先王礼乐教化之处,王欲废塞以广游宴,事不可听。”诏从丕言,王以此惮之。其后帝巡狩之赵,特被引见,难问经传,厚加赏赐。在职六年,嘉瑞屡降,吏人重之。

永元二年,迁东郡太守。丕在二郡,为人修通溉灌,百姓殷富。数荐达幽隐名士。《续汉书》曰:“荐王龚等,皆备帷幄近臣。”明年,拜陈留太守。视事三期,后坐禀贫人不实,征司寇论。

十一年复征,再迁中散大夫。《续汉志》曰:“秩六百石,无员。”。时侍中贾逵荐丕道蓺深明,宜见任用。和帝因朝会,召见诸儒,丕与侍中贾逵、尚书令黄香等相难数事,帝善丕说,罢朝,特赐冠帻履袜衣一袭。丕因上疏曰:“臣以愚顽,显备大位,犬马气衰,猥得进见,论难于前,无所甄明,甄,别也。衣服之赐,诚为优过。臣闻说经者,传先师之言,非从己出,不得相让;相让则道不明,若规矩权衡之不可枉也。规,圆也。矩,方也。权,秤锤。衡,秤衡。难者必明其据,说者务立其义,浮华无用之言不陈于前,故精思不劳而道术愈章。法异者,各令自说师法,博观其义。览诗人之旨意,察《雅·颂》之终始,明舜、禹、皋陶之相戒,《尚书》帝舜谓禹曰:“臣作朕股肱耳目。”禹戒舜曰:“安汝止,慎乃在位。”咎繇戒禹曰:“慎厥身修,思永,惇叙九族,在知人。”禹曰:“吁咸若时,惟帝其难之。”是相诫也。显周公、箕子之所陈,周公作《无逸》、《立政》二篇以戒成王,箕子为武王陈《洪范》九畴之义,并见《尚书》。观乎人文,化成天下。《易·贲卦》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注云:“解天之文,则时变可知;解人之文,则化成可为也。”陛下既广纳謇謇以开四聪,无令刍荛以言得罪;刍荛,采薪者也。《大雅·板诗》曰“询于刍荛”也。既显岩穴以求仁贤,无使幽远独有遗失。”

十三年,迁为侍中,免。

永初二年,诏公卿举儒术笃学者,大将军邓骘举丕,再迁,复为侍中、左中郎将,再为三老。三老,解见《明帝纪》也。五年,年七十五,卒于官。

魏霸字乔卿,济阴句阳人也。句音钩。世有礼义。霸少丧亲,兄弟同居,州里慕其雍和。

建初中,举孝廉,八迁。和帝时为钜鹿太守。以简朴宽恕为政。掾史有过,要先诲其失,不改者乃罢之。吏或相毁诉,霸辄称它吏之长,终不及人短,言者怀惭,谮讼遂息。

永元十六年,征拜将作大匠。明年,和帝崩,典作顺陵。时盛冬地冻,中使督促,数罚县吏以厉霸。霸抚循而已,初不切责,而反劳之曰:“令诸卿被辱,大匠过也。”吏皆怀恩,力作倍功。

延平元年,代尹勤为太常。明年,以病致仕,为光禄大夫。永初五年,拜长乐卫尉,以病乞身,复为光禄大夫,卒于官。

刘宽字文饶,弘农华阴人也。《谢承书》曰“宽少学欧阳《尚书》、京氏《易》,尤明《韩诗外传》。星官、风角、算历,皆究极师法,称为通儒。未尝与人争埶利之事”也。角,隅也。观四隅之风占之也。父崎,顺帝时为司徒。崎音丘宜反。宽尝行,有人失牛者,乃就宽车中认之。宽无所言,下驾步归。有顷,认者得牛而送还,叩头谢曰:“惭负长者,随所刑罪。”宽曰:“物有相类,事容脱误,幸劳见归,何为谢之?”州里服其不校。校,报也。《论语》曰:曾子曰“犯而不校”。

桓帝时,大将军辟,五迁司徒长史。大将军,梁冀也。时京师地震,特见询问,再迁,出为东海相。东海王强曾孙臻之相也。延熹八年,征拜尚书令,迁南阳太守。典历三郡,温仁多恕,虽在仓卒,未尝疾言遽色。常以为“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吏人有过,但用蒲鞭罚之,示辱而已,终不加苦。事有功善,推之自下。灾异或见,引躬克责。每行县止息亭传,辄引学官祭酒及处士诸生执经对讲。《续汉书》曰:“博士祭酒,秩六百石。祭酒本仆射也,中兴改为祭酒。”处士,有道蓺而在家者。见父老慰以农里之言,少年勉以孝悌之训。人感德兴行,日有所化。

灵帝初,征拜太中大夫,侍讲华光殿。洛阳宫殿簿云:“华光殿在华林园内。”迁侍中,赐衣一袭。转屯骑校尉,迁宗正,转光禄勋。熹平五年,代许训为太尉。《汉官仪》曰:“许训字季师,平舆人。”灵帝颇好学蓺,每引见宽,常令讲经。宽尝于坐被酒睡伏。被,加也,为酒所加也。被音平寄反。帝问:“太尉醉邪?”宽仰对曰:“臣不敢醉,但任重责大,忧心如醉。”帝重其言。

宽简略嗜酒,不好盥浴,《说文》曰:“澡手曰盥。”音管。京师以为谚。尝坐客,遣苍头市酒,迂久,大醉而还。迂久犹良久也。客不堪之,骂曰:“畜产。”宽须臾遣人视奴,疑必自杀。顾左右曰:“此人也,骂言畜产,辱孰甚焉!故吾惧其死也。”夫人欲试宽令恚,伺当朝会,装严已讫,使侍婢奉肉羹,翻污朝衣。婢遽收之,宽神色不异,乃徐言曰:“羹烂汝手?”其性度如此。海内称为长者。

后以日食策免。拜卫尉。光和二年,复代段颎为太尉。在职三年,以日变免。又拜永乐少府,迁光禄勋。以先策黄巾逆谋,先策谓预知也。以事上闻,封逯乡侯六百户。逯音录。中平二年卒,时年六十六。赠车骑将军印绶,位特进,谥曰昭烈侯。子松嗣,官至宗正。

赞曰:卓、鲁款款,情悫德满。款款,忠诚也。仁感昆虫,爱及胎卵。童儿不捕雉也。宽、霸临政,亦称优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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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鲁魏刘列传 白话文翻译

后汉书卷二十五 卓鲁魏刘列传现代文


卓茂,字子康,南阳郡宛县人。卓茂的父辈、祖父辈均做过郡太守。在西汉元帝朝,卓茂到长安求学,拜博士江生为老师,学习《诗经》、《礼经》、历法和算术,对老师教授的学问,深入钻研,被人称为通儒。卓茂为人谦恭,宽厚仁爱。家乡的故旧朋友,即使品行、学识与卓茂相差无几者,莫不敬仰卓茂。

后来,卓茂在丞相府担任长史,侍奉丞相孔光,孔光认为卓茂是一位忠厚长者。有一天外出,有人误认卓茂的马。卓茂问:“你丢失马匹有多久啦?”对方答:“有一个月。”卓茂的这匹马已经拥有数年,卓茂知道对方一定是认错了马,然而,卓茂还是把马从车上卸下来,交给对方,自己拉着车回去,同时,卓茂回过头来,告诉对方:“如果找回你的马,请到丞相府把这匹马还给我。”又过了几天,马主人找回丢失的马,牵着卓茂的马,到丞相府送还卓茂,叩头向卓茂谢罪。卓茂就是这样,待人宽厚,不喜欢与人争执。

再后来,卓茂以儒学被举荐为宫中侍郎,在黄门担任给事,后又担任密县令。在任上,卓茂劬劳勤政,视百姓如子女,多行善事,以善政教化百姓,口中不出恶言。县衙里的官吏敬爱卓茂,不忍心欺瞒。有人告发属下亭长,说亭长接受了他人的米肉贿赂。卓茂支开身边人,问行贿者:“是亭长向你索贿,还是你有求于亭长,主动送礼予亭长?抑或是因为亭长有恩于你,为了表达谢意,送予亭长?”此人答:“是我主动送给亭长。”卓茂再问:“你送给亭长,他接受了,你为什么还要告他?”此人答:“我听说,有贤明之君,百姓不会害怕官吏,官吏也不敢收受他人的财物。我此前害怕官吏,送给亭长东西。亭长毫不推辞,接受下来,所以前来告发。”卓茂说:“你是个小人。人之所以与禽兽不同,是因为人有仁爱之心,懂得相互敬重。今天,邻里的老人相互间还要礼尚往来,相互馈赠,这种做法,叫作人之常情,以馈赠保持关系亲密,更何况普通官吏与庶民?官吏不应该做的,是倚恃手中的权力,强取豪夺。人居住的地方,往往四方杂处,因此要有礼尚往来,以此保持关系亲近。你不屑于这些,难道要远走高飞,不在人群中居住?亭长是一位善吏,每年过节时,馈送一些礼物,这也属于人之常情。”此人讲:“既然如此,那法令还禁止受贿干什么?”卓茂笑了:“设置法令,是为了禁止贪婪邪恶,礼仪所讲的,是顺乎人情。今天,我以礼仪教导你,你不会有怨言;如果我以法令惩治你,你也会措手顿足!比方说一家之内,小过可以责备,大罪则要受到法律惩治,甚至杀头。你回去想想这些道理!”此人接受卓茂的教导,回去了,被告的亭长感谢卓茂宽厚。最初,卓茂在密县任上,废置一些法令,县衙官吏讥笑卓茂,邻县人听说了,也认为卓茂的行政能力不强。河南郡让卓茂代理县令,卓茂没有因为此事而心生怨恨,泰然处理政事。几年后,县里的教化收到效果,路人道不拾遗。西汉平帝年间,天下发生蝗灾,河南郡有二十几个县遭灾,蝗虫却没有飞入密县,河南郡督邮向太守报告此事。起初,太守并不相信,到密县来调查,亲眼见到后才相信。

当时王莽在朝中执政,设置大司农六部丞,劝农稼穑,卓茂升任京部丞。密县人无论老幼,流着眼泪为卓茂送行。及至王莽居摄政位,卓茂以有病辞职,返回家乡,在郡府掾史的门下担任祭酒,不再出仕为官。

更始帝即位,拜卓茂为宫中侍中、祭酒,卓茂跟随更始帝来到长安。当卓茂发现更始帝朝政混乱,遂以年老乞骸骨,退休回家。

光武帝即位,首先征召卓茂,卓茂来到河阳县,谒见光武帝刘秀。光武帝下诏:“前密县令卓茂,注重品行修养,坚守节操,严于律己,以‘为人所不能为’名冠天下,应该受到国家尊重。在往昔,武王伐纣克殷,拥有天下,首先为比干的坟墓封土,在商容居住的闾巷树表,予以表彰。今天,朕拜卓茂为太傅,封为褒德侯,享受食邑二千户,赐予几杖、车马,衣服一套,绵絮五百斤。”又拜卓茂的长子卓戎为太中大夫,拜次子卓崇为中郎,在黄门担任给事。

建武四年,卓茂去世,光武帝赐予棺椁茔地,身穿素服,亲临吊唁、送葬。

卓茂的嗣子卓崇继位,改封为泛乡侯,后来官至大司农。卓崇去世,嗣子卓棽(chēn)继位。卓棽去世,嗣子卓欣继位。卓欣去世,嗣子卓隆继位。和帝永元十五年,卓隆去世,没有子嗣,撤销封国。

最初,卓茂与同县人孔休、陈留县人蔡勋、安众县人刘宣、楚国人龚胜、上党郡人鲍宣志趣相同,不愿意在王莽新朝出仕为官,在当时享有盛名。孔休,字子泉,西汉哀帝初年,代理新都县令。此后,王莽篡权夺位,孔休辞官回家。及至王莽篡汉,派遣使者带着钱币、束帛延请孔休担任国师,孔休称病,在家中呕血,杜门不出,坚守节操。光武帝即位,访求孔休、蔡勋的子孙,赐予谷米,以表彰他们坚守节操,有德行。刘宣,字子高,是安众侯刘崇的堂弟,知道王莽早晚会篡汉,遂更改姓名,抱着经书,躲藏在林薮间隐居。

建武初年,刘宣走出隐居地。光武帝诏令刘宣,继承安众侯爵位,又擢拔龚胜的儿子为上谷郡太守。龚胜、鲍宣的事迹,在《汉书》里有记载。蔡勋的事迹在蔡勋的玄孙的传(《蔡邕传》)里有记载。

评论如下:建武初年,英雄并起,响应者遍地开花。豪杰据城坚守,遥相瞩望,国家陷入混乱,处于危难之际,朝廷无暇顾及地方治理。卓茂作为小官吏,没有什么特别才能,年迈体衰,已经七十余岁,光武帝首先予以表彰,以礼相待,委以重任。这与周代初期,武王伐纣克殷,拥有天下,首先为商容刻石里门,褒扬善行,燕昭王招贤纳士,为郭隗修建宫室,礼遇优渥,何其相似!在政策引导下,那些胸怀志向,欲施展抱负的士人,跨越关隘,远离家乡,涌进洛阳,在阙门前等候皇帝召见。人的性情,宽厚持中的,称为“仁”;遭人无故侵犯而不计较的,称为“恕”。以这种态度修身处事,在世间还有何怨言!

鲁恭,字仲康,右扶风平陵县人。鲁恭的祖先可追溯至鲁顷公,鲁国被楚国灭国,此后,祖先迁至下邑县,以“鲁”为姓。在汉代,家族世代有人为二千石官员。在西汉哀帝、平帝年间,鲁氏从下邑县迁至平陵县。祖父鲁匡,王莽执政时在朝中担任羲和。鲁匡善于权变,有计谋,号称“智囊”。父亲鲁某,建武初年担任武陵郡太守,在任上去世。当时,鲁恭只有十二岁,弟弟鲁丕七岁,昼夜啼哭,大放悲声。郡府官吏赠送的赙礼钱,母亲没有接受,带着棺柩返回家乡安葬。鲁恭服丧的礼数,超过成年人,乡里人为此称赞鲁恭。十五岁时,鲁恭与母亲、弟弟鲁丕一起住在太学,学习鲁《诗经》,鲁恭闭门诵读,谢绝客人及诸项杂事。兄弟二人被当时的儒者称赞,学士们争相向他们学习。

太尉赵熹欣赏鲁恭有志向,每年按时派儿子送来醇酒、粮食,鲁恭一概谢绝。鲁恭可怜弟弟鲁丕年幼,欲让弟弟先出仕为官,因此托病,不肯出仕。郡府多次以礼延请鲁恭,鲁恭谢绝延请。母亲逼迫鲁恭出仕,不得已,鲁恭西行至新丰县,教授经书。章帝建初初年,鲁丕被举荐为方正,鲁恭这才担任郡府官吏。太傅赵熹听说此事,召请鲁恭。章帝刘炟在白虎观召集儒生讨论经学异同,鲁恭以明经受召,参与讨论。

赵熹举荐鲁恭为直言,在公车署任待诏,后又担任中牟县令。在任上,鲁恭以德政教化百姓,不轻易动用刑罚。有许伯等人,为了争夺田产,对簿公堂。几任郡太守、县令拿不出判决结果。鲁恭担任县令,为他们评理,审断曲直。许伯当庭撤诉,二人争相自责,放弃诉求,退让田产。有一亭长,从他人那里借了耕牛不肯归还,耕牛主人向鲁恭告状。鲁恭召来亭长,再三敕令亭长归还耕牛,亭长不听。鲁恭叹息:“这是教化没有起到作用。”于是解下印绶,离开县衙。县衙的掾吏流着眼泪,挽留鲁恭。亭长顿时感到羞愧,归还主人的耕牛,主动走进县里监狱,甘愿受罚。鲁恭赦免了亭长,不再追究。县里的官吏、百姓人人敬服。章帝建初七年,郡、国发生螟灾,庄稼受到伤害,县界犬牙交错,螟灾却没有影响中牟。河南郡大尹袁安听说此事,怀疑报上来的情况不实,派仁恕掾史肥亲前往中牟县考察。鲁恭陪肥亲走到田间,二人坐在桑树下,有一只野鸡飞来,落在旁边,旁边有一名儿童。肥亲问:“小孩儿,你为什么不捉野鸡?”小儿回答:“这只野鸡正在育雏。”肥亲肃然起敬,向鲁恭辞别:“我此次来到贵县,是想考察一下君的治理。而今,螟虫不犯县境,这是一件异事;教化惠及鸟兽,这是两件异事;连孩子都有仁爱之心,这是三件异事。我再待下去,有碍贤者治理。”肥亲返回郡府,把在中牟县看到的情况,报告太守袁安。这一年,有嘉禾在鲁恭居住的厢房出现,袁安向朝廷上书,奏报中牟县的教化斐然,章帝很惊奇。在朝会时,章帝诏令百官举荐贤良方正,鲁恭举荐了中牟县的名士王方。章帝征召王方,乘坐公车来到京师,王方在朝中受到的礼遇与公卿举荐的贤良方正相同。后来,王方在宫中担任侍中。鲁恭在中牟县任职三年,被州部举荐为政绩优良,恰逢母亲去世,鲁恭要为母亲服丧,辞去官职。中牟县的官吏、百姓仍然思念鲁恭。

再后来,章帝拜鲁恭为侍御史。和帝即位初,朝臣廷议,和帝欲派车骑将军窦宪与征西将军耿秉远征匈奴。鲁恭上疏谏言:

陛下废寝忘食,劳神苦意,为军队出征忧心忡忡,欲安定北部边陲,为民除去边患,为后世人留下万世太平。臣思忖,认为这样做未必合适。社稷大计,万民生机,在此一举。数年来,庄稼歉收,百姓粮食不足,仓廪空虚,国家没有储备。恰逢国家遭遇国丧(章帝驾崩),人心恐慌。陛下秉持大圣之德,兼有仁孝之心,服丧三年,朝政皆由宰相代理。百姓三个季度没有听到皇帝出行的警跸声,心中莫不猜想皇帝如今怎样,惶恐不安,可是又听不到宫中的消息。现在正当春暖花开之际,朝廷欲征发徭役,出兵远征,扰动天下,以战事结怨于戎狄,这绝非国家之福。在改元之际,应该兼顾内外。
天生万民,上天爱其所生,犹如父母爱护孩子。一旦有一物不能安处其位,则上天就会显示异象,更何况于人?因此,爱人者,必有天报。在往昔,周太王重视人命,为躲避戎狄离开邠地,获得上天保佑。戎狄,是四方异气所生,天性傲慢、无礼,与禽兽没有区别。一旦与国人杂居,就会扰乱时气,令善人受辱。按照圣王的做法,对他们仅实行怀柔、羁縻。
而今,边境没有战事,应该勤修仁义,无为而治,帮助边郡的百姓家给人足,安居乐业。以道义治理天下,阴阳和谐,风调雨顺,也会惠及远方,戎狄会通过多重翻译,前来朝贡。《易经》讲:“有孚盈缶,终来有它吉。”意思是说,甘甜的雨水,装满水缸,一定会带来吉祥。以德胜人者昌,以力胜人者亡。而今,匈奴被鲜卑压迫、屠戮,远远躲在史侯河以西,距离边塞有数千里。如果汉军趁着匈奴虚弱无力反抗之际进攻匈奴,这不是以义兵远伐戎狄。前太仆祭肜率领汉军出征塞外,没有看到一个匈奴,在当时,汉军已经疲惫不堪。西域天山之役,汉军遭受损失,这种事情,还会不绝如缕。西域都护蒙难,汉军士卒死伤枕藉。阵亡将士迄今还未埋葬,家中孤寡哀思之情,还未消弭,仁者念及此事,莫不叹息。为何朝廷还要出兵,不顾战士家眷蒙受的痛苦?朝廷欲征发徭役,大司农调度不足,使者在路上,向各州郡分派任务,上下逼迫,民间的痛苦,难以想象。三辅地区、并州、凉州长时间少雨,麦苗枯焦,疫情严重,耕牛大量死亡,不符合天心,才会有这样的异象。朝中百官,天下百姓,均认为不应该出兵。陛下以个人意志,置万民性命于不顾,不顾及众人对此事的议论!上观天心,下察人意,足以看出这件事弊多利少。臣担心国家将会因此而动荡,到那时,岂止是匈奴令人忧虑!愿陛下深思,以圣恩休养士卒,顺应天心。

奏书递上,和帝没有采纳。每当政事有益于百姓,鲁恭都会上奏朝廷,无所隐讳。

再后来,和帝拜鲁恭为鲁《诗经》博士,从此以后,到鲁恭家里求学的弟子日盛一日。鲁恭升任侍中,和帝多次召见,向鲁恭征询朝政得失,赏赐鲁恭的钱物很多,恩宠优渥,鲁恭转任乐安国相。当时,东部州郡有很多盗贼,成群结伙,打家劫舍,郡府为此事而烦恼。鲁恭上任后,广施恩信,悬赏重金,贼首张汉等率领部众来降。鲁恭上书朝廷,任命张汉为博昌县尉,其余贼寇相互逮捕,逐一平定,地方恢复安宁,东部州郡安定下来。

和帝永元九年,和帝征召鲁恭,拜为议郎。当年八月,在皇室宗庙饮酎酒,在章台宫举行斋会,和帝诏令,让小黄门将鲁恭引至面前。当天夜晚,和帝拜鲁恭为侍中,敕令鲁恭陪乘,慰劳言辞十分恳切。当年冬天,鲁恭升任光禄勋,鲁恭举荐的人清廉、公正,京师的皇亲国戚不敢违抗法令。永元十三年,鲁恭继吕盖之后,担任司徒。

永元十五年,鲁恭跟随和帝,巡幸南阳郡,和帝拜鲁恭的儿子鲁抚为宫中侍郎,赐予驸马从驾。当时,鲁恭的弟弟鲁丕在宫中担任侍中,兄弟父子并列朝堂。后来因为某事,鲁恭被免职。殇帝即位,邓太后拜鲁恭为长乐宫卫尉。安帝永初元年,鲁恭代替梁鲔担任司徒。和帝末年,朝廷下令,在秋天麦收时再审理轻罪犯人。喜欢以苛政治民的官员,遂在夏季判刑断案。鲁恭上疏谏言:

臣已经看到诏书,朝廷敬重天时,为万民着想,崇尚和气,犯人所犯罪行若不是死罪,可暂停审理,不急于结案。朝廷重视引进贤良,斥退残暴,敬奉时令,这样做,可以助仁德,顺昊天,致和气,有利于黎民百姓。
按照旧制,在立秋后再审理轻罪犯人,从明帝永元十五年,改为在夏季四月审理。然而州部刺史、郡太守,不能体察朝廷圣恩,进良退残,推行教化,在盛夏炎热之际,招来农民审理刑案,致使无辜百姓受到羁押。司隶负责监察京师官员,各地官员以京师为榜样,在春暖花开之际,分别巡行属下县邑,借口慰劳,其实并无恻隐之心,烦扰郡县,考察官员,逮捕一人,祸及十家。对上违逆时气,对下伤害农事。《易经·姤卦》讲,五月可以做很多事。《易经》讲:“后以施令诰四方。”意思是说,君王在夏至发布诏令,禁止四方行旅之人,这是为了帮助微阴萌动。行旅之人尚且要禁止,更何况逮捕犯人,关押拷问,这是违逆时令的做法!
最近几年,水旱灾害频发,伤害庄稼,百姓饥困,流离失所。现在刚刚入夏,谷物灌浆,这是阳气养胎之时。从三月以来,天气阴冷,迟迟不能转暖,万物在生长时,不能接受阳气。《月令》讲:“初夏时判决轻刑案犯,释放轻刑犯人。如果像秋季一样判案,将会阴雨连绵,庄稼会受到影响。”还说:“仲夏五月,暂缓判决重刑犯人,适当增加犯人饮食。如果像秋季一样判案,草木将会凋零,人畜会受到疫病伤害。”判决轻刑犯人,确定为轻罪,不应该长久羁押,应该及时结案。臣愚以为,在初夏,按照制度,遵照此令执行,重大案情放在秋后判决,顺应时令,促进万物生长,天地和气,务求刑罚公正。

最初,章帝朝冬至之前审理刑案,朝臣对此多有议论,意见相左。邓太后诏令公卿以下官员在朝会时廷议,鲁恭谏言:

阴阳之气,相伴相生,每当阴阳之气萌动,都有其季节时令相随。如果没有遵照时令,万物就会受到伤害。君王有质、文不同,然而不会改变王道,按照四季时令,行政命令统一。《月令》是周代制定的,遵照夏历,变化在于正朔和服色、牺牲、徽号、器械而已。孔子说:“殷商沿袭夏代礼仪,周代沿袭殷代礼仪,只是按照需要,有所损益。”《易经》讲:“潜龙勿用。”意思是说,十一月、十二月阳气隐匿,勿举行大事。阳气呵护万物,滋养根部,而盛阴聚集,天寒地冻,水面结冰,阳气被阻隔在下面,遭到封闭而进入冬季。所以说:“履霜坚冰,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意思是说,五月微阴萌动,到了十一月,河面上会有坚冰出现。
君王要按照时令节气,制定制度,制定法律。孝章帝深谙古人之道,借助三正历法,制定法律,颁布政令,仰承天心,顺应生命成长,以便与时令相协调。从改变律令以来,庄稼连年歉收,谷价腾贵,人民生活受到影响。小官吏不能与国家同心,到了十一月,就要处死在押的死罪囚犯,不问曲直,格杀勿论。即使有疑问,也不许申诉。一夫嗟叹,王道受损,更何况有这么多人蒙受冤屈?《易经》讲,在十一月“国君应该审理冤案,为犯人减免死刑”。疑罪从无,这样做,不会让无辜者蒙受冤屈。凡死刑罪犯,一律留待冬季审案。如果立春在十二月间,也不要按照旧例申报死罪犯人。

此后朝廷按照鲁恭的谏言施行。

鲁恭再次担任三公,向朝廷举荐贤才、高第,其中官至列卿及郡太守者,有几十人。有些耆年老臣,豪门大姓,不能得到鲁恭举荐,对鲁恭有意见。鲁恭听说后,说:“学问不精通,这是我最担心的。学问好的话,诸位即使在乡间,不也同样可以受到举荐吗?”最终,还是没有举荐。鲁恭为人谦和,在朝中所提奏议均能在经书里找到依据,对朝政有所裨益。然而对自己,鲁恭却始终不肯显露名声,也不愿意以刚直形象为人称道。安帝永初三年,鲁恭以年老有病,请求退休,皇帝策命,免去官职。永初六年,鲁恭在家中去世,享年八十一岁。

鲁恭有两个儿子,在宫中担任侍郎。长子鲁谦,后来官至陇西郡太守,有政绩。小儿子鲁旭,官至太仆,跟随献帝西入函谷关,来到长安,与司徒王允共谋,诛杀董卓。及至李傕攻入长安。鲁旭与王允同时遇害。

鲁丕,字叔陵,性情沉稳、好学,孜孜不倦,拒绝社会上的交游,不喜欢问礼、应酬之事。士人因此常批评鲁丕,而鲁丕怡然自得。鲁丕兼通五经,以鲁《诗经》和《尚书》教授学生,是当时的名儒。后来,鲁丕返回家乡,在郡府督邮门下担任功曹,所侍奉的官员,无不以师友礼尊敬鲁丕。

建初元年,章帝刘炟诏令举荐贤良方正,大司农刘宽举荐鲁丕。当时,参加对策的有一百余人,鲁丕的对策被评为高第。此后鲁丕受拜为议郎,升任新野县令,在任上视事一年,州郡考核时,鲁丕名列第一,擢拔为青州刺史。鲁丕在任上,努力表彰贤明,慎用刑罚。建初七年,因为某事,被捕入狱,判为司寇刑。

章帝元和元年,鲁丕被皇帝征召,两次升迁,受拜为赵国相。鲁丕的学生跟随鲁丕学习的有一百余人,函谷关以东称“《五经》复兴鲁叔陵”。赵王刘商曾经为躲避疫病移住学官,鲁丕劝止赵王,赵王不听。此后,赵王上疏皇帝,说明原因,章帝将诏书发给鲁丕。鲁丕上奏:“臣在《礼经》读到,诸侯在寝宫处理丧事,大夫在嫡子家处理丧事,人生死有命,谁也逃避不了自然法则。各地学官负责传授五帝之道,勤修先王之礼,负责教化。赵王舍弃礼乐教化,注重交游玩乐,此事绝不可听之任之。”章帝又颁发诏书,按照鲁丕的意见处理,从此,赵王忌惮鲁丕。章帝巡幸赵国,特地召见鲁丕,用经书诘问鲁丕,厚加赏赐。鲁丕在职六年,赵国经常会有祥瑞嘉兆出现,当地官吏、百姓敬重鲁丕。

和帝永元二年,鲁丕转任东郡太守。鲁丕在两个郡、国任职,为百姓修筑灌渠,灌溉农田,百姓因此而富裕。鲁丕多次向朝廷举荐隐居在民间的贤达士人。永元三年,和帝拜鲁丕为陈留郡太守。在任上三年,因为赈济穷人不实,被召回京师,判为司寇刑。

永元十一年,和帝再次召鲁丕,拜为中散大夫。当时,侍中贾逵举荐鲁丕经学通明,应该受到重用。和帝在朝会时召见诸儒生,鲁丕与侍中贾逵、尚书令黄香等就经学相互诘难,和帝赞赏鲁丕的解释。罢朝后,特别赐予鲁丕一套冠、帻、履、蟱衣。鲁丕上疏:“臣冥顽不灵,在朝中位列大臣。然而,犬马已老,臣气血衰竭,幸蒙皇上召见,得以在陛下面前辩论疑难,无所裨益。皇上赐予衣服,令臣深感惭愧。臣听说,教授经书的学者,只是照本宣科,把老师传授的再讲一遍,并没有独到见解,也提不出批评意见。如果提出不同意见,就是不明事理,这就好像权衡,不可以随意移动。有疑问者,谨奉书中的解释,解释者还要指明,这是某某人的立意,多为浮华无用之词,不敢讲解疑难,阐明道义,不肯动脑子。如果士人有不同见解,还要令其先讲出师法,以此判明其知识广博。明白诗人之旨意,考察《雅颂》之原委,阐明舜、禹、皋陶之戒律,领会周公、箕子之陈述,观乎人文,教化天下。陛下欲广泛征求意见,开辟四聪之门,不要因为卑微士人一言不当,加以治罪;这样才可以让隐居岩穴的士人,走出来为朝廷服务,访求仁、贤之士,让幽处偏远的民间士人,不会被埋没。”

永元十三年,鲁丕升任侍中,后又被免职。

安帝永初二年,安帝诏令朝中公卿举荐鸿儒博学士人,大将军邓骘举荐鲁丕。鲁丕再次出仕为官,在宫中担任侍中、左中郎将,此后又担任三老。永初五年,鲁丕在任上去世,享年七十五岁。

魏霸,字乔卿,济阴郡句阳县人。魏霸家族世代重视礼义。魏霸很小就失去父亲,与兄弟生活,州里人羡慕魏氏和睦相处。

章帝建初年间,魏霸被举荐为孝廉,八次升迁,在和帝朝,魏霸担任巨鹿郡太守。魏霸以简朴、仁恕为人所称道。郡府掾史有过失,魏霸会让他们先认识错误,以观后效,真正不愿改正者,才予以罢免。有些官吏会在背后议论他人长短,相互诋毁。魏霸总是赞誉官吏的长处,很少谈论他人的短处,爱谈论是非的人心中惭愧,谮毁他人的事情自然少了很多。

和帝永元十六年,和帝征召魏霸,拜为将作大匠。第二年,和帝驾崩,魏霸负责监督营建顺陵。当时天寒地冻,宫中使者反复督促,多次责罚县吏,以此来催促魏霸。魏霸只是对县吏抚慰而已,从来不肯严加叱责,有时还安慰他们:“让诸位遭到责罚,这是将作大匠的过错。”县吏们感恩,工作更加卖力。

殇帝延平元年,魏霸代替尹勤担任太常。第二年,魏霸以有病辞职,后来又担任光禄大夫。安帝永初五年,安帝拜魏霸为长乐宫卫尉。魏霸以有病乞求退休,再次被任命为光禄大夫,在任上去世。

刘宽,字文饶,弘农郡华阴县人。父亲刘崎,在顺帝朝担任司徒。有一天,有人丢失黄牛,在路上失主指认刘宽驾车的黄牛是他的黄牛。刘宽不做任何解释,卸下黄牛,步行回家。过了一段时间,指认黄牛者找到丢失的黄牛,又把刘宽的黄牛送还刘宽,叩头谢罪道:“错怪长者,愿接受处罚。”刘宽说:“物有类似者,人做事总会有失误。幸而找到了牛,又送还了牛,何劳谢罪?”州里人敬佩刘宽与人为善。

在桓帝朝,大将军梁冀聘用刘宽。五次升迁,刘宽担任司徒府长史。当时,京师发生地震,桓帝特地召见刘宽,咨询灾情事宜。此后又两次升迁,出任东海国相。桓帝延熹八年,桓帝征召刘宽,拜为尚书令,转任南阳郡太守。先后在三个郡任职,刘宽始终保持谦和、善良,以宽恕待人,即使在仓促间,刘宽也从未曾疾言厉色,训斥属下。刘宽常以“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来告诫自己。官吏中有人犯了过错,刘宽只是用小鞭子惩罚,以示羞辱,总不肯动用重刑。一旦工作有了成就,刘宽总是归功于属下;出现灾异,则反躬自省。每次巡视属下县邑,刘宽在亭台驿站休息,就召来当地学官、祭酒或当地士人、儒生,与他们谈论经学;看到乡里的父老,则以乡间的俚语进行慰问;看到少年,则以孝悌之辞进行训导。郡里人感激太守恩德,也乐意接受教化,郡里的教化斐然。

灵帝初年,灵帝征召刘宽,拜为太中大夫,在华光殿担任侍讲。后来,刘宽升任侍中,灵帝赐予刘宽一套衣服。此后,刘宽转任屯骑校尉,转任宗正,转任光禄勋。灵帝熹平五年,刘宽代替许训担任太尉。灵帝喜欢学习,每次召见刘宽,都会令刘宽讲解经学。刘宽曾经醉酒,伏在几案上打盹。灵帝问:“太尉醉了吗?”刘宽仰脸回答:“臣不敢醉,只是责任重大,臣常担忧力不从心,故作醉酒状。”灵帝听后,若有所思。

刘宽为人简略,嗜好饮酒,不喜欢盥沐,京师人为此编出谚语。曾有客人在座,刘宽派苍头到市场上买酒,去的时间很久,苍头大醉而归。客人看到苍头形貌不堪,骂道:“畜生。”过了一会儿,刘宽派人去探视苍头,担心苍头会自杀。刘宽对身边人讲:“苍头也是人哪,怎么能骂畜生!太侮辱人啦。我担心他会因羞愤而去死。”夫人欲试试刘宽是否会动怒,有一次朝会前,刘宽已经穿戴整齐,夫人让侍婢捧着肉汤,突然洒在刘宽上朝的衣服上,婢女赶忙收拾。刘宽面色未改,只是徐徐问道:“手烫伤了吗?”刘宽就是这样,以仁爱待人。海内人士皆称颂刘宽为仁厚长者。

后来,因日食出现,灵帝策书,免去刘宽的职务。后又拜为卫尉。灵帝光和二年,刘宽再次代替段颎,担任太尉。在任上三年,又因为日食遭免职,既而担任永乐宫少府,转任光禄勋。因为预见到黄巾军会造反,将此事奏报灵帝,灵帝封刘宽为逯(lù)乡侯,食邑六百户。灵帝中平二年,刘宽去世,享年六十六岁。灵帝赐予车骑将军印绶,享受特进位,谥号为昭烈侯。刘宽的嗣子刘松继承爵位,刘松官至宗正。

赞辞如下:卓、鲁款款,情悫德满。仁感昆虫,爱及胎卵。宽、霸临政,亦称优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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